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晋江2014-10-20完结 文案 他是大宋朝的御前侍卫,她是二十一世纪的女大学生,若说无缘,茫茫人海中为何遇见?若说有缘,却又为何注定分离? 内容标签:七五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展昭林若晴 ┃ 配角:白玉堂楚天伊其他待设定的一干人 ┃ 其它:七五江湖恩怨   缘系千年(展昭同人)   作者:清风明月笑春风   楔子   如同天下所有的死牢一样,开封府的死牢同样的阴冷潮湿。一身大红官袍的展昭在狱卒的带领下,一步步拾级而下,牢房内灯光昏暗,泛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灯火闪烁下,展昭看到了一身囚服坐在角落里的楚天伊,低声吩咐狱卒将门打开。   展昭躬身进了牢内,手持巨阙,静静的看着楚天伊,不发一言。面墙而坐的楚天伊转头看了一眼展昭,轻蔑的一笑:“楚某能劳动展大人大驾,真是荣幸之至啊。”“楚天伊,既然噬心蛊无药可救,那么展某可否请楚兄将林若晴送回她的家乡,让她就算死也死在自己亲人身边,可以吗?”展昭轻声开了口,声音沙哑而疲惫,语气中竟透着恳求。   楚天伊慢慢站起身来,挪步到展昭跟前,带的身上脚镣枷锁哗啦作响,他定定地看着展昭,眼中满是戏谑:“怎么?展大人这是在求我?”展昭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蓦的睁大,握剑的手紧了紧,再开口时声音冷的已没有半点温度:“楚天伊,你不要忘了,是你因为一己之私带她来到这里,又将她害成这般模样,你难道就没有半点悔意吗?”   “哼!悔意?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楚天伊落得今日的地步全是拜开封府所赐,而今我又要死在开封府铡刀之下,那丫头正好和我作伴。”楚天伊不屑的说道。   “你……”展昭的一双眼睛几欲喷出火来,楚天伊的目光也瞬间阴狠起来:“我就是要你展昭看着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我要你一辈子活在内疚和自责中。”两人怒目而视,那情形仿佛要生啖对方血肉一般。   缘起   一年半前   开封,夜,没有月也不见星。   外出办案归来的展昭风尘仆仆地走在安静的街道上,尽管英俊的眉眼之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但一想到很快就要见到开封府的众多兄弟,他不禁又加快了脚步。   刚拐进一条小巷,突然头顶上空传来一声巨响,展昭抬头一看,只见漆黑如墨的夜空生生被扯开一道口子,紧接着一道炫目的光从那道裂缝中直射下来,展昭惊骇不已急忙后撤几步,同时别开眼去,躲开那道刺眼的光。只一瞬间,那道光便消失不见,待展昭回过头来时,一切都恢复如常,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然而就在刚才那道光照过的地方,一位身穿白衣的姑娘躺在那里,一声不响,好像是睡着了。   展昭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迟疑了一下,向躺在地上的那位姑娘走去,只一眼,展昭便旋即避开目光,那位姑娘只穿了件近乎透明的纱裙,胳膊和腿都□□在外,光着脚。   展昭从包袱中取出一件外衫,将那姑娘裹了个严严实实。此时展昭方才隔了衣服轻摇那姑娘,口中唤道:“姑娘,醒醒。”那姑娘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展昭又探了探她的鼻息,鼻息浅浅,那样子竟似睡得很熟。展昭轻轻叹了口气,无奈之下将那姑娘打横抱起,向开封府走去。   雾,还是雾,看不到尽头的雾。林若晴就在这重重的雾中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她双腿没有一点力气,她慢慢蹲在地上绝望地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忍不住抽泣起来,直到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若晴,别怕,我在这里。”林若晴站起身来,朦胧的泪眼中是方宇飞熟悉的脸庞,“宇飞”林若晴惊喜的叫出声。而就在眨眼间穿白衬衣牛仔裤的方宇飞不见了,眼前出现一个身穿红衣戴黑色帽子的人,他看向林若晴的眼神明显透着疏离:“姑娘认错人了,在下展昭。”林若晴惊异不已,正要开口询问,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巨响。林若晴循声望去,只听浓雾之中隐隐传来浑厚有力的声音:“大胆妖女,杀害朝廷命官,意图谋反,该当何罪?来人哪,狗头铡伺候。”林若晴还在糊涂间,便被两个似乎身穿戏服的人架到一口乌黑的铡刀前,一人将她推到铡刀下,林若晴想呼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在铡刀落下的刹那,她看到刚才红衣人心痛不已的眼神。   林若晴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已经第三天了,除了知道这里是千年之前的北宋开封府和将自己救回来的是那位鼎鼎大名的御猫展昭以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好地在家里睡觉,醒来后却跑到了一千年以前,她的父母同学还有她深爱的宇飞,难道再也见不到了吗?一想到这儿,她的心就很疼很疼。她想着或许自己再睡一觉可以再回到自己温暖的家,可是一连三天,她睁开眼睛看到的仍旧是那白色的帐顶。   这三天之中,林若晴逢人便打听展昭的下落,得到的回答都是:展大人出门去了。这个展昭怎么会忙成这样?她一定要见到他,他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自己的梦里,而且还是展昭救自己回来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机缘,她要找到他,或许他可以告诉自己如何回家?   整了整身上丫鬟小娟给她找的衣服,林若晴推门而出。虽已近黄昏,但是夏日的阳光依然刺得林若晴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她闭着眼睛适应了一会,方又睁开了双眼。   她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展昭,只是信步朝前走着,林若晴经过一排客房来到一个回廊前,回廊的尽头是一个拱门,小娟告诉她说那个拱门外面是包大人办公的地方,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才不会这么冒冒失失地闯到前面去,还是躲着这些心机重城府深的人比较好。林若晴沿着回廊朝前走着,回廊的左边是一个不大的湖泊,此时正是盛夏,湖里的鱼儿游得正欢,右边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树下放着石凳和石桌,林若晴轻轻地走过去,用手拂去石凳上的梧桐花,坐了下来。   夕阳掩去了最后一抹余辉,四周黑了下来,习惯早睡的林若晴开始有些熬不住了,最后终于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子时时分展昭在包大人书房处将一天的事务报备清楚后,便穿过拱门来到后院,刚步上回廊,展昭便听见了呼吸声,循声望去,他看到了梧桐树下石桌上趴着的瘦弱身影。展昭不禁勾唇一笑:小娟这丫头怎么在这里便睡着了。他走上前去,轻轻唤道:“小娟醒醒。”桌上的人一动未动,展昭无奈,以衣袖覆手轻推那人肩膀:“小娟醒醒。”   林若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当她看清眼前之人时,脑子瞬间清醒起来,抓住展昭的袖子问道:“你是展昭对吗?”展昭记起这是那日凭空出现的姑娘,他不动声色的抽回衣袖,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林若晴,开口问道:“姑娘识得展某?”   “呃,我听小娟说起过。”林若晴回避着展昭的目光。突然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急急问道:“展大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在什么地方怎么救得我?”   展昭看着眼前的姑娘想起了那日她出现的情形。不过他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反问道:“姑娘可否先告诉展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啊?”林若晴愣了一下,随后答道:“我叫林若晴,家住——山东青州。”林若晴想宋朝应该也有这个地方,不算撒谎。   “那姑娘可还记得是如何来到开封的?”展昭并不停留接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林若晴心想我要是知道,就不问你了。于是她茫然地摇摇头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展昭看向林若晴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声音中也透着深深的怀疑,。   林若晴被那眼神看得有些心虚,思量之下,她决定实话实说:“我和往常一样在家睡觉,哪知一觉醒来就到了开封府。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林若晴说到这里抬起头看着展昭,问出了她刚才一直想问的话:“展大人,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救的我呢?”   展昭定定的看着林若晴,似乎要把她看穿,林若晴很怕那样的眼神,她觉得自己似乎在这样的眼神下无所遁形。   “姑娘的出现是展昭见过的最匪夷所思的事情。”展昭慢慢地开了口,将如何遇到林若晴   一一道来,林若晴听完以后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结结巴巴地开了口:“你是说我从天而降?”“不然呢?姑娘以为依展某的功力可以有人将姑娘移到那里而不被展某发觉吗?”   林若晴不说话了,她当然知道展昭的武功很高,不然也不会当上什么四品带刀护卫。   林若晴犹豫着开了口:“展大人能不能带我到你救我的地方去看看?”展昭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良久,他点了点头。   这是离开封府不远的一条寻常的小巷,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而就在三天前的晚上,这里发生的那一幕,却让展昭终身难忘。   展昭静静地看着林若晴从小巷的这头走到那头,又走回来,而后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发呆,最后,她竟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膝间哭了起来,而且哭得非常伤心,展昭一时愣住了,想上前劝慰,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只能站立一旁,只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况味在心中蕴散开来。   缘续   第二日,林若晴以怕家人担心为由,执意要离开开封府。展昭无奈,派人给她雇了辆马车,付了车资,并与了林若晴二十两银子作为路上的盘缠。林若晴谢过展昭,并言道日后一定归还,展昭只笑了笑并不言语。林若晴低声向他告别,展昭看着她哭的红肿的双眼,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只叮嘱她一路小心。望着渐行渐远的开封府,林若晴坐回车厢里,长嘘了一口气。几乎一夜没睡,她做出了这个决定,她要离开开封府:自己出现的太过蹊跷,难免引起开封府众人的怀疑,恐怕难以取得他们的信任,还是离开的好。   望着身边的小包袱,里面有小娟那丫头给她准备的衣服和吃食,林若晴心中生起一丝暖意,难为这丫头不计较自己这几天对她的冷淡,只是不知今生今世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还有展昭,恐怕也难以再相见了。从今以后就全靠自己了,尽管前路茫茫未可知,林若晴知道自己会勇敢面对。   对开封府众人来说日子像掀翻的书页一样过得飞快,转眼京城酷暑渐消,秋意渐渐弥漫开来。展昭每日忙着办案巡街,以至于几乎已经忘了那个在他生命中如昙花一现的姑娘,直到有一天,小娟突然念叨道:“不知那位林姑娘有没有到家?怎么连个信都没有呢?”他才想起那个诡异的从天而降的姑娘,是啊,想来她已经回到家乡和家人团聚了吧?只有偶尔经过那条小巷时,想起那个夏夜诡异出现的姑娘,恍惚觉得尤在梦中一般。他没有想到在不久后的将来他们会再次相见。   这日后半夜,开封府接到一名打更的更夫报案,发现有人在榆林巷被杀。   展昭遂带王朝马汉及两名衙役赶到现场,只见一人坐倒在墙根处,浑身是血,展昭粗略查看了一下,发现那人身中七刀,手中握着一柄匕首,已然气绝多时,而在那人身下一缕血迹蜿蜒着伸向远处。   展昭吩咐衙役将尸首带回开封府,自己则带领王朝马汉顺着血迹追了过去。在巷口处,展昭在地上又发现一把匕首,他俯身捡了起来,发现不远处血迹突然消失了,而在血迹旁边则有一行车辙印,展昭略一思量便带着王朝马汉一路追了过去。   天色渐亮时,展昭三人在一间普通的民房处停了下来,展昭沉吟一下,便抬手轻扣大门,不一会,门开了,一位六十多岁的老汉看到门前一身官服的展昭,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展昭温言开了口:“老伯莫怕,在下开封府展昭,有些事要向老伯打听一下。”那老汉方才醒悟过来,急忙将展昭三人迎进院子,展昭粗略扫了一下这不起眼的小院,看到门后板车上面的血迹,心下了然,遂开口问道:“敢问老伯昨夜在榆林巷附近可曾救下一人?”那老汉点点头,说道自己姓林与女儿在州桥下卖小吃。昨夜归来之时,的确在榆林巷口救下一名浑身带血的陌生人。   林老汉边说边带了展昭等人进屋查看,展昭细看那床上昏迷之人,腹部中了一刀,已被粗略包扎过。正要开口吩咐将他抬回开封府,门外想起一声清脆的声音:“爹,我把药抓来了。”   随着门帘被挑开,一个身穿鹅黄衣衫的年轻姑娘走了进来。与展昭四目相对的瞬间,二人均楞住了。“是你?”展昭猛的记起那个夏夜莫名出现的姑娘。而林若晴也认出了展昭,心虚之下,以手中的东西遮住面容,开口道:“不是我”。而这句话显然是不打自招。   一旁的老汉见到女儿的模样,急急道:“若晴,这是开封府的展大人,不可无理。”林若晴不情愿的放下衣袖,撇撇嘴没有出声。展昭倒也没有太在意,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指着床上之人说道:“此人与一宗案件有关,展某要将他带回开封府候审。”   林老汉自是只有点头的份,眼看着展昭吩咐王朝马汉二人将人抬走,一旁的林若晴忍不住出了声:“你们开封府也太没人情味了吧。这人还没醒就要带走。”展昭没有说话示意二人将人抬走,眼见二人出了院门,方转身对林若晴说道:“此人极有可能是杀人嫌犯,姑娘还要将他留在家中吗?”林若晴一时怔住了,展昭轻轻一笑方转身要离开,似又想起了什么又转头说道:“过几日开封府会传二位上堂作证,希望二位到时会配合。”而后又看了林若晴一眼,方转身离去了。   父女二人楞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林若晴更是口中喃喃道:“杀人凶手啊,爹,我们怎么就救了一个杀人凶手啊?”父女二人相对而视,俱是心有余悸。   这位姑娘便是借了展昭二十两银子离开开封府的林若晴,她无处可去,便找了一处客栈落脚,后来机缘巧合下被州桥下卖小吃的林老汉收留,林若晴帮他照顾重病的老伴直至去世,还帮他守摊做点心,老汉感激不尽,正好老汉也姓林,二人便因此以父女相称,从此相依为命。   天气渐渐转凉,林老汉的小吃摊生意开始冷清起来,林老汉心中着急,却也没有半点办法。转眼快到了中秋,林若晴想到可以去京城各大酒楼和大户人家推销林老汉的点心以增加销量,她把这个想法说与林老汉后,林老汉死活不同意,说:“一个姑娘家总是抛头露面对名节有损。”可林若晴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安慰林老汉,说:“我每天帮爹在洲桥下出摊,就已经是抛头露面了。没事的,你放心好了。”林老汉虽然有些担忧,但是自己年纪大了精力有限,为了生计恐怕只能如此了。不想这林若晴还挺能干,不过几天的时间,就联系到了三家酒楼一个大户中秋节要定他家的点心,而林若晴带有现代气息的行事张扬和满不在乎的性格也为她以后的命运埋下了祸根。   后来开封府的确又传召这父女二人前去升堂作证,林若晴方才知道,自己所救之人名叫张进,他为了凝香楼一位叫水仙的姑娘,杀了一个叫杜平的人,包大人依律判了那张进铡刀之刑。林若晴没想到生平第一次救人竟然又看那人被送上铡刀,林若晴看到张进被行刑时的目光,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若晴正心事重重的迈出开封府的大门,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呼唤:“林姑娘。”林若晴止住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展昭,果然,该来的早晚要来的。她对身边的林老汉说道:“爹,你先回去吧。我稍后会自己回家的。”林老汉不明所以,点点头先走了。   林若晴迎上展昭的目光,唇角带着笑,尽量转移话题:“展大人可是要要回你那二十两银子?”展昭一怔,旋即笑道:“姑娘认为展某是向姑娘要那二十两银子的?”   “那展大人为何要叫住我?”林若晴继续装傻。“姑娘不必在这里惺惺作态了。展某问你今日在公堂之上姑娘所说的身世,可是真的?”展昭正色看向林若晴,一双漆黑的眸子如深潭一般让人看不清楚,林若晴躲开了那眼神,垂下头底气有些不足的说道:“当然是真的。”展昭眼睛微眯,看着眼前的姑娘,轻声说道:“希望是真的。”林若晴抬起头看向展昭,目光中满是真诚:“展大人,请你相信我,不管我的身世来历如何,我都不是坏人。”展昭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缘聚   转眼到了中秋佳节,开封府内虽然依旧忙碌,但也不缺热闹的节日氛围。包大人给大家放了半天假,大家都三三两两的结伴出门去了。展昭素日里不喜出门,这半日便留在府中帮公孙先生整理案卷。   到了黄昏时分,出门的人陆续回来了,展昭听到门外小娟的喊声:“快来尝尝,这点心可好吃了,是那州桥下的林姑娘卖的。”“哪个林姑娘?”说话的人粗声粗气的,应该是赵虎。“就是那日展大人救回的林姑娘啊,这点心是她送给大家的,说是谢谢对她的照顾呢。”赵虎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声,他对那林姑娘实在是没啥印象了。“快尝尝,味道很不错。”听小娟这样一说,便迫不及待的拿起了一块点心刚想往嘴里送,眼前人影闪过,紧接着腕上一痛,定睛一看,竟然是展昭,结结巴巴开了口:“展大人,你,你这是?”展昭没有说话,而是劈手夺过赵虎手中的点心,并将小娟手中的点心也拿了过来,一跃进了公孙先生的屋内,留下外面几个人面面相觑。   赵虎摸了摸头:“展大人这是想和我们抢点心吃?”话音未落,头上便挨了小娟一下:“你胡说些什么?展大人岂是像你一样贪吃之人?”   展昭进得屋内,将手中的点心递与公孙策,说道:“公孙先生,劳烦你看一下这点心是否有毒?”“哦?”公孙策放下手中的案卷,接过点心,转身拿了银针一试,银针颜色未变,公孙策笃定的说:“没有毒,可以放心吃。”说完自己还拿了一块放在嘴里,边吃边点头赞道:“味道真不错,这点心是从哪里买的?”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回答,只听到门扇轻响,展昭早已不见踪影。   展昭出得开封府,一时之间心中烦乱竟不知要到何处去,便一路信步而行,待到回过神来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来到了州桥之上,放眼望去,桥下人头攒动,各种卖艺的、卖小吃的,人来人往热闹得很,那里面一定有她吧?这样想着,便忍不住在人群中找寻那个身影。“桥下的人何止千百?自己又到哪里寻得到?”想到这里展昭不禁摇头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   展昭随着人群来到州桥下,熙熙攘攘的人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色,手里都拿着各色东西准备回家过节,偶有一两个人认出展昭,远远地便给他打招呼,展昭微笑着一一回应。   不远处有人在喊:“快来买啊,这家的点心物美价廉,买一斤还送半斤了。”不光喊还不时将路人拽到旁边的点心摊上,拿出一块点心来让人品尝。不出意外的一身蓝色便装的展昭也被一名小伙子拽住了,那小伙子拿出一块点心给展昭:“客官您尝尝这儿的点心真的很好吃,而且还买一斤送半斤。”   展昭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小伙子不远处,身穿浅绿色衣衫的林若晴正在那儿忙忙碌碌,光洁的额头上不时渗出细密的汗珠,鬓边的碎发贴在两颊上,发髻有些散乱,她也完全顾不上,只是不停地招呼客人,给他们包点心。夕阳在她的身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展昭看的竟有些出神。   似是感到有人在看她,林若晴转过头来,展昭蓦的移开目光,只觉耳根处隐隐发热。林若晴见是展昭,十分高兴,急忙迎上前来:“展大人也来了?”随即俏皮的笑道:“是不是小娟带回去的点心没吃到,要亲自来尝尝?”未及展昭回答,林若晴又吩咐那个拉住展昭的小伙子道:“柱子哥,你去那边帮我招呼点客人。”那小伙子答应一声便走了。   林若晴见他离开,上前对展昭道:“展大人你想吃什么点心尽管说,今天我请客。”   “不必了,包大人晚间在府里设下家宴,展某这便要回去了。”展昭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谁知林若晴抓住他手臂说道:“展大人何必如此急着离开,等一下。”说完,她走到摊位前,挑了几样点心包好,想递与展昭。这时刚才那个叫柱子的小伙子兴冲冲的走过来,神色中满是兴奋:“若晴姑娘,刚才有人说了明天云游四方的惠清大师会到腾云寺来,据说这位大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的事可以去问他。”   “真的?”林若晴的一双眼睛瞬间睁大如同发现什么宝物一般,“我明天就去。”   “可要我陪你去?”柱子满含期待的问道。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林若晴摇头道。   之后便把手中的点心交给展昭:“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展大人带回去给包大人尝尝,若是觉得好吃,便经常来买。”展昭刚想推辞,便被林若晴拦住了:“我免费请你吃点心,你就别再让我还你那二十两银子了。”原来在这等着他呢。展昭无奈的笑笑:“既如此那展某就不客气了。”林若晴嫣然一笑说道:“这便对了嘛。”展昭别开眼不去看她,而后便要告辞离开。   林若晴在身后喊道:“展大人慢走,有空常来啊。”展昭转头苦笑,随后传来的一句话却是让他笑都笑不出了。“大家快来看啊,开封府的展大人都来我这定点心,说明我这点心有多好,还不赶快买,晚了就没有了。”展昭看了看手中的点心,突然有点后悔出门了。   是夜,月上中天。开封府后花厅,灯火通明,热闹非常,包大人设宴招待府中衙役校尉及没有成家的下人,大家聚在一起如同家人一般,有说有笑。   开席之前,展昭拿出林若晴给的点心,分给大家品尝。一旁的公孙先生奇道:“展护卫下午时分还怀疑这点心有毒怎么到了晚间便又买了些来?”   展昭面上一红,有些不自在的答道:“是展昭误会她了。”   公孙策捋须笑问道:“哦?这中间可是有什么故事?”   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有什么故事也让本府听听。”众人急忙起身,一身灰色便装的包拯笑着摆手道:“快坐下,今日是家宴大家不必拘谨。”众人都落座之后,公孙先生笑着指着桌上的点心说道:“方才所说与这桌上点心有关,其中缘由恐怕只有展护卫知道了。”   大家都一脸疑问的看向展昭,展昭正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得知林若晴的来历,众人俱是惊异不已。“属下原本以为不会再见到她,谁知张进一案中,他们父女又到公堂作证。属下方知那林姑娘没有回老家而是认了林老汉为义父,在州桥那儿一直卖小吃。”展昭如实答道。   “本府记得那林姑娘似乎是说家中已无亲人所以留在京城后被林大成收养。展护卫是觉得这林姑娘出现的蹊跷,言行又前后不一,故而方才怀疑于她。”包拯捋须言道。   “是,那林姑娘的来历着实奇怪,所以属下开始才认为点心有毒。”展昭面色有些发窘:“虽然她言行举止有些不同常人之处,但依属下观察她言语真诚应该不是坏人。”   “怎么?展护卫出门转了一圈,这看法就不一样了。”公孙策别有深意的看着展昭,展昭被他看的面颊发热。   正不知所措间,心直口快的赵虎说道:“从天而降啊,会不会是神仙啊,她这点心吃了会不会长生不老啊。”众人皆被他的话逗乐了,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包拯率先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点头赞道:“味道确实不错,依本府多年的经验来看那林姑娘眸正神清,不似坏人。出现的虽有些蹊跷,但世事波云诡谲,总有人力无法解释之时。她或许自己也有难言之隐我们便不要强人所难了。”   正在上菜的小娟也插嘴道:“我看那林姑娘也不像坏人。”   “呵呵,菜都齐了,抓紧吃菜吧别等菜凉了。”公孙先生急忙转移话题,众人便开始有说有笑的吃起来。   展昭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将心中那一丝隐隐的不安压了下来。   抢亲案1、遇险   月依旧如银盘般挂在夜空,皎白的月光撒在开封府的大街小巷,看起来安详而静谧。   一个细长的影子拐进小巷,影子走的很慢,似乎有着浓浓的心事,原来这便是去腾云寺归来的林若晴,只见她一副神思恍惚的样子,脸色苍白,平日里神采奕奕的双眼此刻也变得木然呆滞,她的脑子里来来回回转着的都是今天在腾云寺里惠清大师的话:“姑娘的出现乃人力所为,贫僧无能为力,姑娘若想回去除非找到那个带你来到这儿的人。”   带我来到这儿的人?林若晴唇角扯出一丝苦笑,鬼知道那个人是谁?藏在哪个犄角旮旯?茫茫人海,让我何处去找?林若晴失魂落魄的往前走着,难道就此老死在这里,再也回不去了?巨大的孤独感瞬间涌了上来,压抑了两个多月的泪水又一次无声的滑落。   拐出小巷之时,林若晴自顾自朝前走着,撞上了人尤不自知。那人一副富家子弟的打扮身边还跟了个小厮,一副花花公子模样,似是对林若晴的反应很是不满,示意那小厮去拦住她。   那小厮口中喊着:“站住”而后拦在了林若晴身前,林若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绕开他接着往前走。“哎,你这个人撞了人还傲成这样?你可知道我们家公子是什么人?”那小厮不屈不挠又拦在了林若晴身前。   林若晴此时方转过头来看向那小厮,神色茫然,显是没听见那小厮方才所言。“是你?”小厮看到林若晴的模样很是吃了一惊。   “怎么?罗峰,你认识她?”身穿月白绸衫的富家公子摇着折扇走过来。   “回少爷,这便是小的跟你说起的上几天到府中卖点心的丫头。”小厮恭敬的回道。   “哦?”那少爷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林若晴,那眼神就好像在看货物一般。林若晴被看的很不自在再加上本身心情烦躁,她白了那少爷一眼,说道:“看什么看小心眼珠子掉出来。” 那人明显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罗峰你说的一点没错,这女人的确很有些意思。“我就说嘛,少爷你一定喜欢这样的女子。你不知道那日她在府中,丝毫没有小户人家女子的胆怯羞涩,而且把她家的点心说的天花乱坠,后来实在拗不过小的便做主买下了一些。”叫罗峰的小厮一脸殷勤的说道。   “嗯,不错,点心不错,人也不错。”那少爷不怀好意的看着林若晴,林若晴就是再迟钝也觉出事情不妙了,她寻了个空隙刚要跑,突觉腕上一紧,手已被那人紧紧抓住,林若晴慌了,使劲挣脱,嘴里嚷道:“赶快放手不然我就要喊人了。”   谁知那少爷双指并拢朝林若晴颈间一点,林若晴顿觉浑身动弹不得,嘴里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人一双眼睛在月色中闪着阴鸷的光,嘴里说道:“你听清楚了,本少爷是礼部侍郎罗大人的公子,现在本少爷看上了你,想要你做本少爷的第七房姨太太,三天之后花轿上门。”只见那罗公子冷冷一笑,在林若晴的脸上摸了一把,“到时候就乖乖的等着享福吧。哈哈哈。”说完便摇着折扇大笑着离开了。   该死,要走也要先把穴道给本姑娘解开啊。林若晴站在那里动弹不得,心里却早已把刚才那罗公子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展昭自刑部刘大人府中出来时,已经到了亥时三刻,他想着这几日发生的案件,一路行来。   拐进一条小巷,他先看到了月光下一个以奇怪姿势站立的影子及隐隐的呼吸声,展昭立时戒备起来,他紧握巨阙,沉声喝道:“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影子依旧一动不动,展昭又向前走了几步,发现一个纤细的身影僵立在那里,双臂前伸,显是被人点了穴道,展昭绕到那人身前,借着月光看到那人模样,大吃一惊:“林姑娘怎么是你?”林若晴见是展昭,眼中有了些许神采,展昭道声:“得罪。”随即出手如电解了林若晴的穴道。   林若晴因为站立已久浑身酸麻,此刻穴道乍解,一个身形不稳就要摔倒,展昭左手扶住她手臂,右手在她腰间稍一用力帮她稳住了身形。   隔着薄薄的衣衫展昭明显感觉到林若晴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遂开口问道:“林姑娘,到底发生了何事?是谁点了你的穴道?”   林若晴用手抚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似是仍心有余悸。半晌方答道:“一个自称是礼部侍郎罗大人的公子干的好事。”   “罗公子?”展昭大惊道。随即将林若晴上下打量了一遍,除了有些疲累精神不济之外,并无不妥之处,展昭不放心仍问道:“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展昭的手仍旧放在林若晴的腰上,两个人离得很近,近的呼吸可闻。展昭惊觉不妥,急忙把放在林若晴腰间的手抽了回来,林若晴哎呦一声就要往前倒,展昭左手用力,林若晴整个身子几乎都压在了展昭左臂之上。林若晴看了展昭一眼,展昭别开目光,面上隐隐发烫。   “哎”,林若晴长叹一口气,说道:“你看到了,他点了我的穴道,还跟我说要我三天后做他的七姨太。”   展昭放下心来,正色说道:“这罗公子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只要看到稍有些特别的女子都要抢回家做妾室,有些女子觉得这也是个归宿,便也就答应了,不知林姑娘你有没有答应?”这话一说出口展昭便有些后悔,这是人家的私事,自己何必过问。   谁知林若晴倒满不在乎:“开玩笑,就算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那个神经病。”展昭看着身边的女子,淡淡的月光照着她的脸,那脸上满是愤慨,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出现的蹊跷言行举止又如此怪异,若说是江湖女子的不拘小节,她又偏偏不会武功,但是言语真诚不做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才会培养出这样性格的女子。   “展大人,展大人。”林若晴叫道。展昭回过神来,问道:“何事?”林若晴不满道:“我在问你,那个罗公子来抢亲时,你不会坐视不理吧?你不说话我以为你不打算管我了,我在这里可只认识你一个官府中人,你要不管我,我就只有撞死的份了。”   听到这话,展昭突然顿住脚步,林若晴差点收不住脚,撞在他身上,“喂,你干什么?”“林姑娘”,展昭神情严肃的看着她,深潭一样的双眸带着不容抗拒的眼神,从未见过展昭这个样子,在林若晴眼里他一向是和善甚至是有些好脾气的,他这个样子使得林若晴也认真起来:“怎么了?”   “任何时候都不要轻言一个死字,只要活着便有希望,哪怕伤了病了残了,都不要轻易言死。”展昭静静的说道。林若晴怔住了,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她想起了父亲常说自己的话:“天天死啊死啊的挂在嘴边,不吉利。”那时她总是不当回事,总笑着说开玩笑的了。而今在这异世竟然也有人如此说她,叫她怎能不感动?   她眼眶一红,嘴角却带着笑:“我开玩笑的。”“以后这种玩笑还是莫要开的好。”展昭的声音虽然依旧温和,却不容人拒绝。林若晴轻轻点了点头。二人接着往前走,良久,展昭方开口道:“既然姑娘不愿嫁给那罗公子,展某到时自会护你周全。”“多谢展大人。”二人没有再说一句话,柔和的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2、相救   林若晴回到家后怕林老汉担心便没有提起此事,这个夜晚她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想着那个带自己来到这儿的人不知是何目的?想着自己的父母亲人不知今生还能否再相见?想着自己茫茫未可知的命运。这些都是不能为外人道的,只能深深埋在心底,林若晴这样想着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去。   两日后罗家的聘礼非常张扬的送到了林家的小吃摊上,林老汉方才知道。望着那两大箱聘礼,林若晴一双眼睛恨不得瞪脱了眶:“这这罗公子该是多有钱啊,娶个小妾还摆这么大谱?”   望着林若晴,一旁卖风筝的柱子眼中满是担忧,林老汉也惊得不知怎么才好,两个人都看着林若晴的反应,想的却是完全相反。   林若晴等那媒婆将那罗公子夸完,又说如果林若晴过了门吃香的喝辣的该是多么有福气,林若晴朝天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回去告诉你家公子,说就算他把全京城的银子都摆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嫁给他的。”林若晴的回答让柱子惊喜万分,却让林老汉担忧不已。   那媒婆似乎也很是吃了一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林若晴,撇嘴道:“不过是个卖点心的丫头,好大的口气。罗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哼。”那媒婆转身便走。“等等”,林若晴喊住她,“把你这聘礼带回去,别挡在这儿妨碍我做生意。”那媒婆气的脸色发青,指挥下人将东西抬走了。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有夸赞林若晴胆色的,但是更多的都是如同林老汉一般替她担忧。柱子鼓起勇气来到林若晴身旁拍着胸脯说道:“若晴你放心,若那罗家人来抢亲我自会保护你的。”身后的林老汉只是连连摇头叹息。   不远处一身蓝衣的展昭静静地看着尤自在生气的林若晴,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姑娘说话如此的不在意早晚会吃亏的。   晚间回到家中林老汉思量再三,终是下定了决心劝说林若晴:“若晴啊,不是爹说你,这嫁到罗家不是很好的归宿吗?你怎么不愿意呢?”林若晴吃惊道:“爹你说笑呢吧?那罗公子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光姨太太就娶了六房了,女儿若是嫁过去哪会有好日子过。”   “可是”,林老汉犹犹豫豫的开了口:“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嫁与他人做小算是好归宿了,最起码不用为生计操心。若是嫁给了隔壁卖风筝的柱子那就是一辈子受穷受累的命了。”林若晴看着林老汉苍老的面容,她知道这个善良的老人是为她着想,但是她不甘心面对这样的命运,她冲林老汉笑笑:“我谁都不嫁,一辈子都陪着爹。”林老汉深深叹了口气,到底不是亲生女儿不能说的太甚了。   第三天一大早,林家父女还没出门摆摊,罗家的花轿便上了门。十多个人堵在了门口。林若晴因为先前得了展昭的承诺所以并不是很担心,但是看到门外这阵式心里不禁有些打鼓。   来的不仅有昨日的媒婆还有一个丫头打扮的姑娘,其余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家丁,一帮人涌进不大的小院,那媒婆一脸媚笑的上得前来:“怎么样?林姑娘?可曾想通了?想通了就乖乖的换装上轿从此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林若晴看看门口,展昭还没有来,此刻若是和他们硬顶,自己绝讨不了好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于是林若晴假装答应他们,转身进了门。在回头的一瞬间,她看到了门口柱子那张伤心至极的脸庞,罢了,本来也不可能的,就此让他断了念头未尝不是好事。   展昭一早护送包拯上朝,早朝之后,官家又留二人交代了一些琐事,展昭心中记挂林若晴,心下急躁,却也无可奈何。   从宫中出来,展昭将包拯送回开封府后,一路急行,直奔林家。来到林家,眼前的景象令展昭大吃一惊:院门和屋门大开,院中一片凌乱,进得屋中,只见柱子正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而在不远处林老汉昏倒在桌边满头是血,展昭急忙上前探了探林老汉的鼻息:还好,只是晕了过去。   吩咐一旁的柱子照顾林老伯,展昭自己运起轻功一路飞奔而去,远远的看到前面的迎亲队伍,只是此时街上人越来越多,展昭心急之下,飞身一跃,待到的近前,一脚踏上轿顶,借力身形一转落下地来,挡在轿前。   轿子停了下来,媒婆晃晃悠悠走上前来,嚣张的问道:“你是什么人?敢拦礼部罗大人家的轿子?”   “开封府展昭”展昭朗声答道。并用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之人,一股凛冽的寒气袭来,那媒婆缩了缩脖子,没了刚才的气势。“你们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亲,眼中可还有大宋律法?”   “谁说我们抢亲的,我们少爷是光明正大娶七姨太的。”媒婆犹自嘴硬道。展昭只扫了她一眼,那媒婆便闭上了嘴。   一身大红官服的展昭手持巨阙一步步朝轿子走去,那些家丁忌惮展昭的气势,竟无一人赶上前阻拦。   那媒婆撞着胆子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家丁方才反应过来,将展昭团团围住。展昭持剑在手轻蔑一笑,右手挥剑隔开砍过来的刀,左手抓住一人刺过来的长矛腕上用力将那人带的扑倒在地。同时右手翻转将巨阙剑在手中转的呼呼声风,将几名接着冲上来的家丁打的纷纷倒地,一个个爬也爬不起来,展昭的剑始终没有出鞘。   那媒婆和轿夫等人见形势不妙,早趁着慌乱跑的不见人影。   展昭大步来到轿前,掀开了轿帘。映入眼中的是一张苍白的毫无生气的脸,脸上的妆早已花的不成样子,额头一大块淤青,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犹自挂着泪珠,一身大红的嫁衣也已破烂不堪。展昭只觉得心下暗暗自责:是自己来晚了,才把她害成这般模样。   将她轻轻抱起,展昭一步步往回走去。到的林家,将她放到床上,转头见柱子站在门外,问道:“柱子,林老伯怎么样了?”柱子结结巴巴开了口:“在在那屋呢,我请了大夫来看,现在还没醒。展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若晴是答应他们了怎么变成了这样子?”   展昭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林若晴眼中满是痛惜:“都是展昭的错,是展昭来晚了。”   林若晴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被抬到了罗府,她想坐起身来发觉旁边有人伸手要扶她,急忙躲开,嘴里喊道:“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一个熟悉的温润声音响起:“林姑娘莫怕,我是展昭。”“展昭?”林若晴抬起头正对上展昭关切的眼眸,她猛的扑进展昭怀里哭出声来,展昭身形一僵,却没有推开她,任由林若晴在他怀里边哭边说:“展昭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为了拖延时间假装答应他们谁知过了很久你还没来,我想着要是进了罗府就没办法了,于是我拼命反抗拼命反抗,还是没挡住他们,他们还把我爹……”。   说到这儿,林若晴抬起头来看向展昭:“我爹呢?”展昭答道:“在另一间屋,柱子应该在那儿。”林若晴遂放下心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林若晴尴尬的坐直身子,展昭轻声开了口:“是展某去晚了,害姑娘受苦了。”“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林若晴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一脸哭花的妆容配上这表情,让展昭有些忍俊不禁。   这时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展大人”。展昭转身一看,见是王朝遂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大人找我?”那王朝看了一眼床上的林若晴,正色对展昭道:“礼部罗大人的公子将展大人你告上公堂。”   “哦?”展昭奇道:“状告展某何罪?”“状告展大人你当街抢亲还打伤府内家丁。”展昭还未开口,一旁的林若晴已经站起身来,说道:“这罗公子也太过分了,竟然敢恶人先告状,展大人你不要担心我和你一起去向包大人说清楚。”展昭见林若晴自己方脱离险境又来安慰自己不禁心中一暖。他颌首答应,将林老汉托付给柱子,二人随王朝离开了。身后的柱子,看着二人的背影不禁黯然。   3、公堂   这是林若晴第二次跪在开封府的公堂之上了,她对古人的跪拜之礼实在是反感的很,却也无可奈何。   罗公子和他府中的媒婆家丁跪了一地。   这开封府大堂和堂上的那位黑面包青天总让林若晴有种说不出的惧怕,让她本能的排斥这里,可谁知越躲越来,来这里两个多月,大堂已经上了两次了。   林若晴朝身边的展昭看了一眼,即使是跪着他依旧脊背挺直,就那样垂眸跪在那里看不出半分情绪。   “啪”的一声包大人的惊堂木一拍,将林若晴的思绪拉回,堂上的包大人开了口:“来人呐!除去展昭的官服,摘掉他的官帽。”林若晴忍不住想要开口,展昭用眼神制止了她。   包大人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展昭,礼部侍郎罗大人的公子罗玉生状告你当街抢走他明媒正娶的七姨太,并打伤府内家丁,你可有话说?”   “回大人,抢亲的并非属下,而是罗公子本人。属下打伤罗府家丁是为了救出被他抢走的林若晴林姑娘。”展昭平静的答道。   包拯看着展昭眼中满是信任:“罗公子有媒婆刘金娘及一干家丁为证。你可有证据证实你所说的话真假?”   林若晴终于忍不住插嘴道:“我可以证明。”包拯惊堂木一拍:“本府未问话时不得答话。”林若晴吓得一抖,望着包拯那肃穆的脸色,赶紧闭上了嘴。   展昭指着身边的林若晴慢慢开了口:“回大人,属下救回的这位林姑娘可以为证。”接着,展昭便将事情的经过缓缓道来,整个大堂之中只有展昭温和声音,“最后属下便和林姑娘一起来到大堂。”   包拯沉吟了一下,看向林若晴:“林若晴”。林若晴赶紧答道:“民女在。”“你起来回话。”包拯温言说道。   林若晴如逢大赦,赶紧站起身来,只这么一会儿,双腿就已经发麻了,又撇了一眼身边依旧挺直如松一动不动跪着的展昭,心想:他是怎么做到的?还是已经成了习惯?   “林若晴本府问你展昭方才所说是否属实?”包大人又问道。   “展大人说的句句是实话我可以作证。”接着林若晴便将她如何假意答应又如何拼力反抗抢亲的经过说了一遍:“而且我头上的伤便是反抗他们抢亲时所得,这也是证据。此事还有民女的父亲林大成为证。”林若晴指着额头上的一大块淤青说道。   包拯又转头问向罗玉生:“罗公子可还有话说?”   “哼!当然有话说。那林大成乃林若晴的父亲,证词不足为证。而且展昭会抢亲就说明他二人关系暧昧,那这林若晴的证词也不足采信。头上的伤痕嘛?从展昭抢亲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谁知道这一个时辰之中这对男女究竟干了什么?弄的衣衫不整发髻散乱还受了伤?”那罗公子冷笑道,话语中的意思非常明显,大堂外已经有人开始议论纷纷。   饶是展昭再冷静此刻也不禁对罗玉生怒目而视,双拳攥的咔咔作响。那罗公子别了眼去不敢看展昭。   展昭遂又担忧地看向林若晴,她神色倒无多大变化,只是皱着眉似在想什么。   堂上的包拯开口斥道:“罗公子事关他人名节,还请罗公子不要妄加猜测。”又转头看向展昭:“展昭你可有辩解?”   “回大人,这罗玉生纯属无中生有信口雌黄,展昭与林姑娘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还请罗公子不要坏了姑娘家的名节。”展昭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温和。说完,又看了林若晴一眼,心中奇道:这林姑娘该说话时怎么又一句也不说了?   包拯又问道:“林若晴。”“啊?”林若晴方回过神来。   “你可有话说?”包拯道。   “我想问罗公子一个问题?不知可不可以?”林若晴向包拯说道。   包拯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道:“你问吧。”   林若晴转头看向罗公子,问道:“罗公子你说我的证词不足为证是因为我和展大人有暧昧,我爹的证词不能采信是因为我的原因他也会偏袒展大人,那么这件事归结起来便是因为我和展大人有关系,所以和我有关系的人提出的证据都不能采信,对吗?”林若晴就这样不卑不亢的说着,丝毫没有扭捏羞涩,似乎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般。   大堂之上所有人都惊呆了,能将女子视做比生命更重的名节之事说的如此平淡,这个女子该是如何的不知廉耻?展昭也吃惊的看着她,神色复杂。   那罗公子也被她的惊世言论给惊到了,结结巴巴答道:“是是啊。”   “那么罗公子,你说的能证实林若晴答应嫁给你的证人,都是你的家丁仆人,他们拿你的俸禄听命于你,又怎敢对你的吩咐说的半个不字,所以以此推论罗公子的证据也不足、采信。”林若晴不顾周围异样的目光,继续平静的说道。   所有人一片哗然,包拯也眼含赞许的看着林若晴,那罗公子左右看看,发觉形势对自己不利,一挥袖子嚷道:“既如此,本公子不告了。”   “好,你不告我告。包大人,民女状告罗公子抢亲并纵容家丁打伤民女及民女的父亲,而且当堂诬陷民女败坏民女名节,请大人为我做主。”   “你可有证据?”包拯问道。   “有,民女家中的邻居及与民女一起摆摊的李柱可以证明民女是被抢亲,李柱可以证明民女与展大人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若再要更多证人,展大人救民女时大街上所见之人都可作证。怎么样?罗公子,这些人的证据难道也不足采信吗?”林若晴说的条理分明让在场的所有人又对他刮目相看。   “你你”罗玉生指着林若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来人哪,传人证。”包拯惊堂木一拍,衙役应声而去。形势立刻反转过来,罗玉生转眼成了被告,能够找到的证人都到场后,皆证实了罗家抢亲的经过。包大人依律判了罗公子杖刑三十,罚银二百两。   开封府大门口,那罗公子被下人扶着一边喊疼一边骂着林若晴:“你这不知廉耻的女子,你以后休想再嫁得出去。”“嫁不嫁得出去,不劳你操心。”林若晴嘴上仍旧是半句不饶人。那罗公子哼了一声便一瘸一拐的走了。“慢走啊,不送。”林若晴在身后非常解气的喊道。   身后的展昭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思绪万千。这是怎样一个女子?竟然如此不重视自己的名节?别的女人羞于出口的事情她却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   林若晴回过头来看向他,眼中满是笑意。他垂眸掩去眼中情绪。林若晴丝毫没有在意,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下可好了,展大人,我不能让你救了我,还要背负抢亲的罪名。林若晴多谢展大人救命之恩。”林若晴学古代人很郑重的向展昭福了福身子。   “此乃展某职责所在,林姑娘不必客气。”展昭有些生硬的说道。   林若晴踮起脚尖冲展昭摆摆手:“那展大人我走了啊。”不等展昭回答,她便转身要走,却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又对展昭说道:“今日在大堂之上那罗公子所说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还请展大人也不要太当回事,所谓身正不怕影斜嘛。”   “她这是在劝慰自己?”展昭不禁在心底苦笑,他看着林若晴渐行渐远的身影,对这样一个处处与大宋礼教伦理背道而驰的姑娘,虽然展昭很想相信她但是想到她的诡异出现,展昭又一次对她的来历产生了怀疑。   林若晴对大堂上的那些事根本就没当回事,她为自己能够报了抢亲之仇沾沾自喜。开玩笑,长这么大第一次受这种委屈,不想办法出气才怪呢?名声这种东西对这北宋的女人或许很重要,可对于千年后的她来说什么都没有活着来的重要。对,自己要好好活着,那个带她来这儿的人一定会来找她,到时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求他带她回去,她想念她的父母还有宇飞,一想到这个名字她的心就痛的要命,不知道自己离开他有没有伤心?会不会已经忘了自己?他知道自己被人欺负一定会把自己搂在怀里柔声安慰的,泪涌上眼眶,不知道今生今世还能不能再见面。摇摇头甩掉这些想法,林若晴继续往前走去,家里还有受伤的林老汉等着自己照顾,哪有时间在这里伤心。   4、聊天   自那次公堂之后,林若晴明显感到了周围人对她的疏远,就连柱子也不再常常往她这儿跑了,这让她多少有些失落,她知道自己在公堂上那些话有些过了,在这些古人眼里自己恐怕就如怪物一般吧,就连展昭也是很长时间没见了,不知是太忙还是也和别人一样躲着自己,在这个异世自己终究连个朋友都没有吗?不管怎样对展昭她还是心存感激的,若没有他,自己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在心里一直琢磨能有个机会好好谢谢他。   天渐渐冷了下来,对于怕冷的林若晴而言在外面摆摊简直成了一种煎熬,每日里刺骨的北风裹着落叶打在人脸上生疼生疼的,而且来吃点心的人也明显少了,林若晴便和林老汉商量租个房子,一来为了冬天少受些罪二来可以多些客人多增加些收入。   经过几天的打听,终于在马行街附近找到了一间小小的门面,这里位置不错,离家又近最重要的是房租还便宜,挑了个良辰吉日父女二人将店搬了过来,林若晴还给自己的小店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待缘居”,意思很明显她要在这里等待那个将自己带到这里的有缘人。   一切安顿好了之后,林若晴便和林老汉商量要做些七巧乳酪蒸糕,这种点心做起来很复杂,没有林老汉帮忙是不行的。林老汉奇道:“做那个作甚?费时费力的价格又贵,买的人又少,何苦费那力气?”   林若晴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我想拿去送人。”   林老汉放下手中的活看着林若晴,心中更是奇怪:“哦?这么贵的东西你要送给谁?”被林老汉这么盯着看林若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展大人上次救了我一命,我想要送他一些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被林老汉盯得有些不自在,她喃喃开口道:“爹,你干嘛这么盯着我看?”“若晴,”林老汉担忧的开了口:“你不会是对展大人有那种意思吧?”啊?林若晴有点蒙:“什么意思?”“哎,你这孩子是不是对展大人动心了?”林若晴哑然失笑:“我对展大人只有感激之情,没有其他,爹你想到哪儿去了?”林老汉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像展大人那般人物岂是我们这种小户人家可以配上的?”林若晴听了直撇嘴,这古代人等级也太森严了吧。   这日一早林若晴便将蒸好的点心一层层用油纸包好,往开封府而去。   来到开封府偏门,被守门的人告知展昭三日前便出门办案去了,不知何时回来。林若晴有些失望,自己费了好几天功夫做得结果却没找到人。   正自踌躇间,一个文质彬彬的声音响起:“这不是林姑娘吗?”林若晴循声望去,一身青衣瘦削的身形,一撇山羊胡,不是公孙策是谁?林若晴冲公孙策笑了笑,那笑容比哭好看不了多少,开封府里林若晴最怕的就是公孙策,他那一双不大的眼睛透着能看透人心的精明。公孙策对林若晴的反应丝毫不以为意,他看了看林若晴手中的点心,问道:“林姑娘这是?”“林姑娘是来找展大人的。”一旁的守门衙役开了口。   “哦?”公孙策一双眼睛别有深意的看她,“那个展大人上次救了我,我做了些点心谢谢他,既然他不在那公孙先生便拿去给大家分分吧。”林若晴躲开公孙策的目光,将点心递给他就要离开。   谁知道公孙策并不伸手去接,而是接着说道:“姑娘何必如此急着离开,不如留下和学生聊聊如何?”林若晴顿住脚步,吃惊的看着公孙策,公孙策眼里只有笑意看不出其他,林若晴刚想以店中忙不开为由拒绝,哪知公孙策又来了一句:“怎么林姑娘不喜欢和我们这些老朽聊天?”林若晴哪敢再出言拒绝,只好乖乖的跟在他身后,背后冲着公孙策的背影不知做了多少鬼脸。   跟着公孙策来到会客厅,公孙先生客气的请林若晴坐下,并让人沏了茶,这样一来,林若晴更加不自在了。公孙策看着林若晴的样子,和蔼的笑笑:“姑娘不必拘束,自上次公堂之后,学生对姑娘的机敏和口才佩服得很,一直未曾有机会向姑娘讨教,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林若晴在心中直翻白眼:这个公孙先生果然高明,说起瞎话来都这么中听。“听展护卫说姑娘的出现颇为怪异?”公孙策问道。   林若晴想这是要打听我的来历,突然她似想起了什么,双眼放光的问道:“公孙先生博学多才,可曾听说过有人像若晴一样诡异的从天而降?”   公孙策缓缓摇了摇头:“惭愧,学生从未听闻过。”林若晴眸光暗了下去,重又坐回椅子上,不发一言。公孙策看了看她说道:“姑娘家中既已无任何亲人,便安心留在京城,不必再纠结于自己如何出现的了。”林若晴点点头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公孙策笑了笑,这姑娘果然不会隐藏心思,她究竟有何不能为外人道的心事?   公孙策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点心,想到自己留下这姑娘的目的,遂问道:“姑娘觉得展护卫人如何?”“啊?”这公孙先生,思维也太跳跃了吧?怎么又突然绕到展昭身上去了,虽觉得奇怪但仍如实答道:“展大人人很好啊。侠肝义胆救人于危难,若没有他,若晴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样了?”   公孙策脸上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那姑娘可喜欢展护卫?”林若晴被这句话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这公孙先生怎么和爹一样问出这话来?难道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引人误会了?她结结巴巴解释道:“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若晴对展大人只有感激之情,没有其他。”“哦?”公孙策似是有点意外,捋须看向林若晴眼中满是探究。   林若晴想与其这样不如断了这些古人的想法,于是她说道:“不瞒公孙先生若晴在家乡已有心上人了。”她的回答惊到了公孙策:“那姑娘为何不回家乡与他相会?”   “他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他出门游历去了,不知何时回来?”说这话的时候林若晴的眼睛看向门外,停留在了不知名的地方。“说不定哪一天我们有缘便又会再遇见。”公孙策一时怔住从林若晴的话中不难听出她对那人的浓浓相思之情,不禁在心中暗叹口气。   很快林若晴便告辞走了,临走之前还告诉公孙策自己搬了家,请他有时间去捧场。看着林若晴离去的背影,公孙策不禁念叨道:“可惜了,多好的姑娘啊。”转身欲回房,猛地看到身后一身蓝衣的展昭,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展护卫?你何时回来的?”公孙策愣住,遂又看了看林若晴离去的方向。展昭映着冬日的阳光轻轻笑了笑,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可是不知为何公孙策觉得那笑容中有着淡淡的苦涩。   去开封府西南五十里,凌霄山庄。   一身白衣的楚天伊临窗而立,望着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不可否认他长得很是有魅力,棱角分明的脸庞,高挺的鼻梁,那双眼睛也是极其深邃的,但是不知道为何眉梢眼角总不时透出一股阴寒之气,让人莫名的不舒服。门开了,一名紫衣女子走了进来,楚天伊没有回头只是问道:“还没有找到?”紫衣女子走到近前,立在楚天伊身旁,轻声说道:“东京城这么大,想找个人哪有这么容易?他们也尽力了。”“哼,一群废物,我白养了他们了。”楚天伊咬牙怒道。“莫生气了。”紫衣女子劝慰道,却是不敢太过靠前。   “那个人会不会已经死了?所以才找不到。“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楚天伊断然答道:“不可能,火灵珠在此地光华大盛,那人便在这附近百里以内。”那紫衣女子吓得倒退了一步,不敢抬头看他,楚天伊看到她那样子声音缓了缓:“落云,这些日子宫中可曾有事发生?”名叫落云的紫衣女子忙又低声答道:“还是那样,几个老家伙每天吵着要主宫中的大事,谁也不让谁。”“这帮老家伙,这样下去映月宫早晚会毁在他们手里。告诉手下的人,就算把开封城掘地三尺也要尽快找到那人。”楚天伊眼睛微眯,眼睛透出的光让人觉得这个冬日更加寒冷。   采花案1、初见   这几日展昭等人巡街之时均发现一些衣着打扮稍显怪异的人,出没于大街小巷之中,经过观察,发现他们似乎在寻人。展昭觉得此事有些奇怪,他看出那些人下盘很稳应是身怀武功,而且他们寻的是一名年轻女子,但因他们只是寻人,所以展昭并未太过在意。展昭将此事禀报给了包大人,包拯也只吩咐暗中留意。   展昭刚出得书房,便听到身后公孙先生在唤他,遂停住脚步,问道:“公孙先生可有事?”见公孙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展昭何等通透之人,猜到他是为那日林若晴之事替自己忧心,照例轻轻一笑:“先生的好意展昭心领了。展昭关注林姑娘只是因为她的来历不明而且言行举止有悖常理,并无其他意思,先生想必是误会了。”展昭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上:“况且展昭一心追随包大人尚无心思考虑个人私事。”   “胡闹!追随包大人和这个根本是两码事。”公孙策满脸懊悔:“林姑娘受你所救,又在公堂之上不顾自己名节挺身而出,那日又送来点心相谢,学生以为她对展护卫你有意,而且那林姑娘敢说敢为直爽率性,是位好姑娘。哪想到……哎。”公孙策说到这儿急的直跺脚。   展昭静静听着始终不发一言,阳光照在他侧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展护卫你放心,学生会为你再另觅他人,肯定比林姑娘好得多。”公孙策看着展昭的样子担忧的说道。展昭无奈的笑出声:“先生就不必为展昭操心了,开封府里每日那么多事务,先生还有这等闲心。”   “展护卫已二十有四也该成家了,不能因为公务误了个人的终生大事啊!这样不光学生连包大人也会不安的。“公孙策还想继续唠叨下去,展昭却以还要巡街为由急急告辞走了。   望着展昭的背影,公孙策连连摇头:“每次说到自己的事就跑的比谁都快。”回到屋中,看到一脸疑问的包拯,公孙策双手一摊,颇为无奈的答道:“学生已经尽力了。”包拯也只能捋须长叹:“大约是缘分未到吧。”   林若晴因为天冷不愿回家,索性住在了小店内,而林老汉记挂家中事务,每日晚间店里打烊之后坚持回家。   林若晴每晚点上火盆,睡觉时在被里放上汤婆子,倒也没觉得多冷。   这日一早天还未亮,林若晴便被门外的人声惊醒,她赖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愿起床,后来实在被吵的没法,便只好穿衣起来,到了外间打开店门,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门外一群人聚在一起,有人议论:“可惜了年纪轻轻的,不知是哪个丧尽天良的干的好事。”“真该千刀万剐。”听到这话林若晴好奇心起,拨开人群往前挤去,到得跟前,她差点和一个火红的身影撞在一起,她抬头一看,竟是展昭。   展昭见是她眸间掠过一丝诧异:“林姑娘,你怎么在这儿?”说话之间,展昭的身体往一边靠了靠,似是要遮住身后什么东西。   林若晴讪讪地道:“我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有命案发生,姑娘还是莫要看的好。”展昭温言劝道。   “哦。”林若清听话的转身,在转身的瞬间她歪了一下头,只那一下,她看到地上一个女人的脸,有些浮肿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天,似是见到了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看到这个林若晴的心里非常难受,她想吐却吐不出来,她很后悔来凑这个热闹,转身低下头离开了人群。   展昭看了她一眼,随即吩咐:“王朝马汉,将尸体带回开封府,交由仵作检验。”   林若晴回到小吃店,脑子里满是那个女人的脸,她坐在那里闷闷不乐,连早饭都吃不下去了,连林老汉回来她都没注意:“若晴你怎么了?怎么在这傻坐着,不开门做生意呢?”   林若晴不想让林老汉担心:“没什么,我昨晚上没睡好,头有点晕。”   林老汉疼女儿,忙说:“那你到后面去歇一会,这儿我来招呼就行了。”林若晴答应着,起身朝后面走去。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林老汉惊喜的声音:“展大人,您来了?”   林若晴顿住脚步,转过身来,一身官服的展昭正站在门口,他对林老汉笑了笑说道:“展某是来请问二位昨夜可曾听到什么可疑的动静?”   展昭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林老汉的,而林老汉却看着林若晴,林若晴歪头想了想茫然摇头道:“我什么都没听见。”   展昭没有再说什么,向他们躬身告辞,走到门口似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林若晴说道:“这两天京城不大太平,林姑娘还是小心些好。”林若晴感激的看了一眼展昭,点点头:“多谢展大人提醒,若晴会小心的。”展昭也礼节性的一点头,转身走了。林若晴静静的望着展昭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一天林若晴听到最多的,便是今天一早发生的命案,遇害的是西街布坊陆老板的女儿,只有十八岁,据说是深夜被人拖出去先遭人玷污而后一刀杀害,下手十分狠毒。   大家议论的是义愤填膺林若晴听的是心惊胆战,联想到一早见到的那张脸,想到这姑娘还来过她店里两次,心里更不是滋味,一整天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林老汉只当她夜里没睡好,也没太过在意。   店里打烊之后,林老汉照例回家去了,因为怕冷林若晴早早上了床,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穿了衣衫起来。   重新点燃火盆,屋里顿时暖和起来,林若晴觉得气闷便开了窗,夜间清冷的空气瞬间在小屋弥漫开来,天边一轮新月孤零零的,周围连颗星星都没有。   林若晴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处境,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那个带自己来这儿的人到底在哪?他有没有在找自己?自己想去找他又到哪里去找?难道真的要在这大宋朝过年吗?一想到这儿林若晴不禁一声长叹,站在窗前发起呆来。   突然,有一白一黑两个人影自屋顶迅疾掠过,身形之快让林若晴怀疑自己眼花了。但是很快的有打斗声从屋外传来,林若晴好奇心起,跑到外间将店门悄悄开了个小缝:门外的两个人打的很精彩,连林若晴这个不懂武功的人看了之后也不由得赞叹,二人的身影俱都修长挺拔功夫也一样的轻灵飘逸,林若晴很快认出那个黑衣人是展昭,另外一个一身张扬的白衣连那柄剑上都镶着耀眼的宝石。难道是他?   转眼林若晴所想便得到了证实,只见展昭将剑势一收身形往后一跃,立在屋脊之上,只见展昭身形挺直如松,如墨样的长发和一身黑衣随风而动,他脸色微愠,开口道:“白玉堂,展某还有公务在身,没有功夫跟你胡搅蛮缠。”说完,转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那白玉堂嘴上尤自说道:“怎么?臭猫,还没分出胜负就跑了,莫非怕了你白爷爷我了?”话音未落一个清脆的女声自身后传来:“展昭才不会怕你呢?他是没工夫和你一般见识。”白玉堂一怔,随即转过身来。   林若晴看着眼前的人也不尤愣住了,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林若晴突然想到书上形容白玉堂年少华美,果然,眼前的人真是人间少有。这样的人最后会死吗?恐怕谁也不忍心看这样的人死吧。   林若晴只觉得眼前一张俊脸蓦地放大,惊得她退后一步,瞪向白玉堂道:“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白玉堂剑眉一挑,轻笑道:“你一个姑娘家盯着我这个大男人看,也不知道害臊。”林若晴被他说得脸上一红。还未曾开口,就又听得白玉堂说道:“待缘居?等待有缘之人。”他又看了林若晴一眼,笑的不怀好意:“果然是一点女孩家的矜持都没有啊。”说完,也不顾林若晴的反应一步跨进了店门。   身后的林若晴几欲把牙咬碎,刚才对白玉堂的那点痛惜之情转眼之间烟消云散。   2、凶手   白玉堂进屋后一大锭银子往桌上一放,少说也有二十两,林若晴看的眼睛直放光,连忙给他拿出点心和酒。   白玉堂边吃边喝,一双桃花眼渐渐迷离起来,他眯着眼看向林若晴:“丫头,你和展昭很熟吗?”   林若晴实话实说:“展大人救过我,我很感激他。”   “哦,怪不得替那只臭猫说话。”白玉堂说完便又拿着酒壶往嘴里灌。   “哎,白五爷,你这样喝酒很伤身的。”林若晴好言劝道。   白玉堂眼中满是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排行老五的?”林若晴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道:“大名鼎鼎的锦毛鼠白玉堂白五爷的名号谁没听说过?”   白玉堂定定的看着林若晴,转眼失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只臭猫告诉你的对吧?”林若晴没说什么,就当是默认了。   白玉堂又问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林若晴撇撇嘴如实答了,心道这白玉堂跟谁都这么自来熟吗?   白玉堂将一口点心送入口中,点头赞道:“林丫头,你这店里点心的味道不错。”又提起酒壶说道:“这酒嘛,就一般啦。下次五爷给你带点好酒来,好酒才能配上这点心嘛。”白玉堂在那里自说自话,林若晴也不去理他,只在一边打着哈欠。   白玉堂似是想起了什么。朝周围看了看:“怎么,你一个人住这?”见林若晴点头,白玉堂奇道:“难道你不怕有采花贼吗?”林若晴又想到白日里见到的那个女尸,不禁打了个寒战。“哈哈,不用怕。今夜五爷我愿做护花之人。”白玉堂爽朗的笑出声,拍着胸脯保证,眼中的真诚让林若晴很是感动,至少他在这里,今夜她可以安心了。   白玉堂又给林若晴讲了很多江湖趣事,逗得林若晴几次笑出声来,自从来到这异世,林若晴就没有如此开心过,她突然觉得能有白玉堂这么个朋友是永远不会寂寞的。   天快亮时白玉堂方才离去,林若晴伸了伸懒腰觉得浑身酸痛,转身回房又小睡了一会,直到林老汉来到,方才开门。   事情似乎远远没有结束,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京城中又发生了两起□□杀人案,受害之人均是年轻少女,一时之间京城之中人心惶惶,有权有势的人家纷纷聘请了家丁护院保护,小户人家也只能将女儿关在家中不让出门。   开封府众人也为这几起案件发愁,经过调查,凶手身材高大,会些武功,普通的家丁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每次作案都是蒙面,无人看清他的真实面目。   “还有一件事不知是巧合还是凶手有意为之?”公孙策捋须言道。   “哦?何事?”展昭问道。   “那就是受害之人的名字中都带有一个‘秀’字。”一旁的包拯看着展昭回答道。展昭一怔,这算是线索吗?京城之中名字带“秀”字的姑娘何止千百,就算是,又如何知道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谁呢?   几起凶案发生之后,林若晴也吓坏了,不敢再一人在店里住,而是晚上和林老汉一起回家去住。白玉堂后来真的践行诺言,带了几瓶酒来林若晴的小店,林若晴好好的款待了这位财神爷。白玉堂边喝边告诉林若晴这是上好的竹叶青,林若晴对酒没什么研究,只是记住了酒名,却没甚在意。   天阴沉得很,北风呼呼的吹着,虽还未到酉时,却已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个急匆匆的身影由远及近,只见她边跑边走,还不时回头看看,嘴里还嘟哝着什么,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往元丰酒楼送点心的林若晴,那酒楼正赶上饭点却发现有几样点心没有了,便派了伙计去林若晴那儿定,林若晴将点心做好之后,便给他们送了过去。本来林若晴要求他们的一个伙计送她回来的,可是那老板却以店里太忙抽不开身为由拒绝了,搞得林若晴一路之上郁闷不已:现在这么不太平,万一发生点什么事可怎么办?我可不想孤零零死在古代。   从那元丰酒楼到林家有一段路程是极荒凉的,只有几间破败的旧屋和半人高的蓬草,林若晴几乎是小跑着走过来的,她总觉得那黑漆漆的旧屋中似乎有人在看她,那随风摇摆的蓬草犹如鬼影幢幢,林若晴向来不敢走夜路的,这次简直把胆子都吓破了,跌跌撞撞的只盼早点到家。   突然,一声女子凄厉的惨叫自不远处的破屋中传来,紧接着一个人影自林若晴身旁掠过,林若晴吓得大叫出声肝胆俱裂,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刚才那人影听到动静猛地刹住脚步,朝林若晴一步步走了过来,林若晴爬起来刚想跑,那人已到身边,他一把掐住了林若晴的脖子,恶狠狠的问道:“说,你叫什么名字?”那人的力气很大,林若晴差点闭过气去,她看到那人脸上有一条斜贯整张脸的疤痕,在黑暗中显得分外狰狞。   林若晴说不出话来,她指了指那人的手,那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将手松了松,依旧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林若晴大口喘着气,看向那人,那人直直的看着林若晴,眼神空洞呆板,就像那日林若晴看到的尸体的眼睛,林若晴生生的打了个寒噤,她刚想呼救那人手上又加大了力气,目光开始凶狠起来:“我问你叫什么名字?”林若晴无奈只好老实说了。“林若晴。”那人喃喃重复道,手也随着松了下来,一旁的林若晴大声的干咳起来。   “不是她,不是她,你不是她。”那人如着了魔般口中来回重复这一句话,林若晴趁他不在意时,转身踮着脚尖刚想离去,突然觉得后颈一阵剧痛,紧接着她便失去了知觉。   后半夜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雪花,开封府的书房内依旧亮着灯,众人皆是面露愁容,今夜接到两起报案,均是女子失踪,一个是城东叶员外的女儿叶秀儿,一个便是开封府众人都认识的林若晴,不同的是叶秀儿自家中绣楼上被掳走,而林若晴则是去送点心回来的路上失踪的。   据叶家的家丁护院言道掳走他们小姐的正是这段时间频繁作案的蒙面采花大盗,而林若晴的失踪时间和叶小姐前后差不了一个时辰,她会不会也被那采花贼掳走了呢?展昭不敢想下去。   天快亮时,派出的衙役回来了,声称在城东郊外旧屋里发现一具女子尸体。展昭立刻带着王朝马汉赶了过去。城东郊外正是林若晴自元丰酒楼赶回林家的必经之路,那具女尸会不会是她?   走进那间破旧的小屋,展昭只觉自己的心跳加速,他他握剑的手紧了紧。入目的是凌乱的衣衫,照例心口处致命的一刀,陌生的溅满鲜血的苍白面容,不是她,展昭长松了一口气。他细细查验了现场,可以确定的是和前三起□□杀人案一样,应是同一人所为。这采花贼不禁毁人清白还取人性命着实可恶,展昭咬了咬牙,吩咐衙役将尸体运回开封府,自己则带领王朝马汉四处查看起来。   天渐渐亮了,雪也停了下来。展昭与王朝马汉在周围的蓬草之中搜寻着,猛地展昭的脚下似踩到了什么,他俯身拾起,那是一枚女子的发簪,样式极为普通,但在展昭看来却有些眼熟,难道这是她的发簪?她究竟去了哪里?展昭举目四望,入眼的却是一片荒凉破败。   经过认尸,被害人的确是叶员外的女儿叶秀儿,叶员外哭坐在开封府的大堂上不肯离去,口口声声要包大人替他做主,为他女儿报仇,将凶手绳之以法。开封府众人一脸凝重,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将凶手捉拿归案。 那只发簪经林老汉辨认确是林若晴所有,而林若晴是同样也为凶手掳去还是去了别处,便不得而知了。   3、受虐   采花大案一出,当今圣上十分震怒,再加上朝中有人煽风点火,官家限期开封府七日内破案,开封府众人身感压力重大。   自从案件发生后,城门一直布防甚严,大家都认为凶手逃出城的几率不大,基于此开封府几乎派出了所有衙役全城搜捕,主要是城郊和偏僻地区。   展昭这日忙的几乎脚不沾地,到了晚间方才回到开封府,怎料在门前碰到了一身白衣的白玉堂,挡在门前,来者不善的样子。展昭面色不渝正欲绕过他,谁知他一句话让展昭顿住脚步。“展昭,我听说待缘居的林若晴失踪了?”展昭身形一僵,侧头看向白玉堂:“白兄何时认识的林姑娘?”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我就问你,你们官府可还有人去找林丫头的下落?如果没有我就去找江湖朋友帮忙。”白玉堂正色说道。   听到这话,展昭心想:让白玉堂帮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于是颔首道:“那就有劳白兄了。”白玉堂眉毛一挑,得意的说道:“就知道你们官府是靠不住的。从不管百姓的死活。”望着白玉堂的背影,展昭轻叹,他怎会不管她的死活,只希望她没事便好。   林若晴是被冻醒的,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张狰狞的面孔映入眼帘,林若晴吓得腾的一下坐起来,差点和那人撞在一起,惊觉自己的手脚被捆在了一起,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好是完整的。冲那人结结巴巴开了口:“你你想干什么?”   那人就这样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看到了我的样子,除了她谁也不能看到我的样子,所以我不能放你走。”   “不放我走?那你想怎么样?”林若晴拼命往后挪动着,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恐。“我让你留下来帮我做饭,我饿。”那人脸上突然露出孩子般的表情可怜兮兮的说道。   啊?林若晴愣住,这倒是很出乎她的意料,她朝周围看了看,这里似乎是个破庙,四处乱七八糟的,甚至还有一股怪味传来,唯一干净一点的墙角挂着一副女人的画。   “那是文秀,我喜欢的女人,我在到处找她,可是找不到,找不到。”那人边摇头边茫然的说道。说这话的时候那人眼中第一次现出温柔的光来,连脸上的疤痕都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林若晴很快意识到这个男人应该是精神有问题,自己还是先不要惹怒他的好,不如先假意答应他,再找机会逃走。于是林若晴冲他点了点头,那人咧开嘴笑了。   可是林若晴错了,那人没有给自己任何逃走的机会,他在的时候看自己看的很紧,他出门时将她捆在了庙里的柱子上,只有做饭的时候,她是自由的。   那人所谓的做饭竟是让自己把他打来的野味洗干净烤熟了给他吃,林若晴什么时候碰过这血淋淋的东西,再说自己来之前他是怎么过的?突然想到在这破庙的角落里发现的羽毛和血肉,难道他一直是生吃东西?这人竟连生火都不会吗?他是以前就这样还是精神不正常后才这样?无数的疑问萦绕在林若晴心头。   为了填饱肚子林若晴还是硬着头皮将那人打的野兔处理干净,生了火烤熟。她必须保持体力找机会逃跑。   到了晚上,这个叫雷鹏的男人便开始坐立不安,穿着一身破旧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棉袍,在破庙里来回走着,嘴里不时念叨着:“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林若晴看到他那样子有些害怕,就躲在角落的火堆旁不敢说话,可是这并没有使她逃脱厄运,很快的,雷鹏冲过来揪起她的头发,林若晴疼的眼泪都出来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又被扔在地上。   雷鹏不知在哪拿来一条鞭子,开始没头没脸的朝林若晴打去,林若晴往后躲到哪鞭子就跟到哪,她几次想夺门而出,都被他大力拽了回来,她哭着一直在求饶,可是没有用,雷鹏似疯了一般,一鞭接一鞭的不停手,嘴里不停说着:“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离开我要你付出代价。”   不知打了多久也不管鞭子最终落在了哪儿,直到他累了方才停手,此时林若晴的脸上身上手上已经满是鞭痕,她缩在角落里泣不成声,从小到大,都在父母的呵护之下,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望着手拿鞭子呆愣在那里的雷鹏,林若晴咬着下唇,恨恨的看着他,心中不知骂了多少遍死变态,嘴上却不敢说出半句。   林若晴一夜未眠,寒冷恐惧还有身上的伤口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伴着她度过了生平最恐怖的夜晚,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盼着展昭或者白玉堂出现。   天刚蒙蒙亮,林若晴见那雷鹏还未醒,她便琢磨着要逃跑:官府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她在这耗着会被这个变态折磨死的。   轻轻的起身,浑身的鞭伤刺骨的疼,林若晴的眼泪又忍不住留了下来,她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慢慢的向门口挪去。   刚到门口,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你去哪儿?”林若晴吓得缩回脚步,哆嗦着开口道:“我去解手。”“那你快回来,我想吃饭了。”林若晴在心中怨念道:你这样打我还指望我给你做饭,不怕我毒死你。终究没敢说出口,点点头出门去了。   出门以后林若晴也不认识路,随便找了个方向忍着疼踉跄着往前走去,每走一步都带的伤口巨疼,还没走出多远,胳膊突然被身后一人大力拽起,紧接着她就看到雷鹏那一双焦急恐慌的眼睛:“你不要走啊,走了我怎么办?”林若晴心中暗叹,看来今天是跑不了了。   林若晴慢慢注意到这个雷鹏白天的时候是比较安静的,他甚至有些依赖林若晴,在他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林若晴大体了解了他的经历:原来这个雷鹏早年爱上了一个叫文秀的青楼女子,为她恨不得倾尽了家财,谁知那女子看他再无油水可榨,转而又重新攀上了高枝,雷鹏愤恨之下,杀死了文秀,从此开始了逃亡生涯。也是自那以后,他的大脑开始不正常起来,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发作,将那名字里有秀字的女子均当做文秀杀害。   林若晴看着眼前的男人,发现如果没有那道长长的疤痕,这个男人应该是称得上俊秀的,可惜他的一生就这样毁在了一个女人手里,哎,太不值了。林若晴又忘了这男人昨夜对她的凶残,开始同情起他来。   中午做饭的时候,林若晴趁雷鹏不注意将那根鞭子藏了起来,她可不想晚上再被这变态鞭打。   “采花大盗?”楚天伊听到这四个字眉毛一挑,将手中折扇啪的一合,冷笑道:“这大宋的官府也太没用了吧,抓个小小的采花贼都要闹这么大阵仗。”   “京城搜捕如此之严,我们找人的事是否要暂缓?”一旁的江落云小心翼翼的开了口。“为什么要暂缓?我们若不抓紧找到人,莫说宫中事务乱成一团,就是这开封城中的采花贼说不定也会来坏我们的事。告诉他们小心避着官府的耳目,暗中查找,务必尽快找到人。”楚天伊不容分说地说道。   “是。”江落云答应着,偷眼抬头看了一眼楚天伊,楚天伊看向远方的眼中满是期盼。不知为何?江落云在心中隐隐希望永远都不要找到那人,而后她低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展昭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房中时已经深夜,将巨阙放在桌上,他给自己倒了杯早已凉透的茶,仰头一饮而尽后,猛地一抬手将手中的杯子朝门外飞掷出去。意料之中的没有听到杯子落地的声音,展昭勾唇一笑:“白兄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呢?”   “臭猫,耳力不错嘛。五爷我也是刚到。”白玉堂一手持画影一手拿着刚才那个杯子,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将杯子放在桌上,毫不客气的在桌旁坐了下来。展昭见白玉堂虽一如既往的不羁,但面色中透出的凝重,却让他的心中一沉,他也坐下来,问道:“白兄,可有林姑娘的下落?”谁知白玉堂并不答,而是看着展昭,沉声问道:“展昭,我问你,那林若晴究竟是何来历?”   4、脱险   展昭愣住,脑海中旋即现出林若晴凭空出现的景象,他疑惑道:“白兄何以有此一问?”白玉堂自怀中掏出一小帧画像,递到展昭面前,借着微弱的烛光,展昭分明的看清那画上之人赫然便是林若晴的模样,只是画中人不似中原人的装扮而且眉眼之中的娇媚不像林若晴所有。   跳跃的烛火中看不清展昭的神色,少顷,他抬眼看向白玉堂问道:“此画像白兄从何而来?”白玉堂正色说道:“一个江湖朋友无意中从一群打扮怪异之人手中得到的,而那些人一直在京城之中寻找这画中之人。”展昭的面色变了变:“白兄所说的打扮怪异之人可是一身黑衣腰佩弯刀之人?”这次轮到白玉堂吃惊了:“你知道?”展昭答道:“展某早就注意有这样一伙人,但是却不知他们找的是林姑娘。”“展昭,说了半天,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林若晴的来历?为什么会有这奇怪的人找她?”白玉堂有些不耐。   展昭看向远处,映着烛光,他好看的双眼显得深邃又迷离,他缓缓的将与林若晴相识的点点滴滴说与了白玉堂。“什么?”白玉堂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来历也太诡异了吧?难不成是什么邪术?”“一切只有找到林姑娘才能问清楚了。”展昭收回目光,看向白玉堂:“展某有劳白兄了。”白玉堂胸有成竹的笑道:“放心吧,臭猫,包在五爷我身上。”   林若晴怕雷鹏再一次犯病,是以天一黑她就躲到了佛像后面,不让自己在他眼前出现,那雷鹏找不到发泄对象就将庙里本就已经破烂不堪的东西又砸了个遍,砸累了他便窝在了角落里睡着了。   林若晴不敢出来,身上的每一处鞭伤在这寂静的深夜里都疼痛的如此清晰,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冷得瑟瑟发抖怎么缩成一团都不管用,在这寒冬腊月里,没有一丝取暖措施,这让怕冷的林若晴觉得自己快要冻死了,熬到后半夜,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她知道自己发烧了。   天刚蒙蒙亮,林若晴强撑着叫醒了雷鹏,让他去请大夫,雷鹏说自己白天从不出门,摇头不肯去,林若晴沙哑着嗓子求他:“你不去,我就快死了,我死了,就没人给你做饭了。”雷鹏犹豫了,林若晴嗓子痛的已经说不出话来,只一双眼睛露出恳求的目光。良久,当林若晴已经快要放弃的时候,雷鹏站起了身子,整整身上的破棉袍,往门外走去。   开封府内,公孙策拿着一叠案卷走进书房,这是三年前相州府发生的一起凶案,被杀者乃是一名青楼女子,身中无数刀,死的相当惨,当时怀疑凶手是那女子的相好名叫雷鹏,至今尚未抓捕归案,而那名女子叫文秀,名字中恰好也有一个秀字。而案卷之中证人所描述的雷鹏的身材与采花贼非常相似,更令人高兴的是案卷之中还有一副雷鹏的画像。包拯看了那画像良久,遂吩咐下去影印画像全城通缉。   雷鹏果真请来了大夫,那大夫见到林若晴那样子吓了一跳,只开了些退烧的药材还直说能不能救回来实在难说,就急匆匆走了。   林若晴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冰窟,浑身除了冷还是冷,她冻得牙关直打颤,颤抖着手掏出些碎银给雷鹏求他给自己去抓药,雷鹏走了以后,林若晴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开封府门前,刚刚自外面回府的展昭听见门口有一人对看门的衙役说着什么,他停住脚步,耳中听到那人说道:“就是画像上的人,只是脸上多了一道长长的刀疤,好吓人。”展昭忙上前问清楚,得知那人有可能是雷鹏之后,展昭二话不说,夺过一名衙役牵过来的马,纵身上马,一路疾驰而去。   到得城东荒山,展昭下了马,放轻脚步朝山神庙走去,据那大夫所说,雷鹏手中还有一名女子为质所以他必须小心。   门是开着的,展昭握紧巨阙走了进去,入目一片狼藉,香炉桌椅均散落在地。展昭听见微弱的呼吸声自角落传来,走到跟前,见一名碧衣女子倚在墙根处,似已昏迷。待看清她的容貌,展昭大吃一惊,那人正是林若晴,展昭忙上前轻推她,口中唤道:“林姑娘。”林若晴并没有应声而是随着他这一推,向一侧歪倒,展昭伸手扶她,入手处一片滚烫,救人要紧,展昭俯身抱起她,欲转身朝门外走去。   这时一个声音自门口处传来:“放开她。”展昭直起身子看向门口那人,身形高大魁梧,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触目惊心,手中拿着药,似是在外面刚刚回来。展昭怕打斗中伤了林若晴,便又将她放下,而后他眼神锐利的看向来人:“你可是雷鹏?”   哪知那人并不答话,而是直奔地上的林若晴而来,展昭怕他伤害她,横剑挡在他身前,他也没在意,只蹲下身子看了看林若晴的样子,而后又抬头问展昭:“你会熬药吗?我不想她死,她死了就没人给我做饭了。”说着把手中的药递到展昭跟前,眼中满是恳求。   展昭一怔,雷鹏这反应倒是令他始料未及,迟疑了一下他伸手接过药。   片刻之间变故陡生,那雷鹏自地上抄起一把割肉的尖刀朝林若晴刺去,展昭急忙挥剑来挡,岂料那雷鹏却是虚招,半途中刀锋一转又朝展昭刺来,电光火石之间展昭侧身一躲,虽避开了刀锋却仍被划伤右臂,尖刀锋利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那雷鹏一见血,似被什么刺激了一般顿时红了眼,发疯般持刀向展昭扑来,展昭不敢怠慢,巨阙出鞘凝神对敌。   这雷鹏早年也学过武,武功虽不及展昭,但此刻全力施为状似拼命,一时之间展昭还无法将他擒获。   正在这时,一白衣人加入战团,雷鹏便明显的处在了弱势,很快他的尖刀被打落在地,展昭的巨阙横在了颈间。   “怎么样?猫儿,还是得五爷我出马才行吧。”白玉堂得意的声音响起。展昭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指着林若晴说道:“劳烦白兄将林姑娘带回开封府交由公孙先生医治。”白玉堂收起笑容,点点头,将林若晴抱起出门而去,展昭则点了那雷鹏的穴道也将他带回了开封府。   林若晴觉得自己一会浑身滚烫如在熊熊烈焰上炙烤,一会浑身冰冷如堕入冰窖一般。她的意识也混乱得很,无数的影像片段反复出现,父亲的唠叨:“臭丫头,回到家就知道睡觉,以后肯定嫁不出去。”母亲的叮咛:“到了学校要按时吃饭,不要饱一顿饥一顿的。”好友的劝慰:“若晴啊,你这样是不行的,男人就要看的严一点,尤其是方宇飞这种长的帅的男人,你不看紧了小心被人抢走了。”情敌沈佳的讥讽:“真不知你林若晴哪里好,方宇飞会看上你,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好,说不定哪天我就乘虚而入了。”最后是方宇飞宠溺的声音:“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那些越在我眼前晃的我越不喜欢。”渐渐地林若晴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眼前也一片黑暗,她觉得自己好累,不想再醒过来,但是始终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那眼神中有怜惜有心痛有疑惑有惊奇,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以为那是宇飞的眼睛,她叫着宇飞,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姑娘你终于醒了,你整整烧了一天一夜,真是吓死人了。”清脆的声音传来,林若晴循声望去,小娟满面惊喜的笑容映入眼帘。“这儿是……”林若晴一张嘴,声音嘶哑,喉咙痛得厉害。“这儿是开封府啊。林姑娘不记得了吗?”小娟知趣的倒了杯水,走到床边扶起她,林若晴喝下水,满脸疑问的看向小娟,“哦?是展大人和白大侠将你救回来的。那采花贼真是太狠了,竟然将你打成这样,你还受凉发了烧,连公孙先生那么高明的医术都差点救不回你。”小娟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倒是省了林若晴一一去问了,她重新躺在了床上,想起这两天的遭遇直如噩梦一般,自己这是怎么了?莫名的来到北宋,又莫名的一次比一次遇险,看来真要去寻找那个送自己来的人了,要不然真不知能不能活着等到那人。   养病   凌霄山庄内,江落云望着一脸惊慌失措的楚天伊,想上前劝慰却是终究不敢。从昨夜开始那火灵珠便光芒暗淡几近熄灭,楚天伊大发雷霆,派出所有教众连夜寻找,却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楚天伊愣愣的看着火灵珠,仿若那便是他的全部希望,江落云觉得心里一阵酸涩,她想对楚天伊说:“这是何苦呢?如果他想当宫主只消一句话,自己便可以为他赴汤蹈火,他的心里终究还是对花映月念念不忘,那个女人即使是死了也牢牢的抓住他的心吗?”江落云紧握了握拳,心里有千般万般不甘,她也看着那火灵珠心中竟暗暗期望它就此熄灭了才好。   门外有人回禀,江落云收回心思让他进来,那人向楚天伊回道:“启禀护法,已经找到人了。”楚天伊脸上立刻有了神采,他急急问道:“在哪儿?”一旁的江落云神色黯然:天,终不肯如她所愿。   “在开封府,那人被采花大盗掳去,受了伤如今在开封府养伤。”那人说道。   “哦?伤的重不重,会不会死?不行我得去看看。”楚天伊这样说着便要出门,自花映月死后他何曾如此失态过。   江落云赶在他身前拦住了他:“你不能此刻出现。”   江落云的话瞬间拉回了楚天伊的神智,他感激的看了一眼江落云,吩咐他们继续监视,一有消息立刻来报。江落云放下心来,只要他好好的,其他的在她江落云眼里都不重要。   烧退了以后,林若晴的精神便好了很多,除了嗓子依旧痛的厉害,她已经可以下床了。下床后第一件事便是到镜子前照了照,她记得雷鹏的鞭子曾打到过脸上,她想看看那里有没有留疤,果然,苍白的脸上一道长长的鞭痕自额头一直穿过脸颊,她捂住脸,这几日的委屈瞬间就涌了上来,眼泪顺着指缝流了下来,越哭越伤心,到最后便趴在桌上哭个不停。   这时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便是白玉堂焦急的声音:“林丫头,你怎么了?赶快开门啊。林丫头。”林若晴止住哭声,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开了门,白玉堂一步跨进门,看到林若晴哭的通红的双眼,关切的问道:“丫头,你怎么了?哭成这个样子?”林若晴轻轻摇了摇头。   身后的公孙策轻咳一声,白玉堂方才反应过来,对林若晴说道:“先让公孙先生给你看看。”林若晴坐在床边,公孙策捻须给她号脉,良久沉吟不语,一旁的白玉堂急道:“公孙先生如何?”   “林姑娘的身体已无大碍,尚余心火未消,待学生开些清热解毒的药服用,不几日便可痊愈。只是……”公孙策看着林若晴,若有所思道:“只是姑娘心思郁结,似有解不开的心事,长此以往恐伤身体,还望姑娘多多注意才是。”林若晴低垂着眼睑,看不出任何表情。一旁的白玉堂也眼神复杂的看着林若晴不发一言。   服过药以后,林若晴又睡了一觉,起身后,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嗓子也不那么痛了。傍晚时分,包大人也来看望林若晴,还带来了林老汉,林老汉见到死里逃生的女儿喜极而泣,最后还是林若晴安慰他才止住眼泪。   包大人劝慰林若晴安心在开封府养病,无需顾虑其他,林若晴感激的直点头,在这异世自己虽屡遭不幸但到底也是有人关心的。直到天黑,林若晴都未曾见到展昭,听小娟说展大人出门收集证据去了。对展昭,林若晴满心感激,这个男人始终给人温暖安心的感觉,有他在身边就算有天大的危险也可以闯过去吧。林若晴不禁感谢上苍让自己遇到他,才能活到现在。   展昭将雷鹏一案的证据收集齐全交由包大人之后,便向后院而来,刚穿过拱门,一个白影一闪上了屋顶,展昭不禁暗叹口气,身形一纵也跟了上去。待得稳住身形,那边白玉堂已经开了口:“展昭,江湖朋友已经查出那群人来自开封府西南五十里的凌霄山庄。”“凌霄山庄?”展昭略一思量,问道:“那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山庄。”“以前是。但是三个月前,那群人把山庄重新修葺一新。而且这三个月之中一直在寻找画像中人。”白玉堂说道。   展昭静静的望着后院屋中透出的微光,缓缓开口道:“这两日开封府似乎也不大太平。”   “是啊,这些人不是冲包大人来的,便是冲那屋中人来的。”白玉堂意有所指的说道。   展昭闭上眼睛,握剑的手紧了紧。白玉堂见展昭不说话,便凑上前来道:“今夜天气不错,不知道臭猫你有没有兴趣和五爷我夜探凌霄山庄?”   展昭睁开眼睛,正色说道:“他们只是寻人并没有触犯律法,也不是嫌犯,怎可擅闯?”“哦……”白玉堂拉长声调,不怀好意的调侃道:“五爷我倒忘了,猫儿你现在是官府中人了,行动不那么自由了。哪像五爷我潇洒自在来去无忧。”说罢一甩头,纵身一跃,不见了踪影。   “白兄小心。”这个白玉堂行事还是如此莽撞,展昭不禁摇头。   自屋顶跃下,展昭缓步来到那间屋前,纤弱的身影映在窗前,“她还没睡?”望着那身影展昭一时心思千转,竟是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思量良久,终于他抬手轻轻敲门。   门开了,林若晴披衣站在门前,见是展昭明显一愣。展昭别开目光,轻声问道:“林姑娘,可好些了?”   “好多了,展大人请进。”林若晴侧身请展昭进门。展昭犹豫了一下,终是抬步进了屋。   外面天冷,林若晴随手将门关上了,展昭明显的脊背一僵,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林若晴却未在意,走到桌前坐下。看展昭仍站在那里,纳闷道:“展大人坐啊。”展昭看了一眼林若晴,她眼神澄澈没有任何扭捏羞涩之意,心想:横竖心中坦坦荡荡,怎么还不如个姑娘大方。于是他点点头,放下巨阙坐了下来。   只说了两句话林若晴的嗓子便哑了,她给展昭倒了杯水也给自己倒了杯,以手示意展昭喝水,展昭轻轻一笑:“多谢姑娘。”   林若晴不管那么多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喝了,方觉得嗓子好多了。于是冲展昭笑笑:“展大人的此番救命之恩,若晴当真不知怎么报答才好。”展昭一直静静的看着她,听到此话,忙说道:“此乃展某职责所在不必言谢。”   林若晴听到此话却不言语,只愣愣的看着展昭,看的展昭浑身不自在。尴尬开口道:“怎么了?”林若晴抿嘴一笑:“经过了这么多事,展大人仍不把若晴当朋友吗?”“嗯?姑娘为何这么说?”展昭疑惑道。   林若晴不说话只低头摆弄杯子,展昭也不着急,只探究的看着她,烛光映着她的脸,展昭想到了那副画像,她的眉眼和画中的女人几乎分毫不差,但是周身散发的气度却似乎又有天壤之别,她们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呢?展昭一时之间陷入了恍惚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蜡烛爆出一个烛花,打破了这静默,还是林若晴先开了口,声音因为生病有些沙哑:“不管展大人如何看待若晴,若晴对展大人却是全然信任的。”展昭被这话说的一怔,林若晴就这样看着他,目光坦然不似作伪。展昭突然觉得也许自己不该总是怀疑她。   他有些艰涩的开了口:“林姑娘来开封之前可曾与人结怨?”林若晴有些晃神,她显然没想到展昭会问起这个,她没细想便摇了摇头,她来这之前根本不在这个时空怎会有与人结怨这事。   “那姑娘可知道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在京城寻找姑娘的下落?”展昭看着林若晴的反应试探着问道。   谁知林若晴听到这话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差点带翻桌上的茶杯,“什么?有人找我?什么人?在哪儿?”她哑着嗓子问道。眼神中满是焦灼期盼。   展昭抬眼看向她,眼神复杂:“姑娘知道有人找你?”林若晴收回目光,有些躲闪的看向别处:“没有。我想可能是我认识的人在找我。”   展昭的眼神在烛光倒映下看不出喜怒,但开口时声音却寒冷刺骨:“姑娘刚刚还说过全然信任展某,可是话语之中却是对展某极尽隐藏之能事,难道姑娘便是如此对待朋友吗?”   林若晴转过头看向展昭,他的眼神竟是如此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她突然觉得鼻头发酸眼眶发热,满腔委屈涌上心头,嘴里开始语无论次:“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再找我,我莫名其妙的来到这儿,莫名其妙的差点死了,我不知道谁带我来的,我想回去却回不去。”说到最后嗓子开始痛的无法发声,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跌坐在凳子上痛哭起来。   展昭看她那样子,眸中掠过一丝不忍:罢了,她才死里逃生,又有病在身,自己或许不该如此逼她,等白玉堂探到消息再说吧。于是他柔声安慰道:“林姑娘莫伤心了,安心养病,其他的以后再说吧。”说完轻叹口气,起身出门而去。   第二日白玉堂却对昨夜探凌霄山庄一事只字未题,展昭知道他的脾气肯定是碰了钉子不然他早跑来向他炫耀了,他也没有再问,只能派人暗中监视,待对方有所行动再说吧。   又过了几日,雷鹏案公审,此案民愤极大。那日,百姓将开封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见那雷鹏人头落地均拍手称快,林若晴没有去,只有她知道这雷鹏不过是个被痴情所害的可怜人罢了。   此案了结以后林若晴也已快要过年为由执意离开开封府,众人见挽留不住,也就由她去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展昭不禁陷入了沉思。   暗涌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然而这平静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波涛汹涌却是谁也预料不到的。   眼看着就快要过年了,京城之中分外的热闹起来。北宋商业繁华,百姓生活富庶,统治者也是非常开明,故而京城之中各行各业各色人等聚集,比起千年以后竟也是分毫不差的。   自开封府回来林若晴心里一直想着展昭提起的在找她的人,她认为那应该便是带她来的人,几次想找展昭去问,又不知如何说起,再加上店里忙的实在抽不开身,这件事也就先放下了。   这日店里打烊后,林老汉照例回了家,林若晴将一天的账目理清后,到门口刚想放下门板,猛然见得门口白衣翩然,林若晴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白玉堂以后,便朝他粲然一笑:“原来是白五爷啊,我当是谁,快请进。”   白玉堂没有动只是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林若晴奇道:“白五爷怎么了?良久白玉堂方开口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林若晴愣了愣,刚想回答,突然觉得白玉堂问得奇怪,便反问道:“白五爷为何这样问?可是知道些什么?”听到这话,白玉堂突然冷笑道:“哼,看来你的来历果真不简单,但不知为何要甘心蜗居在此,或者你根本就是别有目的。”   林若晴被他说的有些糊涂,刚想再问,哪知那白玉堂一步跨入店中,环视店内,接着说道:“亏我白玉堂还与你一见如故,见你失踪忙请各路江湖朋友四处找你。亏那只臭猫还为了救你而受伤,你生病昏迷差点死了他还紧张的什么似的,却不想一切都是你的苦肉计,你这么做到底是何目的?”白玉堂蓦的转过头,目光犀利的看着林若晴。   “白白五爷,你说什么?展大人他为了救我受伤了?我怎么不知道,他伤的重不重?”林若晴结结巴巴的开了口。   “你不用再装了,你说这画像中人是不是你。”白玉堂说着将那副画像拿出放在桌上,林若晴看了看那桌上的画像一双眼瞬间睁大:“这这人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你从哪里弄来的?”林若晴拿起那画像激动的问道。   白玉堂白了她一眼,冷冷开了口:“这是从京城中一直在找寻你的人手中得来的,那些人来自京城外的凌霄山庄。”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林若晴的反应,林若晴惊喜的问道:“找我的人?凌霄山庄?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看来姑娘早知道有人找你,既是找姑娘你的,姑娘便自己去看罢了,白某还要回陷空岛过年就不奉陪了。”说罢朝林若晴一拱手便出门而去,走到门口回头一看林若晴依旧呆呆站在那里,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林若晴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她拿着那画像缓缓坐下,那上面分明便是自己的模样,可她知道这不可能是自己,有人在找她?是带她来的人吗?为何白玉堂会是这种口气,难道这些人来的不简单?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自己冒然去找会不会有危险?看来展昭也知道了,有这么多奇怪的人寻找,难怪他们会怀疑自己的来历。可是自己能和他们说实话吗?展昭他受伤了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只顾了自己的伤病却忘了他的,林若晴打定主意明日去开封府看望展昭,顺便问问凌霄山庄的事,那要不要把实情告诉他?他会信吗?眼看就要过年了自己多想回家和父母在一起,如果告诉他实情他会帮自己的吧,脑海中又闪现出展昭温暖安心的眼神,自己不是对他全然信任吗?那就告诉他,让他帮我。   第二日一早,林若晴站在开封府门口时,又有些犹豫了,展昭毕竟是一个古人,穿越这种事他会相信吗?可是如果不告诉他,又怎么消除他心中对自己的怀疑?正自犹豫间,她看到展昭带着张龙赵虎等人出了门,既然来了,看望一下他的伤势也好,忙一脸笑容的迎了上去:“展大人。”见是林若晴,展昭吩咐他们先走,自己随后就来,而后转头冲林若晴笑道:“林姑娘身体可好些了?”   此刻太阳刚刚升起,展昭背着光站着,映着冬日的阳光,他的笑容竟如春风般温暖,林若晴看的有些发呆。展昭别开脸轻咳一声,拉回林若晴的神智:“哦,我没事了。昨天听白五爷说展大人为了救若晴受了伤,伤的重不重?”林若晴边说边打量着展昭,展昭被她看的颇不自在,尴尬说道:“一点小伤而已,并无大碍。”   他看了一眼林若晴,她眼中满是关心,不由觉得心中一阵发苦,遂冷冷说道:“展某还要巡街,姑娘若无其他事展某就此告辞。”说完也不待林若晴反应,转身便走。   看着展昭的背影林若晴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连展昭这么躲着自己了吗?横了横心,既然是自己的事,就自己想办法吧,那些人费劲心机把自己弄到这里来,总会主动来找自己的,横竖等着便是。   一直到拐入小巷展昭始终觉得有一道目光跟着他,使他犹如芒刺在背,进了小巷以后展昭终忍不住转回头,他看到林若晴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终是转身走了。不禁暗叹口气,公孙先生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或许来找林姑娘的是她的心上人,学生记得她说过她的心上人云游四方不知何时归来,而且林姑娘昏迷之时也曾念着一个人的名字,若是这样,便是林姑娘的私事,她不肯说,我们也不好过问。”展昭又看了看那个瘦削的背影,寒风吹起她的发丝和衣摆,看起来柔弱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坚韧,展昭移开目光决绝的转身离去了。   凌霄山庄内,香炉内烟雾缭绕,一身白衣的楚天伊斜卧在榻上,两名年轻女子跪在地上为他轻轻捶着腿,坐在一旁的江落云一边用白皙修长的手指将剥开的橘瓣送入楚天伊口中,一边轻轻和他说着教众调查出来的有关林若晴的消息。“哦?这女人还和开封府的人走得挺近嘛,果然来自异世,行事作风总有出乎意料之处。”楚天伊一直半眯的眼睛此时睁了开来,他对着江落云颇有些玩味的笑道:“说不定这个女人对我们将会大有用处。”“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江落云静静的问道。楚天伊看着不远处的香炉,眼中露出冰冷狠绝的光来:“等待时机,我要亲自出马。”江落云面上不露声色,心下却是一片黯然,一切终于要来了,那个女人她江落云倒也要见识见识。   相遇   照例是要巡街,展昭其实很喜欢这个时候巡街的,大街小巷弥漫着浓浓的年味,人们忙着撒扫庭除,置办年货,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每每看到这些展昭都觉得特别欣慰,自己终年忙碌,不就是为看到百姓安乐吗?   转眼来到了马行街,这里更加热闹,各种摊贩商家都忙的不亦乐乎。其中一家店的客人更是队伍排到了街中央,展昭向那家店铺看去,“待缘居”三个大字映入眼帘,目光下移,意料之中的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勾唇一笑:她不会又在搞什么买一斤送半斤的活动吧?那人还未找到她吗?究竟是什么人在找她?挥挥头甩掉这些想法,转身继续朝前走。   “展大人。”展昭顿住脚步,以为自己听错了。   “展大人”又一声传来,展昭缓缓回头,一身鹅黄衣衫的林若晴站在离他十几步开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展昭诧异的问道:“林姑娘找展某何事?”   “我想请问展大人,开封府过年的点心可定了?”一如既往的大方,没有丝毫扭捏。   展昭想了想答道:“这事恐怕姑娘得去问公孙先生。”   “哦。”林若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展某还要巡街,告辞。”展昭看了看她平静的说道。刚想转身离开,身后的人又喊住了他,展昭无奈的叹口气,说道:“姑娘可还有事?”   “展大人,我想知道你上次说的那个四处寻我的人到底是谁?白五爷说在凌霄山庄,可凌霄山庄究竟在哪?展大人若知道的话,可否告知若晴?”林若晴有些犹豫的试探着开了口,并偷眼看着展昭的脸色。   展昭面无表情的说道:“姑娘自己不知何人找你吗?”林若晴摇头道:“不知道。”   “既不知是谁,这样找去岂不冒失?”展昭接着不露声色的问道。   林若晴被问住了,愣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展昭见她那模样,终是不忍道:“并非展某不肯帮姑娘,只是姑娘始终对展某有所隐瞒,要展某如何帮你?”林若晴垂眸看着地面良久似终于下定决心般抬起头来,定定看向展昭:“我若说了展大人可会信我?”   展昭迎向她的目光,那目光清澈坦然,展昭回想起她出现的点点滴滴:诡异的来历,前后不一的言行,凄惨的遭遇,来历不明之人的寻找,究竟自己到底该不该信她?   临近中午人越来越多起来,展昭说道:“姑娘若想说的话,明日戌时可到开封府来找展某。告辞。”说完转身很快没入了人群。林若晴看着那挺直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终于决定,相信这个男人,告诉他真相。   是夜,华灯初上,京城内热闹非凡比白日更甚。州桥之上人来人往,在这些人之中有两个人特别的显眼,其中一人一身华丽的白色绸衣,如刀刻的脸庞,眼眶深陷,一双眼睛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光,而另一人容貌秀美,眉宇间却透着英气,这二人便是映月宫的护法楚天伊和女扮男装的江落云。   楚天伊四处看了看:“没想到这大宋的都城蛮热闹的嘛。”   “再过几日便是大宋朝的春节了,自然比平日热闹的多。”一旁的江落云解释道。   站在州桥之上,楚天伊望向远方的双眼开始迷离起来,声音也变得异常温柔:“映月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到中原走一趟,可惜终究没有实现。”   江落云没有说话,她看向楚天伊的眼神痛苦而绝望:“天天守在他身边的自己他视而不见,却对那个早已不在人世的人念念不忘。花映月,你活着的时候我没有机会,死了还要霸着他的心吗?”想到这里她紧握双拳痛恨不已。   良久,楚天伊方缓缓问道:“那个人在哪里?带我去见她。”江落云点点头,二人朝马行街而去。   店里将要打烊,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林若晴和林老汉忙着收拾,再过几日他们父女二人也要关门回家过年了。   楚天伊和江落云这时候进了门,站在门口的林老汉忙迎了上去,招呼他们往里坐。林老汉热情的问道:“二位吃点什么?”   楚天伊不说话只看着不远处正在忙碌的林若晴,江落云见状忙接了话:“随便来点吃的就行了。”林老汉应声往后走,那边林若晴端着沏好的茶水走了过来,到得跟前笑着说道:“二位请喝茶。”   那张脸让楚天伊的心有一瞬间停止跳动,紧接着又狂跳起来似要冲破胸膛,而江落云则觉得自己的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若非亲眼见到花映月的尸体,她几乎就要怀疑眼前的人便是她重生了。   林若晴没有察觉到异样,倒了茶水后,便转身离去。这时林老汉也将点心端了上来,父女俩接着收拾,但是很快的林若晴觉得有一道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流连,她转过头,那个身穿白衣的人并没有回避她的对视,依旧定定的看着她,林若晴被他看的有些生气,终是忍不住上前问道:“客官认识我?”   江落云先回过神,轻咳了两声,楚天伊收回目光,轻声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林若晴没好气的答了。“林若晴”楚天伊喃喃念道,“哦,在下认错人了。姑娘莫怪。”楚天伊稳住心神镇定的说道。而后转过头对江落云道:“我们走吧。”看着两人的背影,林若晴不禁在心中直翻白眼这人看着长得挺帅的没想到眼神不好。   走出去很远,楚天伊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江落云看着他始终不敢说一句话。楚天伊看了一眼江落云,开口道:“真是天不亡我映月宫,这也是映月在冥冥之中保佑吧。”   “那什么时候带她回去?”江落云小心翼翼开了口。   “向先生的噬心蛊炼制的如何了?”楚天伊问道。   “听说还需要最后一位药引,颇为难得,他正在寻找之中。”江落云答道。   “那就再等等。”楚天伊看向夜空,那里没有月亦不见星。   第二日,林若晴准时赴约,快到开封府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喊着火了,紧接着很多人便朝着一个方向跑去。林若晴先是一呆,随后也跟了过去,不远处火光漫天,许多人都拿着水桶水盆救火,林若晴也赶紧过去帮忙。火起的猛,借着冬日的北风越刮越大,一时之间竟没人敢靠近。   一个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孩子,我的孩子还在里面。”话音未落一个蓝影自人群中闪出,提起地上的一桶水兜头浇下,而后迅即冲进了火场。看着那人的动作林若晴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么冷的天,这人真是好样的。   人群中有人议论起来:“刚才那人是谁?”“是开封府的展大人啊,你没看出来吗?”林若晴心中咯噔一声,是展昭。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展大人千万不要出事才好。”人群中又有人说道。   转眼间,一个火人自火中冲了出来,将怀中的孩子交给那妇人,妇人千恩万谢的接过孩子。   展昭不发一言,默默的扑灭身上的火苗,一个瘦弱的身影跑过来,不顾火苗灼手,也帮起忙来,展昭抬头一看,那人竟是林若晴,不由心中一暖,顾不得守礼抓起她的手腕摇了摇头,林若晴刚想说话,那妇人的哭喊声又传入耳中:“小宝,我的孩子,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娘可怎么活啊?”   林若晴与展昭对看一眼,展昭放开手,林若晴走过去蹲下身子说道:“我来看看。”她仔细检查了那孩子的鼻子和口腔,发现应该是吸入了烟尘导致窒息,遂俯下身子,将孩子抱起放平,按照老师教过的急救方法开始对孩子进行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做这事时她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却不知旁边的人俱都看得呆了,展昭也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那孩子大咳一声,吐出一些黑色异物,醒了过来。林若晴长吁一口气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没想到第一次用效果竟然不错嘛。   她来到展昭跟前问道:“展大人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展昭轻轻摇了摇头。那妇人抱着孩子跪倒在二人面前,一个劲地直磕头嘴里念叨着:“您二人的救命之恩,民妇没齿难忘。从今后你们便是这孩子的再生父母。”听到这话林若晴和展昭皆颇为尴尬,二人忙扶起那人,展昭还给了那人些银子,二人方才离开,朝开封府而去。   坦言   二人一路来到开封府,展昭将林若晴引至会客厅,哑声开口:“姑娘稍待,展某去去就来。”而后转身离开。林若晴听到展昭声音不对,有些担心他莫不是刚才救人时被烟火伤了喉咙,但想到他可能回房换衣,自己不方便过去。正自踌躇间,一个声音传来:“林姑娘,你怎么来了?”来人正是公孙策。   林若晴见是公孙策急急上前道:“公孙先生你来的正好,快去看看展大人。他刚在火里救了个孩子,我怕他受伤,你快去看看。”说着便把他往门外推。   “好,学生这就去。”公孙策一听到展昭受伤,二话没说,急忙朝展昭房间而去。   展昭回房后,洗脸换了衣衫,又喝了些水,喉咙的不适感方才散去。刚想出门,敲门声传来:“展护卫。”是公孙策的声音,展昭忙上前开门,疑惑道:“先生可有事?”公孙策进的门来,二话不说,抄起展昭的手腕就要替他号脉,展昭奇道:“先生,展昭无事。你这是做什么?”   公孙策放下他手,又将他浑身上下细细看了一遍方才放心。见展昭仍旧一脸疑问,遂说道:“是林姑娘担心你,她说你刚自火里救了人,怕你受伤,让学生来看看。”公孙策别有深意的看着展昭,展昭尴尬解释道:“林姑娘碰巧要来开封府,我们路上遇到的。”   “哦,你们还真是有缘。”公孙策捻须笑道。展昭叹口气,无奈道:“先生。”“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你快去看看林姑娘吧,别让人久等。”展昭应了声出门而去。   展昭走后不久,林若晴突觉得手指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发觉食指和中指上不知何时起了两个水泡,遂想起刚才替展昭扑灭身上的火时可能灼伤了手,当时没感觉,现在方觉得火烧火燎的疼,于是便将手放在嘴边直吹气。   展昭进门时便看见林若晴在那里边吹气边甩手,他急忙上前,拿起她的手看了看,皱了皱眉,拉着她出了门。“哎,去哪儿?一点小伤没事的。”林若晴忙说道。   展昭不说话,只拉着她来到水缸旁,将她的手浸在凉水里。过了一会,展昭方拿出来又看了看说道:“多用冷水浸浸过两日便好,记得快好时莫要挠它不然会留疤的。”   林若晴点点头不说话,只眼眶红红的看着展昭。“怎么?还很痛吗?”展昭柔声问道。林若晴抽回手摇了摇头。自己在这里难道孤独日久了?一点小小的关心都会让自己感动的想哭。眼前的男人有如此温柔的眼神,定是可以全然信任的,想到这里她轻声开口道:“展大人,我们屋里谈。若晴定将实情告知。”展昭点点头,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会客厅。远处的公孙策看到这一幕会心的笑了。   进得屋内,展昭给林若晴倒了一杯茶。林若晴谢过展昭,接过茶捧在手里喝了一口,觉得浑身暖了很多。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来:“若晴知道,一直以来若晴的来历都是展大人怀疑若晴的原因。其实莫说展大人你,就是若晴自己也难以接受这件事。”林若晴停顿了一下,斟酌了措辞又开了口:“其实若晴也尽量不欺瞒展大人你,若晴的确来自山东青州。只是并非来自大宋的青州,而是……而是……”林若晴看了看展昭的脸色,展昭双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圈淡淡的黑影,看不出任何情绪。   林若晴咬咬下唇,狠了狠心接着说道:“若晴来自一千年后的山东青州。”展昭蓦的抬眼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林若晴被那目光看的一哆嗦,再开口时,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我说我来自一千年后。”   展昭缓缓起身,一步步朝林若晴走来,眸中怒意渐盛。林若晴吓得站起身来,结结巴巴解释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的,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信就算了。”她侧过头躲开展昭的目光。   展昭冷笑一声,咬牙说道:“展某没有想到姑娘编瞎话的本事倒是很高啊。”林若晴心底一凉,闭了闭眼睛强压住涌上来的酸涩。而后转过头与展昭对视,眸光无惧无畏,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平静:“既然展大人不相信,那若晴便不再做无谓的解释了。展大人只需告诉若晴凌霄山庄在何处?其他的若晴决不再麻烦展大人。”   展昭微微一愣,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说,旋即又冷冷问道:“姑娘既来自千年后,又怎么会有人找你?”林若晴长吁一口气,看着展昭接着说道:“那是因为惠清大师说我来到这里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带我来的。他们既然带我来到大宋,一定是有目的的。所以……”“所以你认为来找你的人便是带你来的人?所以你才急于去找那凌霄山庄的人对吗?”展昭打断她的话,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温度。林若晴看着他的眼睛那里全没有了刚才的温柔关切,有的只是冰冷和疏离,林若晴扯了扯嘴角苦笑着点点头。   展昭倒退了几步,忽然笑了起来:“很好,很好。姑娘这番话果真编的天衣无缝展某佩服。”林若晴心底一片苦涩,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为何还要抱着一线希望说出来?不能怪他,任谁也不会相信这种荒诞的事情的。   林若晴艰难的开了口:“展大人可否告知若晴凌霄山庄在哪?”“开封府西南五十里。”展昭并不看她,嘴里冷冷吐出几个字。林若晴自他身后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多谢展大人。”而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男人已经帮她太多,以后便靠自己了,不管以后遇到什么都是自己的命运,自己要去面对。   “哎?林姑娘,这就走啊,夜路危险不让展护卫送你回去吗?”公孙先生的声音,没有回答,周围突然死一般沉寂,展昭觉得自己的心仿若被掏空一般浑身没有了一丝力气。   门口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公孙先生疑惑的声音:“展护卫这是怎么回事?我看林姑娘似乎不太高兴,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进的屋来,见到展昭的样子公孙策更是一愣,只见展昭薄唇紧抿,双拳紧握,脸色难看的很。   “展护卫你怎么了?”公孙策迟疑的问道,又看了看门外:“莫非和林姑娘吵架了?”“公孙先生,”展昭声音冰冷的开了口:“以后莫在展昭面前提到这位林姑娘,展昭即便与她再见也形同陌路。”   “这、这话从何说起啊?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公孙策急得直搓手:“你这孩子什么都埋在心里,有时候当局者迷,不妨说出来或许学生可以帮你?”展昭此时心情略略平复了些,想到刚才林若晴所说的话,她刚说了要实情相告,随后便编了如此拙劣的谎言来骗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也许事情的背后不那么简单。   看到公孙先生焦急的面容,展昭心中一暖,终于对这个平日里对自己关怀备至的长者开了口,将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   公孙策听完以后久久不语,“先生可觉得其中有什么蹊跷?”展昭问道。公孙先生看着展昭缓缓开口:“学生以为以林姑娘的行事来看她完全没有理由编如此低级的谎言来骗你。”   展昭抬头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说她说的是真的?不可能,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展护卫,我们的所知本就有限,我们未曾听说并不代表不存在。这林姑娘的出现就已经是闻所未闻了,来自未来这种事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学生一直觉得这林姑娘的言行举止不似我大宋女子,没想到却是来自未来,改日一定去问问她未来是何样子的?”公孙先生接受能力倒是蛮强的。   一旁的展昭有些艰涩的开了口:“若她所说是实情,那凌霄山庄的人便是带她来的人。”   “糟了,那些人不知是何目的?林姑娘若自己去找会不会有危险?”公孙先生的声音突然拔高:“展护卫,你要设法护她周全,不然学生怕你会后悔。”   展昭无奈的笑道:“先生,这毕竟是她自己的私事,展昭有何理由擅加干涉?”公孙策上前一步问道:“可是展护卫你若袖手旁观,若林姑娘出了什么事,你当真能够安心不会自责吗?”听到这话展昭愣在当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命运   展昭回房以后也未掌灯,只一个人静静坐在黑暗中,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正自心绪烦乱间,窗扇轻响,一抹白影悄无声息的跃了进来。   展昭一愣,继而轻叹一声:“白兄,你不是回陷空岛过年去了吗?”   白玉堂进门后便大咧咧的往凳子上一坐,埋怨道:“你这只臭猫好端端的一个人坐在黑影里作甚?”说罢,拿出火折子点了蜡烛,灯光亮起,白玉堂一双桃花眼看向展昭,展昭轻咳一声:“白兄深夜造访可有事?”白玉堂面色少有的凝重:“展昭,你可还记得那个凌霄山庄?”   又是凌霄山庄?展昭今夜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地方了。他突然有一种很深的疲倦感袭来,阖了阖双眼,稳了稳心神,再睁开时,双目已恢复往日清明。他平静的开了口:“白兄可是探听到些什么?”   “白某上一次夜探,那凌霄山庄内被一股骇人而炫目的光围绕着,根本无法靠近。”白玉堂非常不甘的说道。“炫目的光?”展昭惊道。脑海中随即闪现出林若晴出现的场景也是一道炫目的光,难道她真的和那里有关联?   “是。”白玉堂点头道:“后来我白日又去了一次,那光依旧存在,可奇怪的是在山庄外面却看不出丝毫异常。五爷我本想抓一个里面的人问清楚的,可又怕打草惊蛇。于是这些日子我托了无数江湖朋友打听凌霄山庄这些神秘人,你猜我打听到了什么?”白玉堂突然顿住,桃花眼眸色渐深。展昭沉声问道:“打听到了什么?”   白玉堂凑上前来,低声说道:“那些神秘人来自西域一个叫映月宫的地方,他们画像中寻得是他们的宫主名叫花映月。”白玉堂顿了顿,看了看展昭的脸色,烛火在展昭的脸上打出忽明忽暗的光来,看起来有些捉摸不定。   白玉堂又斟酌着开了口:“那花映月你也看到了长得和那个卖点心的林若晴一模一样,或者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听到这话,展昭突觉心口发堵,他面上不露声色的开了口:“没有任何证据,白兄不要随便怀疑人。若是果真是一个人,她为何要伪装这么久?”“这五爷我便不知道了。”白玉堂重新坐回凳子上,探究的看向展昭。良久他开口道:“展昭,你不会喜欢上那丫头了吧?”   展昭一双眼蓦地睁大,怒道:“白玉堂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白玉堂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眼中满是戏谑的看着展昭:“不会是让五爷我说中心事了吧?”   展昭不说话,只白了一眼白玉堂。而后开口道:“那映月宫到底是什么地方?”   “映月宫是西域的邪教,据说以炼制毒物和邪术出名。宫主花映月更是武功高强,心狠手辣,听说还会媚术,当年曾经迷惑得宫中四大护法中的三个为了她打了起来,最后只剩下一个还活着。而这四大护法中的最后一个还是个女人。”白玉堂说到这儿又倒了杯茶喝干,接着说道:“至于她们的宫主到底为何失踪?还有和那个林丫头是不是一个人就不得而知了。”说罢,站起身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土:“展昭,五爷我言尽于此。接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得奉劝你这些人千里迢迢来到中原,肯定不只是找人这么简单。”   展昭眸光渐转犀利,冷冷答道:“白兄尽可放心,若有触犯律法之事,不论是谁展某绝不放过。”白玉堂赞赏的点点头:“那就好,白某告辞。”随即一拱手轻轻纵出窗外。   蜡烛发出噼啪一声火光挣扎了一下,终于又没入了黑暗。   林若晴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她做了无数的梦,梦见父母绝望而无助的眼神;梦见宇飞搂着沈佳得意的看着她;梦见展昭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双眼;梦见白玉堂朝自己冷笑;梦见那个带自己来的人看不清模样,他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弯刀,朝自己当头劈来。她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血流下来模糊了双眼,也清楚的看到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上前救她,只冷冷的看着她。   林若晴猛的惊醒,在这冬夜里生生的出了一身冷汗,她望着黑黑的帐顶,泪很快滑落双颊,巨大的孤独感,吉凶未卜的命运,让她充满恐惧。现在唯一可以全心信任的展昭都不再相信她,她还能依靠谁?咬了咬牙,大不了一死,或许死了便可以回去了。   正如此想着,门外传来苍老的声音:“若晴你怎么了?”是林老汉,他大约听到了声音过来问问。林若晴忙擦干眼泪,答道:“没事,爹。我就是做了个噩梦。”林老汉听闻女儿没事便放心离去了。   刚刚擦干的眼泪又一次落下来,这位老人是在这个异世从不问自己来历只一心对自己好的人,若自己走了他又是孤单一人,谁来照顾他?林若晴唇角牵出一丝苦笑,半年的感情使她对这个老人生出许多不舍,罢了,那些人不来找她就等到过完年吧,就陪这个孤单的老人过个年算是对这半年多父女缘分的了结吧。   凌霄山庄空荡荡的客厅里,一名黑衣教众正手持一封信哆哆嗦嗦的念道:映月宫楚护法敬启,来信俱悉,尊驾所提乃映月宫内部事务,恕本王不便干涉。还未念完,一个青瓷花瓶便当头砸来,那教众倒是反应端的不慢,一侧身躲了开去,花瓶落在地上瞬间摔了个粉碎。   “这个忘恩负义的李元昊,这么快就忘了当年好水川一战,若没有我映月宫的帮助,他恐怕早就没命了。而今我映月宫有难,他却拿什么内部事务不便干涉来搪塞我。真太不把我映月宫放在眼里了。”楚天伊一张脸阴沉的吓人,那教众低着头身子抖成了筛糠。一旁的江落云给他使了个眼色,那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江落云上前柔声开了口:“别再生气了,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楚天伊怒火稍平,侧头看向江落云:“哦?你说说看有什么办法?”   江落云微微一笑:“我们只派几个信使过去,那西夏皇帝肯定觉得我们不够重视他。”   “你的意思要我亲自出马?”楚天伊说道。   “不,要宫主花映月亲自出马比较好。”江落云别有深意的开了口。   楚天伊斜睨了她一眼,讥笑道:“你以为李元昊是何许人也?你弄个假的去焉能骗得了他?”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向俊的噬心蛊练的怎么样了?”   “还未有消息,应该还没有成功。”江落云答道。   楚天伊皱眉道:“他现在在哪?”江落云想了想回答:“应该是应天府。”   “好,多派些人去帮他,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把噬心蛊炼成。”楚天伊双眼微眯眼神阴鸷:“我千里迢迢来到中原绝不能让我的计划落空。”   临近过年,关于京城外凌霄山庄的传言也一天天甚嚣尘上,有传言里面闹鬼的,有说有妖怪的,传言是自几个无意闯入的过路人口中传出的,一时之间,关于凌霄山庄的话题传遍了大街小巷,当然也包括开封府和待缘居。   这日展昭巡街归来,耳听得门口的衙役又在议论关于凌霄山庄的传闻,不禁皱眉。再往里走,遇到了公孙先生,只见他紧张的什么似的一叠声问道:“展护卫,那凌霄山庄如此神秘,林姑娘若是孤身一人去了岂不危险?展护卫你一定不能袖手旁观才是,展护卫。”展昭无奈的顿住脚步:“先生,林姑娘依旧好好的在卖她的点心什么事都没有。”说罢朝后院走去。公孙策在他身后捋须笑的意味深长。   和解   这几日林若晴被凌霄山庄的传言搅得心烦意乱,心底突然生出莫名的畏惧来,她不怕死却害怕妖魔鬼怪,虽然受了多年的无神论教育,但对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却着实怕的紧。更何况这里是一千年前,谁知道有没有什么毒术邪术啥的?能把人从千年前带到这儿来就已经够邪的了,还被传的神乎其神的,林若晴又有些退缩了,先前的勇气又消失了大半。不如就等着那些人来找,总好过自己去送死。   正在胡思乱想间,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林姑娘可在吗?”林若晴朝外望去,公孙策清癯的身影出现在店门口。   林若晴见是公孙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奇道:“公孙先生怎么来了?”   “怎么,姑娘不欢迎学生?”公孙策笑吟吟地说道。   “哪里?先生请进。”林若晴勉强笑了笑,将公孙策请进屋。   公孙策进得门来朝四周看了看,点头赞道:“姑娘的小店收拾的蛮干净雅致嘛。”   林若晴撇嘴道:“公孙先生这么远道而来应该不是来夸我的店的吧。”   公孙策转身赞赏的冲林若晴笑道:“姑娘果然冰雪聪明。”说完,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疑惑道:“姑娘店里今日怎么没人呢?”   “今日将店里收拾收拾,明日我和我爹就要将店里关了门回家过年了。”林若晴上前为他倒了杯茶,在他对面也坐了下来,平静的说道:“公孙先生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吧。”   公孙策微微一笑:“姑娘果然爽快。展护卫已经将姑娘的来历都说与学生听了。”   林若晴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公孙先生可是和展大人一样,认为若晴是在胡说八道呢?”   公孙策轻叹口气:“姑娘莫怨展护卫,他自心底是将姑娘当做朋友的,所以认为姑娘会实情以告。”   “若晴也是把展大人当做可以全心信任的朋友,所以才把不敢为外人道的秘密告诉他的。”林若晴突然有些激动:“你们既然都不相信又何必再来找我?”   “谁说不相信的?学生便相信姑娘。展护卫当时不相信事后想过来也觉得以姑娘的为人不可能撒谎。我们信的是姑娘你。”公孙策笃定的说道。   望着眼前老人深信不疑的目光,林若晴先是一呆而后觉得鼻头发酸,她咬住嘴唇强忍住将要涌上眼眶的泪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公孙策温和的声音响起:“所以姑娘为了关心你的人着想,莫要独自一人去那凌霄山庄涉险。”林若晴的眼泪终于流下来,她轻轻的点点头。   公孙策喝下面前那杯茶,会心一笑道:“姑娘尽可放心,展护卫一定会保护姑娘的。”林若晴微微一怔,她怎么觉得公孙策这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味,还没细想。那边公孙先生已经抱着虚心求学的态度问道:“姑娘可否给学生讲讲一千年后是何样子的?”林若晴突然之间促狭心起,脸上泪痕未干却又笑道:“那我说了,莫要吓到先生才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就看到小店里一个姑娘在那里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说着,而一个面容瘦削的老人脸上的表情更加精彩,一会惊奇一会赞叹时而双眼睁大时而摇头微笑。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公孙策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临走订了些点心,嘱咐林若晴明日送去开封府,到时别忘了再给他讲些未来的趣事听。林若晴满口答应着,聊了这许久,心中的烦闷之气也消散了许多。   第二日已是大年二十八,林若晴关了店门,开始给定点心的地方挨家挨户送点心。出了甜水巷沈老爷家,手中终于轻了很多。   林若晴一路往开封府而来,正埋头赶路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姑娘,姑娘。”林若晴顿住脚步,回头看去,一位二十多岁的妇人领着个十来岁的孩子朝自己走来。林若晴见那妇人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正发愣间,那母子二人已到跟前,只见那母亲见到林若晴后便将身边的孩子推上前:“小宝,快,给救命恩人磕头。”   直到那孩子跪在了自己眼前,林若晴方才想起这是那日她用人工呼吸救下的孩子,忙俯身扶起他,说道:“快快起来,举手之劳而已,我可受不起这大礼。”   “对姑娘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们一家来说可是救命大恩。若没有姑娘和展大人,我们家小宝恐怕早就死了。我回家便要给姑娘和展大人供奉个长生排位,对了,我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呢?到时候让人笑话,我连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呢?”那妇人嘴里不停的说了许多,林若晴觉得好笑无奈,她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大嫂的房子被烧了,而今住在哪儿呢?”   “哦,先住在孩子的大伯家里,等过了年让孩子他爹出去做工赚了钱再重新盖房子,这都是小事,人活着才是最最要紧的。”那妇人眼中露出欣慰的笑来,让她那本是普通的一张脸竟多了些许明媚。是啊,活着才最重要。林若晴心下也感慨道,突然之间她似想起了什么,自腰间掏出些银子来递给那妇人:“大嫂,这些银子你拿去,就当过年给孩子买新衣的钱吧。”   “哎呀,这怎么使得?我哪里能再要你的银子。”那妇人急忙往回推,二人正在拉扯间,那妇人突然朝林若晴身后说道:“展大人?”林若晴的身体瞬间一僵,而后展昭温润的声音响起:“陆大嫂,近来可好?”   “好,托展大人照料,民妇一家人才有落脚之地。民妇刚刚和这位姑娘说了要给您二位在家里供奉长生排位,每逢初一十五都要给您二位上香。”眼见那妇人又要唠叨开来,林若晴急忙将那银子往她怀里一塞,转身就走,全不管那妇人在身后急急喊道:“哎,姑娘姑娘。”展昭看了一眼林若晴的背影,也向那妇人轻声告辞,朝林若晴消失的方向大步而去。那妇人犹自在身后叨叨着:“好人哪都是好人哪,好人就该有好报啊。”   林若晴并没有走出去多远,展昭便追上了她:“林姑娘,林姑娘。”林若晴也不答话,只自顾自的往前走,展昭无奈,伸出手臂在她身前拦住了她。   林若晴方才停下脚步,冷冷说道:“展大人,为何拦住若晴去路?”   “我?”展昭一时语塞。手臂也放了下来,林若晴看了他一眼,接着朝前走。展昭思量之下终于开口:“姑娘还在生展某的气?”林若晴停住脚步,侧头说道:“展大人恐怕弄错了,是展大人你在生若晴的气吧?”   展昭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生平最不会和女子打交道,尤其是生气的女子,如今他只好道出心中所想:“那凌霄山庄如此神秘,姑娘还是不要自己去的好。”   林若晴回过头来,依旧冷冷的看着展昭:“这是若晴的私事,展大人也要过问吗?”   展昭握剑的手紧了紧,声音艰涩的开了口:“展昭当姑娘是朋友,故而关心姑娘的安危。”林若晴愣住,双眸缓缓的看向展昭,展昭的个子很高,林若晴须得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她看向他的眼睛,黑色的眸子如同温润的玉石般,散发出温暖而安定的目光,让林若晴突然之间有些沉迷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林若晴突然噗嗤笑出声来,将手中的点心递与展昭:“这是给开封府的点心,我可是提的手臂都酸了,剩下这段路就交给展大人你吧。”展昭微微一愣,继而低头无奈的一笑,上前接过林若晴手中的点心,二人一同往开封府走去。夕阳的余晖将橘色的光芒洒在二人的背影上,映出寂静而悠长的影子来。   二人边走边聊。展昭说道:“公孙先生昨日从姑娘这儿似乎听到许多有关未来的趣事?”一说到她过了二十年的幸福生活,林若晴便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是啊,展大人要不要也听听?不然我说一些和展大人你有关的吧?”   “和我有关?”展昭眉毛一挑奇道。   “是啊,我想想啊。少年行侠,仗剑四方,好不平事,时人因其久居江南,尊称为南侠。后屡救包拯于危难之中,包拯感其人念其才,鉴其入仕,被封为御猫。是一位出身江湖却在青天身后执剑卫道的侠士,后娶妻丁氏。”林若晴用她那清脆的声音略带俏皮的说道,同时一双眼睛瞥向展昭看他的反应。   “你说什么?”展昭忽然打断她的话。   “啊什么?你说哪句?”林若晴有点蒙。   “最后一句,你说什么?”展昭的声音有些变。   林若晴想了想,笑道:“哦,原来你关心这个啊。历史记载南侠最后娶妻丁氏,一生平安。至于那丁氏的名字嘛?天机不可泄露。缘分到了,你们自然会遇到。”林若晴自顾自的边走边说,却没注意到展昭早已停下脚步,在她身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林若晴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展昭似乎面色有些不渝,奇道:“怎么了?”展昭冷冷开了口:“没什么,姑娘知道的挺多嘛。”林若晴讪讪的笑了笑,她没好意思说,宿舍里的女生好几个展昭的粉丝,自己受她们影响也看了不少展昭的同人和影视剧。   二人继续往前走,展昭却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林若晴偷眼看了看他,他一直垂着眼,看不出喜怒,心下不禁泛起了嘀咕:不知道自己那句话惹了他,难道是因为没说出他老婆的名字?但是泄露太多,会不会改变历史?刚想为自己辩解一句,那边展昭开了口:“林姑娘你的出现会不会改变历史?”“啊?”林若晴愣了愣,停了脚步,旋即笑起来:“展大人真抬举若晴了,若晴这么个小人物哪来的本事改变历史。”她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说话的声音也轻了很多:“若晴于大宋朝只是个过客而已,等找到回去的方法我就会离开,毕竟我的亲人还有我喜欢的人都在千年以后。”展昭挺直的背影明显一僵,侧过头掩去眸间的一丝不舍。“展大人,你会帮我的对吗?”展昭轻轻地点点头,没有看她。林若晴没有发现展昭的异样,笑容在她脸上蔓延开来:“我就知道,南侠展昭急公好义,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她高兴的往前走去,却没有发现身后的展昭定定的看着她蹦跳的背影,唇角溢出一丝苦笑,他与她都终究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过年   到得开封府,林若晴径自去找公孙先生,展昭则将点心交给小娟,又去账房支了些银子,也朝公孙先生房间而来。   在门外看到林若晴拿着毛笔笨拙而认真的写着什么,一旁的公孙先生捻须看的津津有味。展昭撩袍进了门,公孙策抬头看见他,刚想说话。展昭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轻轻走到林若晴身边看见她在一张宣纸上画的乱七八糟,上面那些奇怪的图案均是平日里见所未见的,他诧异的看了林若晴一眼,后者全神贯注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又一次见到她如此专注的模样,展昭觉得眼前的女子虽说不上容貌多么艳丽,但认真做事的样子却似有光环围绕,看的人移不开眼,展昭惊觉这样盯着人不妥,急忙收回目光,却不料他的举动落在了公孙策的眼里,公孙策在心底暗叹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不一会林若晴将毛笔一放,拍拍手道:“画好了。”   “姑娘这是画的什么?”展昭不禁开口问道。   “展大人也来了。我画的是我那时候的交通工具。若晴没学过画画,这毛笔也用不惯,画的不好,你们将就看吧。”说完,她指着第一张图说道:“我们那个时代出门已经不用骑马或马车了。如果是近距离的话,就是用这个自行车,人骑上去之后用脚的力量瞪着两个轮子往前走,这个比较累,但是却是应用最广的。再接下来的这几个离了能源根本无法动。”她又指着第二张图说道:“这个是汽车,它有四个轮子,是用汽油做动力的,这东西越来越多,但是却带来了交通拥堵问题,每日上下班的高峰期,总会一辆接一辆,根本走也走不动,而且汽油燃烧后冒出的废气会将空气变得浑浊。这是火车,它是唯一一个可以承载几千人同时出行的工具,但是它受地形的限制,山路或高原地带无法通行。最后这个像鸟一样的就是仿照在天空飞翔的鸟创造出来的叫飞机,这个速度更快了,比方说从大宋的最北边到最南边也就几个时辰就到了,相当方便,不过这个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的。我们那个时候最怕的就是耽误时间,所以尽量的减少在路上的时间,节约出来干别的事情,多挣些钱让自己生活的好点。”   展昭和公孙策静静的听着,俱都震惊不已。公孙策还好,昨日已经听了很多稀奇言论,展昭便不同了,听的云里雾里似懂非懂。他难以置信的问道:“姑娘说的这些都是千年以后的事?”“是啊。”林若晴答道。“千年以后人们竟然可以如鸟儿般飞翔在天上,当真是匪夷所思。”展昭不禁赞叹道。公孙策笑道:“展护卫听说的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难以想象的事情呢。”   “到底是一千年的时光,吃穿住行都与大宋朝完全不一样了。所以若晴的言行举止也会与大宋的女子不一样。”林若晴解释道。“我们那个时代也有不好的地方,过度的开采矿藏,工业的迅猛发展导致了环境污染,再难呼吸到像大宋朝这样的新鲜空气,见到这样的碧水蓝天了。但是……”林若晴停顿了一下:“但是那里终究也是若晴的家乡,我的父母都在那里,他们将我养这么大,如果若晴回不去便无法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林若晴望着窗外似有些痴了,她对父母的思念任是谁都看得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公孙策轻咳一声:“林姑娘放心,等过完年就让展护卫陪你去那凌霄山庄探访,定会找到回家的办法的。”   “展某定会竭尽所能帮助姑娘回家的。”展昭也安慰她道。   林若晴感激的说道:“若晴能遇到你们是若晴的福气,你们还有包大人都会一生平安的。谢谢你们。”林若晴用现代的礼节向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接着林若晴又给他们说了一些现代的趣事,方才告辞离开。   开封府大门外,展昭将银子递给林若晴说道:“姑娘何时想去凌霄山庄尽可以来找展某。”林若晴接过银子点点头便离开了。展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将心底的一丝不详的预感默默压了下去。   “林姑娘的心根本不在这里,她的心在一千年以后。”公孙先生的声音响起。展昭轻轻一笑道:“先生说的是,为人子女必当在父母膝前尽孝,林姑娘想回去乃是人之常情。展昭若能帮她了此心愿,也不枉与她相识一场。”展昭轻轻说道,深邃的目光落在了不知名的远处:那里,一片枯叶飘起又落下,与寒风做着无谓的抗争。   接下来便是忙碌的过年,宋时的春节比现代多了很多风俗,要泡屠苏酒、祭灶王爷、做年糕、炸丸子。虽说林家只有他们父女二人但在林若晴的坚持下,哪一样都没少。林若晴想好好的陪林老汉过个年,尽尽孝心,说不定哪天她便走了,这个老人又剩下孤单一人。每每念及此处,林若晴心里便着实难受的紧,却也无可奈何。   除夕这晚,父女二人吃过晚饭后,林若晴按照长幼之礼恭恭敬敬的敬了林老汉一杯屠苏酒,并恭祝他健康长寿,林老汉乐的眉开眼笑,直说自己晚年有靠了。听到这话,林若晴心下一片苦涩,她能留给这个老人的就只有这半年多来帮他赚的银子。   祭灶时,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林若晴也虔诚的跪在灶王爷跟前,祈求他保佑千年后的父母平安,保佑林老汉平安,保佑开封府众人平安,也保佑自己可以平安回到家乡。接着便是守岁,窗外爆竹声声,林若晴在这千年前的异世迎来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二十二个年头。   大年初一,照例是拜年。林若晴给林老汉磕头拜年之后,便去了开封府。远远的就看见开封府内洋溢着过年的喜庆,两盏大红灯笼,新换的大副对联,就连府内的衙役也个个身着新衣面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林若晴到开封府内给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拜年,展昭不在府中,心中不禁有小小的失落。   出的开封府,一路行来,大街上的人并不多,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经过,俱是行色匆匆想是赶着去拜年的。林若晴边走边琢磨要怎么好好谢谢展昭,这个男人帮过自己无数次,若没有他,莫说回家恐怕自己现在连命都没有了。可是要如何报答他呢?   正如此想着,突然不远处有人喊道:“展大人。”林若晴猛地刹住脚步,不会这么巧吧?刚想到他他就出现了。   她转身望去,在一个小巷的拐角处,一身大红官袍的展昭正低头和一位老人说着什么,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微笑,似是察觉到有人看他,侧头看过来,见是林若晴,冲她微微一笑,口中唤道:“林姑娘。”林若晴觉得那笑容竟如春天一般温暖,她回以他一笑:“展大人,过年好。”   “过年好。姑娘这是去哪儿?”依旧温润的声音,林若晴突然想到若是以后见不到这个男人了,自己定会想念他的罢。   “姑娘,姑娘?”展昭来到跟前轻唤她。“哦,我刚才去了开封府,展大人不在那儿。”林若晴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说道。“展某刚刚去了八王府。姑娘准备何时去凌霄山庄?”尽管心中隐隐有不舍,展昭还是希望能早日帮她回到亲人身边。   “我没关系的,展大人你这么忙,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去就可以了。”林若晴垂眸说道。“过年这几日正好有时间,不如明日展某便随姑娘前去如何?”展昭说道。   林若晴似是觉得有些意外,她抬首看向展昭,眸中带有疑惑。“展某若能帮姑娘早日见到亲人也算了却了姑娘的心事。”展昭静静的说道。   林若晴心下感动,道出心中所想:“展大人如此帮若晴,要若晴该如何谢你才好?”   展昭唇角微勾:“姑娘当真要谢展某?”   “是啊。”林若晴认真的说道。   “那么姑娘请答应展昭在你的时代好好活下去。”展昭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却带给林若晴莫名的震撼,她看向展昭,一股强烈的不舍涌上心头,良久,她缓缓点了点头。   “展大人,若晴还有一事相求。”林若晴轻轻开了口。“可是和林老伯有关?姑娘放心,展某一定会代为照顾的。”展昭说道。林若晴心中一暖,强压住要涌上眼眶的泪水,只说出了两个字:“谢谢。”   然而世事无常,谁也没有想到这趟凌霄山庄最终未   夺心案1、□□   展昭刚回到开封府,便被告知包大人正急着找他,展昭匆匆赶到书房,见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俱都神色肃穆,书桌上放着一沓公文。   展昭神色一凛,开口问道:“大人急着召见属下可有急事?”   “展护卫,”包拯沉声开了口:“应天府这几日突发杀害新生婴儿夺取心脏的惨案,应天知府刘兴忠破案不力,上报当今圣上,圣上震怒不已,方才召见本府入宫,将此案交由开封府侦办”。   展昭听完此话,心下了然。遂抱拳道:“大人,属下即刻启程前往应天府,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   包拯狭长双目中划过一丝不忍:“今日乃是大年初一,本府已向圣上请命展护卫可明日再启程。”   “不必了,大人。耽误一日便有可能又有无辜之人惨死,属下回去收拾收拾即刻出发。”展昭转身撩袍出了书房。   “哎,没想到这个时候发生这等大案,看来又得劳动展护卫了。”身旁的公孙策看着展昭匆匆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说道。“这么多年他没有过过一个安稳年,难为他了。”包拯也满含痛惜的说道。   展昭回房收拾行装时,猛然想起刚刚答应林若晴明日要陪她去凌霄山庄的,如今看来竟然要食言了。思量之下,研墨匆匆写就一封信,交给小娟,烦劳她代转给林若晴。而后将衣物简单包了个包裹,由于时常出门办案,展昭早已习惯身上要带哪些东西,刚把包裹扎好。公孙策进了门:“展护卫何必急在今天?”“   今日或者明日又有什么区别吗?反正年已经过了。”展昭笑笑将那个蓝布包袱挎在右肩上,左手拿起了巨阙。“这是开封府的公函,你拿着。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要收好以备不时之需。另外据说那凶手武功很高,你要多加小心。”如同展昭每次出门一样,公孙策又开始了他的唠叨,展昭静静的听着不时点点头,安心的享受着这亲人般的关心。直到展昭出了门,公孙策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心也空了起来。   正午时分,小娟带来了展昭的信,林若晴看后心中虽有些失落,但想到展昭忙也是情理之中,不可能只围着她的事情转。她与小娟聊了好一会,后来小娟以还要回府做晚饭为由离开了。林若晴想着现在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等着了。她却不知道不知不觉中她的命运之轮已经开始朝另一个方向转动。   展昭快马加鞭,第三日一早便赶到了应天府,到的城门口展昭牵马而行。应天府的城门守备非常严密,展昭亮出腰牌,守门官兵即刻放行,更有那官府的眼线早早赶着去知府府衙通报。   展昭一路行来发现街上行人甚少,虽然家家门上也贴了对联,地上也有放鞭炮留下的痕迹,但是却是家家关门闭户,而今已是大年初四街上如此清冷萧条似乎不大正常。   来到应天府衙,知府刘兴忠早早便率人在府衙门口等候,见展昭远远过来,急忙上前迎接:“应天府知府刘兴忠见过展大人。”刘兴中一揖到地,恭敬异常。   宋朝官制混乱,其实知府也是个从四品官员,比展昭这个正四品只低一个品级,但由于展昭是京官,又是当今圣上跟前红人包拯的手下,再加上人家是来帮他们破案的他们自然礼数周全。   展昭则抱拳微笑道:“刘大人客气了。”多年的官场生涯练就了刘兴忠察言观色的本事,他见这京城来的展大人方二十三四岁模样,丰神俊朗笑容和煦,心中泛起了嘀咕:不知这看起来书生气十足的人是否真如传言般武功高强擅长办案?心下琢磨,嘴上却是丝毫不敢怠慢:“展大人快快请进。”说罢便将展昭引进府衙。   江南富庶,这应天府又临近运河,故而这府衙之中四处雕栏画栋精致得很。这刘兴忠边走边说:“展大人此刻天色不早不如先用了午膳再说?”   “不必了,展某想先看看案卷。”展昭平静答道。   刘兴忠很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他笑容满面的模样,满口答应着将展昭引进书房,心下想道这展昭的行事作风似乎与其他京官不同,不知其中可是有其他玄虚。   落座之后,刘兴忠吩咐下人沏茶,又一叠声的叫师爷拿案卷。展昭待的这刘大人也坐下以后将公函取出,递给他:“刘大人,这是开封府的公函请过目。”   “展大人说笑了,下官自是信的过展大人的。”刘知府伸手接过,却并不去看。   展昭端起茶盏轻轻抿了口茶,而后放下杯子看向他:“刘大人还是看一眼的好,为官之道当要谨慎为上。”听到此话,刘兴忠急忙点头将公文打开,只看到了开封府的大红印章,便匆匆合上。   这时应天府的师爷拿了一沓案卷自门外进来放在桌上,负手立在一旁:“展大人这便是那杀婴案的卷宗请展大人过目。”   展昭拿起卷宗一页页细细看了起来,那刘兴忠在一旁絮叨道:“那凶手实在凶残,可怜那刚刚出生的婴儿,被人夺走不算,还被挖了心脏后又将尸体扔回家门口。下官派了全府衙的捕快衙役都不是那凶手的对手,哎,无奈之下,只有劳动展大人大驾。”   “你们与凶手交过手?”展昭听到这话,蓦地抬眼,凌厉目光扫向刘兴忠。   刘兴忠的心猛地一颤,哆嗦着开了口:“是啊。下官曾派人守在那将临盆的妇人家中,与凶手打过照面,可是我那些手下折损了四个都没有截住凶手,实在是惭愧。”展昭点点头,心想这刘兴忠倒也不是没有努力,看来凶手着实不好对付。案卷看到后来,展昭的眉头越皱越紧,这案件背后肯定不简单他们夺取婴儿心脏到底是何目的?他缓缓合上案卷,沉思半晌,向刘向忠问道:“刘大人,那些婴儿尸体现在何处?”   “尚在停尸房。”   “劳烦刘大人带路。”展昭声音虽平和但却不容人有半点置疑。   刘兴忠此刻开始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了,他点点头在前面带路。一进停尸房,扑面而来的是阵阵冷气和一股生石灰的味道,越往里走,味道便越是难闻,刘兴忠不禁皱了皱眉头,他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展昭,却见他面色丝毫未变。   到得跟前仵作将验尸格目呈上,展昭仔细看过之后,又细细查验了尸体,看到这九个小小婴儿临死前的惨状,展昭修长手指紧握成拳,关节处隐隐泛白:这些婴儿被人以重手法强行挖去心脏,手段快准狠,应是江湖高手所为,但这种手法很多门派的武功中都有,实在无从辨别。   “刘大人?”展昭开了口。   “下官在。”刘兴忠忙应道。   “可绘制凶手的画影图形四处张贴?”展昭问道。   “这……当时是深夜又一片混乱,并无人看清凶手的模样,不过下官已派人封锁城门全城搜捕可疑之人。并且下官一直派人盯着城中有即将临盆的妇人的人家,一发现情况及时禀告。”刘兴忠如实答道。展昭点点头,目前看来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午饭过后,展昭又让刘兴忠召集与凶手交过手的衙役捕快一一询问,那捕头似乎看展昭年纪轻轻又长得文质彬彬,言语之间不时对展昭露出不屑之意,展昭也不以为意。那人把凶手说的神乎其神,似乎不信展昭一人之力可以对付的了他,正说的口沫横飞之际,被展昭冷冷打断:“事情还未有定局,张捕头便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未免有动摇军心之嫌。”张捕头还想再说什么,被刘兴忠狠狠瞪了一眼,不情愿的闭了嘴。   傍晚时分,展昭与刘兴忠将案件线索从新梳理了一遍:第一,可以确定的是凶手只有一个人,虽然武功高强但是能够准确的知道谁家有婴儿出生,这绝非他一人之力可以办到的,他一定有帮手;第二,城门封锁如此严密他们逃出城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城中却无可疑之处,可见他们隐藏的十分严密;最后便是他们夺取婴儿的心脏到底所为何来?难道是江湖邪教为了炼制丹药?目前看来别无它法,只能加派人手盯紧可能受害的人家,并且加强城内防卫一有可疑的江湖人便即刻前来通报。   应天府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中,有一间不起眼的清风楼,自外间看与其他酒楼无异,而后院的雅间之中却有一个密道直通地下,地下的密室里即使是白日四角也点了油灯,但仍给人阴森恐怖之感。   一个身穿灰衣的干瘦老头坐在角落里,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一个陶瓷罐,如果不是他的眼睛会隔一会转动一下,几乎会被人以为他是个死去已久的僵尸。   密道的门开了,一个人影自上面匆匆下来,门自身后缓缓合上。   只见那人身材高瘦,一双眼睛在灯光闪烁下闪着精明的光芒,他走到灰衣老者身边,说道:“师父,朝廷派了开封府的展昭来查案,那展昭在江湖之中被称为南侠,据说武功很高。”   那老者纹丝不动,良久方才出声说道,声音嘶哑难听:“怎么你怕了?”   “师父,徒儿何时怕过?”那人一声冷笑:“只是这噬心蛊还需一个婴儿心脏就要练成,徒儿怕这中间横生枝节。耽误了师父的大事。”   那老者的一双死鱼样眼睛始终不肯离开那陶瓷罐一下,似乎里面是什么无价之宝一般:“这个为师就不管了,为师只管安心伺候我这小宝贝。管他什么南侠北侠,有你和楚天伊派来的二十名映月宫教众,我就不信他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坏了我的大事。”   那个陶瓷罐中一个通身黝黑的蛊虫正在大口咀嚼着什么,在它的周围则是血迹斑斑。   2、受伤   第五日,大年初九。   晚膳刚过,展昭和刘兴忠正在书房用茶,有衙役匆匆来报:城东齐家有妇人即将临盆。听到此话,展昭放下茶盏,抄起桌上的巨阙随衙役急急而去。那知府刘兴中一叠声叫备轿,待的上了轿子出了府门,展昭早已不见了踪影。   展昭按那衙役所指方向一路飞奔,来到城东,远远的便听到屋顶上有兵刃相交的声音,不由心下一紧。当下施展轻功如燕子般急掠上屋顶,后面跟着跑的气喘吁吁的衙役,被展昭的轻盈身形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屋顶上,张捕头率领十几个捕快衙役围着一个身材高瘦的黑衣人,已有几个衙役身上挂了彩,那黑衣人手持一小小布袋,布袋之中隐隐传来婴儿的哭声。   黑衣人显是有些不耐,手臂微动,一些闪着寒光的暗器朝围着他的人飞来,他自己则身形一掠朝远处飞去。   “快闪开。”张捕头大喊,并率先身形一动躲开了一枚暗器。正当他们惊慌失措时,眼前一个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迅如疾风,朝刚刚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而去。   “快看,那是谁?好快的身手。”有人喊道。“好像是京城来的展大人。”又有人答道。“快道人称御猫呢?这轻功果然不凡。张头,我们快追上去帮忙吧。”一个衙役捂着受伤的胳膊说道。“着什么急啊,人家是京城来的高手,我们这些兄弟都伤成这样,一时半会哪那么容易追的上。”应天府的捕头张正看好戏般说道。   那黑衣人轻功明显不及展昭,很快便被展昭飞身赶上,展昭掠至那人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同时巨阙横在胸前,沉声喝道:“开封府展昭在此,放下手中婴儿。”   黑衣人眼中精光一闪,上下打量了展昭:“原来你就是南侠。今日我魏立山正好领教领教。”说完右手自腰间抽出一柄细长宝剑,挥剑朝展昭刺去。   展昭不敢怠慢,挥剑横档,片刻之间二人便在屋顶之上交起手来,只见展昭蓝色衣袂翻飞,翩若惊鸿,黑衣人身形则状若鬼魅,一时之间竟分不出胜负。   几十招下来,展昭内心震惊不已,此人武功狠辣怪异,不像是中原任何门派所有,心下如是想着,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声色凝神对敌。   黑衣人心下急躁,急于脱身,只见他侧身避开一剑,突然将手中布袋迎向展昭剑锋,展昭大惊急忙撤剑,黑衣人则趁此掠出丈余,一声呼哨,飞身而去。   展昭提气正要追上,忽闻身后破风声起,急忙回身看去,黑夜之中无数闪着寒光的冰冷箭锋直奔展昭而来,展昭凝神以对,将一把巨阙剑舞的呼呼生风,短箭一一被打落在地。   箭雨过后,一群黑衣蒙面之人悄无声息的落在展昭对面的屋脊之上,竟有二十人之多。展昭不动声色的扫了他们一眼,一色的黑衣腰佩弯刀,这些人竟是凌霄山庄的人?难道残害婴儿一案也与映月宫有关?那些人没有说话而是身形快如闪电般朝展昭袭来,很快展昭便与他们在屋顶上缠斗起来。   应天府的一干衙役捕快赶到后,仰头看着屋顶上的打斗,眼睛都直了。“这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张头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一个年长的捕快结结巴巴开了口。“帮忙?我看是上去送死吧?这展昭还真是不简单,一人对付这么多人。快派人回去禀告大人,让他来定夺。”嘴上虽如此说着,但那张正看着屋顶上腾挪翻飞的身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没多久,张正等人看出来这些黑衣人用的是车轮战,意在将展昭拖垮,就算武功再高,也难抵这轮番的攻击。不知过了多久,房顶上的展昭脚下一个不稳,黑衣人的弯刀随风而至砍在了展昭左臂之上,鲜血顿时如泉涌。黑衣人攻势依旧不减,然而展昭依旧面色不变沉着迎战。   但是很快的张正看出不对来了,展昭开始脚步虚浮身形不稳,竟似渐渐开始不支起来。不好,难道是刀上有毒?他自京城而来,若是出了意外恐怕自己不好交代,这时远远的也听到刘兴忠的声音:“你们愣着做什么?快去帮展大人啊。”张正招呼了身旁的几位兄弟,跃上屋顶与黑衣人交起手来。   那些黑衣人见时间拖延的差不多了,又见人多了起来,互相递了个眼色,齐齐撤退。瞬间撤了个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一般。   展昭以巨阙驻地强撑住身体,见有人匆匆过来扶住他嘴里喊着什么,慢慢的他失去了意识堕入了黑暗。   黑衣人魏立山一路急奔回到清风楼,到的密室,刚刚步下楼梯,那灰衣老头便急急冲上来问道:“怎么现在才来?快点,快点。我的小宝贝饿坏了。”魏立山将手中布袋放在地上,一个小小的婴儿露了出来,只见他眸光一冷,出手如电,可怜那婴儿刚出生不到一个时辰,还未来的及看看这人世,便被人活生生害死了。   血淋淋的如鸽子蛋大小的婴儿心脏被放入陶瓷罐中,灰衣人的脸上方才露出一丝笑意,他盯着罐中的蛊虫眼睛一眨不眨。魏立山在一旁小心翼翼开了口:“师父,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儿吧,官府的人迟早会找来的。”   “怕什么啊,不是有你呢吗?我的宝贝还要再等十二个时辰方才真正练成,这期间哪也不能去。”灰衣人满不在乎的说道。   魏立山想说什么终究没开口:师父自从养了这蛊虫后,对他这个徒弟连正眼都不看一下,罢了,帮师傅完成这个心愿就当是报答他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了。   展昭醒来时已是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棱撒在屋里,留下斑驳的影子。   展昭觉得除了浑身无力及伤口隐隐的疼痛外,身上并无其他不适,难道说毒已经解了?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不料带动臂上伤口疼的他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这时门开了,一个身影急急来到床边,扶住展昭:“展大人你怎么起来了?快快躺下。”来人正是刘兴忠。他身后跟着一位提着药箱的大夫:“快,沈大夫,快给展大人看看。”那沈大夫忙坐在床边给展昭号脉。   “怎么样?”刘兴忠一脸焦急。沈大夫沉吟道:“毒性暂时压制住了,但若三日内找不到解药,毒性便会发作。届时展大人恐怕会非常痛苦。”   展昭惊道:“为何展某并未有任何中毒的感觉?”   “那是下官令沈大夫用了全应天府最好的药压制住了展大人体内的毒性,但是也仅只有三天的时间,所以下官恳请展大人即刻回京,京中名医甚多,展大人身中之毒必能迎刃而解。”刘兴中言语之中满是恳求。   展昭对他的话仍不尽信,不顾伤口的疼痛,盘膝坐于床上,试着运转内力,刚想提气只觉丹田之中一阵刺痛,随即向四肢百骸散开,如同千万只虫子同时噬咬一般,展昭不觉皱起眉头汗水顿时渗出额头。   “展大人,使不得,你这样毒性发作会更快。”刘兴忠急道。   展昭强自平稳住内息,缓缓睁开眼,看到刘兴忠焦急的面孔:“下官已为展大人备好轿辇,请展大人尽速回京。”   谁料展昭却微微一笑:“展某奉旨缉凶,凶手尚未落网,展某岂能回京?”   “这……展大人,性命攸关。展大人三思啊。”刘兴忠似是未料到展昭会如此说,又试图劝说他。   谁知展昭一摆手打断了他:“刘大人难道那些受害之人的性命便不重要吗?展某主意已定。刘大人不必再劝。”展昭不容置疑的说道:“况且凶手并不好对付,展某留下还可以帮的上忙。”   “展大人,都是卑职不好,卑职心胸狭隘,如果卑职能够早点赶过去帮展大人,展大人或许便不会中毒。”一直躲在门外的捕头张正此刻终于听不下去了,冲进门来,扑通一声跪在展昭脚下,“卑职一定竭尽全力捉拿凶手,展大人尽可吩咐。”   “张捕头快请起。”展昭伸手扶起他。“不怪张捕头,此案的凶手远比想象中难对付,也是展某大意了。”   展昭的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来:“展某与凶手交过手,这便绘制出凶手的模样,劳烦张捕头全城搜捕如何?”   “好,展大人尽管放心,一切包在我张正身上。”那张正拍着胸脯应道。随后,刘兴忠派人取来纸笔,展昭强撑着下床,画好那魏立山的画像交给张正,并叮嘱他有了凶手的踪迹切不可轻举妄动,一定要先来禀告于他。张正心下感动,满口应着离开了。   刘兴忠还想再说什么,展昭以自己累了要休息为由将他支了出去。刘兴忠出门后遂吩咐沈大夫无论如何要再想办法解展昭所中之毒,又望着展昭紧闭的房门跌足叹了一回方才离去。   3、擒凶   正午时分,魏立山又被师父支出来买几味药材,说要配制药丸给那蛊虫,蛊虫吃了后会药力大增。   魏立山无奈,只得出门直奔药铺而来。方来到大街之上,便看到几个官府衙役在墙上张贴画像,那画像上之人赫然便是自己的模样。   魏立山虽是不把几个衙役放在眼里但为了师父的大事也怕打草惊蛇。他低下头,躲开了他们朝另一条街而去。   自药铺出来不远,又迎面与巡街的捕快遭遇,魏立山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即飞身而起越过他们。   这些人正是以张正为首的一群捕快,他急急吩咐道:“你们快回府禀告展大人,我去追他。”说完身形跃起,朝魏立山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应天府衙内,展昭刚服了药,正倚在床边休息,见一衙役匆匆由远处走来,与知府刘兴忠在院中说些什么,那刘兴忠还不时朝展昭这边看来。   展昭提剑起身出门问道:“可是有凶手消息?”   “展大人,他们在城西大街附近见到凶手踪迹张捕头正全力追击。”刘兴忠说道。   “哦?快带展某过去。”展昭吩咐道。   “可是,展大人。沈大夫说过你若动武的话,毒性发作的会更快。”刘兴忠不禁抓住展昭的袖子担心的说道。   “可是凶手武功高强,若展某不去张捕头不会是他的对手的。”展昭平和的说道。他扫了一眼刘兴忠抓向自己袖子的手,又看向刘兴忠深邃的眼睛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刘大人,请放手。”看着那双眼睛刘兴忠不禁心中一凛松开了手。   展昭随即跟随那衙役急急而去。“来人哪!调集所有人手去帮展大人。”刘兴忠在院中喊道。   张正拼尽全力在一条小巷中追上了凶手,又使出浑身解数拖住凶手,魏立山也被这捕头几近拼命的打法缠的有些头疼,他生怕夜长梦多,眼中渐露杀机,内力灌于右臂大喝一声,将张正手中的刀震的脱手而出,随即剑锋一转,朝张正左胸刺来,张正一看避无可避,正欲闭目待死之际,一柄带鞘长剑斜刺里一挑,将魏立山的长剑生生挑偏,紧接着一个蓝色修长身影立在了张正身旁。   “是你?”魏立山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之人,但见他呼吸平稳,神色如常,心下不禁暗暗吃惊:不是说他昨夜受了伤的吗?怎么看起来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展昭巨阙出鞘,长剑直指魏立山,目光冷峻缓缓开口道:“你不是展某的对手。展某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哼!想的容易,我魏立山不会这么容易服输的。”随即长剑出手欺身而上与展昭斗在一处。   展昭强忍刚才运用轻功一路飞奔带来的丹田不适,凝神对敌。已是第二次交手,展昭发现虽然对方招式狠辣怪异,但他的内力却稍显不足,而且在招式的灵巧方面有欠缺。展昭抓住他的弱点,于剑势的起承转合中灌注独家内功心法。展昭的剑法恢弘大气,后经过改进,在近距离对敌时加入了轻灵奇巧的因素。   随着内力的运转,展昭只觉丹田之中直如火烧一般,他心知不能恋战,剑锋朝凶手扫去,魏立山心道不妙,急忙身形后仰躲过攻势,起身还未稳住身形,展昭的巨阙已横在颈间。   此刻展昭双颊通红呼吸粗重,额上冷汗频出。魏立山扫了展昭一眼,冷笑道:“展昭,你当真是不要命了,中了赤焰之毒还如此拼命。”展昭则轻轻一笑:“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作恶多端,随展某到开封府走一趟吧。”侧头吩咐身边的张正和赶上来的其他衙役将人押走。   变故发生在顷刻之间,那魏立山突然口吐黑血,双目赤红,只须臾之间便倒在了地上。展昭大惊,想俯身看个究竟,一阵眩晕袭来,他强撑着一丝清明意识,问道:“怎样?”“他已经死了。”不知是谁的声音传来。展昭心下一惊:这人竟然宁死也不肯透露半句看来背后有很大的阴谋。如是想着,突觉丹田的灼热感传至周身,整个人如在火上炙烤一般,眼前的一切模糊起来,很快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应天府衙中,刘兴忠急的在屋中不停的走来走去。不久,沈大夫出来了,他急忙冲上前问道:“展大人他怎么样?”   沈大夫面色沉痛的摇了摇头,开口道:“毒已入心脉,必须快马将展大人送去京城或可有一线生机。”“来人,快备马车,送展大人去京城。”刘兴忠急急喊道。   “大人,属下愿赶车送展大人去京城。”一旁的张正主动请命道。   “你?”刘兴忠奇道。   “是。展大人救了属下一命,属下无论如何都要将展大人平安送到开封府。”张正一脸凝重的说道。刘兴忠点点头,随后修书一封托他带给开封府包大人并嘱咐他路上小心。   张正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将昏迷不醒的展昭带到开封府。开封府上下似已习惯展昭受伤归来,一个个有条不紊,有人将展昭抬入他房中,又有人请来公孙先生。   张正则被请到了包大人书房,包拯接过知府刘兴忠的信件,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最后他抬首问道:“这么说凶手到底是何人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张正点了点头。   “展护卫所中何毒也无从知晓?”   “凶手当时说展大人所中之毒名为赤焰。卑职以为凶手身上会藏有解药哪知却没有找到,刘大人说京城名医众多,一定有救展大人的法子。”张正说话之间声音竟已有些哽咽。   包拯看了他一眼,说道:“随本府去看看展护卫。”说完便出了书房,张正在身后急急跟上。   展昭小小的一间屋里围满了人,所有人的眼睛都胶着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身上。在这隆冬时节里,床上的人竟是满脸通红浑身滚烫,昏迷之中不时皱紧眉心似是在忍受难言的痛苦。   公孙策坐在床边闭着眼睛,细细的号着脉,屋里静的一丝声音都没有,不知过了多久,公孙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床上的人。所有人都看向公孙策,眼中满是期待。“公孙先生,展护卫如何?”包拯浑厚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大人。”公孙策急忙站起身来。面含悲戚的说道:“展护卫所中之毒极为怪异,学生闻所未闻,而且从脉象来看毒已入心脉,若无解药,恐怕撑不了几天了。”   “什么?”屋内所有人皆大惊失色,他们互相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慌失措和不可置信。   “是我对不起你啊展大人,若我能早点过去帮你你也许就不会中毒,若不是为了救我你就不会毒入心脉,都是我害了你啊。展大人。”应天府捕头张正跪倒在展昭床前哭道,他一边不停抽打自己耳光,一边不停地喊道:“该死的是我,该死的是我啊。”   包拯看着床上的展昭,双目之中满是痛惜之情。这么多年,多少生死关他都闯过来了,这一次,一定也可以没事的。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包拯开了口,一如往日沉稳。   “在。”多年来的习惯使然,屋内的四人异口同声答道。   “随本府进宫请御医。”   “是。”所有人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紧随包拯身后出了门。   当今圣上得知展昭中毒的消息,二话没说便将宫中最好的御医派了出去。御医诊脉之后,所说的话竟与公孙策一模一样,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解药?凶手已经自尽,到哪里找解药?   听那张正言道凶手尚有一群黑衣人相助,而展昭所中之毒便是他们所下。看来这群黑衣人是关键所在。包拯沉吟半响,一边修书一封交由张正让他转交应天知府刘兴忠,请他务必查找那群黑衣人。一边派人四处寻访可有这赤焰之毒的解药。   火,还是火,展昭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日火中救人之时,周围是熊熊的烈火,烧着自己烤着自己,没有出路无从逃脱。当他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之时,热意开始退去,随之而来的是全身如撕裂般的疼痛,他紧咬牙关却也没能挡住唇角溢出的一丝□□,刺骨的疼痛竟使他的意识清醒了过来,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熟悉的帐幔,熟悉的屋子,自己这是又回到了开封府?吱呀一声,门开了。他想起身看看是谁,却发现自己浑身竟是一丝力气都没有,有的只是疼痛,这疼痛布满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恨不得就此失去意识,却偏偏意识清醒得很,让他不得不忍受这钻心的疼痛。   小娟清秀的脸庞出现在展昭眼前,她看到展昭醒了,高兴地喊道:“展大人你醒了,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大人。”展昭未及出声小娟便急急出门去了。很快包拯和公孙策便赶了过来,展昭见到包拯,挣扎着想起身,却被包拯拦住了:“展护卫,你可觉得哪里不适?尽管说出来。”展昭摇摇头,强忍住袭来的疼痛,沙哑着声音开口说道:“大人,这杀婴案的凶手与凌霄山庄的人有关。”   4、伤怀   “凌霄山庄?”包拯诧异的看了一眼公孙策。公孙策旋即想起了什么,看向展昭:“可是展护卫要和林姑娘去的凌霄山庄?”展昭轻轻点点头。   “公孙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包拯疑惑道。公孙策看了一眼床上强忍疼痛的展昭,轻叹口气,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这世上竟有如此怪异难测之事?”包拯半信半疑的说道:“从未来而来,若果真是凌霄山庄的人带来此处,到底是何目的?杀婴案也与凌霄山庄有关,看来这凌霄山庄并不简单。”   “大人。”展昭强撑起身子说道:“白玉堂曾说过凌霄山庄的人来自西域邪教映月宫,他们来中原为了找寻宫主花映月,而花映月与林若晴林姑娘长的一模一样。”说到这儿,他深吸一口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也许便是映月宫找寻她的原因,而今看来这映月宫背后似有很大阴谋,可惜属下已无机会亲自查探清楚。”只说了这几句话展昭已觉得气喘不已,他的眸光暗淡下去,声音也轻了很多:“大人,属下失职。”   “不,展护卫别再说了,你已经尽力,快先躺下休息。”包拯强压住涌上心头的酸楚,公孙策忙上前扶展昭躺回床上。   出得屋来,包拯捋须言道:“看来这凌霄山庄是破案的关键,那里说不定也可以找到解展护卫之毒的方法。”   “白玉堂白少侠前几日来找展护卫邀他一起去探凌霄山庄,我们是不是让他帮忙?”公孙策说道。   “为今之计也只有烦劳白少侠了,希望可以找到救助展护卫之法。”包拯声音沉痛的说道,看到展昭努力忍痛的样子,包拯心痛如绞。   “大人放心,学生定会想尽办法减轻展护卫的痛苦。”公孙策瘦削的脸上也满含痛惜。   这一夜,展昭被不时袭来的疼痛折磨的几乎夜不能寐,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从疼痛中惊醒了。   他挣扎着披衣起身,走到窗前开了半扇窗,夜晚冷冽的寒风吹了进来,身上的灼热也减轻了许多。月华如水般倾泻下来,望着天上将圆的明月,展昭蓦的想起再过几日便是上元节了,不知这样的明月自己还能见几回,念及此心中不免生出些许悲凉来,投身公门的那一天起便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不怕死,却为心中终有未竟之事而遗憾。   眼前闪过一个娇俏的身影满是期待的眼神:“展大人你会帮我的对吗?”而今言犹在耳,想他展昭一生从未对人食言,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竟然是对她。展昭扯出一丝苦笑,笑容凝在嘴边,又一阵巨痛袭来,使他几乎站立不稳,他扶住桌边皱紧眉头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下,终是忍耐不住跌坐在椅子上。   第二日天光大亮,小娟端着早饭来敲展昭的房门,良久无人回应。小娟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她径自推门而入,床上空空如也,她大惊失色手中托盘应声而落,刚想回身去喊人,猛的发现一个身影倒在窗边,脸色苍白唇角带着一丝血迹,正是展昭。   小娟急急过去扶他,却见展昭已然悠悠醒转,见是小娟微微一笑:“你这丫头我好不容易睡着,你又把我吵醒了。罚你扶我起来。”声音一如往日温和,眼神也仍旧那么和煦。   小娟的眼泪一下子便涌出了眼眶,她边扶展昭起来边哭道:“展大人是小娟不好,小娟不该吵醒你。”费了好大力气才使展昭重新躺回了床上。   展昭见小娟的眼泪止也止不住,便轻声说道:“傻丫头别哭了,去给我弄些吃的来,我饿了。”小娟一向最听展昭的话,她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收拾了地上的东西跑了出去。   床上的展昭双手死死抓住床单,额头上又渗出细密的汗珠。只要是意志识清醒时,一拨又一拨袭来的剧痛几乎要击垮他的意志。   小娟很快就又端了一份早餐来,她将饭菜放在桌上,到床边扶着展昭坐起来,将一碗粥端到了展昭嘴边。   “我自己来吧。”展昭不忍拂了她的好意,接过粥碗,只喝了几口,双手便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眼见就要将碗里的粥撒出来,展昭将碗递给小娟,歉意的笑了笑。小娟一直忍着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展大人你究竟中了什么毒?怎么突然这么厉害,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娟,”展昭轻轻的说道:“我只是暂时病了很快就会好的,你放心。不要哭了,我有件事烦劳你去做。你去待缘居,将林姑娘找来,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她,好吗?”小娟含着眼泪郑重的点了点头。   乍听到展昭回来的消息林若晴有些兴奋,见小娟眼眶里含着泪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展大人他中了毒,很厉害,不知道能不能好?”小娟声音哽咽的说道。   “中毒?这次出门破案中的毒?”林若晴先是一惊,转念想到历史上的展昭似乎不是受伤中毒而死的,遂又放下心来,安慰小娟道:“放心展大人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小娟见她说的笃定,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只是你没见展大人那样子看了真让人心疼,平日里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竟是被折磨的连起身都困难,可是展大人还一直忍着还一直劝我,真是……真是太让人难受了。”小娟说着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来。   那毒竟是如此厉害吗?他找我到底要和我说什么?林若晴心下也有些不安起来。   到了开封府,小娟将林若晴引到展昭房门前便离开了,林若晴上前敲了门。   “进来。”一如既往温润的声音,林若晴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屋。展昭倚在床边见是她,微微一笑:“林姑娘你来了。”   林若晴见展昭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之外似乎并无其他不妥之处,心想着:“小娟心疼展昭大约夸大其词了,哪就有这么厉害了?”她朝展昭笑笑:“展大人我听说你中了毒?要不要紧?”边说边在桌旁坐了下来。   “展某请姑娘前来便是想向姑娘致歉的,展某恐怕不能陪姑娘前往凌霄山庄了,还望姑娘见谅。”展昭轻声说道。   啊?林若晴显然一愣,脱口说道:“展大人你可是答应我的啊,南侠展昭岂能言而无信呢?我不着急等你好了再去不迟。”   展昭听到她这话,刚想再说什么,又一阵剧痛袭来,这次不只是四肢就连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他紧咬住牙关,说不出话,汗水很快从额头流下来。   林若晴被他那样子吓坏了,蹭的一下站起身走到展昭身前:“展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我去叫公孙先生来。”她刚想转身离开,突觉腕上一紧,低头看去,竟是展昭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明显的感觉到展昭的手抖得厉害。她看向展昭,展昭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林若晴从没见过这场面一时竟有些慌乱,展昭松开她的手示意她坐下,她在床边坐了下来,担忧的看着展昭:“他这是痛的说不出话来了?这是什么毒竟然如此厉害?”   疼痛似乎轻了些,展昭刚想再说什么,突觉喉头一阵腥甜,随着一声剧烈的咳嗽,鲜红的血喷了出去,顿时床上还有林若晴身上满是血渍。“林姑娘对不起。”他艰难的说道,抬起衣袖擦掉嘴边的血,苦涩的笑了笑。   林若晴吓呆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展昭。自己这样子怕是吓到她了,心中一阵酸涩:“展某所剩时间不多了,要对姑娘食言了。”听到这话林若晴心底突然生出莫名的恐惧: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展昭不是不会死吗?难道历史被人改了?眼前这个帮过自己多次温文儒雅的男人会死吗?心底的某处突然一痛,泪水夺眶而出,她摇头说道:“不,你不会死的,我不相信你会死。”   展昭望着眼前的女子突然很想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终是在心中轻叹一声忍住了。   林若晴边哭边搜肠刮肚的想着。“对了,青龙珠?不是有青龙珠吗?那个可是解百毒的。”林若晴眼睛一亮说道。“青龙珠?那是什么?”展昭疑惑道。完了?这个也没有。“那白玉堂的大嫂呢?她解毒的本事很高的。”林若晴又想到不知哪个电视剧上是这样写的。“陷空岛远在百里之外,她即使能解毒也来不及了。”展昭的声音越来越轻,意识也渐渐的模糊,又一阵剧痛袭来,随即便是无穷尽的黑暗,这样很好,至少不会再疼了。   不知过了多久,展昭觉得有一片微凉的柔软在轻轻擦拭他的额头唇角,他贪恋那种感觉,一时间仿佛身上的疼痛也消失了,他觉得又回到了小时候,娘亲轻柔的给哭得厉害的自己擦干脸上的泪水,并且软语低声安慰。紧接着有压的极低的絮语声传来,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惜别   一如既往的,展昭只是笑笑没有说话。林若晴见二人似乎有话要说,便借口回家换件衣服再给林老汉告别离开了。   白玉堂看她出了门,上前一步对床上的展昭说道:“展昭你就这么信的过那丫头?”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轻声说道:“展某与林姑娘相识日久,自是信的过她的。”   “哼!五爷我看你是病糊涂了。”白玉堂凑到展昭面前,桃花眼里满是戏谑:“展昭,你不要常年猎鹰,今次却被鹰啄瞎了眼。”展昭白了他一眼:“不劳白兄费心,展某还是信得过自己的眼光的,不过既然白兄肯仗义相助,展某会将林姑娘的身世如实告知的。”   “哦?是什么?”白玉堂在床边坐下来,好奇的问道。展昭强忍住身上疼痛,将林若晴的来历缓缓道来。   白玉堂听完之后,定定的看了展昭半晌,担忧的问道:“猫儿,你不会中了那丫头什么邪术吧?这种鬼话都相信?来自未来?”白玉堂忍不住笑起来。展昭说了这许多话已是艰难,如今再无力反驳他,疲倦的闭上眼睛。   白玉堂兀自在屋中念念叨叨:“来自千年后,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若是真的那这映月宫还真不是一般的邪门,能从未来把人带来。”   展昭睁开眼睛竟是挣扎着要下床,白玉堂蹭的上前一步扶住他:“展昭,你做什么?”“展某这就去禀告包大人,绝不能让白兄你只身犯险。”展昭咬牙说道。冷汗频频自双颊滴落鬓角长发俱已被汗水浸湿。   白玉堂心下感动,拦住他道:“不用你操心了,包大人早已安排好了。他已命府中衙役捕快将那凌霄山庄团团围住,不会有事的。你安心在家等着便是,五爷我一定会把解药给你带回来的。”   “那就一切有劳白兄了。”展昭诚恳谢道。白玉堂将展昭扶回床上语气中又恢复了以往的不羁:“臭猫,认识这么久了还跟五爷我客气。”展昭重新坐回床上,竟是一句话也再也说不出来。   林若晴回家之后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又向待缘居而来,路上她已想好要如何对林老汉说,可是远远的看到店中忙碌的苍老身影,一颗心尤自酸胀不已:此去吉凶未卜,不知道还能不能报答他的收留之恩,要说心中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一想到展昭苍白的脸庞,她便知道不能再等了,是死是活都要拼一拼,那些人用尽心思把自己带到这儿来,肯定不会要自己的命那么简单,说不定自己可以和他们谈谈条件救回展昭,想到这里她紧攥了攥拳,下定决心进了店门。   “爹。”她走到林老汉身边,轻声说道。   “若晴,你回来了,快帮我把点心给客人端过去。”林老汉将手中的点心递给她。   林若晴伸手接过,给客人放到桌上,转身对林老汉说道:“爹,我有话要对你说。”   林老汉见林若晴说的认真,遂放下手中的茶壶与她来到柜台前,问道:“可是开封府出了什么事?”   林若晴摇摇头,艰难的开了口:“爹,我想回青州老家去一趟。”   “啊?”林老汉很是吃了一惊:“不是家里已经没有人了吗?还回去作甚?”   “家里还有一点急事要处理,我回去一趟。”林若晴躲开他期盼的眼神:“过一阵就回来了。”   “怎么好好的说走就走?什么时候动身?”林老汉虽说是心中不舍,却也知道不好拦着。“这就走开封府有人去青州,我正好和他们同路,爹你不用担心。”林若晴强压住要涌上眼眶的泪水,急急说道:“爹,我回去收拾收拾便上路了,开封府的人还等着我呢。”她说完便转身要离开,生怕走的晚了泪水忍不住就要流出来。   “这么急啊,不等过完上元节了?”听到她和开封府的人一起上路,林老汉放下心来。但仍旧不无遗憾的说道。   “不了,爹,你好好保重身体,别累着自己,我走了。”林若晴匆匆出了店门。“多带点盘缠,路上小心啊。”林老汉沙哑的声音已有些哽咽。   林若晴没敢回头,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她倔强的咬咬下唇,不管前路会遇到什么,自己都不能回头,也不可以回头,想到这里,她擦干眼泪,毅然决然的向前走去。   开封府书房,包拯轻轻放下应天府的公函。   “大人,怎么样?”一旁的公孙策问道。   包拯摇摇头:“只在清风楼的密室里寻得最后一具婴儿尸体,凶手的同伙俱都下落不明。”   “这清风楼的人并不知情吗?”公孙策紧跟着问道。   “那清风楼的掌柜装傻卖疯一问三不知,伙计们更是毫不知情。如今看来要寻回解药只有凌霄山庄一条线索了。”包拯合上公函神色凝重的说道。   这时白玉堂与林若晴自外面进来,与包拯行礼见过,白玉堂开口言道:“包大人,事关展昭性命。草民和林姑娘想尽快出发寻找解药。”公孙策已经将林若晴的事情告知包拯,包拯虽也半信半疑,但此时救展昭的性命是第一位的,只能交代二人一路小心,并说必要之时会禀明圣上出兵相助。   林若晴出门之时特意交代公孙策,若林老汉问起就说自己和开封府的人一起回了青州,公孙策点头答应。   二人告辞出了开封府,一骑快马出了西门朝凌霄山庄而来。   林若晴从未骑过马,白玉堂将她拉上马后,她便死死抓住缰绳,一路之上心中害怕加上骑马带来的刺骨冷风,使她不自主的往白玉堂身上靠去,白玉堂一路僵着身子努力和她保持距离,后来见她实在冷的厉害,便将马儿放慢了脚程,慢慢往西南而去。   凌霄山庄内,楚天伊望着向俊手中的那个陶瓷罐,冷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好,干的很好。”   向俊合上罐子,冷冷说道:“你自是觉的好,我却为了这个小东西连我唯一的徒弟都搭上了。”   “哦?据楚某所知你那徒弟武功不错啊,不知折于何人之手?”楚天伊并不在乎向俊的脸色。“南侠展昭。”向俊说道:“不过他也中了赤焰之毒恐怕活不了几天了。”   “展昭?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啊。”楚天伊若有所思道。   身旁的江落云小声提醒:“他就是自采花贼手中救下那个林若晴的人。未入公门之前人称南侠,后由包拯引荐入仕,被宋朝皇帝封为御猫,据说武功很高。”   “南侠?御猫?有意思,我倒很想见识见识此人,若就这么死了,倒是可惜了。”楚天伊斜眼看向向俊:“向先生你说呢?”   向俊心下气急面上却不敢透漏半分:“若他死了可惜,那我那徒弟便不可惜了吗?”   “哼!你那徒弟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罢了。”楚天伊不屑道。   “楚天伊,向俊已依约练成噬心蛊,可否容我回映月宫?”向俊忍下心中不甘道。   “向先生着什么急啊,很快我们也会回去的,先生不如再等等?”楚天伊这话虽是问句却也没等向俊回答,便夺下他手中的陶瓷罐,转身吩咐道:“来人啊,天色不早了将向先生带下去休息。”   很快便有两名教众上前来,押着向俊就要往外走,向俊徒劳的挣扎道:“楚天伊你要言出必践,莫忘了你答应向某之事。”楚天伊不耐烦的挥挥手,那两人便将向俊押了下去。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江落云问道。   “先留他一条命说不定以后还有用。“楚天伊面无表情的说道。   看到楚天伊的脸色,江落云生生打了个冷战:自己于他是不是也限于还有用,哪日无用了,是不是也弃如弊履?心下正伤感时,又有人匆匆来报:众多官府衙役捕快将凌霄山庄围住。   楚天伊先是一愣,继而唇角露出讥诮笑意来:“就凭他们,简直就是来找死。”   “天伊,我们此时还是不要过于打草惊蛇的好,万一惊动了大宋朝廷就不好了。既然噬心蛊已练成,便带了那丫头回宫吧,莫耽误了宫中大事。”江落云低声劝道。   “好吧,那就听你的。可是这时候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丫头弄走恐怕不那么容易了。”楚天伊说道。话音刚落门外又有人跌跌撞撞的闯进来:“启禀护法。”   “发生何事?竟如此慌张?”楚天伊厉声喝道。   那人结结巴巴开了口:“护护法,宫宫主来了,就在院子里,正朝这边而来。”   楚天伊和江落云皆变了脸色,对视了一眼后,同时开口问道:“她可是一个人?”   “一白衣男子和她一起,手持宝剑看样子应是练武之人。”那人如实答道。   “自己送上门来了,倒是省的我去请了。”楚天伊冷笑道。随即吩咐那人:“即刻打开大门所有人恭迎宫主圣驾。”那人领命而去。   江落云看了一眼身边的楚天伊,见他竟是满脸期盼,不禁心中苦涩:该来的迟早都会来的。   交换   白玉堂和林若晴自凌霄山庄门口下得马来,林若晴冻得上下牙齿直打战,身子一直抖个不停,白玉堂见她那样子,暗责出门太过匆忙未多带件衣服。   正在此时那守在门口的映月宫教众出声喝道:“什么人?”白玉堂和林若晴寻声望去,谁知那教众一见到林若晴的样子,便哆嗦着跪在地上:“属下恭迎宫主圣驾。”   林若晴睁大一双眼睛指着自己问道:“你是在说我吗?我不是你们的宫主,你认错人了。”一旁的白玉堂如看戏一般看着林若晴的反应,那两个教众只跪在地上不敢再发一言。   “你们的宫主既然来了,还不开门让我们进去?”白玉堂看着他们说道。   那两个教众互看一眼,急忙起身开了山庄的大门。   白玉堂拉上傻愣在那里的林若晴进了门,山庄内亭台楼阁与普通山庄并无两样,白玉堂自进门以后便四处张望:这里除了路两旁的灯笼外并无其他光亮,那么上次夜探时刺眼的光芒又从何而来呢?   这一路二人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所有映月宫教众见到林若晴均恭敬跪下,嘴里喊道:“恭迎宫主圣驾。”一开始林若晴还连连摆手,后来干脆不再说话。   二人一路长驱直入,来到大厅前,只见厅前早已站满了人,为首的一男一女,男的面孔如刀削冷峻异常,女的双眉之间英气十足,林若晴突然觉得这两个人有些面熟似是之前见过。只见那二人见到林若晴之后,也率领一干教众齐刷刷单膝跪于地上:“楚天伊、江落云率一干教众恭迎宫主圣驾。”   林若晴从未见过这阵势,一时愣在那里不知作何反应,白玉堂看着她眼神复杂不发一言。倒是那楚天伊站起身来,面露喜色走到林若晴跟前,关切说道:“宫主失踪日久,属下等皆心急如焚,四处寻找。没想到此刻得见宫主归来,看来是天佑我映月宫。”   林若晴听到这话急忙摆手道:“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的宫主。”   “宫主何出此言呢?属下等怎可连宫主都认错?落云,你说呢?”楚天伊侧头问向身旁的江落云,江落云忙随声附和道:“是啊,宫主能回来属下等不知有多高兴呢。”嘴上如此说着,心中却尤自愤恨不已,纤长手指紧握成拳指甲几乎没入肉中。   “你们真的认错人了我叫林若晴,不是什么宫主,你们要找的人不是我。”林若晴有些不知所措,慌乱解释道。   “莫非宫主受了重伤失去了记忆,快让属下看看。”楚天伊跨步上前想要抄起林若晴的手腕给她号脉,林若晴急忙躲到了白玉堂身后。   “够了,你们莫要在五爷面前演戏了。楚天伊,识相的就快把赤焰的解药交出来,否则别怪五爷我踏平你这凌霄山庄。”白玉堂闪身到一边,画影一亮,傲然说道。   楚天伊似乎方才注意到白玉堂,他轻蔑的看向他,冷冷吐出三个字:“就凭你?”   白玉堂怒极,画影铿然出鞘,桃花眼中怒火渐盛:“不信你就试试。”说着就要挥剑上前,林若晴张开双臂挡在了白玉堂身前:“等一等,不要。”   白玉堂一愣,看向林若晴,她眼中焦急担忧不似作伪,略一沉吟,他放下已横在身前的宝剑。   林若晴又转身对楚天伊说道:“我们是来要赤焰之毒的解药的。”   “既然宫主吩咐,属下莫敢不尊。”楚天伊抱拳答道,随即侧头吩咐教众:“来人给宫主去拿赤焰的解药来。”   林若晴和白玉堂没想到他竟答应的如此痛快,吃惊的对看一眼。   解药很快就被拿来了,递到楚天伊手中。林若晴双眼死死盯着那解药,恨不得立刻抢过来拿回去救展昭。楚天伊眼角带笑别有深意的看向林若晴:“宫主是想要这解药?”   “是啊。”林若晴点头答道。   “宫主想要属下当然不会不给,只是宫主离宫日久,宫中很多事务急等着宫主去处理,宫主也该回去了。”楚天伊看向林若晴,他的眼睛里明明是带着笑意的,可却让林若晴莫名的生出畏惧来,她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很不喜欢。她侧过头躲过那眼神,心里却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一旁的白玉堂听到这话,也直直看向林若晴看她究竟做何反应?   良久,林若晴似下定了决心般,转头看向楚天伊,双眸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她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有一瞬间楚天伊甚至以为花映月又活过来了。   “我可以答应你。”她冷冷开口:“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告知。”   “哦?什么?”楚天伊一挑眉说道。   “带我来这里的可是你们?”林若晴的目光扫过江落云和在场的教众,江落云被那眼神看的一哆嗦,一种久违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   “没错,是我们带你来这儿的,如果你随我们回去,我会如你所愿的。”楚天伊说道。   林若晴身子猛的一震,紧接着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她的眼前很快模糊起来,一双眼睛满是恨意的看着楚天伊,是这个男人他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带她来到这陌生的北宋,让她在这里受了这么多的苦。   她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眼泪留下来,看着楚天伊一脸势在必得的样子,她心里更是愤恨不已,难道真是自己的出现才将展昭害成这样吗?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的心一阵抽痛,若自己还能救他一命也不算白来这里一趟了。   最终她咬牙说道:“好,我答应你。”   楚天伊的脸上泛起笑容:“这就对了。”   下定了决心林若晴反而平静了,她伸出手说道:“把解药给我。”楚天伊将解药递到她手中,她伸手接过。转过身,眼泪终于滑落面庞,她走到一脸震惊的白玉堂身边,抓起他的左手将解药放入手中,又郑重的替他合上手掌,冲他微微一笑:“你回去吧。若晴会永远记得和五爷一起喝酒的日子的。”   白玉堂猛的挣脱她的手,沉声道:“不行,这些人与杀婴夺心的命案有关,焉能轻易放过他们?再说了有五爷我在,哪能让你一个女子去换解药?传出去以后五爷我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林若晴上前一步紧盯着白玉堂,低声说道:“白五爷,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救展昭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   “可是你要我回去如何向展昭交代?”白玉堂反手抓住她:“我带你一起走。”林若晴甩开他的手,眼中闪着泪光轻声道:“你告诉展昭反正我是迟早要走的,要他好好保重。”说完她猛的一推白玉堂:“快走。”此时楚天伊亦跨步上前一把抓起林若晴的手臂不让她再向前一步。   白玉堂一双桃花眼几欲喷出火来:“楚天伊,五爷我警告你,若林姑娘有任何损伤就算是天涯海角五爷我也绝不会放过你的。”楚天伊将林若晴拉至怀中,不顾林若晴使劲的挣扎,抬手抚上她的秀发,魅惑笑道:“放心,她是我们的宫主,我楚天伊怎忍心伤害她?”   白玉堂又看了一眼林若晴,她一边挣扎一边冲他喊道:“白玉堂快走啊。”白玉堂狠狠跺了跺脚,转身刚想离开,又被林若晴叫住:“白玉堂。”   白玉堂身影形一滞,转头看向她,林若晴深深看了他一眼:“白玉堂,你记住今生今世都不要去一个叫冲霄楼的地方,一定要记住。”白玉堂不明所以一脸困惑的看着她,林若晴挣脱开楚天伊,急急说道:“你只要记住就行了,快走吧。”白玉堂心绪复杂的看了林若晴一眼终于转身离开了。   白玉堂二人走后不久,展昭就陷入了昏迷并且持续不断的发起高烧来,开封府上下皆心急如焚却也莫可奈何。公孙策上前为展昭号脉后,跪倒在包拯面前,沉痛说道:“学生无能,展护卫恐怕挺不过今夜了。”   包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小娟在身后扶住他,随即哭出声来:“展大人,你不会死的,你这么好的人怎么能死呢?”   包拯痛心的望着床上的人,他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可疑的青紫色来,即便在昏迷中也紧皱着眉头,冷汗不时的滴落。   “公孙先生,难道没有办法了吗?”公孙策也看向床上的展昭:“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将展护卫的体温先降下来,能拖得一时算一时了。”包拯点点头转身吩咐:“盯紧凌霄山庄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窗外一轮孤月挂在天边,月光显得格外清冷。   无奈   白玉堂快马加鞭把解药送到了开封府,他只将解药交给门口的衙役后又快马赶了回去,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映月宫的人胡作非为。   门口的衙役一溜小跑将解药送到了后院:“大人”,远远的他便喊道:“解药,展大人的解药。”到得展昭房门口时还差点被门槛绊倒,公孙策从未如此眼疾手快的上前扶起他,激动的问道:“你说什么?”   “白玉堂白大侠将展大人的解药送到门口就又走了。”那衙役气喘吁吁的答道。   “哦?快将解药给展护卫服下。”包拯急不可待的吩咐道。   公孙策接过解药,小娟赶紧倒了水,上前帮忙扶起展昭,极为费力的将解药灌了下去,又服展昭躺下。   包拯看着展昭服下解药松了口气,转头问向那衙役:“白少侠可曾说了什么?”   那衙役答道:“白大侠只说这是展大人的解药。接着便又上马朝来路而去了。”   “只他一个人吗?”公孙策问道。小衙役点点头。   包拯奇道:“那林姑娘呢?”   公孙策沉思半晌猛的惊道:“莫非林姑娘被凌霄山庄的人抓了去,白少侠回去救她了?”包拯与公孙策对视一眼,神色中俱都担忧不已。   还是包拯冷静,他随即吩咐那衙役:“你立刻赶去凌霄山庄一发现异常即刻来报,本府这就进宫面圣,绝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转头对公孙策说道:“展护卫这里就交给你了。”“大人,尽管放心。”公孙策神色凝重的说道。   白玉堂又急急赶回了凌霄山庄,远远的便听到兵刃相交的声音,他心中一紧,更不迟疑催马赶了过去。   到得凌霄山庄跟前,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开封府的捕快衙役好几个受伤倒地,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可疑的红,竟和展昭处初中毒时的症状一模一样,映月宫的教众却毫发未伤的站在那里,一色的黑衣手持弯刀。楚天伊和江落云则挟持着林若晴站在他们身后得意的笑着。   白玉堂看向林若晴,她脸上犹自挂着泪痕,只是目光呆滞竟似傻了一般。   “白玉堂你竟然还敢回来?”楚天伊有些吃惊的说道。   “哼!五爷我有什么不敢?”白玉堂一跃下马刚想上前便被赵虎拦下:“白大侠,他们的兵器上都粹了毒的,而且林姑娘还在他们手上,你要小心。”   白玉堂轻轻一点头,随即目光转向楚天伊,发现他手中一柄短剑一直架在林若晴的脖颈之上,不禁咬牙恨恨说道:“卑鄙!”   楚天伊笑了笑:“不是我们卑鄙是你们欺人太甚。我们只不过是想带回我们的宫主,你们却步步紧逼。”   “你胡说,杀婴案也与你们有关,你们休想逃走。”一旁的赵虎按捺不住开了口。   楚天伊扫了一眼地上忍不住痛呼出声的衙役,又指了指身旁的林若晴说道:“白玉堂,如果你放我们离去我们只带走她,还会把这些中毒之人的解药留下,否则的话,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他将手中的短剑朝林若晴又靠近了一分,鲜血瞬间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流了下来,而林若晴却如同无知无觉,她绝望的开了口:“白五爷,你答应他吧,若我一个人的命可以换那么多人的命,我知足了。”   白玉堂看了看周围的情形,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狂傲不羁的他第一次有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无奈。他睁开眼睛冷冷开口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楚天伊你给五爷我记着,今日之仇五爷他日会加倍讨回来的。”   楚天伊冷笑道:“那楚某便等着那天的到来。”回头吩咐江落云把解药给他们,江落云自怀中取出解药朝白玉堂扔了过去,白玉堂抬手接过。   楚天伊一挥手,一干教众护着他们三个人迅速消失在夜幕中。白玉堂将解药交给赵虎,随即纵身上马,马蹄踏踏声中他朗声说道:“回去告诉展昭我白玉堂若不把事情的真相查个水落石出,就不会回来见他。”随即一拍马背疾驰而去。   皇宫之中,一身官服的包拯在御书房外焦急的等待官家的宣召,门开了内侍陈公公拂尘一甩开口道:“包大人请进吧。”   包拯抱拳问道:“敢问公公御书房可还有其他人?”   “哦,庞太师也在。”陈公公答道。   包拯心内一惊,随即升起不详的预感:“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进的书房包拯恭谨行礼,赵祯温声道:“平身。”包拯谢恩后站起身来,又向一旁的庞太师见礼,庞吉冷哼一声侧过头去并不理他,包拯也不在意。   这时赵祯温和的声音传来:“包卿深夜求见所为何事?”   “回圣上,日前应天府发生的杀害婴儿夺取心脏一案,虽然真凶魏立山已然自尽身亡,但是其背后牵扯西域邪教映月宫,况且臣恐他们夺取婴儿心脏背后有其他阴谋,所以臣请求圣上降旨可以派御林军前往邪教所在的凌霄山庄捉拿背后指使之人,查明事实真相。”包拯坦言。   “邪教?”赵祯奇道:“他们来京城作甚?势力很大吗?还需要御林军出马?”   “就是啊,包大人你开封府的人都去了哪里了?不是还有个御猫展昭吗?他武功那么高,还怕什么邪教?这么点事还动用御林军,不怕人笑话?”庞吉在一旁冷嘲热讽的说道。   “是啊,展护卫的毒可解了?”赵祯关切问道。   包拯黑面之上露出悲戚神色来:“回圣上,展护卫几天前去应天府捉拿真凶之时,不幸中了那邪教的毒,性命一度危在旦夕,今夜白玉堂白少侠前往凌霄山庄为展护卫取得解药,还有一位林若晴林姑娘被邪教所掳,臣已命开封府捕快衙役包围凌霄山庄,但那邪教诡异万分擅使毒术,臣恐他们逃去之后再抓恐难上加难。故而臣恳请圣上能够派遣御林军拦住他们救出那位林姑娘以查明事实真相。”包拯躬身言道。   “哦?展护卫无事便好。”赵祯松了一口气说道。   “你开封府那么多捕快衙役对付不了几个区区邪教教众,真是白拿了圣上的俸禄,看来开封府也是浪得虚名了。”庞吉讥笑道,随后向赵祯拱手道:“皇上,既然展昭的毒已解,不如就派他去剿灭邪教,以不负圣上恩宠,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不待赵祯说话,包拯已然急急说道:“皇上,展护卫的毒刚解,人尚在昏迷之中如何去剿灭邪教?臣恐邪教中人就此逃离若要捉拿恐耗费时日,请圣上三思。”   “等展昭好了再去不迟,难道以他的武功千里追个犯人还做不到吗?”庞吉步步紧逼,不知打的什么算盘。包拯抬眼看了庞吉一眼,他那双三角眼狠狠回瞪了回来,似乎定要与他争个高低。包拯心内一叹:果然有庞吉在此,什么事都能被他搅黄了。“皇上。”包拯正欲再言,被赵祯摆手打断:“好了,就依庞太师所言,待展昭伤好之后,前去追击人犯救回被掳之人,御林军担任护卫皇城的要务,擅自派出去总归不妥。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议,包卿回去安排吧。”   “臣遵旨。”包拯无奈的躬身退下,眼角扫过庞太师,他白胖的脸上胡子一翘一翘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展昭觉得浑身的热度渐渐退去,所有疼痛和不适似乎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无力感,恍惚之中,他觉得自己信步来到了待缘居,林若晴依旧忙忙碌碌招待客人,发觉他来了,转身冲他甜美一笑,他正欲与她说话,场景瞬间变换,华丽的房间,大红的帐幔,四周火光闪烁平添了一丝诡异,林若晴不知何时换成了一身火红衣衫,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嘴角带着娇媚的笑容,眼神魅惑迷人,他想逃离却不能动弹分毫,眼睁睁看着她靠到他怀中,手抚上他的心口,脸上的笑容愈加妩媚,展昭的心跳蓦地加快但是脑海之中的清明意识告诉自己这不是林若晴,紧接着心口一阵剧痛,低头看去一支细长的簪子插在自己心口之处只露出很短的簪头,狂笑声传来,他抬眼看去,那女人笑的花枝乱颤,他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展昭猛地睁开眼睛,梦里的情形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半晌他方才回过神来,发觉除了左臂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外,所有的中毒症状已然全部消失,难道毒已经解了?又突然想起昨夜白玉堂和林若晴去了凌霄山庄不知现在如何了?他急忙掀被下床,双脚落地之时一阵眩晕,差点摔倒,有人扶住了他,紧接着耳边传来小娟关切的声音:“展大人你才刚醒怎么就下床了?”“小娟,”展昭反手抓住她的手臂颤抖着声音开了口:“告诉我,白玉堂和林姑娘怎么样了?”   “呃,这个……”小娟支吾着不想说。   “快告诉我?”展昭的手加重了力道。   小娟无奈的开了口:“我听说邪教的人将林姑娘掳了去,还害很多衙役也中了毒,林姑娘用自己换回了大家的解药,白玉堂白大侠紧跟着去救她了。”   听到这话,展昭松开手,跌坐在了床边。   启程   展昭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来到书房,隐隐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大人,庞太师如此做到底意欲何为?”公孙先生困惑的声音。   “不管他意欲何为,圣上已然下旨,展护卫便要遵旨前往西域剿灭邪教,此去路途遥远,危险重重,实是叫人担心啊。”包拯担忧的声音。   “可是大人,若展护卫知道是林姑娘换回的解药,即使没有圣旨恐怕他也会前去救她,更何况这邪教还牵扯到杀婴案件。”公孙策如实说道。   “是啊,只是展护卫的身体……”包拯话还未说完,便看到一身蓝衣的展昭立于门前,他惊得站起身来,走到展昭身前,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遍:“展护卫,你醒了?感觉如何?”展昭温和一笑。   一旁的公孙策赶紧上前,替展昭把起脉来,“怎么样?”包拯焦急问道。   “除了脉象还有些弱,其他并无大碍。”公孙策捋须言道。   “大人,属下既已无事,即刻便可出发前往西域。”展昭抱拳道。   “不行,西域离此千里之遥,展护卫毒伤方解,身体虚弱怎能担得住如此长途跋涉?更何况,圣上的旨意也说是要展护卫伤好之后再成行,展护卫先留在府中将养两日再走不迟。”包拯说道。   展昭还欲再说什么,被公孙策打断:“学生这两日便可配置出那赤焰之毒的解药来了,展护卫上路之时还可以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看着二人关切的眼神,展昭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自书房出来展昭听到外间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一时有些恍惚,他轻声说道:“公孙先生,今日是……”   “今日乃是上元佳节。”公孙策答道。   “哦?已经是上元节了吗?”展昭依旧温和明亮的眼神望向不远处梧桐树干枯的枝桠,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却已经经历了生死离别。展昭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静静的离开了,公孙策看着他依旧挺直却带着说不出的落寞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展昭朝后院走去,突然听到一声苍老的呼唤:“展大人。”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见是林老汉,微微一愣,继而一笑唤道:“林老伯。”   “展大人我瞧着你脸色不好,可是生病了?”林老汉关切的问道。   展昭摇头道:“展某无事。”继而问道:“林老伯您来所为何事?”   “哦?若晴之前联系的几家上元节要点心的地方,她走之后我一人忙不过来便推掉了几家。因为若晴之前一直都说开封府于她有救命之恩,于是我想着开封府的怎么也要给送过来。”说着便举起手中的点心,接着说道:“这不,今日我便给送过来了。”   听到林若晴的名字,展昭只觉心口猛地刺痛,但面上却未曾显露半分,他伸手接过点心,说道:“交给我吧。你去账房支银子便可。”“多谢展大人。”林老汉感激的说道。   展昭看出林老汉欲言又止的样子,遂又问道:“林老伯,可还有事?”   “呃,展大人,我想问若晴她回青州老家什么时候回来?”林老汉犹豫着开了口。   展昭心下一惊:“怎么?林姑娘说是回了老家?”   “是啊,她不是家里没有亲人了吗?怎么突然又回老家了?还走得那么匆忙?连上元节都没来得及过。要不是她说和开封府的人一起去的,我还真不放心她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林老汉说到这儿,看了展昭一眼,期盼的说道:“展大人可知她何时回来?”   等了半晌,他发现展昭只愣愣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心内不禁有些慌乱,和这些官府之人打交道他终究还是有些发怵,见他不答,他讪讪的转身要离开。   “林老伯,”展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老汉转过头来。“林姑娘一定会回来的。”他的声音缥缈而遥远,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林老汉知道展大人一诺千金,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他点点头放心的离开了。展昭轻轻的阖上双眼,冷风吹过他苍白瘦削的脸庞,他突然觉得这个冬天竟是如此的寒冷。   展昭将点心送到后厨后,再走回房已是脚步酸软冷汗淋漓,他坐在桌边略歇了歇。   门开了,小娟端着饭菜进来,她看到展昭脸色不好,忙放下手中托盘问道:“展大人,你没事吧?”展昭微笑摇头:“我没事。”   “那你先吃些东西,等我把药熬好后给你端来服下后,你好好休息休息。”小娟说道。“又要喝药?”展昭皱眉。“公孙先生开的滋补药方,展大人服用之后会好的快些。”小娟劝道。听到小娟如此说,展昭点头答应,小娟应声出门而去。   展昭望着桌上的饭菜没有丝毫胃口,只觉心口堵得难受,仿若梦中那簪子当真刺入他的心中一般,强打起精神喝了些粥便是再也吃不下半口。   不一会小娟端了药进来,见展昭只吃了这么一点,不禁埋怨道:“展大人,你只吃这么少哪行啊?你要快点养好身体才能去救林姑娘啊。”   展昭端着药碗的手生生顿住,眸中的忧伤一闪而过,他轻声说道:“你把饭菜放在这儿吧,我一会再吃些。”   “这就是了。你吃完就歇着吧,碗我一会会来收的。”展昭笑着道谢。   小娟走后,展昭又吃了一些,然后喝了药,紧接着深深的疲倦袭来,他躺回床上沉沉睡去。   展昭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他竟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贪睡,穿衣起身后,觉得身上有了些许力气精神也好了很多,他便出门一路朝公孙策房中而来。   公孙策正在屋中翻看药典,见展昭进来笑道:“展护卫可觉得好些了?”   展昭点头道:“睡了一觉,觉得好多了。”   公孙策合上书看了看展昭的脸色又上前号了号脉说道:“嗯,的确是好多了。学生昨夜在展护卫的药中加了些安神的药物,现在看来,多休息休息确实于康复有利。”   展昭哑然,心道怪不得自己竟会如此贪睡,同时觉得有融融暖意在心中弥漫开来。   “先生的解药可研制出来了?”展昭一边问道一边四处看着。   “哦?还有两味药材颇为难得,已让药店前去采买了估计晚间便可送来。”公孙策答道。见展昭许久没有声音,不禁转头看向他,发觉他正怔怔的看着什么出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放着一沓宣纸,最上面的是一幅画,画上的图案乱七八糟乍一看竟不知画的为何物?公孙策蓦的想起那是林若晴来时所画的那些千年后的交通工具。他不禁担忧的看向展昭,只见展昭走到跟前,修长手指抬手抚上那副画,眼中似有晶莹闪动唇角笑意似有还无,许久他缓缓说道:“还望先生能够早日配置出解药,好让展昭可以早日动身。”公孙策看到展昭的样子心底一片涩然,喉中似是堵了什么竟是一句话再也说不出。   翌日天还未亮,一骑快马自京城西门而出,一路向西绝尘而去。   洞房(番外)   这一日开封府上上下下张灯结彩,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今日是他们敬重的展大人成亲的日子,展大人终于可以安定下来有人照顾了,他们心中怎能不替他高兴。   外面鞭炮响声震天,开封府大厅之中,随着满面笑容的公孙先生洪亮的一声送入洞房,一对新人便被众人簇拥着进入展昭早已装饰一新的房间内,紧接着展昭便被白玉堂等人拉着去喝酒,展昭看了一眼安静坐在床边的林若晴,白玉堂看在眼里不怀好意的笑道:“放心,你媳妇跑不了的。”随即拉着展昭出了门:“猫儿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咱们一定要一醉方休。”展昭无奈只好随他出了门。   门被关上的瞬间,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林若晴掀起盖头四下瞅了瞅,长松了一口气,一把把头上的盖头扯了下来,在脸颊处扇起风来,边扇嘴里还不住的埋怨道:“我的天,又热又渴,成个亲折腾死人了。”说完急急站起身,来到桌前开始找水喝,找了半天桌上只有一个酒壶两个酒杯。   林若晴欲哭无泪,怎么连水都没有?难道要喝酒解渴?她拿起酒壶看了半天,一脸的纠结,也许古代的酒不那么难喝,说不定是可以解渴的,最终耐不住喉咙干的直冒烟,仰脖喝了一口,她抿抿嘴,似乎不那么难喝,随即又喝了一口,突然觉得有些肚饿,于是便坐在桌前,又夹了口菜吃。   展昭好不容易推掉一些昔日江湖好友的一再劝酒,自酒席中悄悄溜了出来,打开房门的一刹那,展昭愣住了,林若晴手中擎着酒壶,正在屋里转着圈,嘴里还唱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歌,展昭叹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回身关上房门。   林若晴听到声音,见是展昭,她晃晃悠悠走上前,嘴里还唱着:“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深,月亮代表我的心。”展昭伸手扶住站立不稳的人,拿下她手中的酒壶放在桌上,有些哭笑不得。   “展昭,你说我唱的好不好听?”林若晴双眼迷离的看着展昭,双颊泛着醉人的红,展昭看到她的样子,不禁心下情动,低头刚想要吻下,谁知林若晴脚下一个趔趄,倒向他怀中,含糊不清的说道:“快说啊,我唱的好不好听?”“好听,只要是你唱的都好听。”展昭宠溺的答道。   展昭看向桌上,问道:“你把酒都喝了,我们要如何喝交杯酒呢?”   “我刚才渴坏了,到处找不到水,才把酒喝了的,你不会生气吧?”她自他的怀中抬眼看他,眼中带着讨好的笑意。   展昭看向她的眼睛,怀中拥着她温暖绵软的身体,只觉得浑身的血一下子冲到了脑门,他想都没想就把她打横抱起,向床上走去。   “展昭你还没回答我呢?”林若晴的声音已低的快要听不见。   “想让我不生气,就乖乖听话。”展昭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怀中的人。   “哦。”她将头贴近了他的臂弯乖巧说道。   展昭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许是害羞,她的脸更加红了,展昭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他俯下身伸手去解她的衣带,刚解到一半,林若晴突然捂着嘴从床上站起身来,还未站稳,便哇的一口吐了出来,一时间她的身上展昭的身上尽是些她吐出的污秽。   林若晴抬起头咬着嘴唇一脸歉意的看向展昭:“对不起啊展昭。”   展昭佯怒道:“反正都是要脱的,罚你来动手吧。”他张开双臂将头歪向一旁,唇角却早已有抑制不住的笑意蔓延开来。   林若晴自知是自己的不是,乖乖上前替他脱了大红喜服,而后又一脸羞涩的开始脱自己的身上的衣服,展昭则低头看她眼中满是浓浓爱意。   林若晴脱去了外衫,连同展昭的刚想拿到一边,那边展昭已是拽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带入怀中,未及她反应过来,轻柔的吻已是落在她的额头眉梢眼角,林若晴只觉脑子里昏沉沉的浑身瘫软,手中的衣服也不自主扔在地上,展昭带她歪倒在床上,顺手扯下了帐幔隔开了外面的世界。   一对大红的龙凤烛也不知何时灭了,窗外一轮弯月也渐渐隐在了云彩后面。   第二日,林若晴被窗外刺眼的阳光照的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意识渐渐清醒,她猛地想起昨夜是她的新婚之夜,腾地坐起身子,头还是有些隐隐作痛,她努力回想昨夜发生的事情,她记得自己喝了酒,好像还吐了展昭一身,其他的却是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她朝周围看了看,屋内整洁的很,已是被人收拾干净。那展昭呢?他去了哪里?不会被自己气走了吧?想到这儿,她便要起身下床,这时门开了,一身蓝衣的展昭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托盘,门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他的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林若晴看的不禁有些痴了,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展昭将托盘放在桌上,冲她笑道:“怎么?酒还未醒?”   林若晴回过神来,想问展昭又觉得羞于出口,脸上一阵发烧,蹑嚅道:“展昭,我……”展昭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歪头看向她笑道:“你我已然成亲,娘子还不改口吗?”   “啊?”林若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红着脸说道:“相公。”   “这就对了。”展昭脸上笑意更甚:“娘子昨夜没吃多少东西,又喝了酒,恐对肠胃不好,为夫一早就给娘子熬了粥,快趁热喝了吧。”说着便起身要去给她端粥,林若晴拽住他的袖子,小声道:“展昭。”   “嗯?”展昭侧头看她,她发觉自己又犯了错,连忙改口道:“相公,昨夜我可是惹你生气了?”   展昭饶有兴致的看着林若晴一副为难纠结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用食指轻刮她一下她小巧的鼻子。“哪有?娘子很好。”他蹲下身子在她额头亲了亲:“快去梳洗吧,呆会粥就凉了。”   展昭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搞得林若晴更糊涂了,她起身净了面,坐在妆台前开始梳妆,如云的长发披散开来,她轻轻梳着,展昭的目光始终胶着在她身上 ,看的林若晴浑身不自在,脸又不自觉发起烧来。   她将发髻梳好后,展昭走到她身边,突然沉下脸说道:“你的发髻梳错了。”   “怎么错了?我一直这样梳的。”林若晴反驳道。宋朝女子发髻繁复,林若晴学了很长时间才学会几种简单的样式。   展昭自她身后双手抚上她肩头,俯首在她耳边说道:“你已经成亲当梳妇人发髻才是。”他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脸上,撩拨的她心跳加快,蓦地昨夜的情形浮现在脑海,她的脸登时如同着了火一般。   展昭忍住笑,轻轻将她肩头长发拢起,又自案上拿了支簪子将拢起的头发别在脑后,而后满意的看着镜中人:“这样才像个新娘子嘛。”   “可是这样不好看啊。”林若晴左照照又照照,撅嘴说道。   “不好看也要这样梳。”展昭斩钉截铁的说道。   “哦,好吧。”林若晴知道展昭又较真了,每逢展昭如此说话时,她都乖乖的答应他。她看向镜中的自己,不知为何竟深深的叹了口气。“好好地为何叹气?”展昭不解问道。   “我在想我就这样告别了单身生活,我们那儿有句俗语叫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也不知道在我身上会不会也这样?”林若晴感慨的说道。   展昭虽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也猜了个大概,他蹲下身子看向她的眼睛,眼里噙着笑意:“成亲不好吗?可是为夫倒觉得娘子似乎很享受呢。”只这一句话,林若晴脸上刚刚退下的红云又升了起来,展昭看着眼前无限娇羞的人儿,突然觉得偶尔逗逗自己这位小娘子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哼,你总是笑话我,我不理你了。”林若晴转过身去假装不理他。“好了,快去喝粥吧。”展昭敛了笑容温言道。   “我要你喂我喝。”林若晴开始撒娇。   “好,为夫喂你。”展昭无奈的说道。   二人来到桌前坐下,展昭端起粥碗,先舀了一勺尝了尝,温度刚刚好,随即又舀了一勺送入林若晴口中,“好不好喝?”展昭有些忐忑的问道。   林若晴笑着点头赞道:“好喝好喝,没想到我相公还很能干嘛,以后可以去我的点心店打工了。”展昭哭笑不得,一碗粥都喝完,展昭掏出手绢替她擦了擦嘴,突然发现林若晴眼中似乎有泪花闪动,他奇道:“怎么了?”   “相公,你对我真好。我好感动。”林若晴柔声说道。   “果真?”展昭突然又起了逗她的心思,见她连连点头,便笑着欺身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既如此,为夫要看娘子今晚的表现喽。”林若晴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猛烈的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指着笑的一脸无害的展昭:“你你你……”南侠展昭的温文儒雅哪去了?含蓄内敛哪去了?这个展昭简直太坏了,不过她喜欢就行了。   杀戮   子时初刻,映月宫总舵大厅之内,墙角的火把随风晃动,在墙上映照出忽明忽暗的光来,显得诡异而又阴森。   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走进大厅,扫视了一眼四周,其中高个说道:“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一阵冷风吹过,那个矮个不禁缩了缩脖子,向那高个说道:“我就说这其中肯定有诈,宫主怎么会这么晚传召我们?”那高个看了一眼矮个,轻蔑说道:“圣武令一出,你有几个脑袋敢不来?就是明知道是死也得来。”   “可是……”矮个仍旧心有余悸的四下张望着:“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想想,宫主失踪那么长时间而今突然回来,回来这十多天不曾露面,如今突然深更半夜传召你我二人,这里面会不会有鬼?”他话音未落,大厅一侧帷帐之后,一个清冷声音响起:“陆如风、萧振雨你们二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见了宫主竟敢不跪?”站在厅中间的二人猛地一哆嗦,同时看向大厅正中的座椅之上,一身盛装的花映月,正眼神冷冷的看着他二人,那二人对看一眼,随即恭敬跪地齐声道:“属下陆如风、属下萧振雨叩见宫主。”   “萧振雨,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背后对宫主有所非议,该如何处置请宫主示下?”帷帐之后一身白衣的楚天伊走了出来,拱手向座上的花映月言道。   “依我映月宫的规矩背后非议宫主者该如何处置?”大厅之中灯光昏暗,花映月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阴晴不定。乍听到这话,萧振雨突然浑身如筛糠般抖了起来,一旁的陆如风也大惊失色,他看向花映月又看了看身边的萧振雨,眼中流露出恐惧和同情的神色来。   楚天伊一步步朝萧振雨走去,眼角带着笑意,嘴里吐出的话却是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依照宫规,背后擅议宫主者,剜其心看看是红是黑?”   萧振雨吓得瘫软在地手脚并用向后挪去,楚天伊则是步步逼近。“花映月,你太狠毒了。这样就置我于死地,你忘了老宫主在世时说过的话吗?”萧振雨不甘心就此认命,干脆站起身来,欲做垂死挣扎,嘴里还兀自不停:“楚天伊,你早就想除掉我们了,这件事只不过是个借口对不对?只是宫主怎会也如此糊涂?”他边说边看向花映月,坐在那里的人依旧面无表情,但是露在外面衣袖外的纤长手指竟是在颤抖,他眼中精光一闪,似是觉出有什么不对,尚未反应过来,只听楚天伊一击掌,瞬间十多个教众将他二人围了起来,“楚天伊,你这是做什么?”陆如风怒道。   “陆长老看到了,萧振雨萧长老公然违抗宫主命令,你若不想受连累,就退到一边去。”楚天伊对一旁的陆如风说道。   陆如风看了看周围的阵势,正自犹豫间,那边萧振雨已经靠近他身边轻声说道:“你不要信他们的,这里面肯定有阴谋,宫主定是受了这楚天伊的挟制,不能再让他只手遮天了。”   陆如风低头不语,萧振雨却已急的冒出了冷汗,楚天伊却已厉声下令“给我拿下!”转眼间,黑衣教众已持刀攻上,一直坐在那里的花映月也腾地站起了身。   陆如风见此情形,咬了咬牙:“好,既然你花映月如此不念旧情,那就别怪我们无情了。”随即与萧振雨二人背向而立对起敌来,但是没多久这二人均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脚步虚浮,而萧振雨则早已跪倒在地,被弯刀架上了脖子。   陆如风反应了过来,他颤抖着手指向花映月:“你……你给我们用了逍遥散?”花映月始终没有答言。那陆如风刚想再上前一步,突觉颈间一凉,楚天伊的短剑已横在跟前,陆如风低头看了一眼那剑又看了一眼楚天伊,强撑着说道:“楚天伊,你到底想干什么?”   “哼!干什么?当然是保护宫主!”楚天伊目露凶光说道。他随即转头向大厅中人言道:“你们都看到了,风长老意欲行刺宫主,被本护法当场诛杀。”   “你……”陆如风正想反抗,无奈脚下瘫软,站立不稳,向前跌去,楚天伊冷笑一声手上用力,利刃割破血肉的声音传来,血溅到了站在那里的花映月身上,陆如风只看了她一眼,便倒下了。花映月也就是林若晴愣在那里浑身开始哆嗦起来,楚天伊轻蔑的看了看她,接着转身一步步走到萧振雨跟前,萧振雨仍想做垂死挣扎,他冲着花映月喊道:“宫主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们,你忘了是谁看着你长大的吗?你这样不念旧情,映月宫早晚会毁在你手中的。”他话音刚落,楚天伊的短剑已经当胸刺入,萧振雨扑倒在地,再也没有一丝气息。   林若晴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直接跌坐到了地上,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楚天伊却冷静的很,他环视了一眼周围,吩咐道:“放出话去,就说风雨两位长老一个对宫主大不敬,另一个意图谋害宫主,护法楚天伊已依宫规将二人处死,即日起,二位长老手下的教众均归于宫主手下,由宫主亲自管理。”   那帮黑衣人将萧振雨、陆如风的尸体抬下领命而去。   楚天伊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唇角溢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而后,他转过身来,看向地上的林若晴,她的脸上还溅着陆如风的血,整个人直如傻了一般,呆呆坐在那里。楚天伊不屑的撇了她一眼,冷声道:“你最好快点起来,要是被人看到你这样,会怀疑的。”   林若晴没有动,她声音颤抖着开了口:“这就是你要我帮你做的事?你要借我这个刀来杀人?”   “我们不是有言在先吗?你帮我做好我要你做的事,我送你回你的时代,你在这里做过什么没有人去追究,也没有办法追究。”楚天伊低头看着她说道。   林若晴此时方有些回过神来,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天真了,这个地方,这里的人,恐怕没有一个是心思单纯的角色,她打起精神,缓缓站起身来,目光迎向楚天伊:“你费尽心思把我从千年后带到这儿来,又不惜千里迢迢的找到我,绝对不是只要我帮你排除异己自己当宫主这么简单吧?”   “果然聪明,这只是第一步。”楚天伊赞赏的说道。   “那第二步是什么?”林若晴错开眼不去看他,他的眼神总是透着寒意,不像那个人的总能给人温暖安心的感觉,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今生今世还能否再见?   楚天伊察觉到林若晴的失神,一手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拽到自己眼前,一手挟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我警告你,和我说话的时候,最好认真一点不要走神。”   林若晴心中反感加剧,她努力甩头想要摆脱他的钳制,却是丝毫动弹不得。无奈之下,她只得点头答应:“那你告诉我,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现在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乖乖的做你的宫主,不要让人看出破绽来。”楚天伊贴近她的脸颊轻声说道,口中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脸上,林若晴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不禁闭上了眼睛,嘴上却依旧不服输的说道:“你最好不要让我做太过分的事情,不然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的。”   楚天伊蓦地放开手,大笑道:“是吗?那我们就试试看吧。”他侧头喊道:“落云。”一直隐在帐后的江落云此时站了出来。“带宫主回房休息。”江落云答应着扶着尚有些站立不稳的林若晴出了大厅。   回到花映月那装饰豪华灯火通明的房间,林若晴木然的被人服侍着褪去华丽的外衫头饰。   所有人都退下后,她坐在凳上,看向镜中的自己:一身白色亵衣,披肩长发,一张瓜子脸愈加苍白瘦削,原本灵动明亮的眼睛此刻也深陷眼眶,没有半分神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十多天的异域生活,水土不服再加上心情忐忑压抑,她竟然憔悴成这般模样了吗?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面颊,自嘲的笑了笑。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韧性又被激发了出来:活着,无论如何都要活着。自己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说什么都要撑到回家的那天,现在只能靠自己,没有人会帮自己了,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人的面孔,深邃的眼眸温和的笑容,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些天总会想起他,他如今定是好好地在开封府做他的护卫吧?而后遇到丁月华而后成亲,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沿着它原本的轨迹发展,自己最终成为他生命中的过客,可是为什么一想到这些心里就特别难受,眼底总是酸的要命呢?   她甩头提醒自己忘掉这些没用想法,自己一定是疯了,他不会再和以前一样来救自己了,永远都不会了,尽管如此眼泪还是止不住滑落脸庞。   阴谋   花映月一夜之间除掉风雨两大长老的消息传遍映月宫,率先感到自危的便是剩下的雷电二位长老。想当年这四大长老随老宫主闯荡中原,召集教众,并自中原捡回如今的宫主花映月,老宫主去世后,又忠心耿耿的辅佐花映月,而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在令他二人始料不及。   这一日他二人私下见面商量对策,雷长老陈雷是一个年逾五旬须发皆花白的矮胖老者,他率先道出了自己的猜测:“这一切定是那楚天伊搞得鬼,去年不知何故说宫主前往中原失踪了,便率人前往寻找,这一去便是半年多,宫主倒是回来了,却是闭门不见任何人。这一召见人不要紧竟是上来便动了杀机。哼,什么擅议宫主之过?什么欲对宫主不敬?我看都是那楚天伊编出来的借口,目的便是除掉我们。”他顿了顿看向身边的电长老:“若是我们不想办法,接下来就要轮到你我二人了。”   电长老名叫欧阳电,是一位看上去城府极深的精瘦老者,听完陈雷的话他久久不语,陈雷等的心焦不禁问道:“哎,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有道理,不过为何以前宫主不这样做?偏偏去了趟中原回来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呢?”欧阳电不急不慢的开了口。   “也许是花映月和楚天伊在中原早已勾结好了,他二人早有□□,当初那两位护法的死便是因为这花映月而起的,你难道忘了吗?”陈雷说道。   “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早有此心也不该等到今天。我好奇的是这半年多他们在中原究竟做了什么?”欧阳电一双眼睛透出精明的光。   “管他做了什么。我当初便给老宫主建议不要让这个女人做宫主,如今看来她果真是个祸害。”陈雷还想再接着说下去,被欧阳电沉声打断:“事到如今,我想我们该去见见宫主。”“可是能见到吗?据说她回来之后几乎闭门不出,只见过楚天伊一人。”陈雷说道。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按说宫主出门这么长时间,如今回来我们作属下的应当问候她才是。”陈雷看了看外面将黑的天色,不确定的说道:“现在去?”欧阳电点头道:“就是现在。”   二人一路来到花映月的房间,发现这里的守卫比以前加强了很多。二人对视一眼,对门口守卫的教众言道:“劳烦通禀一声就说雷电二位长老求见。”那教众早已得了楚天伊的命令面无表情的回道:“宫主身体不适谁都不见。”“谁都不见?她随随便便就把风雨两大长老给杀了,难道不该给我们个交代吗?是不是接下来就是我们了?”陈雷性子急躁,已是在门外大声嚷了起来。欧阳电一声不发,看着紧闭的屋门若有所思。   这时一个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宫主身体不适,你们在这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难道不怕宫主怪罪下来?”二人回头一看,正是楚天伊面如寒霜的走过来。   “正因为宫主身体不适我们才更要探望她而且就昨夜之事问个清楚。”陈雷急切说道。“宫主在中原受了重伤身体一直不好,吩咐非经宣召不得来见。至于昨夜之事完全是风雨二人自找的。”楚天伊不屑说道。“楚天伊,这一切都是你搞得鬼对不对?下一步你是不是要对付我们二人了?”陈雷几乎是要跳起来,胖脸上的肉抖作一团:“我要见宫主。”   “我看二位还是请回吧。不然惹怒了宫主,你们会和风雨二人一样的下场。”楚天伊犀利的目光看向二人冷冷说道。   陈雷还要再说什么,旁边的欧阳电拉着他就要离开:“既如此我们等宫主身体好了再来。”二人经过楚天伊身边时,欧阳电的目光一直没离开楚天伊,楚天伊也冷冷回视过去,四目相对,剑拔弩张,楚天伊竟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寒意。   屋内的林若晴和江落云将外面的对话听的一字不漏,江落云告诉她这两个人很难对付,那个陈雷虽然性格浮躁武功却极高,花映月的武功多数是和他学的。另外一个心机和武功都很高,而且精通机关,这整个映月宫的机关都是他设计的外人难以进来,所以这两个人绝对不能像对付风雨二人那样容易。林若晴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身不由己,如今只好答应配合他们接下来演一出戏了。   西域四周多是荒漠,天气常年干燥风沙弥漫,此时正值初春,更是漫天尘沙,过往商旅在大风之中艰难行进,都赶着天黑之前可以投宿在前面的天福客栈,谁也不想这样的天气露宿野外。   天福客栈便是专门为这些过往客商歇脚准备的,这里虽简陋了些,却胜在宽敞,大堂之中坐满了南来北往的各色商贩,掌柜的金三娘是一位三十多岁风情万种的寡妇,正坐在一位大胡子商贩腿上与他调笑。   只听到门外马蹄踏踏,紧接着有伙计迎上去,门外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小二,劳烦给我的马上好的草料。”   “好咧,客官尽管放心。”小二热情应着。   随着一阵风沙的侵入,门口蓦的一暗,一位年纪约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进了门,只见此人身材颀长挺拔,一身蓝色常服白色交领,眉目之间虽风尘仆仆却难掩俊朗本色,左肩上背一蓝色包袱右手持一样式古朴的宝剑,此人正是千里赶往西域的展昭。   众人在这偏僻的大漠之中何曾见过如此人物,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老板金三娘更是满脸堆笑的站起身来,一步三摇的朝展昭走来:“哟,这位客官您是要吃饭哪还是要住店?”   展昭俯身弹了弹身上的尘土,微微一笑说道:“先吃饭后住店。”而后便在桌前坐了下来。   金三娘被这笑容晃了一下,随即回过神,上前将桌子擦干净,笑道:“那客官要吃些什么?”   “随便来两个小菜几个馒头就行了。”展昭温言答道。   那林三娘转身吩咐刚进门的小二:“快去给这位客官准备酒菜馒头,另外再备下一间上房。”小二答应着下去了。   金三娘殷勤的给展昭倒了杯茶递给他,展昭看了她一眼道了声:“多谢。”却不伸手去接,金三娘的笑容僵在脸上,撇撇嘴将茶杯放在桌上。   一旁的客商见此情形,均笑出声来:“我说三娘你太老了人家不会看上你的,还是到我这来吧。”   金三娘讨了个无趣,却并不气馁。见小二上了菜来,仍旧一脸笑容的将菜摆上桌:“客官,您尝尝小店虽然偏僻这菜的味道却是不错的。来,先尝尝这块肉。”她不由分说夹起一块肉,就要送入展昭口中。   展昭身形分毫未动,她的筷子就堪堪停在离他不到半寸的地方,金三娘一双丹凤眼里的笑意渐渐隐去,展昭就这样眼中带着浅浅笑意看着她,她讪讪的将筷子放回桌上收了目光。   那边传来一声哄笑:“哎呦,没想到我们风情万种的金三娘也会吃瘪,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不识抬举之人啊。”所有人都朝展昭看过来,眼中神情各异。   展昭却毫不在意,朝金三娘温和一笑,开口道:“老板娘,在下想跟你打听个人?”   金三娘回视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什么,眼前之人的眼神笑意给自己一种异样的感觉,令她不禁回忆起十多年前江南的杏花春雨之中她与那人的第一次相见,也是如此的眼神,嘴角带着笑意,让人难以忘怀。   展昭轻咳一声,将金三娘自回忆中拉回,她尴尬的冲展昭笑笑:“不知客官要打听什么人?”   “是一位身穿白衣,手持一把白色宝剑的年轻人,不知老板娘可曾见过?”展昭客气问道。   金三娘想了想,“好像真有这么个人,大约三天前,投宿在我这里。”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眼展昭,含笑说道:“客官,你们认识啊,怪不得都这么一表人才。”   “那烦请老板娘告知在下那人去了哪里?”展昭不理会她的话,正色问道。   金三娘看了看展昭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悦,她弯腰过来就要往展昭腿上坐,嘴里不忘娇嗔道:“客官您这样对待奴家,奴家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啊。”展昭一撤步,连人带凳子往后移了半丈有余,好在金三娘眼疾手快扶住了桌子,不然真要坐到地上去了,周围的人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金三娘站直了身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向展昭咬牙说道:“你要找的那个人恐怕现在早就死了。”   “你说什么?”展昭霍然起身,沉声问道。   “他跟我打听去映月宫怎么走?这里的人都知道映月宫机关毒物密布,但凡外人不小心闯入,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最后尸体找不到有的是。你那朋友只身一人去闯映月宫,明摆着就是去送死吗?”金三娘一脸笃定的说道。   相见   展昭听到这话,更不迟疑,左手拿起巨阙,右手将包袱背到肩上,转身就要出门。   “客官,等等。”金三娘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展昭顿住脚步却不回头。   金三娘袅袅婷婷走到展昭身前,围着他转了一圈,笑吟吟说道:“如今天色已黑,这沙漠气候多变,尤其是夜间,被风沙埋了的人不计其数。我奉劝客官还是在这过一夜,明日一早再上路吧。”   见展昭尤在思量间,金三娘又接着说道:“你那朋友并非一人来的这儿,还有两个帮手,应该不会有事。你大可放心。”   “哦?”展昭奇道:“他的两个帮手长什么样?”   “嗯,一个个子不高长得非常敦实,还有一个长得精瘦脸上两撇小胡子看起来很是喜庆。我听那白衣人叫他二人做二哥四哥。”金三娘在这开店多年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这几个人一来她便看出不是买卖人且长得特别,因此她记得很是清楚。   展昭听她所言,心下了然,这二人应是彻地鼠韩彰和翻江鼠蒋平,想到白玉堂并非孤身一人遂放下心来。转身朝金三娘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在此住一晚明日一早再走。”   金三娘笑的妩媚:“这就对了嘛,客官有什么急事也不差在这一晚。来来坐下吃东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金三娘侧身给展昭让开路,展昭冲她微一点头,重又坐回桌前。   “哎哟,我说三娘你怕是看上这小白脸了吧,这么担心人家的安危。”周围的人继续调侃金三娘,金三娘浑不在意,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他们:“老娘就是看上他了怎么样吧?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哪有人家长得好看。”   “看来三娘硬留人家过夜是有目的的啊。喂,小白脸,小心饭菜里给你下药然后深更半夜三娘摸到你房里去,哈哈。”这些人越说言语越粗俗不堪,展昭不禁皱了皱眉,冷眼看了他们一眼,接着吃菜没再说一句话,而一旁的金三娘却似没听到他们的话般,只看着展昭若有所思。   那些人见两个人均无反应,便说的没了意思,开始转移话题:“听说了吗?那映月宫的宫主花映月失踪了半年多,而今一回来就开始对宫里的四大护法下了毒手,一下子便除了其中两个。估计接下来便是另外两个了。”   “那花映月一向是个心狠手辣不念旧情的狠角色,两年前她不是还施用媚术除掉了两大护法吗?如今再除掉四大长老这映月宫便是她和楚天伊的天下了。”   “一早就看出这俩人狼狈为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把个好好的映月宫弄成了现如今的模样,不知道这俩人还会再接着惹出什么祸端来。明日我们上路记得绕着那儿走别不小心把命丢在那儿。”一旁的展昭听到他们的谈论,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握筷的手紧了紧。   不得不承认,在西域茫茫沙漠之中映月宫的位置是得天独厚的。它位于西域为数不多的绿洲之中,其间多以松柏为主一年四季绿树成荫,中间几条小溪环绕,是这荒漠之中唯一的水源,以前老宫主在世时过往的行人可以随意进入休息取水喝,可是自从花映月掌管了映月宫,便将这方圆几十里的地方划为映月宫的地盘,其间设了机关,还养了无数毒虫,只留下一条小路供过路人通行,里面有水源的地方更是尽数被封死。曾有过路之人渴的急了,大着胆子闯了进去,被里面豢养的毒虫撕咬殆尽连骨头都没剩下。自那以后再没有人敢擅自闯入映月宫的地盘了,关于映月宫及宫主花映月的传说更是越发神秘。   在一片绿树掩映之下,一栋两层的平顶小楼便是宫主花映月的住处,一楼开着的窗前一白衣女子正低头写着什么。这便是被楚天伊带到这儿来的林若晴,她每日被禁锢在这楼中,除了那日被带出去演了一场戏,除掉风雨两大长老之后,她便再也没出门。   在这里,她天天练习毛笔字来打发时间,自到了北宋后她几乎没拿过毛笔,一是没时间再就是她的毛笔字实在拿不出手,没想到来到这千里之外的西域倒有了时间练习。   她一笔一划的认真写着,脑海中想到上一次在开封府画画的场景,唇角不禁泛起一丝笑意。“在想什么呢?这么高兴。”楚天伊的声音响起,林若晴吓得一激灵,手一抖,毛笔在宣纸上滴出了一大摊墨迹,她扔下笔,恨恨看向一旁的楚天伊:“你每次进来能不能先敲门?”   楚天伊冷声一笑打开手中折扇:“以前我都不敲门的,如今突然敲门岂不是无端惹人怀疑?”林若晴被这话说的无语,对于楚天伊她心里总是有些惧怕的,但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和他打交道,“接下来你们到底还想让我做什么?”   楚天伊不答,只低头拿起桌上林若晴写的一张字,玩味的笑道:“这是一千年后的字?楚某真是长见识了。不过你这字写的,啧啧,实在是难看得紧。”   “我就是写着玩的。”林若晴自他手中抽出那张纸,连同其他的一起收了起来,放在一边。转头又问道:“你们到底还想让我做什么?”   楚天伊看了她一眼,轻蔑的一笑:“我已经派人放出风去,就说宫主要把宫中的圣物火灵珠给电长老,很快雷长老就会来找你,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只需要说你要用火灵珠换取机关密图,是没办法的事,说得越无奈越好。”   林若晴想了想问道:“你要挑动这两个人自相残杀?万一那个雷长老看出我是假的怎么办?”   “雷长老虽是武功高强,却是个粗人,你到时候只要装作重伤初愈的样子,他是不会怀疑的。”楚天伊说道。   “那么如果他两个打起来,最后会是谁赢?”林若晴接着问道。   “你似乎问的有些多了?”楚天伊折扇轻摇,沉着一张脸说道。   林若晴咬着嘴唇,没再说话。最后剩下的应该是最难对付的,他们没有理由要留下那个最厉害的,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阴谋?那个火灵珠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会不会和穿越有关呢?林若晴晃了晃头,实在想不出,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要想那些没用的了,我问你,可会抚琴?”楚天伊朝屋子正中的一架古琴走过去,林若晴老实答道:“不会。”   “那可会唱曲?”他撩起长袍坐在了琴旁,伸手抚上琴弦,林若晴的脑海里闪现出自己给展昭唱歌的情形,而后她摇头说道:“也不会。”   “哼,你果然只是长了一张和映月一模一样的脸,其他的什么都不如她。”楚天伊不屑说道。   “我和她本就不是一个人,为什么要和她比?”林若晴不服气的回嘴道。   楚天伊轻轻一笑,手指轻拨琴弦,清越的琴声自他的指尖缓缓而出。林若晴愣住了,没想到楚天伊还会弹出如此轻灵悦耳的琴声来,而且这琴声竟让人无端的觉得伤感起来,就连一向面容冷峻的楚天伊此刻的脸色也柔和了许多。   林若晴被那琴声感染,想到自己的处境,想到再也无法见到的人,她的双眼渐渐模糊起来。   琴声戛然而止,林若晴回过神来,看向楚天伊,楚天伊正一脸戏谑地看着她,“在想什么人想的如此出神?”林若晴没有说话。   “让我猜猜?”楚天伊站起身来,走到桌前,拿起毛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两个字,遂转头看向林若晴:“我猜的可对?”   林若晴看着那两个字心中涌上一种莫名的情感,她的手禁不住抚上那两个字,心痛的无以复加。   “你很希望他来救你对不对?”楚天伊冷笑着看着她。   “他是不会来的。”林若晴强忍着心中翻涌的思念,尽量平静地说道。   “万事皆有可能。我听说大宋的皇帝下令要他来剿灭映月宫,如今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了,他恐怕也快到了。”林若晴听到这话,愣在当地: “不可能,他不可能千里迢迢到这里来的。”林若晴嘴上虽如此说着,心里却隐隐希望能再见到他。   “大宋的南侠,很好。如若他能闯过我映月宫的机关和毒物进到我映月宫里来,楚某倒是很想会会此人。”楚天伊双眼微眯,眼中精光显露。林若晴被他的话生生打了个寒噤,她突然又盼望展昭还是不要来的好。   这时门外一片哗乱,有教众喊道:“启禀宫主,有人闯入映月宫。”   楚天伊听到这话,眉毛一挑:“哦?这么快就来了?不简单啊,我这就去看看。你在这儿乖乖等着。”楚天伊将手中折扇一合,轻挑了挑林若晴的下吧,而后大笑一声离去了。   林若晴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真的是他吗?他闯过了机关来到这儿吗?邪教这么多人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不行,我要去看看。”   想到这儿,她转身就要出门,门刚打开,一个邪教装扮的人身形极快的闪身进了屋,又回身关上了门,差点与林若晴撞上,只见那人抓住她的手腕,大力将她带到怀中,弯刀同时横在她的颈上:“不要出声,否则杀了你。”那人沉声开口。   耳边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林若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不确定的开了口:“你可是展昭?”身后之人身形明显一僵,握刀的手一顿而后缓缓松开。   伪装   林若晴回过头来,与来人四目相对的刹那,她情不自禁双手环住那人的腰,头抵在他的胸前,喜极而泣:“展昭,真的是你?你真的到这儿来了?”   展昭一时之间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就这样顿住,似是被怀中之人情绪感染,心底一软,抬手轻抚上她瘦弱的肩膀,柔声劝慰道:“莫再哭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林若晴慢慢止住了哭声,抬头看向眼前之人,依旧如深潭般的双眼,这些天在自己梦里出现过无数次,而今真实的出现在面前,她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展昭,看的他浑身不自在起来,他看看自己身上邪教的衣服,问道:“怎么了?这身衣服不好看?”   林若晴噗嗤一声笑出来:“是不好看,有损南侠形象。”   展昭也无奈的笑笑:“你不知道我为了躲过那些机关,费了多大的功夫。好在这门外的守卫不太多,不然还真不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   林若晴奇道:“不可能,外面的守卫一直很多的。”林若晴猛地想起了什么:“对了,刚才有人来报,说有外人闯了进来难道那个人不是你?”   “哦?莫非是白玉堂他们?”展昭心下亦是一惊。   “怎么?白玉堂也来了?”   展昭点点头,随即说道:“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等等。”林若晴拦在他身前,看向他的眼睛:“我和你一起去。”   展昭刚想出声阻拦,林若晴却说道:“你别忘了我现在是他们的宫主,我带你一起出去不会有人注意的。”   展昭看了一眼林若晴,问道:“他们掳你来就为了让你当宫主?”   “他们不知用什么邪术将我自千年后掳至这儿,目前看来只是让我做傀儡帮楚天伊排除异己,还有什么其他阴谋现在便不得而知了。”说道这儿,林若晴急道:“我们先去看看白玉堂怎么样了?”   展昭点点头,林若晴在前先行打开了门,展昭跟在她身后。   二人出得门来,竟是一个守卫都没发现。“咦?人都去哪儿了?”林若晴奇道。   展昭向一旁的草丛中看去,林若晴顺着他的眼神,只看见半人高的草丛中诡异的露出几只脚。林若晴疑惑的看向展昭,展昭低声说道:“我点了他们的昏睡穴。”   林若晴咽了口唾沫,很是无奈的看向展昭:“可是我也不认识路啊?”   这时一旁的小路上传来脚步声,展昭拉着她躲到树后,四五个邪教教众走了过来。   “人都去哪儿了?好大的胆子,万一被护法发现都不想活了吗?”为首的一个人大声喝道。   林若晴和展昭互相交换了眼色,自树后走了出来。林若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那些人见到林若晴纷纷上前行礼,并担忧问道:“宫主你没事吧?究竟发生何事?”   “哼!等着你们来,本座恐怕早就死了,那些饭桶都被人打倒在在草丛里了。”她看向展昭说道:“幸亏这位拼死保护,本座才死里逃生。究竟是何人这么大胆闯进宫里来,带本座去看看。本座定不轻饶。”林若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气势些,好在那些教众均低着头不敢看她,一旁的展昭则别过脸去极力忍住笑。   “可是,楚护法吩咐让我们来保护好宫主,那边闯入宫中之人已然被擒获。宫主还是莫要过去了。”展昭和林若晴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对视一眼后,林若晴又冷声说道:“怎么?你们连本座的话都不听了吗?赶快带路,本座要亲自处置那些擅闯我映月宫之人。”   那带头之人思量之下心想横竖此事有宫主顶着,就是怪罪也怪罪不到自己头上来,遂侧身引路:“宫主请。”林若晴却丝毫不动:“本座重伤以后有些事记不清楚了,你在前面带路吧。”那人一愣旋即应声走在了前面。林若晴和展昭随后并肩跟上,那几名教众则跟在了他们身后,林若晴一边走着,一边不经意间看到一旁的展昭偷偷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她偷眼看他,见他眼中满是笑意,于是也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几人一路来到一座凉亭处,见楚天伊正吩咐一干教众押着两个人过来,那两人一人一身白衣上满是尘土血迹,已看不出本来颜色,长发散乱,唯有一双桃花眼依旧满是恨意的看着楚天伊,不是白玉堂是谁?还有一人个头不高手上带着类似刨土的工具,也是满身尘土面色灰白,被人架着早已失去了意识。   楚天伊见到林若晴过来,立刻沉下脸问道:“你怎么来了?”林若晴硬着头皮回视过去“怎么?我来不得吗?”   楚天伊朝四周看了看,压住心头火气,尽量平静说道:“不知宫主对这两个擅闯者是否依宫规处置?”   林若晴不知宫规为何,但想到花映月的狠毒料想他们恐怕活不了命。于是她冷声开口道:“留下这二人的性命,将他们先关起来。”   楚天伊听到这话,猛的转头看向林若晴眼中露出凌厉杀气来,林若晴吓得一哆嗦,朝身边的展昭靠了靠,手抚上心口,方觉得心跳的不似刚才那么猛了。   楚天伊狠狠瞪了一眼林若晴,转头说道:“还愣着干什么?照宫主的吩咐去做。”一干教众应声押着白玉堂韩彰下去,经过林若晴身边时,白玉堂认出了展昭,他张了张嘴,展昭朝他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二人随后被押了下去。   “你们几个随我护送宫主回去。”楚天伊跨步上前狠狠抓起林若晴的手腕,猛一用力将林若晴带的脚下一个趔趄。“跟我回去。”冷冷吐出四个字,拉起她便走。   一旁的展昭见状刚要举步跟上,便看到林若晴另一只手冲他拼命摆动,还指向白玉堂离开的方向。展昭心下了然,知道她是要自己去探听白玉堂的下落,可是他又如何放心下她的处境。   展昭站在当地,担忧的看着林若晴被楚天伊抓着渐渐走远,藏在袖下的手紧握成拳,等到人已经走远,他方才疾步朝白玉堂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什么?你说花映月没杀掉那擅闯之人?”欧阳电吃惊地自椅中站了起来。   “是。而且据那几个经常伺候宫主的人说道,宫主自打回来以后,不光性情大变,就连饮食习惯也和以往大不一样。”那个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亲信恭敬答道。   “哼,楚天伊对外放出消息说宫主自中原受了重伤失去了记忆,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忘记过去,她的一些习惯也没那么容易改掉,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人是假的花映月,是别人假扮的。”欧阳电不大的眼中精光闪现。   “假扮?那真的花映月去了哪里?他们找一个假的来做什么?”那亲信不置信的问道。   “这个恐怕没人知道,我只记得半年多以前花映月说要闭关练本教的神功,而后突然就说和楚天伊等人去了中原,难道花映月在中原遭遇了什么死了,楚天伊找了这么个替身来?”欧阳电继续猜测道。   这时门口传来吵嚷声,矮胖的陈雷不顾他人的阻拦直接闯了进来,只见他进得门来就冲欧阳电气呼呼的说道:“欧阳电,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是怎么撺掇的宫主,要她把宫中圣物火灵珠给你的?”   欧阳电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这种话你也相信?那是他们用的挑拨离间的伎俩罢了。”   “可是,外面传的是宫主要用火灵珠来换你新制的机关图,宫主一直都想要那个机关图的。”陈雷不服气的说道。   “宫主再想要也不会拿火灵珠来换,你知道火灵珠可是宫中的圣物啊,相传那可是有起死回生功效的。”欧阳电不屑的冲陈雷说道。   “就是因为有如此神奇的功效才不能落到你的手里,要知道我可是宫主的半个师父,要给也要给我才是。”陈雷丝毫没有听进他的话,依旧气愤的说道。   “你跟我说这些没有任何用,这消息是自哪传出来的,你便去找谁好了。”欧阳电不再看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慢悠悠说道:“我只是劝你,别让人利用了才是。”   “我要是查出来是真的,一定会跟你没完的。”陈雷撂下狠话,扭头出了门,出门时一肚子的气没处发泄,一拳打在门框之上,那里立刻现出一个深深的凹痕。   受辱   楚天伊压着怒火将林若晴带回房中,关上门后,腕上用力,林若晴便被大力甩了出去,跌倒在地上还带翻了椅子。   林若晴忍痛想挣扎着起来,楚天伊已经欺身上前,抬手掐上她的脖子,眼中满是阴鸷,他咬牙恶狠狠说道:“谁允许你出去的?又是谁允许你借花映月的名义将人关起来的?”手上力道加重,林若晴只觉得呼吸急促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双手去掰楚天伊的手,然而他的手却如钢钳般动不得分毫,林若晴只觉得胸口憋得似要炸开一般,眼看就要背过气去,楚天伊方才松开了手,林若晴先是大口喘着粗气,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楚天伊睥睨的看着瘫倒在地上的人,狞笑道:“我劝你还是乖乖地听话,不然的话我就不会像今天这么手下留情了。”林若晴嗓子直如火烧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一双通红的眼睛满含恨意的看着楚天伊。   二人便这样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林若晴强撑着自地上起了身,她哑着嗓子开口道:“我说过如果你逼我做过分的事,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你的。”   “哼,过分?”楚天伊咬牙说道:“你知不知道今天的事要是花映月肯定将那两个人就地格杀,可是你却留着他们的性命,你这样做明摆着要惹人怀疑。”   “你让我帮你对付那些长老也就算了。可是白玉堂他们却是无辜之人,你放了他们,我便什么都听你的。”林若晴记挂白玉堂等人的安危,不禁替他们求起了情。   “哦?果真什么都听我的?”楚天伊一挑眉,一步步走向林若晴,笑的不怀好意。   林若晴被那笑容吓得一个激灵,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踉跄着往后退去,嘴里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刚刚才说了只要我放了他们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吗?”楚天伊看了看窗外初升的半月,冲林若晴邪魅一笑:“我看我们莫要辜负了这月色如何?”   林若晴知道自己惹怒了楚天伊,看着他渐渐逼近,巨大的恐惧开始在心中蔓延开来,自己真是太天真了,以为于他有利用价值,他不敢要自己的命,可是她却忽视了这点,于这危机重重的邪教,自己终究是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弱者罢了。   身后碰到墙壁,林若晴已经退无可退,她哑声求着情:“求求你不要。”无论任何时代一个女人都不想失去自己的贞洁,林若晴当然不例外。   “已经晚了。”楚天伊大步向前,一把抓住林若晴的衣襟,猛一用力,只听“嗤啦”一声,林若晴的外衫被撕开,露出白色里衣,林若晴双手护住胸前,想喊救命,出口的声音却是嘶哑低沉。   “哼,你以为在这里会有人来救你吗?”楚天伊冷笑一声,抓起林若晴的衣领就把她往床上带,林若晴拼命的反抗,双手乱抓,双脚也开始乱踢,可是这一切对楚天伊几乎没有丝毫的作用,很快,她被扔到了床上。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林若晴抓起床上的枕头被子往楚天伊身上扔去,楚天伊侧身躲过。他俯身上前一把扯开她的衣领,露出少女精致的锁骨,看着眼前和花映月一模一样的一张脸,想起二人在一起时的缠绵旖旎,血冲上脑门,他再也忍耐不住,欺身而上,低头便向她颈间吻去,林若晴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机械的反抗,楚天伊一开始还用手钳住她的双手,后来干脆点了她的穴道,林若晴丝毫动弹不得,她闭上眼睛任羞愤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启禀宫主雷长老求见。”楚天伊心有不甘的起身,看向床上的林若晴,只见她一双眼睛直直望向床顶,如傻了一般,不禁暗责自己过于冲动,她这个样子恐是无法见人了,遂拉下床幔,对屋外之人说道:“宫主身体不适,让他改日再来吧。”门外之人应声而去。   楚天伊叹了口气,刚想转身出门,门自外面开了,江落云闪身进了屋,她见楚天伊在房中愣了一下:“刚才陈雷来过了,可把该说的都说了?”她扫视了一眼,见房中到处凌乱不堪,椅子歪倒在地,被扯落的衣衫,她猛的意识到什么,大步走到床前掀开了床幔,床上的情景令她大吃一惊,同时气愤不已:这算什么?连一个假冒的人他都不放过。   她甩掉床幔,几步来到楚天伊面前,怒声道:“你怎的如此糊涂?她若是想不开死了,我们的计划不都落空了。”   楚天伊稳了稳心神,沉声道:“她今日竟敢擅自出门,还以宫主的名义将擅闯者关了起来,我一怒之下才给她些教训。”   “有人闯进来吗?是谁?”江落云惊道。   “是上次见到的那个白玉堂还有另外一个人。估计展昭也快来了,我已经吩咐下去加强防备,一有外人闯进来,即刻格杀勿论。”楚天伊毫不留情的说道。   “那这两个人要如何处置?”江落云又看向床上如死人般的林若晴,担忧道:“她若是一直这样,我们接下来的事要怎么办?”   “向俊是如何说的?”楚天伊问道。   “我把他女儿带去见他他很高兴,告诉我噬心蛊的服用方法,他还告诉我,”她说到这儿看了看床上的人:“若是此事不成功,那这噬心蛊将永远留在那人体内,直到将她噬咬殆尽破体而出其他无药可解。但是在这之前这个人必须活着,你这样做恐怕她?”   楚天伊突然一阵烦躁:“你好好看着她,莫让她出事。其他的以后再说。”他一甩手扭头出了屋。   江落云看着门被关上,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看到这张和花映月一模一样的脸终究还是情不自禁吗?她走过去掀开床幔看着毫无生气的林若晴,猛的想起安放在仙人洞里的花映月尸体,突然觉得她们竟如此相似。   展昭朝白玉堂他们被押走的地方小心翼翼走着,这映月宫中的机关太多,他不得不处处留意,好在他来时运气好得以混进他们其中跟随着进了宫里,看来白玉堂他们便不那么走运了。不对,金三娘明明说的白玉堂一行是三个人的,漏掉的那个是翻江鼠蒋平?他去了哪里?难道?展昭想到此处不禁看向身边的潺潺流水,唇角勾起一抹笑,会水有时候果然方便的多。   展昭来时留意过映月宫的机关,他早年行走江湖时也曾研习过一些机关暗术,发现这里的机关融合了幻术和五行八卦的技法在里面,有些地方还有一些猎人打猎时用的陷阱,这些只要多加小心应该是可以避过去的,好在他身上有自被他打晕的教众那里得来的避毒药粉,不然沿途的毒物定会让他头疼得紧。   前面出现一条小路,黄昏的夜色之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展昭微眯了眯眼,发现那条小路朦朦胧胧雾气弥漫,他心下一动,俯身自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那条小路投了过去,果然只眨眼间的功夫便听到前方破空声响,紧接着路两旁的松柏便如同长了腿一般晃动起来,那条小路瞬间被封死,而自旁边重新现出一条清晰小路来,展昭长呼一口气,踏步走了过去。   小路的尽头现出一座黑魆魆的建筑物,门口有教众守卫,展昭略一思量,走上前去。   “什么人?”门口守卫尽忠职守,拦住展昭去路。   “宫主有令,命我前来向今日擅闯之人问话。”展昭不卑不亢答道。   “宫主?”那人奇道,同时将展昭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谁都知道宫主现在什么事都听楚护法的,她还会管这些事吗?”   “这你们便不知道了吧?”展昭促狭心起,有意逗弄一下他们,“宫主也就一些小事听他的,像这种大事宫主当然要自己做主。你也听说了吧,宫主今日不是亲自下令将这二人关起来的吗?楚护法可曾说过一个不字?”   “呃?”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那倒也是,就是说嘛,宫主怎么会一改往日脾气,事事听起他楚天伊的来?”   其中一人又看了眼展昭,疑惑道:“那你又是何人?宫主为何会派你来?”   展昭刚想回答,旁边一人突然恍然大悟道:“你不会是今日有人擅闯时救下宫主之人吧?”然后所有人对视一眼,都冲展昭笑的别有深意,展昭尴尬的干咳一声,没有说话,但在他们眼里这就是默认了,于是他们赶快给展昭让出一条路来,展昭径自走了进去。   后面有人颠颠跟了上来,问道:“不知大哥尊姓大名啊?”   展昭一愣,继而答道:“不敢,在下展昭。”   “展昭?好名字。展大爷,您请。”大哥随即变成了大爷,展昭不费吹灰之力便进了牢内,他强忍住笑,这次邪教之行开始是出乎自己意料的顺利啊。   伤痛   牢房内灯光昏暗,饶是如此,展昭依旧一眼便看到了那抹白,心中不禁暗叹口气,狂傲不羁的白玉堂此番真是受尽委屈了。   展昭走上前,倚墙而坐的白玉堂立刻认出了他,白玉堂瞥了一眼展昭身后,桃花眼随即别了开去,展昭看到昏迷在一旁的韩彰,侧头开口问道:“那人的解药可给服下了?”   “已经服下了,估计过几个时辰才会醒。”旁边有一人抢着开口道。   “嗯,”展昭应了一声,同时上前一步,沉声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映月宫,是谁指使你们的?”   白玉堂缓缓起身,朝展昭走过来,隔着木栏,他看向展昭,眼底有隐隐笑意,他说道:“我们是不小心闯入的。”   “喂,你骗谁呢?你们那地道快挖到宫主的房中了,还说是不小心闯入。”身后有人不满道。   展昭唇角微挑,极力忍笑,白玉堂狠狠白了他一眼,侧身避过众人目光,朝展昭伸出了四个手指,展昭一愣,旋即明白他的意思,紧接着又开口道:“你们最好老实交代,宫主或可饶你们一命。”   白玉堂装出一脸的无辜:“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我不过是想到河边取点水喝,结果不小心掉到了水里,我们好不容易游上岸,结果就被抓了。”边说边摆动双臂,做出一个游水样子。   “你这人怎么满口胡言,你身上的衣服都没湿还说自己掉到了水里。”白玉堂的话又遭到了反驳。   “你们好好想想,等想清楚了,宫主自会召见你们。”展昭又看了一眼白玉堂,随后对身后之人说道:“看好他们,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宫主不会饶了你们。”   “展大爷尽管放心,半点事都不会有的。还望展大爷能在宫主面前替我们多美言几句。”为首的那人一脸谄媚的说道。   展昭道了声放心,转身出了门,身后的白玉堂一双眼睛恨不得瞪脱了眶。   出门后他不忘警告那牢头:“莫要把我来这儿的事告诉楚护法,否则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那人连声应着。待展昭走远,有人凑上前问道:“头儿,果真不告诉楚护法?”   “告诉他有什么好处吗?说不定他会勃然大怒罚我们去打扫蛇窟呢?”   众人联想到楚天伊的脾气,俱都心中一凛,打定主意不将此事告诉他。   展昭一路行来,暗自思量:白玉堂所做的手势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蒋平确是因为走了水路而侥幸逃脱,可是如今夜色已深,这水路通向何方又不得而知,只能等天亮再说。   不知不觉间,展昭来到午后林若晴被带走的凉亭处,想到她当时被楚天伊带走,不知现下如何了?如是想着,便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朝林若晴所住的地方走了过去。   江落云解开了林若晴的穴道,并给她盖上了被子,见她仍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突然也觉得她有些可怜:楚天伊此番做得有些过分了。她出声安慰道:“我劝你想开些,等事情结束了,你就可以回到家乡,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了。”虽然知道自己是在骗她,但事到如今只能用这个让她重燃希望了。   果然,她这话一出口,林若晴的眼泪就又流了下来:“我还能回得去吗?”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如同缥缈的轻烟,随风而散。   “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轻易放弃才好。”江落云突然觉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任是谁碰到这种事,恐怕一时都不会转过弯来吧。   林若晴闭上了眼睛,这个地方这里的人都让她觉得恶心,如若只是利用她也便罢了,而今居然如此对她?她是片刻都不想在这待下去了,为今之计只能盼着展昭来救自己,他定不会弃自己不顾的。想到这儿,她坐起身来,对江落云说道:“你出去吧,我不会死的,我千辛万苦熬到今天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林若晴会是这种反应,江落云有些吃惊,她以为她会又哭又闹寻死觅活的,但她仍旧不敢掉以轻心,站在那里没有动。   “我叫你出去,你听到没有?”林若晴突然便发了怒,嘶哑着嗓子嚷道,还随手抄起个枕头冲她扔了过去。   江落云闪身避开,猜想她大约是想自己静静吧,于是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   展昭到得林若晴的住处,发现这里的守卫比白日里多了许多,有两拨人交替巡逻,他猜想这必定是楚天伊的人,想像进入牢房时那样堂而皇之恐是不大可能了。于是他便躲在路旁的树后等待时机。   及至后半夜,守卫方才松懈了很多,有几个熬不住倚着墙打起了盹,还有几个低声发着牢骚:“这夜里如此寒冷,那楚天伊光叫我们卖命,连口热酒都不给我们喝。”“是啊,宫主这儿天天要人守着,擅闯的人已经抓起来了,为何防范还要如此严密?”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怪异的响声,几人立即住了嘴,互看一眼,拿起手边的弯刀朝发声处走了过去。待到那些人走远,一个黑影迅疾自树后闪出,快如闪电般来到门前,悄无声息的闪身进了屋,而此时门前那几个人正睡意朦胧的睁开眼,尤不知发生了何事。   展昭进的房中,一楼漆黑一片,二楼隐隐有灯光闪动,这么晚了,她竟然还没有睡?   抬步上楼,有压得极低的哭泣声自楼上传来,展昭不由心下一紧,加快了脚步。   上得楼来,第一眼便看到扔在门口的枕头,展昭俯身捡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一身里衣的林若晴伏在床上正哭的伤心,他一时怔住,正不知所措间,蓦地看到地上被人扯的零散的衣衫,瞬间变了脸色,又看向床上之人,张了张嘴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烛火晃动中她的身形纤细单薄,肩膀微微颤动,似是极力忍耐心中的无限委屈,展昭心中一痛,深邃的双眸中满是怜惜,他阖了阖双眼,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林若晴渐渐止了哭声,她胡乱擦了擦眼泪,自床上坐起身来,整了整衣领,转身看到身后的展昭,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展昭看着眼前的人,哭的红肿的双眼中盛满忧伤,颈间的掐痕赫然在目,他咬牙说道:“可是楚天伊所为?”   听到这个名字,林若晴整个人开始哆嗦起来,眼泪又顺着脸颊滑落,展昭只觉得眼角有些湿润,他走上前,伸出手臂,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感受到怀中之人的颤抖,他收紧手臂,强压住涌上心头的酸涩,哑声开口道:“展某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展昭的怀抱宽阔而温暖,让林若晴莫名的安心,听着他安稳有力的心跳,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轻声开了口:“展昭,你带我离开这儿吧,我一时半刻都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   展昭抬手轻抚上她的秀发,柔声答道:“展某一定会带你离开的。”林若晴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眼,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润,只是其中有深深的痛惜,林若晴在这一瞬间突然明了:原来梦中一直出现的那双眼睛在这里,自己为何这么傻还在四处找寻。她不禁抬起手想要轻触他的面颊,然而刹那间她的手又如触电般缩了回来,方才被楚天伊侮辱的场景重又在脑海里闪现,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紧咬下唇,手死死的抓住衣襟,展昭察觉出她的异样,扶住她的肩膀担忧问道:“你怎么了?”   林若晴强迫自己不去想,她努力的稳住心神,开口问道:“展昭,白玉堂怎么样了?”   展昭愣了一下,随即答道:“他被关了起来,暂且无事。你要不要紧?”   林若晴看了展昭一眼,唇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展昭,今晚你能不能留在这里陪我?”似是看出了展昭的为难,她的眼中又泛起泪花:“求求你,我一个人害怕。”   展昭只觉心中一阵刺痛,他点点头,重又将她拥入怀中,此时此刻他无法用言语来安慰眼前之人,他能做的只有静静的陪着她。   烛光闪烁,窗外的月色也渐渐朦胧起来,一如此刻屋内二人的心境,愁绪满怀,难以排解。   这一夜林若晴睡得极不安稳,不时被噩梦惊醒,以至于展昭要一直坐在床边陪着她,她的手死死抓住他的,似是怕他跑了一般,展昭望着犹自挂着泪痕的睡颜,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即使在睡梦中她也难掩伤痛,展昭的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若是自己不是先去探白玉堂,若是自己当初陪她去了凌霄山庄,也许一切都会不同吧?他自心中深深叹了口气,倚上床框轻轻合上双眼,这一日他也累坏了。   救人   翌日一早,林若晴被推门声猛地惊醒,睁开眼发觉手上空空的,身边也空无一人,眸光暗了下来,他已经走了吗?正如此想着,江落云端着早餐进的门来,昨夜噩梦般的经历重新冲进脑海,她只觉得喉咙堵得厉害,眼前又不争气的模糊起来,江落云看了她一眼,温声道:“昨夜你什么都没吃,今早多吃点东西吧。”   林若晴没说什么,掀被坐起身来,心中纵有千般不舍,也知道展昭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自己不能帮他也就罢了,总不能再拖累他。   江落云见她起身,自柜中取了一件新衣递给她,而后把那件被撕破的衣衫拿了起来,林若晴一眼撇到那件衣服,无法言喻的羞辱感又涌上心头,她别过头去,强忍住眼泪,沙哑开口道:“把它拿走,不要让它再出现在我面前。”   江落云点点头,临出门前,她叮嘱林若晴:“这里有一碗药,对你喉咙的伤有好处,你先喝了它吧。”林若晴穿衣起身,看向桌上那碗黑乎乎的药,手抚上颈间,喉咙的不适感,时刻提醒自己昨夜的伤痛,想忘又不能忘,她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却没有发现对面的江落云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方才转身出了门。   药很苦,林若晴不禁皱了皱眉,坐到桌前又倒了些水喝方才觉得好受了些,不管怎么样,她都希望伤快点好起来,可以让自己尽快忘记这段经历,然而她却不知道更惨痛的经历仍在等着她。   展昭自林若晴房中出来以后,便沿着映月宫的水源走向一路寻过去,原来这映月宫中的水源均来自宫中的最高峰玉龙山,自山下分成好几个支流,难为展昭既要寻人又要躲着沿路机关煞是辛苦。   展昭正沿着河岸走着,斜刺里突然冒出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人来,那人身穿黑色水靠,朝展昭袭来,展昭侧身避过,那人并不善罢甘休,一招紧似一招的攻过来,展昭沉下心来,使出一记小擒拿手,反手将那人手臂别于肩后,低声说道:“蒋四侠,我是展昭。”   那人明显一愣,看向身后之人,惊道:“展昭?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此人正是翻江鼠蒋平。   “展某奉圣命前来调查映月宫底细。”展昭松开手答道。   “哦?皇上也对映月宫感兴趣?”蒋平奇道。   “此事说来话长。”展昭话锋一转:“白玉堂白兄和韩二侠均被映月宫所抓,想必蒋四侠已经知道了吧?”   “是啊,他两个不会水,无奈挖的地道,谁知道一出来就中了他们的机关。展昭你可知道他们被关在哪儿?”蒋平急切问道,眼神中的关切表露无疑。   五鼠之间惺惺相惜,重情重义,展昭一直被他们的义气所感动,他轻轻点点头,蒋平急道:“快带我去救他们。”竟是片刻也等不得。   展昭上前拦住他,劝道:“蒋四侠,请听展某一言。”蒋平不耐道:“迟一分他们便有一分危险,你还啰嗦什么?”   “这映月宫机关重重,蒋四侠若是硬闯,恐怕不光人救不出来,还会搭上自己性命。”展昭并不着急,继续温言劝道。   “那也要去救,五鼠之间同生共死,岂能眼看着兄弟有难而置之不理的?”蒋平看向展昭,细眼里满是不屑:“莫非展大人怕丢了自己的性命?”   展昭无奈的暗叹口气,对于五鼠的讥讽与不理解,他早已习惯,却从来都不再辩解。“展某的意思是说,或许我们想办法不惊动其他人便将人救出来。”   “哦?什么计策?说来听听。”蒋平细眼开始放光,把刚才对展昭的态度又抛到了脑后。   楚天伊收到消息赶到大牢之时,只看见空空的牢房和醉的不省人事的手下,他气急败坏的抓起一人,厉声问道:“你们从哪里弄来的酒?又是谁让你们这个时候喝酒的?”   那人醉的迷迷糊糊口齿不清的说道:“是宫主身边的红人展昭展大爷送来的,我们好久没喝到这么好的酒了。”   “什么?展昭?还宫主身边的红人?”楚天伊一怒之下将那人甩出去丈余,那人头碰到牢房的柱子上,酒醒了大半,见是楚天伊,慌忙站起身来,吓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楚天伊怒视他一眼,随即吩咐身后之人:“封锁出宫的所有道路,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那人刚要走,又被楚天伊叫住,“叫人把这几个人拖出去乱刀砍死,一群饭桶,我白养了他们了。”那人方才应声而去,可怜那些守牢房的教众酒还未全醒就丢了性命。   “展昭?”楚天伊的目光渐转狠戾,“果然有些本事,竟然可以不动声色的将人救走?宫主面前的红人?哼,你那个宫主很快就会保不住了。”   黄昏之时,宫中所发生的事情传到了欧阳电耳中,把他惹的是哈哈大笑:“真是痛快!这楚天伊还想对付我们,光这些外敌就够他焦头烂额的了。不过,他究竟在中原做了什么,竟然会惹来这么多仇家?”他随即侧头向身边之人问道:“派出去查探消息的人可回来了?”   “回长老,还没有。”身边之人毕恭毕敬答道。“不过,据说早年被老宫主撵出宫的五毒先生向俊又被带了回来,被关在玉龙山的后山。”   “向俊?他的那些邪门妖术当年为老宫主所不齿,方才撵出宫去,如今楚天伊带他回来,可是有什么目的?”他心中的疑窦越来越多,正想吩咐人继续查探,这时外间有人匆匆来报:“长老,有人闯进树网阵。”   “哦?”欧阳电奇道,这树网阵是他昨日方才研制出来的,没想到今日便有人闯了进去,他倒要去看看是什么人这么不长眼。   这树网阵是欧阳电几日前就开始研究的,他将极细的丝线缚在树和树之间,待到有人经过之时,不小心触到丝线便会引发机关,四周是淬了毒的短剑,树上是极为结实的细网,入阵之人往往捉襟掣肘,很难逃脱。   欧阳电到得跟前发现他的网阵只困住了两个人,而另两个人却是安然无恙,站在阵外的二人一个一身白衣手持宝剑,而另一个人则是一身素蓝长衫,均身形挺拔,风姿卓绝,正是展昭和白玉堂,此时二人正持剑与他的手下对峙。   欧阳电心下一动,走上前问道:“你们可是今日闯入我映月宫的人?”   展昭白玉堂对视一眼,问道:“阁下是?”   欧阳电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眼中精光闪现:“在下映月宫的长老欧阳电。”   展昭上前一步恭敬抱拳道:“晚辈展昭见过欧阳前辈。”   欧阳电微微一愣,将眼前之人上下打量一番,点头赞赏道:“原来你就是展昭。”他看了看周围,吩咐手下将他们带回自己的住处。   欧阳电落座之后摒退手下之人,抬手说道:“几位请坐。”四人诧异的互相看了看,自两旁坐下,心中仍不敢丝毫放松警惕。   “不知几位为何擅闯我映月宫?”欧阳电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扫视了一眼屋中的四人,沉声问道。   展昭略一思量,朗声答道:“贵教的楚天伊楚护法自中原掳来一位姑娘,晚辈等是为救她而来。”展昭略下了奉圣命调查映月宫一节,只提了林若晴一事。   “哦?有这等事?我怎么没有听说?”欧阳电奇道。   “你当然不会听说。”一旁的白玉堂冷笑道:“那人现在在你映月宫好好做你们的宫主呢。”   欧阳电听到这话,惊得自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声音中竟带了几分颤抖。   展昭接过了话头:“不瞒前辈,此时映月宫的宫主是假的,乃是和映月宫宫主长相一模一样的林若晴林姑娘假扮的。”   欧阳电目光如炬,看向展昭,一字一顿说道:“果真如此?”   展昭的目光平静回视过去:“千真万确。”   “怪不得,怪不得。”欧阳电嘴里念叨着,楚天伊为何会去中原?为何回来的花映月会如此反常?所有的疑问此时都得到了解答。他的脑中精光一闪:“不对,若是如此,那真的花映月去了哪里?他这样李代桃僵能瞒多久?”   “真正的花映月恐怕已经死了,至于楚天伊背后可还有其它目的?晚辈等也不得而知。”展昭如实答道。   “死了?”欧阳电眼睛微眯,“长得一模一样?向俊也来了?”这些线索在他的脑子里串在了一起,蓦地一个响雷在他脑中炸开,“糟了?难道他要施行那个我映月宫传说中的古老法术?”欧阳电脸色大变。   屋内的几人也被他那样子搅得心下大惊,异口同声问道:“什么法术?”   真相   欧阳电坐下身来,神色肃穆的看向屋内众人,缓缓道来:“我映月宫到花映月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之前并不叫映月宫而是叫西灵宫,映月宫是三年前花映月强行改过来的。”一旁的展昭听到西灵宫这个名字心中一动,面上却是未露半分声色。   欧阳电喝了口茶,接着说道:“我映月宫自创立之初便有一件圣物由每位宫主代代相传,这件圣物名叫火灵珠,相传它有着极为神秘的能力,在前一任宫主去世之后,火灵珠会将和它有缘的下一任宫主带来,无论那人身处何方,而后火灵珠还会指引你找到她。若花映月果真已死,那便可以解释楚天伊为何会前往中原了,看来那位林姑娘便是下一任宫主人选。”听到此处,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之前的疑惑此刻均得到了解答。   “可是,欧阳前辈,晚辈尚有一事不明?”展昭恭敬问道。   “哦?说来听听。”欧阳电对眼前这个温文儒雅的年轻人很有好感,微笑说道。   “既然这是贵教挑选宫主的方法那晚辈不便干涉,只是为何此次挑选之人会和前任宫主长得一模一样,而且楚天伊为何要隐瞒前任宫主已死的事实而是要这位林姑娘假冒呢?”展昭道出心中所想。   “哼!这便是楚天伊的阴险之处了。”欧阳电冷笑道:“花映月活着的时候受他的蛊惑什么都听他的,为此还除掉了其他两位护法,如今她突然死了,楚天伊无可依仗,恐怕只有出此下策利用这个假的来实现他夺取我映月宫的目的。”   “但是正如前辈所言,他这样做早晚会被人识破的啊。”白玉堂忍不住插嘴道   “所以楚天伊找到了早年被老宫主赶出宫去的五毒书生向俊,利用他的邪术加上火灵珠的功效,让那位林姑娘永远成为花映月。”欧阳电捋须言道。   众人又是一惊,展昭开了口,声音竟不似先前沉稳:“前辈,这要如何做?”   欧阳电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具体如何操作我也不很清楚,相传这火灵珠有灵魂转换的功能,事先要给被转换者服下一种药物,而后利用火灵珠施展法术,将那人彻底变成另一人。前提是二人必须相貌相同血液相通,看来这位林姑娘非常符合,楚天伊当真是费尽了心机才找到这么一个人。不过,”欧阳电话锋一转,看向展昭:“这种法术只是传说,没有人真正试过,也没有人知道若是失败了会怎么样?”   听到此话,展昭的面色变了变,站起身来,向欧阳电拱手道:“此事无论成与不成,晚辈等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情的发生,林姑娘是无辜的,还请前辈可以帮助我们。”白玉堂等三人也纷纷起身,向欧阳电拱手言道:“还望前辈可以帮忙。”   欧阳电愣了一下,而后沉吟道:“楚天伊这么做意在夺取我映月宫,而且自他回来之后,便一直在排除异己,为了保住映月宫我答应帮你们对付楚天伊,不过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前辈请讲。”展昭说道。   “那位林姑娘可以不变成花映月,但是她是火灵珠选中的人,她必须留下当我映月宫的宫主。”欧阳电丝毫不容置疑的说道。   众人皆是一愣,这要求似乎有些不近人情,白玉堂刚想说些什么,展昭向他使了个眼色,他便住了嘴。展昭向欧阳电拱手道:“此事我们并不能替那位林姑娘做主,到时候前辈可以去问她。”   “也好,我自有法子让她留下。据我说知,那法术要在望月之夜进行,今日已经是十四,楚天伊不可能再等下去,事不宜迟,我们不如定个计策如何?”欧阳电说道。   “晚辈等愿听前辈吩咐。”展昭道。   几人商定好计策后,欧阳电便吩咐手下安排地方住下,展昭觉得有必要叮嘱一下林若晴便告辞出来。   这一整日林若晴一直心神恍惚,大多数时间都是坐在窗边出神,江落云来看过她几次以为她还在为昨夜之事想不开,也就没再说什么,好在明日便是十五,在明日子时之前她没有事便好,子时过后,她会不会真的变成花映月?一想到花映月将会重新回来,她会再占据楚天伊,她的胸口就发堵,花映月这三个字如同一个魔咒,始终缠绕在心头,挣不脱甩不掉,活着如此,死了亦如此。   林若晴虽也在为昨夜之事伤怀,但是她心中更多的时候是在担心展昭,他只有一个人,要如何救出白玉堂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可惜自己总被人盯着无法打听消息,心中焦急面上却不能显露,这一日过得相当煎熬,午后时分,有教众进来在江落云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江落云大惊失色,很快便随那人出门去了,临出门时不忘交代门口守卫看紧屋内之人。   见江落云匆匆离去,林若晴再也坐不住了,难道是展昭出了事?被抓起来了?她也急匆匆下了楼,刚一开门便被门口守卫拦下了:“宫主,护法有令外面危险,你不能出去。”   “你也知道我是宫主是吗?那么你是听我这个宫主的还是听护法的?”林若晴沉下脸来咬牙一字一顿说道。   那几个守卫听到这话有些不知所措,低头不敢看她,嘴里嗫嚅道:“护法也是为了宫主好,宫主有伤在身,外面又有外人闯进来,怕宫主发生危险。”   “好,我不怪罪你,你告诉我,刚才那人来找江落云做什么?”林若晴试图打听些消息出来。   几人互看一眼均摇头道:“属下等也不知道。”   林若晴气极,刚想再说什么,远处匆匆过来一矮胖之人,嘴里还喊着:“宫主,宫主,我可见到你了。”林若晴见过此人一面记得他是这映月宫的长老陈雷,那陈雷到得跟前便被门口守卫拦下,“宫主,这……”陈雷看向林若晴,林若晴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主意,她转头吩咐守卫:“让他进来。”守卫还想再说什么,林若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那人吓得一哆嗦,没敢再开口。   林若晴将陈雷引进屋请他坐下,陈雷吓了一跳,犹豫着不敢坐,林若晴冲他微微一笑:“师父不必客气,尽管坐。”   陈雷思量再三,终是挨着凳子边坐了下来,林若晴看出了他的局促,没说什么,只在他对面坐下来,看着他满含委屈的喊了声:“师父。”   陈雷正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猛地听她这么一声唤,心里咯噔一下,许久不曾有过的感觉重新回到心头,他抬头看向林若晴,她的眼睛里竟然有泪光闪动,这是怎么了?她难道又变成了小时候哭着缠着自己教她武功的花映月?   “师父,映月这几年真是瞎了眼相信楚天伊那种人,映月现在明白了,他只不过是在利用我来对付你们,现在我的武功尽失,只能被当做傀儡,若是再帮他除掉你们,估计我也会死在他手上,我真是糊涂。”林若晴说完还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尽力装的可怜。   陈雷是个粗人,听她这么一说,心一下子就软了,随即附和道:“是啊,当初我们那么劝你你都听不进去,你现在知道了,楚天伊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现在知道了,师父,你帮我对付他好不好?”林若晴语气中带了些恳求甚至撒娇的意味。   陈雷惊讶的看着她,实在想不通她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不过这让他又怀念起了小时候的花映月,还是这样比较讨人喜欢。“好好你要我怎么对付他?”陈雷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这时候估计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的。   “为了防止映月宫落入他手上,我要你帮我杀了他。”林若晴含泪的眼中现出狠决来,昨夜楚天伊对她的羞辱,让她痛恨不已,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啊?果真要杀他?”陈雷很是吃了一惊,据他所知花映月这两年是很依赖楚天伊的,几乎事事都听他的,怎么突然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没错,就是要你杀了他。师父可答应我?”林若晴斩钉截铁的说道。   陈雷虽不知道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他对楚天伊也早有不满,以前花映月护着不能说什么,如今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除掉他了,他郑重的点了点头。突然他想起了什么,问道:“好好地你的武功怎么会没有了?让为师给你看看。”说着便伸手要给林若晴把脉,林若晴忙将手放到身后,含糊其辞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自己是无能为力了,一切就仰仗师父了。”陈雷不疑有他,答应了便告辞离开了。   林若晴看他离开后长呼了一口气,倚在门框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夜深了,林若晴却没有丝毫睡意,她坐在窗边,往楼下望去,漆黑的夜色中偶尔有昏黄的灯光闪过,是巡夜的守卫经过。他究竟怎么样了?还会不会再来呢?在这个令人恶心的地方,只有他才能给自己带来些许的安心,她突然如此贪恋他给自己带来的安全感,贪恋他在自己身边。   这时只听窗扇轻响,一个蓝影自窗口闪了进来,林若晴吓得后退几步,差点惊呼出声,那人将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低声说道:“是我。”   决战(一)   林若晴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走上前将展昭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方才松了一口气:“你没事便好,这一整日我担心坏了。”展昭见她自己身处险境犹自挂心自己,不由心中一暖。   林若晴后退了几步,歪头看着灯影下的展昭,一身蓝衫,眉目如画,唇角噙着淡淡笑意,不禁有些恍惚,这样一个几近完美的男人,竟然会为了自己一次次涉险,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一种莫可名状的感觉缠绕上心头,她禁不住鼻头发酸,眼睛又湿润起来。   “怎么了?”似是看出她的异常,展昭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林若晴收回思绪,笑了笑:“我觉得你还是穿这身衣服好看。”   展昭哑然,被她看得面上微烫,昨夜情形特殊,自己无奈之下留了下来,此刻与她共处一室,他竟有些不自在。   还是林若晴大方的转开了话题:“可曾救下了白玉堂?”   展昭点点头。   林若晴走上前,满脸希冀:“那你现在可是来救我的?”   展昭一怔,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林姑娘,此刻展某不方便带你离开,明日一定会来救你。你要记得忍一忍,明日不要吃喝任何东西。”他此番前来还要奉旨调查映月宫,不能在此刻带她离开。   “为什么?”林若晴奇道。   “你先不要问那么多,乖乖等着,相信我,明日一定会来救你的。”展昭直直的看进她的眼睛里,目光清亮澄澈,没有丝毫犹疑与退缩。   林若晴听话的点点头,她是信得过他的,自始至终都信。   思及日间之事,林若晴有些犹豫的开了口:“展昭,今日有一件事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哦?什么事?”展昭挑眉问道。   “我假装花映月骗得这里的一位陈长老,让他去杀楚天伊。”林若晴答道。   “他答应了?”展昭接着问道。   林若晴点点头,小心的看着展昭的脸色:“我想着就算他杀不了楚天伊,多少也可以帮上忙吧?”展昭垂眸思量:这件事倒有些出乎意料,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全盘计划?   “展昭?”林若晴的一声轻唤拉回他的思绪,“你生气了?”   展昭摇摇头,柔声道:“没有。只是太过危险,以后不要再擅做主张了。”   林若晴低头不语,灯光闪烁之下,她白皙的颈间,昨夜的伤痕依稀可见,展昭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抽痛,意识到她自楚天伊处受了极大委屈,定是恨极了楚天伊,自己着实不该这样说她。思量之下,他不禁抬手捋上她鬓边的碎发,宽慰道:“明日展某定不会放过楚天伊的。”   林若晴忍住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轻轻点了点头。   展昭又交代林若晴明日要见机行事,而后他轻声说道:“我走了。”   “啊?你要走啊?”林若晴心中涌起万分不舍,脸上的失落也未加隐藏。   展昭脸上带着温柔笑意,低声劝慰道:“乖,再熬过明日便可以离开了。”   展昭刚想转身离开,林若晴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他诧异地看向她。   “你要小心啊。”林若晴恋恋不舍地说道,展昭点点头,而后纵身跃出窗外。   林若晴看着他的身形迅疾消失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心中长叹,但愿……但愿真的过了明日一切都会好起来。   楚天伊派出去的人到了晚间方才来报:说有人看到人闯入了电长老的树网阵,接着被电长老的人带走了。楚天伊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我就知道这个欧阳电不除,早晚会坏了我的大事。”   “你想怎么样?跟他直接去要人?”江落云问道。   “哼,他到现在都没有把人交出来,恐怕早就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了,说不定他已经知道这个宫主是假的了。”楚天伊冷笑。   “那要怎么办?”江落云的声音有些慌乱。   楚天伊瞪他一眼:“慌什么?明日一早,便将那女人带到玉龙山上去,把向俊也带去,然后派人把山给我团团围住,我就是要他们知道我去了那里,然后看看他们有多大的本事能进去救人。等我的计划成功了,欧阳电就是怀疑也没有办法了,到时候我再把他的机关图弄到手,映月宫就完完全全是我楚天伊的了。”楚天伊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江落云看在眼里,把心中那丝隐隐的不安压下,没再说什么。   翌日一早,楚天伊和江落云刚想要出门,来到院中迎面遇到了长老陈雷,那个矮胖的老头立在院中,手拿他的一对开山大斧,向楚天伊怒目而视。   “哟,陈长老一大早的这是做什么?”楚天伊面上神色一派闲适,手摇折扇,轻笑着开了口。   “楚天伊,我问你,你究竟对宫主做了些什么?害的她武功尽失还那么伤心?”陈雷的手中晃动着大斧,粗声开了口。   楚天伊一愣,敛了笑容,收了折扇,心思电转,这陈雷从来不会说谎,看来昨日她见过林若晴了,这些手下竟然没有告诉他,该死!   想到此处,他面无表情地开了口:“陈长老想怎么样?”   “怎么样?我要给映月出这口气,杀了你。”陈雷上前几步,将斧头晃到楚天伊眼前,咬牙切齿的说道。   楚天伊向身边的江落云使了个眼色,江落云低下头自一旁悄无声息的出了门,陈雷只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没有出声。   “陈长老果真要杀了楚某?”楚天伊不退反进,眼看着额头就要碰到斧刃之上,他的眼神冷冷回瞪过去:“难道就不怕映月后悔吗?”   陈雷怔愣了一下,面上随即显出犹疑之色来,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楚天伊眸光一冷,手中折扇迅疾向陈雷腰间点去,陈雷虽是吃了一惊但是反应亦是不慢,立刻抽身躲开他这一击,随后大叫着持斧朝楚天伊攻了过来,楚天伊矮身避过,趁陈雷尚未回身,飞起一脚,踹向他的后背,陈雷遭此一击向前扑去,好在他及时稳住身形,方一转身,便见几个闪着寒光的暗器分上中下三路朝自己袭来,心下大惊,持斧隔开上中两路暗器,抬脚踢开袭向自己腿部的暗器,冷笑道:“楚天伊,跟我玩这种卑鄙手段,你还嫩了点吧?”话音未落,陈雷的脸色倏然变青,随即转成黑色,他的脸上现出恐怖至极的神色来,哆嗦着抬手指向楚天伊:“不可能,你……你……”蓦地口中吐出一大口黑血,矮胖身材轰然倒地,直至死去,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中的毒。   楚天伊走上前,抬脚踢了踢陈雷的尸体,不屑笑道:“我怕映月回来会怪我,本不想亲手杀你的,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休怪我无情了。”说完,吩咐手下将他的尸体抬下去,而后轻摇折扇,跨步离开了院子。   林若晴一早便听从展昭的话,偷偷将送来的早饭倒掉,一口都没有吃。后来江落云来到房中,只跟她说要立刻出门,林若晴心中虽然奇怪但也没多说什么,遂跟随江落云出了门,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林若晴四下张望了一下,没有见到楚天伊,只有十几个教众跟着,她没有说话,低头上了马车,江落云坐在前面驾车,缰绳轻摇,马车缓缓上了路。   马车没有走出多远,树丛之中闪出一蓝一白两道人影,如两道轻烟,远远缀于马车之后。   玉龙山位于映月宫西北面,山势不高,却颇有些险峻。马车自南面山脚下上山,朝山顶而来。林若晴一路上不知掀开车帘往外看过多少次,却没有发现半分异常,虽是得了展昭的承诺,但这映月宫中的情形如此复杂,她还是隐隐在为他担心。   到得山顶,马车停了下来,江落云下车打开车门,面无表情的说道:“下来吧。”   林若晴牵起裙角,抬步下车,映入眼前的是一个黑黝黝的山洞,洞前有许多教众把守,正待细看,听到身边的江落云冷冷吩咐身后的教众:“召集所有的人将进山的每个路口都封死,不要放一个陌生人进来。”   林若晴心下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江落云抓住手臂,带的她脚下一个趔趄。   “跟我进去。”江落云拉着她进了山洞。   山洞幽深,江落云拉着林若晴快步朝里走着,一时之间四周只有她二人的脚步声和墙壁上的滴水声,地上湿滑,林若晴的脚下不时打着滑,江落云非常不耐的手上用力帮她稳住身形。   林若晴越往里走,心中越是害怕,两旁昏黄的油灯将二人的身影打在洞壁之上,不时晃动扭曲,更是显得诡异至极。洞里面不时冒出阵阵寒气,激的林若晴生生打了个冷战,心跳也快起来,一旁的江落云轻蔑的白了她一眼,拉着她走得更快了。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开阔了许多,但是寒意却更甚了,此时正值五月,可是这里却如同寒冬一般,林若晴冻得开始打起哆嗦来,江落云松开她,将手中的衣服扔给她,林若晴接过来,急忙披上,身上的寒意方才有所缓解,稳了稳心神,她开始打量起四周来:这里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山洞,唯一不同的是,山洞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冰棺,这阵阵的寒意便是自那里发出来的。   “你要过去看看吗?”江落云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林若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终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走上前去,不出意料的冰棺之中躺着一个人,待她看清那人的模样,一双眼睛蓦地睁大,手捂住嘴,生生退后了几步,心跳停了一下,而后又猛地加快,几乎要跳出胸口。   决战(二)   林若晴觉得自己的心莫名的一阵绞痛,痛的她几乎站不直身子,捂在嘴上的手重又捂上了心口,她慢慢的蹲下身子,眉心紧皱,不知道为何看到棺中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时心中会如此难受。   江落云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林若晴痛苦的样子,心道:她果然和花映月心意想通血脉相连只看了一眼便有如此巨大的反应。   洞口传来脚步声一名黑衣教众带着一身灰衣形容枯槁的五毒先生向俊走了进来,向俊进的洞来便目不转睛的盯着蹲在地上的林若晴,不知过了多久,用他那暗哑难听的声音开了口:“火灵珠的功效果然非同一般,这女人简直就是花映月再生。”   “这一切也有赖于向先生。”江落云表面上对他相当客气:“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先用这个将她捆在冰棺旁。”向俊自怀中掏出一个五色斑斓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绳子来。江落云点点头接过绳子,走到林若晴身边,抓住她的手臂。   林若晴发觉不对,强忍着心头不适,挣扎道:“你想干什么?”江落云早就对她心生不耐见她反抗遂一记手刀劈向她颈后,林若晴瞬间失去意识瘫倒在地,江落云将她拖至棺旁用那根绳子将她双手缚在棺旁石柱之上,而后重又站回向俊身旁。   “江护法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若是被楚护法见到了会心疼的。”向俊冷笑道。   江落云冷声说道:“不要跟我说这个。你告诉我这法术有成功的可能性有几成?”   “这个我也说不准。噬心蛊可给她服下了?”向俊问道。江落云点点头。   “我也希望法术可以成功,那样你们便可以放我们父女二人离去了。可是这个法术只是古书上记载过并没有人真正实施过,能不能成功只有看天意。你要记住法术施行期间不能受到任何打扰,否则前功尽弃不说,这个女人体内的噬心蛊早晚要了她的命。怎么?”向俊看了看江落云的脸色,话锋一转:“我看江护法似乎不愿看到这法术成功?”   江落云的脸色沉了下来,看向倒在地上的林若晴,咬牙说道:“花映月回来,对我半点好处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希望法术成功?”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是这是他的愿望不是吗?我愿不愿意都要帮他实现。”说道后来她竟觉得喉头发哽,向俊深陷眼窝的一双眼睛看向她,眼里带着深深的同情。   就在这时有人急匆匆进得洞来,向江落云禀告道:“有人欲闯上山在山下已经动上了手。”江落云大惊:“他们怎么会这么快?楚天伊怎么还没来?”她略一沉吟,吩咐道:“立刻调动人竭尽全力拦住山下的人。”那教众领命而去。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依然没有消息,江落云心下焦急,正欲出门去看,耳听得洞外有打斗声传来,她的脸色瞬间大变,交代向俊务必看好林若晴,自己则疾步出了洞。   江落云甫一出洞门,便看到有教众受伤昏迷倒在洞口,眼前一蓝一白两个身影手持宝剑闪转腾挪正游刃有余的对付剩余的几名教众,江落云更不迟疑横剑出鞘加入到战团之中。   一身白衣的白玉堂持剑隔开江落云袭来的剑锋,侧头对一旁蓝衣的展昭说道:“这儿交给我,你快进洞去救林丫头。”展昭略一点头,抽身出来,转身步入洞内。   进的洞中,展昭扫视一眼,看到了站在洞角的向俊,紧接着看到了冰棺旁昏迷不醒的林若晴,心下一紧,上前一步蹲下身子,剑交左手,右手扶住林若晴肩膀轻摇道:“林姑娘,醒醒。”   林若晴自昏迷中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惊喜道:“展昭是你。”   展昭点点头正欲替她解开所缚绳索,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苍老难听的声音:“原来你就是展昭?”   展昭停下手中动作站起身来,目光冷冽的看向对面之人:“你是何人?为何识得展某?”方才观此人身形见其不会武功故而未加防范,却不料他竟会识得自己,心中不免一惊。   “我唯一的徒弟魏立山便是死在你手中,我如何会忘?”向俊恨恨答道。   “魏立山?应天府杀婴一案主凶?你是他师父?那杀婴夺心一案可是你指使?你们夺取婴儿心脏到底意欲何为?”展昭一句一句咄咄逼人。   “哼,夺取婴儿心脏是为了炼制丹药,至于炼制丹药做什么?你早晚都会知道。”向俊冷笑道。   展昭见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眼下救人要紧,他抽出巨阙朝绳索砍去,那绳索竟然未有丝毫损伤,展昭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向手中巨阙。   “那绳索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你砍不断的。”向俊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洞外的打斗声一声紧似一声,敲击着展昭的心弦。   “展昭你走吧,这里太危险了。”林若晴眼中露出绝望。展昭看向绳索缚上的石柱,好看的双眼微眯了眯,灌注内力于巨阙之上,蓦的大喝一声,挥剑朝石柱砍去。只听一声巨响,支撑冰棺的一根石柱断为两截,在冰棺倾斜的一刹那展昭抓住林若晴手臂将她带离,而后锵郞一声还剑入鞘,不顾向俊惊骇的眼神,拉着林若晴便要出洞。   刚走出不远,迎面对上一身白衣手持折扇的楚天伊,洞内窄仄,只能容一人通行,展昭和林若晴被楚天伊逼的又生生退回洞内。   展昭松开林若晴右手握紧巨阙,紧抿薄唇,深邃的眸子里怒火渐炽,咬牙恨恨吐出三个字:“楚天伊!”   “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宋的南侠御猫。”说道此处楚天伊如刀刻般的脸庞愈加冷峻,眼中满是寒意:“今日我楚天伊倒要好好会会你。”   “展某乐意奉陪。”展昭的声音亦是清冷至极,二人怒目而视。林若晴见状,悄悄退了开去。   巨阙瞬间出鞘一声清吟,剑锋轻颤,朝楚天伊胸前要害袭去,楚天伊不敢迟疑手中折扇打开挡在胸前避开这一击,展昭唇角微勾,巨阙剑随即改刺为挑,朝楚天伊面门挑去,楚天伊大骇,急忙仰身避开,不待身子站直便合上折扇朝展昭腰间要穴攻来,展昭记得欧阳长老所言这楚天伊擅使毒物故而在对战之时尽量不与其有近距离接触,展昭见他袭来,脚步后撤,挥剑挡开这一击。   正在此时,耳边传来白玉堂一声大喝:“住手。”   二人朝来声方向望去,只见白玉堂拉着江落云进的洞来,画影宝剑横在江落云颈间,江落云肩上带血,已然受伤。   “楚天伊,若想让她活命最好乖乖束手就擒。”白玉堂冷声朝楚天伊说道。   “哼!没用的东西。”楚天伊狠狠瞪了江落云一眼,江落云低下头躲开他的目光。“你还记得以前答应我的话吗?”楚天伊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江落云蓦的抬眼,难以置信的看向楚天伊,随后嘴角扯出一丝凄然决绝的微笑来:自己在他心中终究什么都不是,罢了,最后不拖累他,便是自己能为他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紧接着她眸光一冷,对面的展昭暗道一声不好,却为时已晚,只听到利剑割破血肉的声音,鲜血自她颈间喷涌而出,一旁的白玉堂大惊,急忙松手撤剑,失了支撑,江落云的身体如同脱线的木偶一般瘫软在地,直到断气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楚天伊始终没有闭上,她带着对这个男人深沉的不计回报的爱不舍的离开了人世。而自始至终楚天伊都别过脸去没看她一眼。   一时之间洞内一片静寂,展昭率先打破这沉寂:“楚天伊你今日休想再逃的出去!”   “我的人已经将洞口团团围住,就算你们杀了我也休想活着离开这里。”楚天伊面无表情的说道。   “哼,不管怎么样,先拿下你再说。”白玉堂说道,同时与展昭对视一眼,二人同时欺身而上,与楚天伊斗在一处,不大的山洞中只余兵刃相交的声音,只见三个身影时而腾空时而落地,一时之间只见剑影翻飞,剑气四散,林若晴为防被剑气所伤,一步步退至冰棺旁,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蓝色身影,缚在身后的双手满是冷汗,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展昭与白玉堂联手,楚天伊很快不支起来,一步步被逼到入口处,就在这时一阵纷沓的脚步声,欧阳长老和韩彰、蒋平先后进的洞来,后面还有一些教众,楚天伊心知大势已去,目光之中现出狠戾之色来,只见他左手手腕翻转,将手中的一粒小小的弹丸,朝对面的展昭和白玉堂掷去。   展昭和白玉堂见状急忙侧身躲开了袭击,只见那枚弹丸直直飞向他二人身后的冰棺,刹那间,冰棺便轰的一声巨响炸裂开来,随后山洞剧烈晃动起来,将四周的山石纷纷震落,眼看着整个山洞就要坍塌,众人皆变了脸色,转身朝入口之处涌去。楚天伊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之下显得骇人之极,他狂笑着:“想要我死,我要拉你们所有人陪葬。”   展昭于洞中一边躲避落石一边焦急的找寻林若晴的身影,蓦地,他骇然发现,冰棺旁的林若晴来不及躲开,被气浪震飞,他几乎未加思索,身形一纵,朝林若晴的方向一跃而起,口中大喊道:“林姑娘!”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心中突然涌起从未有过的恐惧,那是害怕失去的恐惧。   “展昭!”白玉堂嘶声大吼,然而一切都晚了,又是一声巨响,展昭和林若晴消失的地方一块巨石猛地落下,白玉堂的一双桃花眼几乎冒出火来。   “老五,快走吧,再不走,山洞就要塌了。”蒋平和韩彰见白玉堂不肯离开,于是一左一右强行将他拉出了洞外,刚刚出的洞外,气息未定,便听得身后巨响,山洞轰然倒塌,瞬间整个玉龙山顶硝烟漫天,直冲云霄。   决战(三)   白玉堂急红了眼,挣脱开蒋平和韩彰,就要重新返回洞中,“老五,”蒋平拉住他,“洞口已经堵住,进不去了。”   “那就眼睁睁看着展昭和林丫头死在里面吗?”白玉堂声音沙哑的说道,桃花眼中隐含泪光。   “这……”蒋平神色黯然的松开了手。   “老五,不然这样,就让二哥我试试能不能挖开这些石头?”一旁的韩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劳几位动手,我会派手下搬开这些石头,救出展大侠和林姑娘的。”是欧阳电的声音。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即使搬开石头,人也不见得活着,但是谁也不愿意放弃这最后的希望。   白玉堂抱拳道了声:“多谢。”而后扫视了一眼四周。   “白少侠不必找了,楚天伊和向俊都没有出来。”欧阳电沉声说道。   “如果他就这么死了,当真是便宜他了。”白玉堂握紧画影,几欲将牙咬碎。   良久,展昭缓缓睁开了眼睛,四周一片漆黑,他刚想坐起身来,左臂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想是方才被落石所伤,自己这是被困在了山洞之中?脑中一个念头闪过:“林姑娘呢?她去了哪里?”   想到此处展昭顾不得伤口疼痛,站起身,自腰间取出火折点亮,开始在四周寻找起来,“林姑娘,林姑娘。”他一边走一边轻声唤道。洞内满是大大小小的落石,行走起来颇为艰难,展昭便在这窄小的空间内来回寻找着那个他熟悉的身影,没有,还是没有,展昭的一颗心慢慢沉入谷底。   猛地展昭在一块大石后发现一方白色的衣角,他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揪起,慢慢朝大石走去,每走一步都异常沉重,终于在大石后他看到了那张苍白瘦削的面孔,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伸出的手也微微颤抖,呼吸微弱只是昏了过去,展昭长呼一口气,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展昭替她解开手上所缚的绳索,而后举着火折开始仔细检查林若晴是否受伤,最后他发现那块大石竟是压在她的右腿之上。   展昭大惊,这大石如若不尽快移开,会使腿上血脉不通,时间一长这条腿便会废掉,当下更不迟疑,放下火折,双臂运起内力向大石拍去,一声巨响过后,大石碎成无数块朝四周散去。   展昭正欲俯身查看林若晴的伤口,耳边传来极低的呓语声:“展昭,小心。”   展昭的身形猛地僵住,而后缓缓回过头来,人依旧未醒,刚才那句不过是昏迷中的梦话罢了,但是只是这一句,便足以使展昭眼眶发热,她在梦中记挂的竟然也是自己。   展昭收回神智,蹲下身子看向林若晴腿上的伤口,鲜血已经渗透衣衫,展昭犹豫了一下,撕下一块衣襟下摆,轻轻抬起她的腿,正要替她包扎,那边林若晴已经痛呼出声:“疼。”   展昭停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她,林若晴已经清醒过来,微弱的光亮下,她看清展昭的面容:“展昭?”她坐起身,顺着展昭的手看过去,“我的腿怎么了?”她轻轻动了动,便又痛的倒吸一口冷气,皱紧了眉头。   “莫要乱动。”展昭急声阻止她:“你的腿被大石砸伤,展某先替你粗略包扎一下,等出去以后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方能痊愈。”   “出去?我们被困在山洞里了吗?要如何出去?”林若晴朝四周望了望,只能看清大大小小的石头轮廓,黑的有些吓人   “洞口被封死了,我们只有等外面的人来救我们出去。拿着这个。”展昭将手中的火折递给她,她伸手接了过来。“忍着点痛。”展昭轻声道,手中的动作尽量放轻,开始给她包扎腿上的伤口。   林若晴手持火折安静的看着展昭,他的动作轻柔而熟练,很快便将伤口包好打好结,轻轻地将她的腿放在地上,而后抬眼看她,眼中满是笑意:“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包扎伤口蛮熟练的嘛。”林若晴亦含笑答道。   “习惯了而已。”展昭说得平淡。林若晴却被这短短几个字惹得红了眼眶:他一定不知有多少次受伤都是独自包扎伤口的,不知有多少次生死关头都是自己闯过来的,想到此处她的心中竟有说不出的难受。   “展昭?”她语带哽咽的叫道。   “嗯?”展昭奇怪地看向她,伸手来接她手中的火折,林若晴一眼瞥见他左臂的伤口,她想都未想便将他的手臂拉到眼前,关切问道:“你也受伤了?”她这一动作弄得展昭大窘,急忙抽回手尴尬说道:“一点小伤不碍的。”说此话时只觉耳根处隐隐发热。   “怎么你能给我包扎,我便给你包扎不得吗?”林若晴的语气中带了些许强硬,她不由分说的又拉起展昭的手臂,挽起他的衣袖,自身上撕了一块衣襟,也像模像样的替他包扎起来,展昭看着她笨拙的动作,忍不住轻笑出声,林若晴白了他一眼,嗔道:“有人给你包扎就不错了,还笑。”   展昭收了笑容,用极轻的声音说道:“是啊,有人替我包扎伤口就不错了。”展昭看向对面的女子,又一次见她如此专注的做一件事情,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处留下一道暗影,展昭恍惚中觉得如果能这样过一世也很好。   “好了。”林若晴打好结,拍了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展昭看着自己手臂上一个大大的结扣,不禁哑然失笑,“哎,不许笑。”林若晴指着他故意板着脸说道。   展昭别过头去,强忍着笑说道:“展某多谢姑娘。”   “我都叫你展昭了,你就不要姑娘姑娘的叫我了,叫我若晴吧,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的。”林若晴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展昭一怔,转过头看向她,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双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熠熠发光。   “展昭,这些日子我常在问自己,为什么我来到一千年前的大宋第一个碰到的会是你?为什么我离开了开封府还是会一次次遇到你?为什么我到了如此遥远的西域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到你,可是,你依旧还是来了。难道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林若晴的声音轻柔如水,说到最后终是情难自禁,伸手抚上展昭的脸庞,眼中的深情再也没有半分隐藏。   展昭抬手拥她入怀,心中被什么塞得满满的,他哑声说道:“正如若晴你歌中所唱的一般,缘之一字终难猜透。”   林若晴伏在他肩膀上,伸手环住他的腰,轻声说道:“是若晴太傻,太自私,总想着回家,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展昭收紧手臂,几乎勒的林若晴喘不过气来,他温热的男子气息落在她的颈间,紧接着便是一个炙热的吻烙在耳后,林若晴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住而后轻微的颤抖起来,耳边传来展昭如叹息般的声音:“怎么?你不喜欢吗?”   展昭看向怀中之人,林若晴羞红了脸,低头不敢看他。洞内安静异常,他们只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展昭心下情动,修长手指轻抬起她下颌,俯身吻下,他温软的唇碰触到她的,林若晴只觉得全身如触电一般,大脑中一片混沌,整个身体再无半分力气,展昭伸手环住她的腰,她将身体的重量慢慢交托在他身上,不料触动腿上伤口,林若晴痛的不禁闷哼一声,展昭猛地回过神来,惊觉自己此举过于孟浪,他慌忙松开手,躲开她的目光,脸上直如火烧一般,声音亦沙哑不已:“是展某唐突了。”   林若晴伸手扶住地稳住身子,突然“噗嗤”笑出声来,笑声未落,她的脸又痛苦的扭做一团,嘴里喊道:“我腿疼。”展昭急忙稳了心神去看她的腿伤,刚才的暧昧气氛被林若晴这么一搅消失殆尽,她看着展昭专心的检视她的伤口,笑意在自己唇边荡开:果然是谦谦君子啊,只不过亲一下,便紧张成这样。她想到方才的情景,不禁将手放在唇边,脸颊也隐隐发热起来。   因为林若晴的腿伤,再加上她半是耍赖半是撒娇,展昭无奈之下将她搂在怀中,让她那条受伤的腿放在自己腿上。林若晴将头靠在他的胸口,满脸幸福。展昭伸手抚摸着她一头秀发,心中亦是只剩下满足。   “展昭,你为什么会来西域?”林若晴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问道。   “展某奉圣命前来捉拿凶手,调查映月宫。”展昭如实答道。   “还有呢?”林若晴接着问道。   “还有?”展昭想了想答道:“还有就是若晴你,用自己为展某换来了解药,展某岂能弃你不顾?”   “还有呢?”林若晴转头看他,眼中带着促狭笑意,存心想逗逗眼前之人。   “还有?还有什么?”展昭不明所以。   林若晴点着他的胸口,笑道:“展昭,你没说心里话。”展昭刚想再问,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击山石的声音,二人循声望去。   林若晴坐起身来,声音里带着雀跃:“这是有人要救我们出去了。”   展昭心中也十分高兴,点头道:“应该是。不过他们要把大石都打通,恐怕需要一段时间。”   “这样啊,那只有慢慢等了。”洞里越来越黑,几乎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林若晴俯在展昭胸前昏昏欲睡,这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咕噜声传来,“展昭,我一天没吃东西,我饿了。”林若晴嘟哝道。   “等我们出去,我请你吃好吃的。”展昭柔声道。   林若晴没有出声,不知过了多久,展昭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她突然又自怀中抬起头来看他,双眼迷离:“展昭,外面好吵,吵得我都睡不着。”   展昭无奈答道:“忍忍吧,他们也是为了救我们出去。”   林若晴又接着躺倒在展昭胸前,晃了晃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唇角带笑,重又闭上了眼睛,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掌心中的薄茧让她倍觉安心,不一会她就进入了梦乡。   展昭看着林若晴的睡颜,感受到十指相握,眼中的笑意再也隐藏不住,他低头又在她额头亲了亲,而后也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山洞终于被凿开,此时已是半夜时分,白玉堂手持火把率先冲了进来,咋一见到眼前情景,桃花眼蓦地睁大,一张嘴更是半天也合不拢。   启程   展昭早已醒了过来,见白玉堂冲进来,有些尴尬的轻摇身边的林若晴:“若晴,醒醒。”   “若晴?”白玉堂看了看迷迷糊糊揉着眼睛的林若晴,又看了一眼展昭,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展昭,枉五爷我替你担心了半天,原来你在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呢,早知道就不着急救你出去了。”   展昭被他这一说只觉耳根处隐隐发热,面上却未曾显露半分: “林姑娘的腿被山石砸伤了,要尽快就医才是。”   “哦?是吗?”听他如此说,白玉堂收了说笑的心思,拿着火把凑上前来,这时林若晴已然清醒,她看见白玉堂走过来,冲他笑了笑:“白五爷,好久不见。”说话间林若晴已经将腿自展昭的身上放了下来,展昭的双腿被压得发麻,他手扶石壁勉力站起身来。   “你这丫头当真是多灾多难。伤得重不重?可能走得了?”白玉堂语露关切,伸出手臂要去扶她起来。   林若晴未及多想,伸手便要去抓白玉堂的手臂,岂料一旁的展昭上前一步,蓝色身影挡在二人中间,同时抓住林若晴的手,冷声道:“不劳白兄费心,展某来扶她便可。”   白玉堂伸出的手臂僵在那里,随后自嘲的揉了揉鼻子,看着二人的背影,轻笑道:“看来臭猫此番是动了真情了。”   展林二人一路出来,见众多映月宫教众正手持火把在清理落石,出得洞来,二人见过蒋平和韩彰,又与欧阳长老见了礼,几人见他二人平安无事均是高兴异常。   欧阳电更是将林若晴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直赞叹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见她的腿受了伤,忙吩咐人抬了担架来抬她下山就医,展昭将林若晴扶上担架,又叮嘱她几句,方才目送她离去。他却没有看见身后的欧阳电精明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展昭回转身冲欧阳电一抱拳说道:“晚辈多谢前辈搭救之恩。”欧阳电只笑了笑没说什么。   展昭朝周围看了看,这时白玉堂正自洞中出来,冲他说道:“展昭,没有找到楚天伊和向俊的尸体,只在洞内发现有一条密道通往后山,他们应该是逃了。”   展昭大吃一惊,略一思量,转头对欧阳电说道:“前辈,实不相瞒,这楚天伊和向俊在中原牵扯到一桩命案,晚辈要带他们回京候审。”   欧阳电捋须笑道:“我就说嘛,堂堂大宋朝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怎么可能只为了一个女人便远赴西域呢?”   展昭一愣,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早就知道以他的精明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晚辈并非有意隐瞒,还请前辈见谅。”   “好了,你们快去追吧,我也派人四处搜寻他们,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追的上?”欧阳电倒是非常热心,除掉楚天伊这个心腹大患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此,多谢前辈。”展昭朝身边的白玉堂使了个眼色,白玉堂手提画影拿着火把跟了上去。   “老五,你和展昭去就行了,我和二哥就留在这儿看看能不能帮上欧阳前辈的忙。”翻江鼠蒋平手持鹅毛扇看向欧阳电语带双关的说道。欧阳电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展昭和白玉堂朝欧阳电拱了拱手,便又一前一后进入了洞中。   欧阳电率领手下除掉一部分楚天伊的余党,其余的早就对楚天伊心生不满,而今见他弃他们而去,便纷纷倒戈相向,投靠了欧阳电,欧阳电表面上未动声色,继续隐瞒了花映月已死的事实,想留下林若晴继续做映月宫的宫主。   展昭和白玉堂搜寻了一夜依旧没有楚天伊和向俊的消息,二人虽然心下焦急却也莫可奈何,晨光渐亮之时二人在几名教众带领下一路朝欧阳电的住处而来,走到半路展昭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那领路的教众言道:“可否带我们二人去楚天伊的住处?”   那几人互看了一眼,遂转身带领二人向另一方向走去。来到一座并不起眼的宅院门前,那几人停住脚步道:“这里便是楚护法的住处,两位请进吧,我们在外面等候。”   展昭和白玉堂点点头,跨步进了院子,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四合院,二人推门进屋,对视一眼,便开始分头查看起来。   展昭踱步到书案之前,上面凌乱的摆放着一些书籍和信函,展昭拿出其中一封展开,看着看着便变了脸色,这封信没有落款,内容竟是告知楚天伊自己要前来西域,提请他注意防范。自己前往西域乃是大人转达的圣上口谕,并无其他人知晓,这楚天伊到底是如何知道的?展昭理了理思绪,猛地记起临行前包大人曾经提起他进宫之时曾遇到过庞太师,庞太师曾极力怂恿圣上让自己前来西域,难道会是他?展昭一时有些心乱如麻,若果真如此,那京中可太平,包大人他们是否平安?   白玉堂没发现什么,走过来见展昭怔愣在当场,不禁奇道:“展昭,到底怎么了?”展昭回过神来,淡淡说道:“没什么。”随即将那封信收入袖中。白玉堂挑挑眉没再说什么,二人又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其他异常,便出的门来,一路无话。   二人来到欧阳电的住处,刚进的院子,便与匆匆自屋内出来的蒋平和韩彰差点撞到一处,“二哥,四哥,发生何事?”白玉堂上前一步问道。   “老五,这欧阳电过河拆桥,他利用我们对付了楚天伊的手下,现在出尔反尔,将林姑娘软禁起来,不让我们见她。”韩彰气乎乎的说道。   “你说什么?”白玉堂尚未及接话,一旁的展昭早已抓住他手臂沉声问道。   “老夫并未出尔反尔。”欧阳电走出门来,身后跟着数名手下,白玉堂等人见这架势,纷纷亮出兵器准备应对。“展大人,老夫说过,帮你对付楚天伊之后,要让林姑娘留下做我映月宫的宫主。”欧阳电扫了他们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   “欧阳前辈,晚辈当时似乎并未答应前辈,而是说要问过林姑娘的意见。”展昭挺直身形一步步向前,目光灼灼,毫无畏惧。   “哼,若要问的话,她自然是不愿的。只是目前映月宫的状况,急需一位宫主稳定军心,她是火灵珠选中的人,又与花映月长得一模一样,自然是绝佳人选。”欧阳电冷声说道,口气中丝毫没有了先前的客套。   “前辈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吧。”展昭咬牙说道,双眼之中满含怒意。   “展昭,别跟他废话,我们冲进去将林丫头救出来就是了。”白玉堂画影出鞘,韩彰和蒋平亦是上得前来,与欧阳电怒目而视,双方一时剑拔弩张。   正在此时,门外匆匆进来一名教众,那人来到欧阳电跟前对他耳语了几句,欧阳电瘦削的脸庞瞬间苍白起来。“她怎么来了?”声音已是微带颤抖。他看了一眼展昭等人,吩咐那人:“让她进来。”随即对展昭等人说道:“老夫一位故友来见,几位可否先回避一下?”   欧阳电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一声:“不必了,就是要他们在场才好说话。”声音甜腻,展昭等人竟是觉得有些耳熟,随后一个妖娆的身影自门口闪了进来,风姿婀娜,眼角眉梢尽显风情,正是那天福客栈的老板娘金三娘。见是她,几人均是一愣,只见她袅袅婷婷走了进来,经过展昭身边之时更是冲他妩媚一笑。   金三娘来到欧阳电跟前站定,也不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他。欧阳电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躲开她的目光,问道:“你这时来做什么?”   “你说呢?”金三娘不答反问,丹凤眼中满是怨恨:“五年之前我们不是约好了吗?只要我来找你,你便答应我提的任何条件。怎么你这是要食言吗?”   “好吧,你说要我做什么?”欧阳电看向金三娘无奈答道。   “放了那位林姑娘和他们离去。”金三娘指着展昭等人说道。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欧阳电更是不可置信的问道:“金三娘,你疯了吗?为了这些外人,你要用掉你唯一提条件的机会。”   金三娘一双丹凤眼中隐含泪光,声音也低了几分:“不管我让你再做什么,他都不会再活过来了,不如用这个机会帮助别人,能见到别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好的。”说道此处,她转身看向展昭,眼神中隐隐竟有些不舍,展昭被她看得一愣,心中竟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复杂况味。   金三娘又看向欧阳电,语气蓦地凌厉起来:“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欧阳电被她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恍惚之中又回到五年前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自己的刀上沾满了那人的血,一身红嫁衣的金三娘站在雨中,用这世上最冰冷的声音告诉他:“你毁了我一世的幸福,我要让你活着比死了更难受。”欧阳电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做到了,这五年他的确一直活在痛苦和自责之中,而今她来了,要他兑现当初的承诺,尽管这条件实在令他为难,但是为了良心能安,为了以后可以坦然见到她,终于—他点了点头。   林若晴很快被送了出来,由于腿伤未愈,欧阳电特意给她安排了马车。几人牵马随金三娘出了映月宫,往天福客栈而来。   到的天福客栈,展昭等人纷纷向金三娘道谢。“不必客气,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以后的路你们自求多福吧。”金三娘的眼中又含了满满的笑意,与方才判若两人。   几人开口向她告辞,林若晴也掀开车帘一再道谢,金三娘走上前低声在林若晴耳边说道:“姑娘,你好福气,那个穿蓝衣的人对你一往情深,但是你也要记得珍惜,莫要如我一样等到失去才知道后悔知道吗?”说罢不待林若晴反应,就替她拉上了车帘,对众人拱手道:“几位保重。”而后一甩手中的罗帕,大笑着进了客栈,谁也没有看到,她脸上是笑着的,其实眼中泪水早已决堤。   马车缓缓上了路,林若晴不禁抬手掀开车帘,往后看去,空旷荒芜的大漠之中,渐行渐远的客栈,随风摇摆的招牌和风灯,想到方才那人对她说的话语,此情此景竟让她生出想哭的冲动来。   波折   五人离了天福客栈一路向东而来,此时已是初夏,正午时分大漠日头异常毒辣,林若晴坐在马车中自然要舒服得多,只是苦了四个骑马之人,好在他们带的水足够多,应该可以撑到下一个落脚之处。   林若晴不时掀开车帘,满眼关切的看向不远处的展昭,心里很想让他也能到马车上来避避暑的,可是一想到那么多人这话要如何说出口,只能呆呆的看着他:即便烈日当头,骑在马上的展昭依旧脊背挺直,丝毫不见疲态。林若晴看着他的背影,面带微笑,不觉竟有些痴了。   “丫头,再看,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白玉堂策马来到马车前俯身低声笑道。   林若晴被他说得面色一红,狠狠剜了白玉堂一眼,甩下车帘不再理他。白玉堂朗声大笑,一甩缰绳纵马赶上展昭与他并肩而骑。   “猫儿,此番西域之行也不算全无收获,你总算抱得美人归了。”白玉堂瞥了一眼身后的马车冲展昭呲牙笑道,如同一个看热闹的大孩子一般。   展昭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双腿夹紧马腹,马儿吃痛,朝前快跑了几步,将白玉堂落在身后。   “哎,展昭,和你开个玩笑,你不会这么小气吧?”白玉堂急忙策马跟上,长路无聊,和这只猫儿斗斗嘴还是很有意思的嘛。   展昭回头见远离了其他人,方才向白玉堂道出心中担忧:“楚天伊未除,终是一大隐患。”白玉堂也正了脸色,问道:“你认为他会去哪儿?回映月宫?还是去别处?”   展昭摇了摇头,深邃眼眸望向无边的大漠:“我只怕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早晚会卷土重来。”   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嗤笑道:“他来便来吧,还怕了他不成?”   展昭望了望身后,轻声说道:“若他只冲展某一人而来,自是不怕。”只是如今自己心有所系,所怕的无非是伤害身边之人。   白玉堂心中暗叹,果然情之一物最是沾染不得,哪如自己潇洒自在无牵无挂来得好。   车夫出了大漠便告辞回去了,因为林若晴腿伤未愈,四人决定轮流赶车。就这样,一行五人晓行夜宿,一路行来,煞是辛苦。林若晴腿又受了伤,行动不便,虽说展昭尽力照顾于她,但是终究抵不住路途劳顿,几次见林若晴下马车时腿疼的几乎要掉下泪来,她都咬牙强忍着,展昭心下疼惜,只盼着能早日到得城镇可以好好休整一番再上路。   这一日天色将暮,日色西斜,暑气渐渐散去,白玉堂赶车,林若晴也难得坐在车外透气,伤腿放在车辕处,背倚车厢,正闭目养神。   白玉堂按捺不住心下好奇,忍不住问道:“林丫头,你果真来自千年后?”   林若晴微睁了睁眼,嘴里含混道:“怎么?你不信吗?”   白玉堂手持缰绳朝林若晴挪近了一些,腆脸笑道:“那这千年后到底是个什么样?说来听听。”   白玉堂这话一出,后面的蒋平和韩彰也策马凑了过来,对这一话题似乎也相当感兴趣,唯有展昭依旧骑马走在前面,不动如山,唇角却已微勾。   “唉。“林若晴看了看无边的大漠,又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腿,忍不住长叹一声:“要是在千年后,至少我不会像现在这样,腿受了伤还这么辛苦的赶路。”   “哦?那要如何赶路?”白玉堂奇道。   林若晴看了白玉堂一眼,又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上面有不知名的鸟儿飞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白玉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犹自不明所以。   “我可以像天上的鸟儿一样飞回京城啊。”林若晴无限向往的说道。   白玉堂的一双眼几乎要瞪脱眶,蒋平和韩彰也震惊不已,几人随即大笑:“林姑娘,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人哪能像鸟儿一样飞上天呢?”   “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的啦,且听我慢慢道来。”林若晴脸带俏皮得意的说道。   暮色四合,展昭骑马慢慢走在夜色中,听到身后不时传来的笑声和赞叹声,不禁轻笑摇头:果然,她只有在说到她那个时代时才会笑的如此开怀。想到此处,又有些黯然,她的愿望自己终究没能帮她实现。   几日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一座边境小镇,这里地处宋夏交界,彼时宋夏关系紧张而微妙,然而却丝毫不影响这里的繁华,只见身着各色民族服饰的百姓来来往往,大街之上有不少买卖各类农产品和畜牧产品的商贩在吆喝。   展昭等人进得镇内,感受到周围的人声鼎沸,均有一种重回人世的感觉。马车上的林若晴更是新奇不已,若不是腿受了伤,恐怕她早就下车四处走走看看了。   一行人来到镇内唯一的一家如意客栈,要了三间客房,因为谁和谁睡一间的问题,白玉堂又闹开了脾气:“反正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那只臭猫睡一间的。”   白玉堂说此话时展昭正扶着林若晴进客栈,林若晴听到此话忍不住回嘴道:“哼,展昭也不稀罕和你睡一间屋的。”   “哦,是吗?那他稀罕和谁睡一间啊?”白玉堂手提画影笑着走上前,存心要逗弄一下林若晴。   林若晴脸上隐隐有些发热,偷偷看了眼身边的展昭,小声道:“我哪知道。”   展昭并不理会白玉堂的无理取闹,对他身后的蒋平和韩彰说道:“那韩二侠和蒋四侠不知谁愿与展某同住?”   “展昭,你听过老鼠会和猫同住一屋的道理吗?”蒋平手摇鹅毛扇,亦是笑得风生水起。   林若晴见此情形立刻替展昭打抱不平起来:“展昭,我们不理他们,我们再要一间房就是了。”   谁知一直在拨弄算盘的掌柜此时也抬起头来,非常应景的来了句:“对不住各位,只有这三间房了。”   林若晴明显感觉到展昭扶她的手臂一僵,她瞪了那几只看热闹的老鼠一眼,挣脱开展昭的手臂,扶着旁边的桌子凑到白玉堂跟前,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怀好意的笑笑,白玉堂被她笑的有些发毛:“你笑什么?”   “我在想白五爷你和展昭明明是两个大男人,可是你却不愿和他同住一间房,莫非五爷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林若晴这话说的虽隐晦,却依旧引得在场的人都朝白玉堂看了过来,目光中也隐隐带了嫌恶。   白玉堂立刻跳了脚,桃花眼中怒意渐起,冲林若晴嚷道:“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些什么?”展昭见状,急忙上前将林若晴拉至一旁,却忍不住别过脸去肩膀抖动显是忍笑忍得极是辛苦。   白玉堂正待上前再找林若晴算账,被蒋平拉住,最后还是他打了圆场:“算了,省的传出去说我们五鼠以多欺少,我和展昭睡一间好了。”   众人方才先后上了楼,白玉堂经过林若晴身边时低声威胁道:“臭丫头,我们等着瞧。”林若晴笑的灿烂:“好啊,我等着。”   展昭将林若晴扶到房间,又扶她在床边坐下,方才正色对她说道:“刚才那种话姑娘家说来不合适,以后莫要说了。”   “哦,”林若晴点点头,依旧不服气的小声嘟哝道:“可是他们那么欺负你,我看不下去嘛。”   展昭心中叹息,他走上前抬手抚上她满头秀发,柔声道:“我自是知道的。”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总被她触动,自己总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你早些歇息,明日我寻个大夫给你好好看看腿伤。”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开,却被林若晴抓住衣角,他疑惑的看她。   “展昭,你就这么就走啊?”林若晴面带红云,眼神灼热的看向展昭,搅得展昭心跳一阵紊乱,他躲开她的目光,望了望敞着的屋门,在这里叫他如何再做出其他亲密动作,他挣脱开她的手,留下一句:“早些歇息。”而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身后的林若晴失落的看着空荡荡的门外,一张小嘴也跟着撅了起来,这一路上那么多人她和展昭半点没有亲近的机会,而今好不容易到了这里,他又躲的这么快。展昭,你还真是封建社会的大好青年啊。   翌日一早展昭便出门寻了大夫来,重新替林若晴的腿伤上药包扎,大夫交代需要静养三五日,不然有可能落下残疾,于是几人便决定在这小镇住下。展昭心中牵挂包大人,便写了封信交由过往的商队带往京城。   几人在客栈整顿了几日,林若晴的腿伤也好了大半。   这日,蒋平和韩彰一早便不见踪影,白玉堂吃过早饭后也匆匆出门去了,客栈大堂之中只余下林若晴和展昭,林若晴实在闷的难受,向展昭说道:“展昭,你能不能也带我出门转转?我快闷死了。”   “不行。”展昭丝毫不容商量的打断她:“前些日子只顾赶路没有好好养伤,大夫都说了要好好静养,你怎的还如此不听话?”   “可是……人家闷了很久了嘛。不如这样,你骑马带我出去转一圈也好啊,好不好嘛?”林若晴摇着展昭的胳膊,几乎要把他手中的茶水摇的全部撒出来。   展昭虽也知道她的确是闷坏了,可为了她的腿伤却也只能狠狠心,将手中茶杯放在桌上,沉声道:“说了不行便不行。”   林若晴停了手,赌气看他:“果真不行?”   “果真不行。”展昭俊脸微沉斩钉截铁答道。林若晴见他如此,便不再出声。   这时白玉堂正自门外进来,林若晴看了看白玉堂又看了看沉着脸的展昭,突然兴了逗逗展昭的心思。于是她起身一蹦一跳的来到白玉堂跟前,满脸堆笑,甜甜的冲白玉堂叫了声:“白大哥。”白玉堂被这一声叫吓得愣愣往后退了好几步,看鬼一样看她。坐在桌前的展昭更是脊背一僵,微微的酸涩感觉涌上心头。   “丫头,你做什么?”白玉堂声音都有些变。   “你骑马带我出去转一圈好不好?”林若晴又单腿跳着凑上前来,声音已是甜的发腻。   “你要出去让展昭带你出去好了,我可不想把那只猫惹毛了。”白玉堂一边往后退一边朝展昭看过去,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明显感觉到那只猫身上散发的寒气。   林若晴却不管那一套,伸手就要去抓白玉堂的胳膊,白玉堂刚想躲开,展昭蓝色身影已如风般掠至跟前,只见他黑着一张脸,一把抓住林若晴的手臂就把她往门外拉,林若晴只觉得展昭的手如铁箍一般挣脱不开,紧接着便是伤腿落地的疼痛,她忍不住大叫道:“你放手啊,我疼。”   展昭的手反而握的更紧了,冷声说道:“你不是要出去吗?我这便带你出去。”展昭不由分说拉着她便出了门,白玉堂在身后忍不住笑道:“丫头,跟你说了别惹毛了猫儿,现在可好,吃苦头了吧?”   展昭将林若晴拉至后院,牵了马出来,环住她的腰抱她上马,未待她坐直也一步跨上马,一拉缰绳,二人便出了城门。   展昭一路纵马疾驰,来到城外一处绿草茵茵的草地之中,这久违的绿色并没有使展昭心情舒畅,而是让他觉得心口发堵,满目的绿草繁花在他眼中亦是刺眼的很。   林若晴一路只听得呼呼风声吓得她紧靠着展昭一动也不敢动,直到伤腿的疼痛再也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展昭,我腿疼。”   展昭方才收了缰绳,马儿长嘶一声放慢了脚步,林若晴忍着眼泪扭头看向身后的展昭,展昭没有看她,只定定看向前方,面无表情的说道:“知道腿疼还非要出来。”   林若晴知道自己是真的做得过分了,她低头轻声说道:“展昭,对不起啊,是我错了。”展昭闭了闭眼,心中轻叹,继而双手环住她腰身,俯身将脸埋在她颈间,嘴唇轻触她耳后,撩拨着她的心痒痒的,他沙哑着声音说道:“以后莫要再这样了,展昭心中有多怕会失去你。”   林若晴胸口酸楚难抑:自己何德何能得他如此深情。她抬手轻抚上他的脸,亦是轻声说道:“展昭,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他在她颈间耳语般道:“除非什么?”林若晴的眸光暗了下来,低声说道:“没什么。”她稳了稳情绪,对身后的展昭说道:“不如我唱首歌给你赔不是吧。”展昭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并没有察觉她神色的变化,他点头微笑道:“好啊。”   马蹄踏踏,林若晴轻柔的歌声沿着来路飘散开来:   不让岁月倦了等待的心,我的世界随你到天涯遥远,窗前灯火此刻悄悄熄灭,我心轻轻擦亮你如水的容颜,你的笑容仍甜美一如当年,你的消息是我珍藏的依恋,不管繁华成落叶战士没荒野,承诺永远不如记得每个今天,你我相隔遥远人世偷偷改变,历尽万水千山是否心意相连,不求生生世世,不想朝朝暮暮但愿平平淡淡携手同游人间,谁说两地缱绻最是扰人心田,谁说人海沉浮难有恒久情缘,不管分分合合也许聚聚散散,只求平平安安携手同游人间。   二人一路慢慢返回,晨光落在身上,林若晴的心情却并不晴朗,她方才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其实她怕的是历史变成现实,自己无力改变:   南侠展昭,娶妻丁氏。   回家   展昭一行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终于赶在端午节前赶到了京城,蒋平和韩彰急着赶回陷空岛报平安,在城门口便告辞离开了。   白玉堂爱凑热闹,非要在京城过完端午再回去,于是展昭赶车,白玉堂骑马一路进了京城。   此时临近端午,汴京城内热闹非常,各色节品琳琅满目,林若晴自马车内往外望去,心中赞叹不已,不曾想千年前的北宋竟会如此重视端午佳节,自己好歹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了,竟还有许多东西见所未见,心里想着自己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定要抽空好好转转才是。   一路看着不知不觉中来到开封府的朱红大门前,守门的衙役远远便迎了上来,接过展昭手中的缰绳,喜出望外道:“展大人你可算回来了,包大人今早还念叨你呢。”展昭下车冲他们微笑点头而后将车上的林若晴扶下来,转身向马上的白玉堂问道:“白兄可与展某一起进府面见大人?”   白玉堂一拉缰绳,马儿原地转了个圈,夕阳的余晖照在他俊朗的脸上,只见他看了看开封府的牌匾,轻笑道:“不必了,五爷我不喜欢进衙门。”随后一夹马腹纵马离开了。   林若晴看着他的背影不禁说道:“真是个别扭的大孩子。”展昭微抿了抿嘴没说什么。二人一同进了大门。   刚进了大门,便看见一身便装的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后面还跟着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急匆匆朝他们走来,众人见到展昭皆是面露喜色。包大人更是紧握展昭双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展昭心下感动莫名,声音亦有些哽咽:“大人,属下迟归,累大人担心了。”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包拯双目之中隐含泪花,黑面之上却是欣慰异常,他将眼前之人上下打量了一遍:“黑了也瘦了,这一趟路途遥远,展护卫受苦了。”四大门柱亦是围着展昭高兴的不知说什么好。只有公孙策发现静静立在一旁的林若晴,上前笑道:“林姑娘也平安归来了?”林若晴笑着点了点头。心中亦是被眼前景象所感动,展昭至少还有开封府众人如家人般嘘寒问暖,自己的父母恐怕今生再也见不到了。似是看出了她神色间的变化,公孙策说道:“林姑娘出门这些日子,林老伯来过多次,可见心中也很是记挂林姑娘你的。”   是啊,这里有关心自己的义父现在还有展昭,自己应该知足才对。想到此处她朝公孙先生感激的笑了笑。   众人进了书房,林若晴要给包大人行礼,被包大人拦住:“当初林姑娘以一己之身为展护卫还有开封府众人换来解药,于开封府有大恩,若论行礼,理当本府给林姑娘行礼才是。”说罢,他果真向林若晴深深一揖,林若晴有些不知所措,慌忙之中连连摆手道:“包大人您真是折煞若晴了,若晴当时也是有私心的。”   “林姑娘便不必客气了,不管怎样,你于开封府有恩是真。”一旁的公孙策亦诚恳说道。   林若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后来展大人不也千里迢迢去救若晴了吗?”说到这儿,林若晴偷瞟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展昭,脸颊隐隐又有些发热。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对视一眼,心下均已了然。   众人落座之后,展昭方才将在西域的经历一一道来,而后他单膝跪地,自责道:“属下未曾将杀婴案背后指使之人抓获归案,还请大人责罚。”   包大人自书案后起身来到展昭跟前,将他扶起:“展护卫莫要如此说,能平安回来已是万幸,更何况展护卫救回了林姑娘,也算不枉此行了。”包大人说到此处,又看了一眼林若晴,沉吟说道:“林姑娘多日赶路辛苦异常,再加上腿伤未愈,展护卫先将林姑娘送回家休息,其他的日后再说。”   展昭抱拳应道,林若晴也起身告辞,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开封府。   林若晴的腿伤虽已基本痊愈,走路时还难免有些一瘸一拐,展昭尽量放慢脚步,与她并肩而行,却不再伸手扶她。林若晴心中不满,她慢慢贴近展昭而后伸出胳膊跨上他的左臂,展昭顿住脚步,尴尬看向她,欲抽出手臂,却被林若晴抱得更紧了。   展昭语气微愠:“你这是做什么?”   “人家腿还没好嘛,你怎么不扶我了?”林若晴晃着他的胳膊开始撒娇。   展昭看了看四周,人来人往,已经有人开始朝这边看来。他无奈道:“这儿是大街之上。”   “大街怎么了?”林若晴冲展昭嫣然一笑:“在我家乡,我们这叫谈恋爱,你是我男朋友,我是你女朋友,他们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之后,所有觊觎展大人你的女人都会望而却步,不好吗?”   林若晴得意的抬脸看向展昭,展昭的脸色变了好几变,终于沉声说道:“这儿是大宋,不是你家乡。”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承认我们的关系了?那算了。”林若晴甩开他的手假装生气的朝前走去。   展昭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剑交左手,快步追上她,右手扶住她左臂,双眼直视前方,低声说道:“好吧,展某承认总行了吧。”   林若晴笑得一脸满足:“这还差不多。”   二人一路行来,有不少老百姓朝展昭打招呼,亦有人看向他身边的林若晴,脸色意味不明,展昭一边微笑回应,一边躲着林若晴越靠越近的身体,这一路走得既别扭又辛苦。   “展大人,你这是何苦呢?就当我是仰慕你的众多女子中的一个不就行了吗?”林若晴看出他的不适,轻笑道。   “莫要胡说!”展昭终于顿住脚步,轻斥道。   见展昭的脸沉了下来,林若晴识趣的闭了嘴,她记得上次的教训,不敢真的惹怒他。   天色渐黑,二人拐过一个弯,便来到了林老汉家中,林若晴松开展昭的手,急不可待的上前敲门。   “谁呀?”苍老的声音传来。   “爹,是我。”林若晴的眼睛瞬间湿润,声音哽咽的开了口。   门开了一半,林老汉略有些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到眼前之人,先是不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爹,我是若晴,我回来了。”林若晴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若晴,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林若晴含泪点头,林老汉亦是高兴地热泪盈眶,他以为就此失去的女儿真的又回来了,老天对他当真不薄。他把门打开,方才看到一旁的展昭,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展大人?”   展昭微笑唤道:“林老伯,展某说过林姑娘一定会回来的。”林老汉此刻除了点头已是说不出其他。展昭又看了一眼林若晴说道:“你们父女多日未见,定有许多话说,展某先行告辞。”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哎。”林若晴忍不住出声,展昭的身形顿了顿却没有回头继续抬步往前走去。   林若晴望着那挺直的背影直撇嘴,心道:“果然一回来就变成了一本正经的展大人了。”   接下来林若晴非常忙碌的准备各种端午节物,一要做粽子、香糖果子、白团等吃食放到店里卖,二要准备蒲叶艾草等辟邪之物自家使用,林若晴由此知道了北宋端午节习俗竟有如此之多,林老汉也因为林若晴的归来又重新打起了精神,整理店铺,购买食材,忙的不亦乐乎。   这两日林老汉发现林若晴有时候干着活会不知不觉发起呆来,有时候又会自己突然吃吃笑出声来,还发现她会时常往店门口张望,心下奇怪,却也不好开口询问。   到得第三日已是初四,林若晴父女在店门外满头大汗的卖着粽子还有其他点心,林若晴抬头间发现一个大红的身影自人群中经过,她将手中的点心一扔,拨开人群追了出去。   “展昭。”林若晴喊道,脚下却是不停。大红身影猛地顿住,缓缓回过头来,林若晴已是一瘸一拐的来到眼前,展昭低头看她,因为天热又忙碌的原因,她光洁的额头上满是汗珠,鬓边的碎发紧贴在脸上,双颊隐隐透着红晕,展昭的唇角忍不住微翘:“腿伤可全好了,就跑这么快?”   “还不是都赖你,这么多天都不见人影。”林若晴忍着想扑到他怀里的冲动,低声埋怨道。   展昭唇边微笑加深:“才不过两天而已。”   “是啊,才两天而已,展大人好耐性。”林若晴摆弄着自己垂在胸前的碎发,轻轻白了眼前之人一眼。   展昭忍着笑道:“展某今日还要巡街,明日端午要随包大人陪同圣上在金明池观看赛龙舟。”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明显地看到林若晴的嘴越撅越高,声音也柔了下来:“明日晚间得了空会来寻你的。”   林若晴狠狠瞪了他一眼,略带酸意的说道:“展大人您忙,民女就不耽误您巡街了。”说着还朝展昭福了福身子,赌气转身而去。   展昭看着她的背影进了店门,隐在了人群之中,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端午   展昭这两日过的并不轻松,先随包大人进宫面圣,将西域之行的所获如实禀告,赵祯宽厚,并没有说什么,但架不住庞太师在旁煽风点火,于是勒令开封府务必寻得凶手,并以渎职之罪罚了展昭三个月俸禄。   回到开封府后,展昭便将在楚天伊处寻得的信件交与包大人,与公孙策三人一商议,均觉得此事庞太师的嫌疑最大,于是包大人暗中派人盯住了太师府。   展昭又私下向公孙先生打听可曾听说过西灵宫,听到这个名字公孙策先是一愣,继而翻出几年前的史料给展昭看,展昭看后很是吃了一惊,原来西灵宫在几年前宋夏的好水川战役之中曾经帮助西夏对付过大宋,怪不得会听起来如此耳熟。   这西灵宫居然是大宋的敌人,那么楚天伊会不会去投靠西夏?难道是西夏在大宋朝廷中的细作将自己前往西域的消息透露给楚天伊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展昭一时也理不出头绪,只能先奉命从太师府查起。   端午节这天林若晴忙的几乎脚不沾地,正午时分天气炎热,人才渐渐少了起来.林若晴坐在角落里手支着下颌正昏昏欲睡间,一身白衣的白玉堂突然闯了进来,只见他脸带薄汗,神色慌张的喊道:“林丫头。”   林若晴猛地惊醒,见是白玉堂,不以为然道:“白五爷来了。”   “林丫头,可有地方借我躲一躲?”白玉堂边冲林若晴急急说道,边不时回头看向门外。   “啊?”林若晴不明所以,站起身来不禁也随着他的目光朝门外看去,是什么人竟然让桀骜不驯的白玉堂怕成这样?   “快点,林丫头。”白玉堂看到远远过来一个粉色的身影,脸色更加焦急。   “你跟我来。”林若晴以为他遇到了仇家,急忙拉他躲到了后院。   林若晴将白玉堂藏好,方来到前面店里,就看到一个身穿粉色衣衫十□□岁的小姑娘手持一把短剑怒气冲冲进得门来。   林老汉自柜台后绕出来刚想招呼她,林若晴见状快步上前道:“爹,这儿交给我就好了。”随后她冲那姑娘笑笑:“姑娘,你是要在这吃点心呢?还是要买回家?我们这各色点心都有,你可随意挑选。”   那姑娘也不理她,一双眼睛在店里扫视了一圈,方才对林若晴说道:“我问你,你可曾看到一个穿一身白衣手持宝剑的男人来过?”声音清脆动听,语气中却带有些许傲慢。   林若晴素来不喜神态倨傲之人,听她如此问随即拉下脸,冷声道:“没看见。”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他进了这里的?”那粉衣姑娘犹自心有不甘的说道。   “姑娘若是不买点心就请回吧。你要找的人我真的没看见。”林若晴没好气的丢给她这句话,继续坐回原处,不再理她。   “哼,这该死的登徒子本姑娘抓到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那姑娘狠狠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   “登徒子?”林若晴睁大一双眼不可置信的重复道。   “莫要听她胡说。”白玉堂自后面挑帘进来,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吐出胸中一口浊气,解释道:“就那丫头长得那模样也值得五爷我轻薄,我只不过方才去州桥那儿看了一会儿赛龙舟,当时人多,人挤人,不小心碰了那丫头一下,谁承想她便不依不饶起来,非说五爷我轻薄她,还拿着把剑非要杀我,当真是不可理喻。”白玉堂似乎渴坏了,又倒了杯茶喝光,对林若晴说道:“林丫头,拿点吃的来如何?五爷我午膳还未用过呢。”   林若晴从未见过白玉堂如此狼狈,不禁笑出声来,边笑边起身给他拿了一些吃食,再加一壶菖蒲酒,忍着笑说道:“来,五爷,今日端午,喝点菖蒲酒,给五爷你驱灾辟邪,远离小人。”说着便将酒倒满,递给他。   白玉堂接过酒,桃花眼曳斜了林若晴一眼:“臭丫头,你就看五爷我的笑话吧。”说完将酒一口喝干。   “哪有?我就知道一定是那丫头无理取闹,我是为了五爷你好,你可不要不识好人心啊。”林若晴又给他倒了一杯,在他对面也坐了下来。   “怎么?那只臭猫没来吗?”白玉堂拿起一块点心边吃边问道。   林若晴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黯然下来。   “唉,那只猫儿满心里都是包大人和他的公务,你跟他在一起就不怕受委屈?”白玉堂饮干杯中酒,关心的问道。   林若晴摆弄着手里的茶杯,低声道:“男人嘛,总要以事业为主,哪能总围着女人转?”   “话虽如此说,私心里还是盼着他能多陪陪你吧?”白玉堂接着问道。   林若晴低头不语,白玉堂看她那样子不禁心中轻叹,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对林若晴说道:“丫头,若日后展昭欺负了你,你告诉五爷我,五爷定会为你出气,不会轻饶了那只猫的。”   林若晴抬起头对上白玉堂诚挚的目光,心下感动,轻轻点了点头。   二人边吃边聊,一直到了午后,白玉堂方才告辞离去。   送走了白玉堂店里又重新迎来了一拨客人,林若晴收了心绪,又重新忙碌起来,直到客人渐渐散去,店里接近打烊,林若晴始终没有看到展昭的身影,心中的失落加剧,面上再也隐藏不住。林老汉似乎隐隐猜出了什么,心中为林若晴高兴的同时不禁有着深深的担忧。   “若晴,天色不早,该回家了。”林老汉将店内收拾干净后,对正在发呆的林若晴说道。   “哦,你先回去吧,我等一会自己会回去的。”林若晴心不在焉的说道。林老汉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提起放在门口的灯笼,悄声出了门。   林若晴望着门外漆黑的夜色,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心中憋着一口气,坐在桌前,拿起筷子使劲敲着茶壶,嘴里恨恨的嘟哝道:“死展昭,烂展昭,到现在都不来,说话不算数。”   “背后论人是非小心遭报应哦。”微带笑意的温润声音自身后传来。林若晴惊喜回头,一身蓝衣的展昭在灯影中笑吟吟看她。   “展昭。”林若晴终于忍不住扑到他怀中,双手环上他的腰。“你怎么现在才来?害我等了你那么久。”林若晴自他怀中抬脸看他,轻声嗔怪道。   展昭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满脸笑意:“乖,我这不是来了吗?”   林若晴松开手,故意别过脸去,佯怒道:“来的这么晚,就这么一句话就打发了,也太没诚意了吧。”   展昭笑着牵起她的手,自腰间掏出今日抽空买的百索,为她戴到腕上,柔声说道:“今日端午,我猜你忙着店里的生意,定是不得空出去,于是便给你买了来。端午怎可不戴百索?祛病防身,可保平安无虞。”   林若晴晃了晃手腕上的百索,心中虽涌上淡淡喜悦,面上却仍旧不露半分,依旧不冷不热的说道:“展大人,你这也太不够诚意了吧?”   展昭看着林若晴一副耍赖的模样,轻笑道:“先关上铺门,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林若晴奇道。   “去了便知。”展昭故意卖关子。二人出了店门,将门板放下,并肩朝汴河而来,一路上林若晴闷不住一再打听去哪儿,展昭却始终笑而不答。   林若晴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就转移话题:“哎,展昭你还没吃到我做的粽子吧?明日我给你送到开封府去如何?让大家都尝尝。”   “好啊。”展昭点头应道。之后二人便一路无话,林若晴虽然心下好奇,却也只能强忍着。   大街之上已经很是冷清,偶尔有几个晚归之人,也俱是行色匆匆。   此时白日的燥热已然褪去,晚风中带着丝丝凉爽,展昭和林若晴沿着汴河,一路来到一僻静之处,此处绿草茵茵垂柳依依,不时有几只萤火虫飞过,四周非常静谧。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林若晴低头略带羞涩的问道,这个地方实在是太隐蔽了吧。   展昭勾唇一笑,伸手搂住她纤细腰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抓紧了。”   林若晴还未回过神来,展昭已经带着她腾空而起,她吓得大叫一声急忙伸手勾住展昭颈项……她先是闭着眼睛不敢往下看,耳边只听到呼呼风声,后来大着胆子往下看去,脚下竟是波光粼粼的汴河,只见展昭足尖在水面轻点,而后又一个纵身,飞掠上岸边的树顶,在树顶稍作停留,展昭又一个旋身带着林若晴在空中轻转了几圈后,稳稳落在地上。   展昭满含柔情的看着怀中之人,轻语道:“你可喜欢?”   林若晴还未从方才的惊险刺激中收回神智,展昭又柔声说道:“虽说比不上你家乡的飞机飞得高飞得远,但展某已经尽力了。”他的目光又看向她:“你可喜欢?”   原来他如此作为竟是为了哄自己开心,林若晴只觉得鼻头一阵发酸眼前模糊起来,她含泪笑着点头道:“展昭,你对我真好。”   展昭将她拥入怀中,脸颊轻蹭着她的秀发,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展某只想能纾解你的思乡之苦。”   林若晴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的说道:“展昭,自此以后,有你在处即为家。”   二人额头相抵,四目相对而笑,满满的幸福感充斥心田。   找茬   第二日午间,林若晴特意又做了些粽子给开封府送去,她如往常一样自偏门进了府,开封府的门房早已识得她,便未加阻拦,她进了府径自朝厨房而去,远远地看见小娟走了过来,林若晴笑着跟她打招呼,小娟也为她平安归来感到高兴。   “我做了些粽子来给大家尝尝,不知道包大人他们可在府上?”林若晴目光有些闪躲,她不好意思只问展昭于是先把包大人抬了出来。   “包大人此刻正在书房和公孙先生议事,我带你过去吧。”小娟热情答道。   “好啊。”林若晴点头答应。   小娟带着林若晴朝书房而来,林若晴这一路东张西望,就是没发现展昭的身影,小小的失落涌上心头。   来到书房门口,守卫的王朝和马汉非常客气的跟林若晴打招呼,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接着王朝进门通传,很快便将林若晴引进了书房。   书房里只有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二人一坐一立,桌上放着案卷,似在讨论什么。林若晴又没有见到展昭,心中的失落又多了几分。她稳了稳心绪,上前落落大方的给包大人行过礼,包大人合上手中的案卷,温和笑道:“不知林姑娘此来所为何事?”   “哦,昨日店里太忙没有抽出空来,若晴今日一早做了些粽子特意拿来给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尝尝。”林若晴笑笑说道。   “是吗?如此一来,本府要多谢林姑娘才是。”包大人看着林若晴捋须笑道。   “可惜展护卫不在,等他回来估计这粽子就被吃完了。”一旁的公孙先生看了看林若晴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粽子,亦是笑的别有深意。   林若晴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在这两个人精面前简直是无所遁形,被他们看的她觉得自己脸颊隐隐发烧,她将粽子往身旁的小娟手上一递,慌乱说道:“这粽子本来就是给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做的,你们吃就好了。若晴告辞了。”而后,她连礼都忘了行,就匆匆转身出了门。   没走出多远,被公孙先生喊住:“林姑娘。”   林若晴顿住脚步,回头诧异看他,公孙先生忍着笑意说道:“展护卫今日出门会友,恐怕要午后才回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与我何干,我只是来送粽子的。”林若晴的手在身侧胡乱绞着,一双眼睛也不知该看哪里。“公孙先生,我走了。”林若晴转身逃也似的跑掉了,身后的公孙策轻笑着摇了摇头。   林若晴出了开封府很远,才觉得脸上的热度慢慢退了下去,心里直责怪自己没用,不就是送个粽子吗?自己心虚个什么劲?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林若晴走着走着猛地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她晃了晃头,心想大约这两天太累了,不由加快了脚步。   拐过一条小巷来到大街之上,此时天气炎热大街上的人并不多,迎着光林若晴看到了她熟悉的身影,她高兴地刚想迎过去,突然看到展昭正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她便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看向他身边的人,有两个人均是国字脸浓眉毛,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还有一位年轻的姑娘,她的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展昭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也朝这边望过来,见是林若晴,冲她微微一笑,林若晴也回了他一个勉强的笑容,展昭几人渐渐走到林若晴面前,林若晴见避无可避,就冲展昭身边几人也笑了笑。   “熊飞,这位姑娘是?”其中一位较为稳重之人开口问道。   “容展某介绍,这位是林若晴林姑娘。这二位是江湖上有名的丁氏双侠,大侠丁兆兰,二侠丁兆惠。”展昭又指着身后一身穿淡蓝纱衣的女子说道:“这位是双侠的妹妹,丁月华丁姑娘。”   林若晴的脑子轰得一声,有瞬间的空白,紧接着一个声音在耳边不停回响:丁月华,果真是她,她果真存在。她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额头上不断有薄汗渗出。   “林姑娘,林姑娘。”丁月华轻摇着她手臂,关切问道:“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林若晴收回神智,看向眼前之人,这便是丁月华?她完全不像自己想象中英气十足,鹅蛋脸,柳叶眉,一双杏眼水汪汪的,淡蓝色的纱衣,头戴同色珠花,和一身蓝衣的展昭站在一起竟是如此般配。可是自己呢?土黄色的粗布衣衫,因为不喜过多的首饰,只用了一只玉簪将头发挽了起来,在她面前林若晴竟然有些自惭形秽起来。她的目光自丁月华身上移开,对上了展昭担忧的眼神,她扯了扯嘴角,朝他们说道:“不好意思,我可能有些中暑,先告辞了。”说完,她绕过他们匆匆离去,经过展昭身边时也未看他一眼。   展昭望着林若晴离去的背影,将心头牵挂生生压下,转身对丁氏兄妹说道:“展某已在会仙楼定下位置,今日便由展某做东,还请贤兄妹可以赏光?”   “熊飞太客气了,此番我们兄妹三人是有事相求,理应我们做东才是。”大哥丁兆兰说道。   “远来是客,三位便不必推辞了。请。”展昭说完,上前一步,右手前伸,极尽礼数。   丁氏兄弟对视一眼,赞赏的点点头,朝展昭一抱拳,往前走去,丁月华跟在后面也冲展昭轻轻一笑,展昭冲她略点了点头,转头又看了看林若晴离去的方向,方才跟了上去。   林若晴一路脑子里乱哄哄的,身子也轻飘飘的,不知道怎么回到的店里,进了店门,林老汉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放下手中的活,上前问道:“若晴,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林若晴双眼无神的看了看林老汉,无力的说道:“我有点累,去睡一会。”说完,掀帘进了后院,合衣躺在床上,浓浓的困倦感袭来,很快她便进入了沉沉梦乡。   展昭午后来到待缘居,往店内扫视了一眼,见只有林老汉一人忙碌,思量一下,终是上前问道:“林老伯,怎地店里只有你一人?”   林老汉见是展昭,忙回道:“是展大人啊,这不若晴午间回来的时候,说有点累,去后面睡了。午饭时我去叫她都没醒,估计现在还在睡呢?”   “睡了这么久?”展昭皱了皱眉头,心下担忧,顾不得其他,抬步便往后院走去。   方来到后院,便见林若晴正坐在窗前发呆,脸色依旧苍白,却比正午时分好了很多,快走了几步,进得门来,上前关切问道:“可好些了?”   林若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展昭柔声问道:“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不必了,睡了一觉好多了。”林若晴依旧爱答不理的说道。   展昭以为她身体不适便未在意她的语气,刚想再说什么,那边林若晴腾地站起身来,绕过他,出门而去。   来到店里,林若晴自柜上取了些银子,对林老汉说道:“爹,你看着点店,我出去一趟。”说罢,便急匆匆出了门。身后展昭脚步不停追了上来:“连午膳都没进,这又是要去哪里?”   林若晴曳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就是因为肚子饿了,才要出去吃东西啊。”虽然自在大街上见到丁月华后,心口一直堵得发慌,但见展昭来找她,私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展某答应过要请你吃好吃的,你想要吃什么?我请你。”展昭笑着说道。   “好啊,那我们到京城最有名的会仙楼去搓一顿吧。”林若晴笑的不怀好意:哼,今日看我不吃死你。   搓一顿?展昭料想这又是她家乡语言,见她已然走远,忙又迎了上去。   一日之内,展昭第二次来到会仙楼,小二自是非常热情,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此时时候尚早,店里客人不多,小二将二人引到楼上雅间,沏了茶水问道:“二位要吃点什么?”   展昭看向林若晴,林若晴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对小二说道:“小二哥,把你这店里的招牌菜统统给本姑娘上来,姑娘我饿坏了。”   “啊?”小二愣了一下,看向对面的展昭,展昭听她这话,心中暗暗叫苦:自己平日并无多少积蓄,又刚被圣上罚了三个月俸禄,中午请丁氏兄妹已是花了不少。想到此处,不禁看向林若晴,对面的人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展昭虽有些不明所以,暗叹口气,还是交代小二:“就依这位姑娘所言吧。”   不多时,菜便摆了满满一桌,林若晴似乎胃口大好,吃的甚是香甜。展昭看着她那样子,不禁轻笑道:“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你不吃吗?花这么多银子,莫要浪费了才好。”林若晴拿着一个鸡腿不顾形象的大嚼起来。   展昭心中又是一叹,知道浪费还点这么多菜?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入口中,午膳刚刚吃过没多长时间,他并没有多饿。   林若晴看展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出口:“那丁家兄妹来找你做什么?”   展昭微微一怔,未曾想她会问起这个,如实答道:“丁家家传宝物琉璃盏失窃,丁氏双侠打听着应是被人转卖到了京城,故而来京寻找,也想请展某帮忙。”   林若晴听到此话,撇了撇嘴:“只寻个东西便要兄妹三人都来,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展昭当时心中也觉得奇怪,但也没好问出口,如今听她也如此说,只笑了笑:“或许还有别的事,大约不方便说吧。”   林若晴听他这话,心底有些微的不舒服,她强忍着又问道:“那这兄妹三人住在哪里?”   “哦,两位丁兄住在客栈,丁姑娘一个姑娘家便住在了开封府内。”展昭道。   林若晴突然啪的将筷子往桌上一放,冷冷丢下一句:“我吃饱了。”起身便走。   展昭看着桌上几乎未动多少的饭菜,又看了看林若晴气乎乎的背影,不知道这姑娘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他刚想要追出去,店小二便迎上来笑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展大人,这饭钱,您看?”   展昭忙付了帐出的门来,已是不见林若晴的身影,他走过两条街,方才在路边一个卖首饰的摊位上看到她,她正拿着一个金丝珠花的簪子和摊主讨价还价:“就是一两二钱,你不卖我便走了。”   那摊主还想说什么,见展昭走了过来,便摆摆手道:“算了算了,看在展大人的面子上,卖给你好了,你这姑娘也太会砍价了。”展昭掏出银子刚想付账,那边林若晴已经给了他,拿着簪子也不理展昭转身就走。   展昭无奈,追上她问道:“为何此次不让展某付账了?”   林若晴也不看他,冷声说道:“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展大人你付账?”   展昭愣在当场,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快,方才还点了一大桌子菜要他付账,现在又说与他没有关系,展昭觉出来了,这姑娘今日分明是在找他的茬。   交锋   展昭几步上前追上林若晴,紧抿着唇没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与她并肩而行,眼见她又进了一间成衣铺子,叫掌柜的拿出了几件外衫来,进里间一一试过。   展昭抱剑斜倚着门框,看着林若晴没事人般试了一件又一件衣服,心中又有些迷茫起来,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惹了她?为何昨日还温声软语今日便对他恶声恶气起来?难道真如白玉堂所言女人都是善变的?想到此处不禁苦笑摇头。   夜色渐渐弥漫开来,店里也暗了下来,掌柜的急忙掌了灯,昏黄的火苗窜动着,凭添了了几分柔和的色调,林若晴又自后面挑帘出来,向门口的展昭问道:“这件衣服可好看?”   展昭抬眸看她,一身嫩黄衣衫衬得她脸色更加白皙,只是双颊凹陷,显得下巴更加尖了,不禁又心下怜惜:罢了,只要她高兴,发点无伤大雅的小脾气又如何呢?由她去吧。想到此处,宠溺的笑容又浮现在嘴角:“好看。”林若晴笑的得意:“我就知道这颜色适合我。”她高兴的付了钱与展昭一同出了门。接着林若晴又买了些胭脂水粉,二人方才朝来路走去。   未走出多远,前面便有兵刃相交的声音隐隐传来,展昭低声对林若晴说道:“莫要乱动。”转身提剑朝前飞掠过去。   夜色中一白一粉两个身影腾挪闪躲打的正起劲,展昭一眼便认出一身白衣的是白玉堂,对面的粉衣女子明显不是白玉堂的对手,此刻已是气喘吁吁疲于应对,展昭未及细想,上前挥剑隔开白玉堂的画影,沉声喝道:“白玉堂你做什么?   “臭猫你别拦着我,今日白爷爷我非要跟这个臭丫头没完。”白玉堂一张俊脸上满是怒意。   “谁跟谁没完,你当街轻薄本姑娘,本姑娘一定要杀了你。”那粉衣女子自展昭身后喘着粗气说道。   展昭听到这话心底一惊,又转头看向白玉堂。“你莫听她胡说,我白玉堂岂会是那样的人?”白玉堂急急解释道。   展昭正想说话,一旁传来林若晴的声音:“我说这位姑娘,他到底怎么你了?值得你从昨日一直追到现在,还口口声声要他的命。”她指着展昭继续道:“他若真如你所说轻薄了你,这位便是开封府的展大人,你可以到官府告他,在这打打杀杀的算什么?”   林若晴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人都微微一愣,而后她也不待他们反应便径自对展昭说道:“展大人公务在身,若晴就先行一步了。”说完,扭头转身离去。   展昭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白玉堂看了看林若晴又看了看展昭,不禁笑道:“展昭,你哪里惹了那丫头了?”展昭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收剑回身向那粉衣女子说道:“在下开封府展昭,姑娘当真要状告此人?”   那女子咬着嘴唇狠瞪了白玉堂一眼,脸色变了变,随即一跺脚恨恨说道:“白玉堂对吧?我记住你了,早晚本姑娘会来找你的。”   白玉堂潇洒的将画影挽了个剑花而后还剑入鞘,挑眉笑道:“白某随时恭候。”   那女子又看了白玉堂一眼,嘴里冷哼一声,转身轻轻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展昭看向身边的白玉堂,疑惑问道:“白兄,这是怎么回事?”   “一点小事,碰到了这不讲理的丫头,如此不依不饶的。”白玉堂淡淡的一句话带过,展昭见他似乎不愿多提便没有再问。二人一路朝前走去,心中各怀心事,一时俱都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白玉堂转头问道:“猫儿,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喝酒了,相请不如偶遇,五爷我请你喝酒,今夜我们不醉不归如何?”   听到他这话,展昭心想横竖今夜无事,不如应了他,随即轻笑道:“如此展某恭敬不如从命。”   一蓝一白两个修长身影很快消失在小巷尽头。   翌日一早,店里忙过了之后,林若晴穿上昨日刚买的新衣,特意梳了个新发式,将新买的簪子别在发髻之上,满意的晃了晃头,看向镜中的自己,觉得脸色过于苍白了些,又拿起刚买的胭脂水粉涂了涂,心道:“果真是女为悦己者容,以前自己经常是素面朝天的。”   林若晴站起身来,有些恼怒的敲了敲还没有好利索的伤腿,单这一点气势上便输了。不行,定要让丁月华知道,不论怎样,展昭喜欢的都是我。想到此处,她打起精神整了整衣衫,昂首阔步的出门去了。尽管在别人看来,她的腿一瘸一拐的,实在是不那么威风。   林若晴来到开封府,一路朝府衙后院而来,绕过拱门穿过回廊,远远地便看到梧桐树下,一个淡蓝色的身影正在院中练剑,正是丁月华。   林若晴远远地看她,她的身形飘逸灵动,秀美中不失凌厉,一把剑被她舞的煞是好看,林若晴不禁赞叹,这古代的武功观赏性也是极佳的。只见她身形跃起在半空中打了个旋 ,而后一拧身子,双足在梧桐树上一蹬,手持长剑飞掠出去,淡蓝色衣衫随风摆动,伴着纷纷而落的梧桐树叶,而后稳稳落地收剑回鞘。   林若晴回过神来,笑着拍手赞道:“丁姑娘好身手。”丁月华早就察觉到有人,只是没料到会是她,她微微一愣,打量了林若晴一眼,既而笑道:“原来是林姑娘,林姑娘今日的气色比昨日好多了。”   “哦,我端午节这几日忙的,这不昨日又早起做了些粽子给开封府送来,大约是有些累了,睡了一觉觉得好多了。”林若晴如实答道。她扫了一眼丁月华的脸色,但见她面色如常,用手轻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又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淡淡道:“姑娘似乎和开封府很熟啊。”   “是啊,确切来说我是和开封府的展昭展大人很熟。”林若晴盯着丁月华不紧不慢的说道。丁月华的手在额边顿了顿,诧异的看向林若晴:“姑娘和展大人?”   “是啊,我们到那边坐下慢慢说。”说罢,林若晴笑着拉着她的手往前就走,丁月华低头看了一眼,心下奇怪她为何会如此热情,却也没说什么。   丁月华与她来到石桌前坐下,将佩剑随手放在一旁,林若晴的目光落在那把剑上,样式古朴剑鞘上刻着奇怪的花纹,她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忍不住开口问道:“丁姑娘的剑很是特别,不知可有名字?”   丁月华被林若晴审视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然而她自小端庄贤良即使有不满也从不表露于外,于是她微微一笑道:“此剑名唤湛卢。”   林若晴的瞬间变了脸色,她死死盯着那把剑:“巨阙、湛卢、比武、换剑、结亲。”几个字眼如同魔咒一般在她脑中盘旋。“有她在,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绝对不能。”她如此想着目光也不觉狠厉起来。   丁月华心中诧异更甚,自己与这位林姑娘说来才是第二次见面,怎么她突然间对自己如此热情,又突然间似与自己有深仇大恨似的。她依旧不动声色的轻拍了拍林若晴手臂:“林姑娘,你究竟要和月华说什么?”   林若晴的目光转向她,冲她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我就是和丁姑娘比较投缘,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丁月华觉得她的目光竟让她的脊背有些发冷,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垂下眼眸躲避着她的目光,轻声道:“林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   林若晴真想直接告诉她展昭是我的,你趁早离他远远地莫要对他痴心妄想才好。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她平复了一下心绪,尽量平静地说道:“我和展昭认识很久了,他救过我很多次,还为了救我不远千里去了西域,端午节前才刚刚回来。在西域他更是为了救我不惜与我一同压在塌陷的山洞里,我的腿便是那时候伤的,他对我当真是极好极好的。”   丁月华听到她这话,抬眸看他,眼神复杂,她实在猜不到这位林姑娘一大早来找她跟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两位哥哥要将她许配给展昭,所以来说这些让自己死了这份心?似乎不大可能,他们兄妹三人昨日方才来到京城,她不可能知道的。丁月华探究的看向林若晴,只见她的眼中真情流露,不似作伪。   林若晴的声音渐渐柔和起来,或许她真的是孤独日久很需要一个朋友倾诉,只见她低头继续说道:“在这里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个人在心里记挂你想着你,那感觉真的很好。”说完她还特意晃了晃头上的发簪,笑着炫耀道:“我头上的发簪便是昨日展昭给我买的,可好看?”丁月华不自在的点了点头,说道:“好看。”她对这位林姑娘的话实在不知如何应对,良好的教养迫使她硬着头皮应付着。   林若晴的脸上挂着幸福的浅笑,她的目光转向丁月华:“丁姑娘可有心上人?”   丁月华不曾想到她竟会将这等姑娘家的心事问的如此随意,她的脸上泛起红云,不好意思的轻摇了摇头,见她摇头,林若晴自心中松了一口气,也许自己太过草木皆兵了,她与展昭不过是初次见面。   心情轻松了,林若晴也不似方才那样神经兮兮的了,语气也轻快了:“丁姑娘是第一次来京城吧,抽空我带你到处转转可好?”   丁月华未料到她的话会转的如此之快,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点头。“我在马行街开了一家叫待缘居的点心店,有空我带你去那儿吃点心。”   林若晴的热情让丁月华有些招架不住,除了点头她实在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而林若晴心里想的却是既然你现在对展昭没动心,那我就和你交朋友,时刻看着你,提防你对展昭有所企图。于是林若晴极力相约她明日一同出门游玩,丁月华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只好点头答应,林若晴方才放心的告辞离开。   将要出拱门时,林若晴与刚刚进门的丁氏双侠相遇,他二人客气的侧身让路,林若晴冲他们笑了笑,闪身出了门。   丁氏兄弟二人奇怪的对看了一眼,转头看到前面依旧坐在那里发呆的妹妹。大哥丁兆兰上前问道:“月华,那位林姑娘来做什么?”   丁月华回过神来,苦笑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和我说了一大堆她和展昭展大人之间的事。”“她和熊飞之间什么事?”丁兆慧沉不住气问道。   “她说的那些无非就是告诉月华,她和展昭患难见真情,如今已是两情相悦、感情很深了。”丁月华如实答道、   “什么?她和熊飞?”这回轮到丁氏兄弟都吃惊了。他们回头看了看林若晴消失的地方。一个说道:“这姑娘如此瘦弱。”另一个说道:“面色苍白一副病秧子模样。”两人一起说道:“而且腿还有点瘸。”   一向稳重著称的丁兆兰也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这林姑娘哪里配的上熊飞一表人才,而且她也不会武功亦不能相助于熊飞。”   “就是啊,一定是她一厢情愿。熊飞若是看上了她,一定是瞎了眼了。”丁兆惠也在一旁随声附和道。   命案   丁家兄弟又默契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妹子,丁兆惠心直口快:“还是我们家月华配的上熊飞。”丁月华一张俏脸腾的红了,嗫嚅道:“二哥你胡说些什么呢?”她起身对自家两位哥哥说道:“大哥二哥,我看那林姑娘所说不像是假的,她若当真和展昭两情相悦,我们还是不要再……”   “什么不要?”丁兆惠瞪大了眼,声音也拔高了:“就凭那丫头几句话我们就退缩了?传出去我们丁氏双侠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老二,莫要激动。”老大丁兆兰要沉稳的多,他对丁月华说道:“你二哥说话虽鲁莽了些,但也不是全无道理。那林姑娘只几句话便断了我们此行的心思是不可能的。再说了,我和你二哥也都觉得那林姑娘着实配不上南侠,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大哥,容月华说句话,感情的事是不能强求的,外人眼里不般配的夫妻也可以举案齐眉恩爱到老的。月华不想拆散她人姻缘。“丁月华诚恳说道。   “月华,你这话说的未免为时过早,他们俩个就是真如林姑娘所说的那般情深似海,也是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这并不代表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丁兆兰有点替这个妹妹着急。   “大哥,你别和月华说了,她的性子最是温婉大度与世无争。”丁兆惠说完又向丁月华说道:“长兄为父,你的婚姻大事还是由我和大哥做主的。”   丁月华刚想再说什么,抬眼看到一身蓝衣的展昭自不远处大踏步而来,她的脸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发热。“月华先回房了。”她小声说道。转身刚想离开,被丁兆惠一把抓住,她刚想说话。那边展昭已经来到跟前,她只好低下头乖乖站在一旁。   展昭对丁氏双侠说道:“展某已吩咐人留意京城各大珠宝玉器行,看能否找到琉璃盏,不过京城的珠宝玉器行大小有不下百家,恐怕找起来要颇费些时日。”   “没关系,我们不着急,熊飞可以慢慢找。”丁兆惠快人快语,展昭听他这话眸间掠过一丝诧异,面上却是不露半分。   丁兆兰白了他这愣头青弟弟一眼,笑着对展昭说道:“如此便有劳熊飞了。我们兄弟二人也会托江湖朋友一并打听的。”展昭点了点头。   “熊飞可还有其他公务?”展昭微微一愣,轻摇了摇头,他本打算抽出时间去见林若晴的。   “我这妹子初来京城,老在开封府里呆着闷,熊飞若是无事,带她四处转转可好?”丁兆兰将一直躲在身后的丁月华拽到了展昭面前。   展昭此时方才注意到丁月华的存在,他只冲她微微笑了笑,丁月华随即面上一红,低下头去。   丁氏双侠所提要求让展昭有些为难,但是想到他们远来是客,自己理应好好招待才是,于是便点了点头。   丁兆惠一推丁月华,嘴里说道:“月华,快去啊。”他这一推几乎将丁月华推到展昭身上,展昭急忙侧身避过。而后他客气的说道:“丁姑娘,请。”   丁月华对她两个哥哥的所做着实无奈,却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冲展昭点点头,低头走在了前面。   展昭冲他二人抱了抱拳,转身跟在丁月华后面出门而去。   “多转一会,不用那么早回来的。”丁兆惠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展昭的身形僵了僵,隐隐猜出了什么,他看了一眼前面的窈窕身影,眉心微皱了皱。   二人一路出了开封府,展昭客气而疏离的问道:“不知丁姑娘要去何处?”   “月华初来汴京,哪里都不熟,但凭展大人做主。”丁月华垂眸低声说道,不知为何,两个哥哥说了方才的话后,她见到展昭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展昭没再说什么,继续朝前走去,两人一前一后,阳光下的影子拉的长长,却透着疏远。   丁月华看着展昭修长挺拔的身影,想到林若晴说过的话,她突然兴起想确定那话是真是假的念头,紧走几步,追上展昭,看了他侧脸一眼,说道:“林若晴林姑娘一早来过。”   “哦?什么时候?”一直目不斜视的展昭听到此话,不禁停住脚步,偏头看她。   “就是刚才,你回来之前她才走不久。展大人没看到她吗?”丁月华看着展昭的脸色试探问道。   “没有。”展昭摇摇头,转头继续往前走去。心细如发的丁月华却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一丝失望。她追上展昭继续说道:“她和我聊了很多你们的事。”   “是吗?”这倒是展昭未料到的,“她和姑娘说了什么?”展昭心下奇怪,林若晴只和丁月华见过一次面会和她说什么。   “她说展大人你多次救她,对她很好。”丁月华侧头看向他的反应,展昭的脸色明显变了变,耳根处隐隐有些发热,心下更是无奈叹息:这姑娘怎么回事,逢人便将他俩那点事到处说,一点女孩子的矜持都没有,转念又一想说了便说了吧,断了某些人的念头也好。   于是展昭点了点头,眼睛看向丁月华,认真说道:“没错。她所说句句属实。”   虽是早有心理准备,但得到展昭如此大方的承认,丁月华还是着实吃了一惊,不知为何心底的某个角落里还是升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失落。她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想着定要阻止他的两个哥哥,莫要再自讨无趣了。   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竟似有要下雨的征兆,眼见着大街上的商贩都急着收拾回家,展昭抬头看了看天色,沉吟了一下,对丁月华说道:“丁姑娘,天色不好,我们回去吧。”   丁月华此刻也是兴味索然,遂点了点头,二人便转身返回开封府,刚到的开封府大门口,便见一个巡街捕快自东面匆匆跑来,展昭急忙迎上去问道:“发生何事?”   “展大人,马行街上的觅宝斋发生命案,掌柜的和伙计都被杀了。”那捕快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什么?”展昭大惊,抬步刚要跟随他而去。   身后传来丁月华的轻唤:“展大人稍等。”展昭回头诧异看她,只见她自门房处取了一把伞来递给展昭,“快下雨了,展大人还是拿把伞比较好。”   展昭伸手接过伞,冲她略点了点头道:“多谢。”而后转身大踏步离开。   丁月华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开封府。   觅宝斋位于马行街中央,是这一带较大的珠宝玉器行,生意向来不错,在京城也有不小名气,掌柜的姓陆,江南人士,展昭曾与他见过几面。   此刻觅宝斋门前围了许多人,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有人见展昭来了,忙让开一条路来。   展昭进了觅宝斋,向守在那里的捕快问清情况:原来今日这觅宝斋迟迟未开门,周围的店家都觉得奇怪,直到一个远道而来的客户耐不住性子破门而入,才发现陆掌柜和和店里的伙计石头均被杀死在店里。   展昭看向那发现尸体之人,那人已是吓得脸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展昭见问不出什么便吩咐人将他先带回开封府。   展昭遂俯身细细检视起尸体来:伙计石头的尸体在门口不远处,想是深夜听到声音出来时被人所杀,尸体呈俯卧状,身下一滩鲜血,展昭将尸体翻转过来,但见尸体胸前衣衫已被血迹浸透,伤口宽且阔,应该是刀伤,一刀毙命。过了柜台再往里走,掌柜的陆长才仰面倒在通往后院的门前,一条狰狞的刀痕自他面部贯穿而下,深可见骨,陆掌柜死不瞑目,样子着实可怖。   展昭皱了皱眉,握剑的手更紧了,他站起身扫视了一眼店内,店内已经被翻得七零八落,各类珠宝玉器被扔在在地上,凶手不是为财?难道是仇杀?想到此处他吩咐捕快将尸体运回府中交由仵作检验,并吩咐人通知陆掌柜和伙计石头的家人到开封府问话,他自己则要出门找周围邻居问问情况,   一干捕快在搬运陆长才尸体时,一块铜质令牌自陆掌柜怀中滑落,他们急忙将它交给展昭。展昭接过令牌细细察看,令牌非常小巧,上面刻着一朵白色的玉兰花,中间也刻着一个兰字。一个念头自展昭脑海中划过,茗兰教?那个专门搜集江湖奇珍异宝的教派?为何陆掌柜身上会有这个令牌?是陆掌柜本身是茗兰教的?还是凶手和茗兰教有关?此事恐怕要从陆掌柜的家人查起。   展昭方要抬步出门,耳听的门外一声闷雷,紧接着大雨瓢泼而下,天色骤然暗了下来,看热闹的人也瞬间跑了个干干净净。   展昭握了握手中的油布伞,心道:幸亏当时丁月华递给自己一把伞。他撑开伞出了门,细密的雨帘中,他看到一个熟悉的瘦弱身影在雨中奔跑,心下焦急,快步跨入雨中,几步追上林若晴将伞遮上她头顶,为她挡了雨水。   因为好奇看热闹跑出门的林若晴此刻已浑身上下均已湿透,新穿的衣衫也全贴在了身上,她正急急往店里跑去,突然觉得头顶一暗,雨仿佛住了,紧接着耳边传来略带责备的温润声音:“下雨还跑出来?”   林若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回头看去,是展昭?他将大半个伞遮在她头上,自己的左肩已被雨水淋湿,黑色的眸子里隐隐带着怒意。   林若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般,嘻嘻笑道:“我出来看热闹,没想到下雨了。”展昭无奈的抿了抿嘴,“命案有什么好看的?看你浑身湿成这样,小心着凉。”展昭嗔怪道。   林若晴暗自吐了吐舌头,嘴上依旧不服气道:“我哪有那么娇气?”   “昨日是谁脸色难看成那样,今日便又来淋雨。”展昭的声音愈发低沉,面色也沉了下来。林若晴乖乖的闭了嘴。“我送你回店里换身衣服。”展昭说道。“哦。”林若晴轻声应道。   二人一路来到待缘居,林老汉见两人淋了雨,急忙迎了上来,埋怨道:“哎呀,若晴怎么淋成这样?还连累展大人也淋了雨。”   展昭冲林老汉笑了笑,说道:“林老伯,我不要紧。”遂又转身对林若晴说道:“快去换件干衣服。”   林若晴点点头朝后院走去,只走了几步,便又回头对展昭说道:“你不能走,留在这里吃了午饭再走,不然我还出去淋雨。”   林若晴近乎不讲理的语气搞得展昭颇为尴尬,林老汉也担忧的看着展昭生怕林若晴的语气会惹火他,谁知展昭沉吟了片刻,无奈点头道:“好,我留下来便是。”   心事   听到展昭如此说,林若晴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林老汉见展昭要留下吃饭,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只见他拿起放在门边的伞,嘴里念叨着:“展大人在这吃,我要出去再买些菜才好。”撑了伞便要出门。   展昭急忙上前拦住他:“林老伯,不必了。”   “是啊,爹,下着雨就莫要出门了,厨房里有什么便吃什么好了。”林若晴也在一旁劝道。   “这不好吧。”林老汉还在犹豫。   “怎么不好?展大人不会怪罪我们的。你去看看有什么菜,先收拾出来,一会我去做。”林若晴一边将林老汉往厨房推一边脸带笑意瞟了一眼展昭:“让展大人啊尝尝我的手艺。”   林老汉被推进了厨房,林若晴又回身将展昭按坐在凳子上,给他倒了杯茶,冲他嫣然一笑:“你先坐一会,我去去就来。”说完便朝后院走去。   不一会,林若晴便自后面挑帘出来,展昭见她换了一身嫩绿色的衫子,湿漉漉的长发未挽发髻,只用一根同色的带子松松系着,额前鬓边的碎发紧贴在脸上,有水珠顺着发梢流下,顺着她白皙脖颈流进衣领,展昭急忙错开眼去,只觉得面上隐隐发烫。   因为下雨,店里只有两个客人,林若晴上前替他们满上茶水,并笑着劝他们莫着急等雨停了再走。不知为何,见她对客人如此言笑晏晏,有些微的不适感觉自展昭心中升起。   林若晴走到展昭跟前,替他将茶水倒满,有带着雨水湿润气息的淡淡清香拂过展昭鼻尖,他的心跳蓦地快了几拍。林若晴在他对面坐下来,笑吟吟问道:“在想什么呢?”   展昭干咳一声别过脸去,声音干涩的开口道:“我在想你的胆子越发大了,竟然敢要挟朝廷命官。”   林若晴先是微微一愣,继而腆脸嬉笑道:“展大人莫生气了,一会小女子去做好吃的给你赔罪,好不好?”   展昭暗叹口气,自己总是不能做到真正生她的气,他刚想说什么,抬眼看到林老汉自厨房出来,张开的嘴只好又闭上了。   “若晴啊,菜我已经收拾出来了,火也生上了。”林老汉边用汗巾擦手边说道。   “哦,那我去做菜。你和展大人说会话。”林若晴起身朝厨房走去。   林老汉站在展昭面前,手在汗巾上胡乱搓着,颇有些拘谨。展昭右手轻抬,冲他温和笑道:“林老伯,坐。”   林老汉依旧站在那里不敢坐下,展昭见状便也站起身,说道:“您要不坐,那展某也陪您站着好了。”   “啊?好,我坐,我坐。”林老汉方才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他坐下后仍然有些不知所措,展昭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水,客气的问道:“林老伯可曾想过要将店面盘出去?”   林老汉未曾想到展昭会问他这个,一个愣神,有些没反应过来。   “展某的意思是说,”展昭思量着如何开口:“林老伯的年纪越来越大了,林姑娘也早晚会嫁人的,不如将铺子盘出去,每月收取租金也足以度日。”   “哦,这个草民以前和若晴提起过,可是她不同意。”林老汉拘谨的答道。   “不同意?”展昭心下奇怪挑眉问道。   “是啊,若晴说了人不能闲着,要有自己的事业,要能自己养活自己。”林老汉边说边打量着展昭的脸色,只见他垂眸不语看不出喜怒。他又斟酌着说道:“这孩子不知在哪学的一些稀奇古怪的话,草民都听不太懂。”   展昭听完这话没再说什么,目光转向窗外,深邃眼眸望着外面的绵绵雨丝,不知在想些什么。林老汉看他那样子也讪讪住了嘴,长满老茧的双手局促的握着茶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传来林若晴清脆的声音:“开饭了。”只见她端着托盘自厨房出来,上面摆了四样颜色翠绿看起来极为清爽的小菜。   林若晴将菜摆到桌上,含笑对展昭道:“先尝尝菜,过会米饭和汤就上来。”展昭只点了点头,却坐着未动。   林若晴奇怪的看他一眼,转身又进了厨房,不一会又端了些菜出来给那桌客人,同样笑道:“两位客官,只吃点心不挡饿,外面下着雨又到了饭点,在这将就吃点吧。”   “哟,多谢姑娘,姑娘当真是善解人意啊。”那二人高兴非常不停口的夸赞林若晴,林若晴亦是笑个不停,直说不必客气,这笑声在展昭听起来竟是有些刺耳,只见他薄唇微抿,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渐渐收紧。   林老汉隐隐觉出了什么,急忙唤道:“若晴,快去把米饭端上来吧。”   “哦。”林若晴应道,脸上笑意依旧未减,带着笑容又进了厨房。展昭只觉得心口堵的厉害,他闭了闭眼强稳了稳心神,将手中茶杯放在了桌上。   “展大人吃菜。”林老汉斟酌着开了口。展昭点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入口清淡倒是颇合他口味,那边林老汉说道:“若晴做菜一向口味淡,她说吃太咸对身体不好,不知这丫头哪来的这么多古怪说法。”   “林老伯你也吃。”展昭温和说道。林老汉点点头,也拿起了筷子。   林若晴又接着端上了米饭和汤,为他们盛上后,又为那两位客人也端了去。   “若晴啊,你也坐下吃吧。”林老汉心疼女儿忙喊她也坐下吃饭,一番忙碌下来林若晴脸上又渗出了薄汗,她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端起碗,看向展昭:“我的手艺如何?”展昭并未看她,只点了点头淡淡说道:“不错。”林若晴的满心期待换来他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撇了撇嘴心中颇为不满。   林老汉匆匆吃完,找了个借口去了后院。   “喂,我做的到底好不好吃?”林若晴不甘心的又问了句。   展昭放下饭碗,无奈的朝她翻了个白眼,说道:“不好吃我能吃这么多吗?”   林若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展大人翻起白眼来也一样好看啊。”   展昭被她这话说的面上一红,别过脸去不理她。林若晴目光温柔的看向他,轻声说道:“我其实是想着有命案发生,你恐怕又要忙起来,今日难得遇见,天又下雨,反正你总要吃饭的,所以就留你在这吃顿饭,顺便尝尝我的手艺。下次再见你又不知何时了?”   展昭的心中突然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感动有满足亦有一丝的自责。他看向对面的人,她正端着饭碗眼神清亮的看着他,他冲她微微一笑,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放进她碗里,柔声说道:“多吃点,你太瘦了。”林若晴甜甜的笑着点点头,继续大口吃起来。吃完饭,林老伯将碗筷收走,嘱咐林若晴陪展昭说会话。   林若晴又帮展昭倒了杯水,然后双手托腮看着他的脸色说道:“我约了丁月华丁姑娘明日一同出去游玩。”   展昭端起茶杯正要喝,听她这话,抬眼看她,诧异问道:“你和丁姑娘?”他放下茶杯,微微笑道:“也好,依展某看,丁姑娘为人懂事明理,是个识大体的姑娘,你若能和她相交为友自然是好事。”   林若晴听到这话,微微的醋意涌上来,连带着脸色也拉了下来,撅嘴道:“她有那么好?难道比我都好?”这话里的酸意连展昭都听出来了,他无奈的叹口气,笑道:“又乱说。”“怎么乱说了,你从未如此夸过我。”林若晴依旧不服气道。展昭几乎要扶额叹息了,虽说她是心里有他才会如此,但如此草木皆兵着实让他无从招架,若是他与丁月华一同出门一事再让她知晓,她不知会如何呢?   展昭望了望窗外,雨势渐收,遂拿起放在桌旁的伞,站起身来说道:“展某还有公务在身,先行一步了,你告知林老伯一声。”说完,便往门口走去。   “等等。”林若晴追上他,展昭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展昭,我警告你,最好离丁月华远一点,有多远离多远。”林若晴直直看向他,眼神里竟是展昭从未见过的狠毒和怨怼。   展昭几乎不认识她般看了她半晌,一股怒意自他心底升起:她这简直在强人所难,他们兄妹远道而来,自己理应招待,怎能如她所说?他强压下心底的怒意,未再说一句话,撑开伞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林若晴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丁月华住在开封府说不定比自己见他的机会还多,心头突然烦躁不已,她在那愣愣的站了半天,直到林老汉唤她方才回到店中。   展昭擎着伞走在雨中亦是心绪烦乱,无从理清,他实在想不通丁月华不过才来京城,林若晴怎的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她怎的如此不相信自己?若是任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子她都如此,那岂不令他头疼的紧?想到此处,展昭不禁长叹一声,他发觉这两日自己似乎特别爱叹气。   展昭一路向觅宝斋周围的店铺打听了些情况,他们都说昨夜丑时左右,听到觅宝斋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由于事不关已又担心有危险谁也没有起身去看。   展昭见问不出什么,便又进了觅宝斋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他收了伞持剑进了觅宝斋,甫一开门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各色珍宝首饰散落在地上,盛放货物的橱柜全部被拉开,账册银票被扔的到处都是,展昭见此情形不禁心下一动,难道凶手是为了这店里其中的一件宝物而来?想到此处,他自柜台前散落的一堆东西中找出了这店里的生意来往登记簿,一张张细细看过,与这店里有生意往来的多是珠宝商人或是京城的大户,翻到最后一页展昭的双眼蓦的睁大,那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琉璃盏,日期是半个月前,送来的商家一栏只写了一个萧字,展昭的一双剑眉紧紧的皱了起来。   查案   展昭接着又细细查看了觅宝斋内的所有物品,没有发现琉璃盏,难道凶手真的只为了此物而来?他又想到在陆文才身上发现的令牌,凶手果真与茗兰教有关?想到此处,展昭更不迟疑,将那份登记簿收入怀中大踏步出了觅宝斋。   那边丁月华一回到开封府便遭到了她两个哥哥的一通埋怨,丁月华将展昭所言如实说与他们听,丁氏双侠着实吃了一惊,久闻南侠含蓄内敛,没想到却对此事如此大方承认,看来那丫头所说八成是真的了,但是一想到那丫头和闻名天下的南侠配在一起,他们便觉得胸口堵的发慌。   丁月华比较明理,对两位哥哥言道:“既如此,我们寻得琉璃盏便回家去吧,莫要再生其他心思了。”   丁兆惠看了看自己这个自小呵护备至的妹子,对她这样一味退让简直气极:“我们千里迢迢的来了,绝不会什么都不做就回去的。”   “可是若要再提岂非自讨无趣?”丁月华如实说道。   “月华,大哥只问你一句话,你可中意那展昭?若是你中意,大哥二哥便极力为你争取,若是你不中意,我们二话不说,寻得琉璃盏便回家,如何?”丁兆兰性子要沉稳的多,他看向丁月华问道。   “是啊是啊,但凭你一句话。”丁兆惠也急急说道。   丁月华垂眸思量片刻,抬头对两位哥哥诚恳说道:“月华不想做坏人姻缘之人。”   “唉。”丁兆惠长叹出声:“大哥,你早知道月华的性子问她这个作甚?”   丁兆兰定定的看向这个视如掌上明珠的妹子,她那双晶亮的眸子也正看向自己,目光中满是恳求。丁兆兰的心底深处蓦的一软,他闭了闭眼,吐出几个字:“好吧,找到琉璃盏便回家。”说完,他转身朝门外走去。   “哎大哥,就这么算了,我们也太亏了吧。”丁兆惠跟在丁兆兰身后追了出去,只留丁月华一人在屋中,她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展昭回到开封府,径直来到书房将在觅宝斋所见一一道来,并将令牌和那本登记簿拿出给包大人过目。包拯沉吟良久,方才言道:“单凭一个萧字恐怕无从查起,看来此事要从这块令牌着手了。”   “陆掌柜和伙计石头均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应该不会和江湖教派有何牵扯,看来这个令牌极有可能是凶手落下的。”一旁的公孙策说道。   展昭点点头,抱拳对包拯说道:“大人,属下这就去茗兰教在京城的总舵走一趟。”转身刚想离开,被公孙策唤住:“展护卫稍待。”   展昭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公孙策,问道:“公孙先生可还有吩咐?”   公孙策上前几步,对展昭言道:“这琉璃盏是丁家的东西,此事是否应该知会丁家兄妹一声?”   “是啊,展护卫,那丁家兄妹可曾说过这琉璃盏是如何丢失的?他们又是如何得知此物卖到京城来的?”包拯捻须问道。   展昭略一思量,摇了摇头,回道:“丁氏双侠只告知属下他们的家传宝物琉璃盏丢失,并告诉了属下琉璃盏的样子,托属下帮他们寻找,其他的属下一概不知。”   包拯和公孙策诧异的对看一眼,还是公孙策先开了口:“依学生看,展护卫还是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清楚,明日再去拜会茗兰教不迟。”展昭又将目光看向包拯,包拯也点头说道:“天快黑了,外面又下雨,丁姑娘就住在府里,展护卫可以先找丁姑娘问问。”   展昭犹豫了一下,而后点头告辞出了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仍旧淅淅沥沥的没有停的意思,展昭擎伞往后院而去,突然想到林若晴说过的那句话:“展昭,我警告你,最好离丁月华远一点,有多远离多远。”又想到她当时说这话时的口气和眼神,展昭不禁又在心底叹了口气,她怎地如此不懂事?丁姑娘不过才来京城,又是朋友之妹,而今琉璃盏又事关丁家,于公于私自己也不可能与她毫无交集。罢了,自己问心无愧,又何需在意这许多。   穿过回廊,展昭来到丁月华所住的客房前,抬手轻敲了敲了门,门开了,露出丁月华明丽的脸庞,她见是展昭微微一愣,问道:“展大人,找月华可有事?”   “展某想问姑娘一些有关琉璃盏的事。”展昭客气的说道。   “哦,展大人请进。”丁月华侧身让开,请展昭进门。   展昭收伞进了门,丁月华将门大开,宋人守礼,男女共处一室,为避嫌便不能关门。   “展大人请坐。”丁月华来到桌前给他倒了杯茶。展昭道了谢后撩袍坐下,将巨阙放在桌上。“对了,展某还要多谢姑娘今日赠伞之恩。”展昭忽的想了起来,微笑谢过丁月华。   丁月华亦是轻轻一笑:“举手之劳,展大人客气了。”而后她的目光转向展昭放在桌上的那把剑,问道:“展大人这把剑可是上古名剑巨阙?”   “没错。”展昭点头道。   丁月华到底是刚满双十的姑娘,她看向巨阙的眼中满是好奇:“可否容月华一观?”   展昭点点头,将剑递给她,丁月华接过剑后,左手握剑,右手微一用力,只听一声脆响,巨阙剑出鞘,光华毕现,迫的丁月华杏眼微眯,不禁赞道:“果然好剑。”   展昭轻笑道:“哪里,不如姑娘的湛卢剑。”   “我们便不必互相谦让了,都是好剑。”丁月华还剑入鞘,重又放回桌上,笑道:“不知展大人要问有关琉璃盏的何事?”   展昭正色问道:“展某想知道这琉璃盏是如何丢失的?两位丁兄又是如何查找到琉璃盏被倒卖到京城的?”   “唉,我那两个哥哥为了面子一直不好意思说。其实这琉璃盏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只不过家母非常喜欢。上个月家母五十大寿时,突然想起了要用它,于是便遣人到库房去拿,结果才发现东西不知何时丢失了。”丁月华顿了顿,抿了口茶,继续说道:“两位哥哥大怒,召集了所有家丁仆人,一个个审问,结果发现有一个叫丁二的家丁于半个月前突然不知所踪,于是我两个哥哥便动用了所有江湖上的关系,终于把丁二给抓了回来,经过一番拷问得知琉璃盏确是他监守自盗,只不过东西已被他倒卖。我两个哥哥为了赌这一口气一路打听着循迹而来,终于听说东西被卖到了京城。”说道这里,她看向展昭:“展大人可是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今日午间在马行街的一家珠宝玉器行发生了一起命案,那家珠宝行的登记簿上最后一笔生意便是一位姓萧的商家给那里送去了琉璃盏,而展某找遍了珠宝行的所有角落,发现那里只丢失了琉璃盏,其他的东西都在。”展昭面色凝重的说道。   听到他这话,丁月华大吃一惊:“难道有人为了将琉璃盏据为己有不惜杀了人?”   展昭点头说道:“极有可能。”   丁月华不可置信的说道:“这琉璃盏又不是什么旷世宝物值得凶手为了它杀人?还连杀两人?”   展昭轻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展某也觉得奇怪。所以想问问姑娘,两位丁兄到了京城后可曾查到什么线索?”   丁月华亦是苦笑摇头:“我那两个哥哥这些事情都不告诉我的。不然我和展大人你一起去找他们问问清楚?”   展昭看了看门外的天色,沉吟道:“今日已经晚了,又下着雨。明日一早展某自己去找他们便可。”   “也好。”丁月华点点头:“为了丁家的事,让展大人费心了。”丁月华由衷感谢道。   “姑娘不必客气,此乃展某职责所在,更何况展某与两位丁兄有多年的交情,帮忙也是应该的。”展昭依旧不卑不亢的说道。   丁月华微笑点头,心中不禁对这个儒雅俊朗的男子有了几分好感,两人一时陷入沉默,一阵风吹过来,带进屋里一片清凉雨丝,也刮得门扇轻响,展昭起身向丁月华告辞,丁月华将他送出门外,望着雨中渐渐远去的挺直背影,想起和两位哥哥所说的话,丁月华心中突然有些怅然若失。   翌日一早,雨终于住了,展昭去了丁氏双侠所住客栈,将昨日所见说与他二人,丁氏双侠亦是觉得奇怪,并言称只是托江湖朋友打听琉璃盏被倒卖到了京城,并不知到底卖与何人手中,而且他们也与茗兰教素无冤仇,不知他们为何会为了抢夺琉璃盏而杀人?当听说展昭要前往茗兰教总舵拜会时,丁兆兰丁兆惠兄弟二人纷纷要求与展昭一同前往,以防有什么不测时可以互相照应,展昭见推辞不过,便答应了。   三人刚出了客栈大门,远远地便看见林若晴和丁月华朝他们走来,林若晴边走边不时的指着周围和身旁的丁月华说着什么,脸上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展昭见她那样子唇边不禁又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展昭。”林若晴一眼瞧见了一身蓝衣的展昭映着清晨的阳光站在那里,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朝他奔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脸上带着笑,抬眼看他,展昭亦是微笑看她,一时之间仿佛这世上只有他二人再没有其他。   会客   林若晴笑逐颜开的对展昭说道:“今日我和丁姑娘去腾云寺,据说那里的菩萨灵得很,我去为你求一张平安符来可好?”   展昭微笑点头:“好啊,路上要小心。”林若晴点头应下,而后向展昭身旁的丁氏双侠打了个招呼,又转头看展昭:“你去哪儿?”   “展某和两位丁兄有要事在身。”展昭正色答道。   “哦,那你才要小心才是。”林若晴眼露关切的说道。展昭垂眸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旁的丁氏双侠见他二人如此旁若无人的说着话,心里说不出的别扭气闷,干脆扭过头不去看他们。丁月华也有些尴尬的别过脸去,心中莫名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直到林若晴过来拉起她的手臂,她方才回过神来,急匆匆向两个哥哥打了个招呼,只看了展昭一眼,便被林若晴拉走了。   “展昭,我走了啊。”林若晴拉着丁月华越走越远,边走边朝展昭挥手喊道。她这一声喊引来周围路人的纷纷驻足,丁氏双侠被她这夸张的举动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展昭更是觉得面上发烫,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丁氏双侠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又转头看了看展昭,竟然极有默契的叹口气摇了摇头,心道熊飞怎会中意如此没有半分女子矜持的野丫头?   三人一路来到位于甜水巷的茗兰教总舵,将拜帖递上,在门外等候通传。   不一会,一名教众出来说道:“教主有令,茗兰教从不与官府中人打交道,所以只见丁氏双侠。”说完,他走上前对丁氏双侠说道:“两位请。”   “等一等。”展昭跨步上前,拦住那名教众,客气说道:“展某拜帖之上明明以江湖身份前来,为何叶教主还要阻止?”因为早就知道茗兰教的教主叶孤鸿性格孤傲怪异,尤不喜和官府中人打交道,故而今日未着官服,就连拜帖之上也写得是江湖南侠的名号,却不知仍旧被拒之门外。   那教众不屑的打量一眼展昭,没好气的说道:“教主有言在先,除非你不是开封府的护卫,只是江湖上的南侠,教主方才请你进门。”   “你!”展昭一时气结,继而闭眼深吸一口气,藏在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入官场这些年来,这种侮辱和白眼早已不知经过多少次,为何每次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唉,有话好好说嘛。”丁兆兰见情形不对,急忙上前打圆场:“这位大哥,麻烦你再去禀报一次,就说我们此来只为私事不涉官场,还请容我们拜见叶教主。”   “那——你们等着吧。”那教众翻了个白眼,又进了门。   三人在门外一直等到天近正午,那教众方才又晃晃悠悠出得门来,冲他们三人说道:“教主有令,三位请进吧。”   丁兆兰忙道了声多谢,三人方才进得门来。   那教众将他们一路引至大厅,端上茶水便退了下去,三人又等了约一盏茶的功夫,便听到脚步声响,急忙起身,自后面出来一位年约四旬,面庞红润瘦削的中年人,只见他一双凤眼扫视了在场的三人,对丁氏兄弟笑道:“这二位想必就是有名的丁氏双侠吧?叶某久仰。”   丁氏兄弟抱拳答道:“叶教主客气了。”   那叶孤鸿扫了一旁的展昭一眼,嘴里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展昭却并不在意,对他抱拳道:“展昭见过叶教主。”   “我这小小的茗兰教可装不下展大人您这么尊大佛。”叶孤鸿冲展昭阴阳怪气的说道,展昭垂眸不语。叶孤鸿随后转身坐到正中的太师椅上,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口茶,言归正传:“不知三位到底因何而来?”   丁兆兰斟酌着先开了口:“是这样的,丁家有一家传宝物琉璃盏上个月被盗,我们兄弟二人打听着它被卖到了京城,就在昨日京城觅宝斋发生一起命案,命案现场所有的宝物独独少了琉璃盏,而且还在现场发现贵教的令牌,所以我们三人特意前来拜访叶教主。”   丁兆兰虽然没把话说白,但是其中的意思已是非常明显,果然叶孤鸿听他说完,一张脸沉了下来,只见他放下茶盏,目光犀利的看向丁兆兰:“丁少侠的意思是我茗兰教有人为了抢琉璃盏而杀了人?”   丁兆兰没有出声,表情却已默认,展昭见状接了话:“那贵教的令牌出现在命案现场叶教主如何解释?”   叶孤鸿眼神如电般射向展昭,语气冰冷:“展大人这是在问案?”   展昭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叶孤鸿又转向丁氏兄弟说道:“这既然是你丁家的私事,叶某不明白二位为何要带一外人前来?”   丁氏兄弟明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个外人是指展昭,丁兆惠心直口快,只听他呵呵笑道:“熊飞啊,他很快就不是外人了。”   听到这话,展昭诧异的看向丁兆惠,那边丁兆兰朝他使了个眼色,展昭便没有再说什么。   “是吗?别的叶某不管,只是我茗兰教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小的琉璃盏而去杀人。”叶孤鸿语气不屑的说道:“江湖上人人都知我茗兰教虽是以收集天下珍宝为己任,却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宁可花费大价钱去买,也不屑于用如此卑鄙龌龊的手段,更何况这琉璃盏又不是什么奇珍异宝。”   “那这令牌还请叶教主给个解释。”展昭依旧语气坚决的问道。   “哼,展大人不会只凭一个令牌就定罪吧?”叶孤鸿冷笑道:“我茗兰教教众有几千人,每人皆有令牌,这令牌可以被偷被抢也可以不小心遗失,落入别人手中也不是不可能,你说是吗?展大人?”   展昭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丁兆兰一看这情形便知道此行不可能问出什么来了,遂起身欲告辞。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打斗声,叶孤鸿变了脸色,霍然起身,大踏步朝门外走去。这时打斗声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凭你们几个还想拦住白爷爷我,简直痴心妄想。”   白玉堂?展昭心下亦是一惊,与丁氏兄弟对视一眼,三人也一同出得门来,只见院中狼藉一片,几名教众纷纷受伤倒地,白玉堂白衣上沾满鲜血,桃花眼中满是杀意,画影微垂,鲜血一滴滴滴在地上。   “白玉堂,我茗兰教看得起你,才欲招你为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叶孤鸿站在院中,双手背后,冷冷说道。   “哼,枉你们还称什么名门正派,用这种卑鄙手段强把人扣住,白爷爷告诉你,就算天下女人都死光了,白爷爷也不会娶你家那刁蛮任性的大小姐的。”白玉堂咬着牙恨恨说道。   他此话一出丁氏兄弟和展昭尽皆变了脸色,将目光转向叶孤鸿,叶孤鸿先是双眼蕴满怒意,而后不知怎的,又隐隐有些无奈,最终他闭眼长叹一声:“强扭的瓜不甜,让他走吧。”   “可是大小姐那儿……”一名教众忍不住说道。   “天下的男人多得是,难道为了这么个男人去死吗?”叶孤鸿瞪圆了眼,将一肚子的火恨不得发在这教众身上,冲他大吼道:“让他走!”   白玉堂冷哼一声,看了展昭三人一眼,画影入鞘,转身离去。丁氏兄弟和展昭见状也急急告辞出了门,身后的叶孤鸿一脸愁容:白玉堂这种狠话都说了,兰儿啊,为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展昭三人疾步追上一脸怒容的白玉堂,“五弟,究竟发生了何事?”还是丁兆兰先开了口。   “五爷我流年不利,碰到一个刁蛮任性的丫头不说,没想到这丫头还有一个更不讲理的爹,竟然将我诓至此处,逼迫五爷我娶那丫头,真是笑话,我白玉堂岂是随便受人胁迫之人?”白玉堂怒气未消,依旧气呼呼说道。   “白兄所说的,可是那日那位姑娘?”一直未出声的展昭此刻开了口。   白玉堂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为了一桩案件而来,如今看来也是白走一趟了。”展昭亦摇头苦笑答道。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丁氏双侠,摆摆手说道:“算了,五爷我要先找地方沐浴更衣去去这一身的晦气,回头再去找你们。”说完,大踏步离去。   三人均知道白玉堂的脾性,便由他去了。时近中午,丁兆兰提出由他做东去吃些东西,二人均无异议,便朝来路而去。   林若晴和丁月华一路来到腾云寺,这里人来人往,香火鼎盛,二人排了很长时间的队,方才求得平安符,林若晴也不避讳,替展昭和林老汉各求了一个,丁月华也为老母亲和两位哥哥各求了平安符。   天渐渐热了起来,二人祈福过后开始往回走,林若晴有意无意的便和丁月华提起她和展昭之间相识相知的一些事情,丁月华默默听着,心底也为他二人能走到今天而感动。   林若晴突然觉得,抛开她是丁月华这一身份不谈,她还真是一个很不错的姑娘,有着漂亮的容貌,良好的家世,优雅的举止,甚至还会武功,但是最要命的便是她是丁月华,就凭这一点她所有的优点在林若晴的眼里都变得刺眼起来,就是因为她这么优秀,所以林若晴才时时提醒自己要提防她,她不知道这其实是对自己的不信任,也是对展昭的不信任,在以后的日子里她的敏感和处处防备愈加升级,终于引发了她和展昭之间的第一次激烈争吵。   纠结   因为在茗兰教一无所获,案件重新陷入了僵局,开封府只好再次从珠宝商人和店铺着手,另外调查将琉璃盏卖入觅宝斋的萧姓之人,然而这样一来,无异于大海捞针,想要破案恐怕要旷日持久,开封府众人又陷入了忙碌之中。   展昭一忙起公务便每日早出晚归再无时间去找林若晴,而林若晴却是闷不住每日往开封府跑,一来思念展昭,二来丁月华的存在如同扎在心里的一根刺,以至于林若晴要每日去开封府见见她才放心,见不到展昭便去找丁月华聊天,慢慢的她发现丁月华端庄贤淑,有着良好的修养,肯听林若晴在那里絮絮叨叨而丝毫不厌烦,更令她汗颜的是丁月华竟然比她还小两岁,古代的大家教育果真不简单,如果没有展昭她和丁月华也许会成为朋友,然而有展昭横在中间,林若晴始终放不下对丁月华的敌意和戒备。这一点丁月华也有所察觉,尽管她一再表示找到东西便回家,林若晴依旧不能完全释怀。如果有一天,丁月华和展昭都不在开封府,她便忍不住要胡思乱想,生意也无心做了,定要守在开封府等丁月华回来才安心,不光林老汉察觉到女儿的异常,就连开封府的门房也对这位林姑娘每日不惜盯着日头往开封府跑觉得奇怪,尽管每次都失望而归,但到了第二日依旧能见到她那瘦弱的身影。   这一日午后,林若晴又趁店里不忙来到开封府,照例的展昭又不在,丁月华也不在府上,她在后院等到黄昏时分都没有见到人,眼见着天色阴沉下来一场雨又要不期而至,林若晴只好悻悻的准备离开,到得大门处时,正好碰到自外面回来的张龙赵虎,赵虎见林若晴没有带伞,急忙拦住她,到门房处为她取伞。   守门的衙役说道:“这里那把伞那日下雨时被丁姑娘给了展大人了,展大人一直没有还回来,大约是忘了。”   赵虎刚想说什么,突然身后传来林若晴冷冷的声音:“丁姑娘为什么要拿伞给展大人?”   “啊?”守门的衙役一愣,看了一眼林若晴,不知道平日里和和气气的林姑娘怎么突然这么说起话来,那边赵虎同他使着眼色,他也有些不明所以,依旧如实说道:“上次下雨时,展大人和丁姑娘一起出门,后来觅宝斋发生命案,展大人急着赶过去,丁姑娘把这儿的伞拿给了展大人,后来展大人一直没有还回来,想是忘了。”   赵虎听了这话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林若晴,林若晴的一张脸阴沉的如同外面的天色,目光也不知何时狠戾起来,他一时有些怔愣,林姑娘这是怎么了?只听林若晴冷声开口道:“展大人和丁姑娘出去了多久?”   “大约小半个时辰吧,后来天要下雨了,他们便回来了。”守门衙役依旧后知后觉的说道。   林若晴脑子里乱哄哄的,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上次下雨时便是展昭去待缘居吃饭的那次,他和丁月华出去了?那把伞还是丁月华给他的?日防夜防还是防不住,他们之间果然有挡不住的缘分,怪不得会夸丁月华?怪不得自己说让他离丁月华远一点他会气愤而去?怎么办?怎么办?林若晴边想边混混沌沌的朝前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雨已经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林姑娘等等。”赵虎喊她,她如同没听到般接着往前走,这时张龙跑入雨中,将自别处拿来的伞递给林若晴。“林姑娘拿把伞吧,莫要淋湿了。”林若晴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伞继续朝前走去。   林若晴在雨中漫无目的的走着,心绪也被这纷扬的雨丝搅得凌乱不堪,丁月华果然是逃不过躲不过的坎,自从她出现自己的心也乱了生活也被打乱了,即便如此,她一日不走,自己便一日不得安宁。她无法想象如若自己不论做什么都挡不住“南侠展昭,娶妻丁氏”历史,自己该怎么办?失去了展昭自己还有什么?她的眼前有些模糊起来,她忍不住晃了晃头,暗笑自己太没自信,一个现代女性怎么连自己的男朋友都看不住了,怎的如此患得患失?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放弃,死都不会。   雨不大却没有丝毫停的意思,林若晴的鞋袜被雨水浸湿非常不舒服,她不由加快了脚步。拐出一条小巷,来到大街之上,因为下雨街上冷清得很,只有三三两两的人。   雨帘之中林若晴蓦地发现远处一个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背影,是展昭,他今日穿着她从未见过的暗红色便服,依旧脊背挺直,只见他擎着伞和一个红衣女子并肩而行,如同那日为她撑伞一般,展昭将整个伞几乎都遮在了那女子身上,自己的衣服则湿了大半,那女子侧头和展昭说着什么,林若晴的一双眼睛猛地睁大,那个女人是丁月华,展昭和她一同出门,还为她撑伞,林若晴脚下踉跄了一下,手中的伞脱手落在地上,她没有去捡,任凭雨水将她全身打湿,她扬起脸庞,不知滑落的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   展昭是去查案回来的路上偶遇丁月华的,她没有带伞,展昭好意与她共撑一伞,出于礼节,又为了避嫌,展昭刻意与丁月华保持距离,于是那把伞几乎只为丁月华遮了雨,而展昭却浑身淋了个透湿,这让丁月华非常的过意不去,她望着身旁之人完美的侧颜,心中不禁慨叹若是自己能与他早日相识该有多好,如今看来只能与他擦肩而过,徒留怅惘了。   林若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家,她几乎一夜未眠,脑中不断闪现展昭和丁月华雨□□撑一伞的画面,一会觉得他们是如此般配,也许是自己的出现坏了他们的好姻缘;一会觉得展昭喜欢的是自己,她不该如此不自信才是。这样辗转反侧直到天色微亮,她觉得自己再如此胡思乱想下去恐怕是要疯了,便起了身往开封府而去。   展昭每日寅时都会护送包拯进宫早朝,这时正好早朝归来,展昭目送包大人的轿撵进了开封府,一身官服的他习惯性的四周查看了一圈后,举步正要进门,耳听得身后一声喊:“展昭。”展昭背影一僵,旋即回过头来,林若晴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清晨的薄雾之中,他有些吃惊,匆匆步下台阶,朝她走去:“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我有话要对你说。”林若晴顶着一双黑眼圈毫不客气的说道。   展昭有些诧异,他回头看了看守门的衙役,他们也好奇的朝这里张望,展昭有些不好意思,将林若晴拉至一旁,轻声说道:“到底什么事?”   林若晴挣脱开他的手,不满的说道:“干嘛非要把我拉到这儿来?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还是觉得我给你丢脸了?”   展昭一怔,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说,一时有些不知如何作答。他看了一眼林若晴,见她眼窝深陷,眼眶明显发黑,关切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展昭,我问你,你可曾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林若晴有些咄咄逼人,声音也高了许多。   展昭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他分明感觉到有人躲在门后窃窃私语,这让他对林若晴的态度有些不满:“你一大早赶过来便是对我说这个的吗?”   “我明明和你说过要你离丁月华远一点,为何你还要和她一起出门?还要为她撑伞?”林若晴的声音尖细,眼神也变得怨毒起来。   听到她这话,展昭顿时明了,昨日与丁月华共撑一伞想是被她看到了,自己是行得正坐得端,不想她竟然如此斤斤计较,竟然为这么点事一大早便找上门来,心中涌起一丝怒意,面上却并未显露,依旧平静说道:“展某与丁姑娘只是偶遇,她并未带伞故而与我同行。有何不可吗?”   “没何不可?展大人想必会对任何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都会如此关怀备至,若晴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是不是?”林若晴看着展昭忿恨的说道。   “你莫要无理取闹。”展昭强压着怒意,沉声说道。   “我无理取闹?我天天来开封府都不曾见到你,你在大街上随便一走便遇到了丁月华,你们可真是有缘啊。”林若晴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酸楚,泪水涌上了眼眶。   见她流泪,展昭心底一软,深吸口气说道:“我和丁姑娘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展某还有公务在身,你先回去吧,等得了空我便去寻你。”展昭顿了顿,声音也柔了下来:“听话。回家去吧。”   林若晴强忍住泪水,她也知道展昭什么都没有做,可是她的心里就是别扭难过,事情一牵扯到丁月华,她就快要失去理智无法自控,她好想告诉展昭一切,但是她又怕泄露历史,这样下去,丁月华还没走,估计自己就要疯掉,她满含歉意的看了眼前一身红色官服的展昭一眼,鼓起勇气拉起他的手,低声说道:“展昭,对不起,我怕失去你。”   手上的暖意因她这句话传到了心里,他叹口气,微微笑道:“我知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放心。”   平稳和缓的语调莫名的安抚了林若晴忐忑不安的心,她含着泪水点了点头,而后恋恋不舍得离开了。   展昭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捏了捏眉心,公务已令他烦心不已,她怎么也为一点小事来扰乱他的心绪,怎地如此让他不省心呢?   比剑   得了展昭的承诺,林若晴安心了不少,乖乖的在店里等展昭来找她,如是过了几日,依旧不见展昭的身影,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埋怨,止不住又胡思乱想起来。   这一日午后,店里闲了下来,林若晴又坐在窗前望着街上的人流发呆,午后阳光依旧炙热,照的街上白花花的,有些晃眼。   林若晴正神游间,冷不丁头上吃痛,她捂着头看过去,一身白衣翩然的白玉堂正手持折扇笑看她。   “白玉堂,你干嘛打我?”林若晴跳起来,气呼呼说道。   “干嘛打你?五爷我叫了你那么多声你都没反应,打你算轻的了。”白玉堂笑着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折扇轻摇,笑的一脸灿烂:“我看你这丫头为了那只猫,快要茶饭不思,相思成疾了。”   “哪有?”林若晴被说中心事,面上一阵发热。   “别再嘴硬了。”白玉堂端起茶来轻抿一口,继续说道:“你那点心事任是谁也看的出来。”   林若晴叹了口气,没再说话,看着窗外继续发呆。白玉堂见她那样子轻摇了摇头,自顾自喝茶,也没再言语。   过了半晌,林若晴方才问道:“白五爷,觅宝斋的案子怎会如此难破?到现在还没抓到凶手吗?”   白玉堂轻笑道:“那猫儿的公务五爷我从不过问,五爷我只找他喝酒和比剑。”   林若晴默然,过了一会又问道:“那丁氏兄妹可找到他们家的琉璃盏了?”白玉堂微微一愣:“丫头,怎的想起来问这个?”   “我就随便问问。”林若晴躲闪着说道。白玉堂深深看了一眼林若晴,答道:“琉璃盏似乎与觅宝斋命案有关,命案不破那琉璃盏恐怕也找不到。”   “啊?”林若晴的眼神暗了下来,这么一来丁月华恐怕一时半会走不了了,一想到此处她又有些坐立不安。   白玉堂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刚想开口说什么,猛的看到窗外一个人影,脸色突然变了,抄起桌上的画影,说道:“别说我在这。”而后几步跨到后院门口,掀帘进了后院。   林若晴正奇怪间,上次那女子又出现在门口,她跨步进门,打量了一眼林若晴,依旧语气傲慢的问道:“白玉堂呢?”   “呃?不知道没见到。”林若晴有些没反应过来,摇头答道。   “哼!我明明看到他进来的,上一次也是进了这里便不见了,这次又是。”那女子四下环视了一眼店里,又看向林若晴。“你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那女子一双丹凤眼恶狠狠瞪向林若晴,林若晴被她瞪的有些不满,立刻也睁大了眼回瞪过去:“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那女子似是没想到林若晴会这样和她说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拔出手中宝剑不分青红皂白架在林若晴颈上,林若晴一张脸刷的白了,结结巴巴问道:“你,你干什么?”   “白玉堂,你给我出来不然我就杀了她。”那女子突然大声喊道。这一声喊把店里仅有的几个客人吓跑了,林老汉在厨房出来见到这阵势也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白玉堂自后院掀帘出来,俊脸含冰,沉声说道:“放开她!”   那女子见到他高兴的喊道:“白玉堂。”手中宝剑却没有放下。   “叶幽兰,我叫你放开她。”白玉堂的声音拔高,桃花眼怒瞪向那女子。   叶幽兰撇撇嘴不情愿的放下了剑,林若晴吓得双腿发软扶着桌子勉强站住,“林丫头,你没事吧?”白玉堂上前关切问道,林若晴轻摇了摇头。   “叶幽兰,我要你给这位姑娘道歉。”白玉堂冷声说道。   “她是你什么人啊?让我道歉。”叶幽兰不服气地说道。   “她是我白玉堂的朋友,你惊吓到了她,就得给她道歉。”白玉堂丝毫不让步,林若晴见状拉了拉白玉堂的衣袖,小声道:“算了,我又没事。”   叶幽兰一张圆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双眼睛满含幽怨的看着白玉堂,林若晴突然觉得这姑娘很有些意思,站在白玉堂身后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你不是说要改掉你刁蛮任性,蛮不讲理的大小姐脾气吗?今天便是个机会。你若不道歉,我白玉堂立刻就走,并且永远不再见你。”白玉堂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叶幽兰看向林若晴,几次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咬牙跺了跺脚,说道:“对不起,我错了。”而后一脸委屈的对白玉堂说道:“白玉堂,这样总可以了吧?”语气中竟带了几分哽咽。   白玉堂勉强点了点头,对身后的林若晴说道:“林丫头,五爷我走了,改日再来。”随后大踏步出了店门,那叶幽兰将宝剑入鞘,急忙追了上去。   “白玉堂等等我。”她几步追上白玉堂,试探的问道:“白玉堂,她究竟是你什么人啊?你怎么和一个卖点心的这么熟啊。”   白玉堂摇着折扇,不耐烦答道:“跟你说了是我朋友。以后你的大小姐脾气收敛一点,不要用到我朋友身上,听到没有?”   叶幽兰连连点头,边走还边往林若晴店里看了一眼。   听到两人的对话,看到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林若晴跌坐在椅子上,手抚上颈间,不禁心有余悸;白玉堂你在哪里招惹了这么个麻烦精,还害得我也跟着受这无妄之灾。   展昭黄昏时分赶回开封府,先是前往书房向包大人报备了一天的事务,而后便急急出门想去寻林若晴,方走到大门口,便遇到了丁氏双侠。   “两位丁兄,可找到线索?”展昭心中挂着公务,急忙上前一步问道。   丁氏双侠同时摇了摇头,展昭的心又沉了下去。   “这茗兰教的叶教主虽然脾气古怪了些,却是御下极严,教中凡有作奸犯科者,一律教规处置。今次这件事,相信叶教主也不会坐视不理。”丁兆兰说道。   展昭也点头道:“上次叶教主说得也是实情。即便凶手果真是茗兰教中之人,也难以查找,更何况还有令牌落入他人之手的可能。”如此看来,想要找到凶手恐怕是难上加难。   “熊飞也莫过于悲观,我听说这茗兰教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一个教众手持一块令牌,这教众如若死了或者被逐出茗兰教,令牌便会收回,所以凶手是茗兰教教众的可能性比较大。”丁兆兰接着说道。   “若是那叶孤鸿能帮忙固然好,可是你看他上次那态度,简直气死人了。”一旁的丁兆惠忍不住插嘴道。   展昭垂下眼眸,声音也低沉了许多:“此事皆是展某的过错,若是两位丁兄前去,说不定会有所获。”   “熊飞何必如此自责?这事慢慢再查不迟。”丁兆兰瞪了丁兆惠一眼,继续说道:“不知月华可在府上?我们兄弟二人可是好几日没见她了,熊飞带我们兄弟二人去见她如何?”   展昭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眼见丁氏兄弟进了开封府大门,他朝门外望了一眼,心底轻叹口气,今日恐怕又不能见她了。   展昭与丁氏双侠一路穿过回廊来到开封府后院,远远地便看见淡蓝色衣袂飘舞,“是月华。”丁兆惠惊喜喊道。   三人来到跟前,丁月华正在练剑,只见她身形轻盈灵活,剑法飘逸灵动,连一旁驻足观看的展昭不禁露出赞赏的神色。   丁月华见两位哥哥前来,急忙收剑还鞘,走上前来,面露喜色的唤道:“大哥二哥,你们来了。”而后她对一旁的展昭笑着点头道:“展大人,你也来了。”展昭亦是微笑点头回应。   丁兆惠在一旁对丁月华说道:“叫什么展大人啊,如此见外。熊飞与你两位兄长相交多年,你也唤一声展大哥好了。”   丁月华面上一红,说道:“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都是江湖儿女,何必如此扭扭捏捏。”丁兆惠低声训斥起自家妹子来。   “那好吧。”丁月华听了此话转身大方对展昭唤道:“展大哥。”   展昭微怔了一下,心想她一位姑娘家都如此大方,自己若再推辞未免显得不够大度,随即点头应下。   “这就对了嘛。”丁兆惠看着二人笑的意味深长。   “对了,月华,不知你手中的湛卢和熊飞的巨阙对上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大哥我倒是很想看看呢。”丁兆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是啊,是啊,两把上古名剑难得碰到一起,不比试一下实在可惜。”丁兆惠也在一旁随声附和道。   “大哥二哥,你们说什么呢?月华的武功怎么能跟展大哥比?”丁月华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哎,你这丫头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丁家的剑法也不是浪得虚名的。”丁兆兰说着看向展昭:“你说呢?熊飞。”   “那是自然。”展昭有些僵硬的答道,心底升起一丝隐隐的不安,他忽然有些后悔和他们兄弟二人回来了。   “月华你看看,熊飞都那么说了,你就不要再自谦了。来来,比试比试,点到即止嘛。”丁兆兰说着便一手拉着丁月华一手拉着展昭,往中间练武场处推。   展昭见此情形,知道这场比剑恐怕是推辞不过了,于是跨步到场中央,朝丁月华抱拳道:“今日便由展某领教一下姑娘的剑法。”   丁月华亦是大方回礼道:“哪里,月华还请展大哥手下留情才是。”   二人四目相对,尽皆微微一笑。   争吵   只听一声轻吟,湛卢出鞘,朝展昭面门刺去,展昭唇角微勾,不慌不忙,眼看剑就要刺到跟前,展昭方才横剑隔开。丁月华也不含糊,第二招随即而至,展昭手腕微翻,轻松化解了她的第二招。丁月华见自己的两招被他轻松化解,而他手中的巨阙剑尚未出鞘,不禁心下有些急躁,一招紧接着一招攻了过来,展昭见状方才巨阙出鞘凝神以对,而自始至终却是只守不攻。   一旁的丁氏兄弟在一旁见二人闪转腾挪,衣袂翻飞,越看越觉得这二人着实般配得紧,说什么也得想办法将二人撮合到一起才行。正如是想着,突听丁月华一声轻呼,只见她手中的湛卢已经朝展昭心口刺去,她急忙收势,展昭亦闪身避开,即便如此,宝剑亦是刺向展昭左肩,一缕鲜血顺着宝剑缓缓滴到地上。丁月华见状,呆愣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丁氏兄弟走上前,丁兆兰责怪丁月华:“月华,你怎的这么不小心。”丁兆惠则走向展昭,关切问道:“熊飞伤的可重?”   展昭轻摇了摇头:“一点小伤,无碍的。”   丁月华走上前来,低声对展昭说道:“展大哥,对不起。”   展昭微微一笑:“不要紧,丁姑娘的武功确在展某之上,是展某学艺不精。”丁月华听到他这话,有一丝莫名的感动缠绕心间,她知道,方才的比武他处处在让着她,是她急躁了才会失手误伤他,这个男人处处为她着想,顾全她的面子,自己与他当真便如此错过了吗?想到此处心底的某处竟有些不舍。   “月华,你的湛卢剑伤了熊飞,罚你把湛卢剑交由熊飞处置。”丁兆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啊?”丁月华回过神来,哥哥吩咐,她几乎想都没想,将湛卢还鞘递到展昭面前。   展昭吃了一惊,他急忙摇头拒绝道:“丁兄莫要开玩笑了,展某怎能要丁家的家传宝剑?”   丁兆兰上前一步笑道:“这有什么?若熊飞怕月华无剑可用,可将你的巨阙换给她用,等我们兄妹返乡之时再换回来如何?”   “这……恐怕不大好吧。”展昭有些犹豫。   “有何不好?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过是换把剑用用而已。”丁兆兰接着说道:“除非熊飞觉得丁家的湛卢比不上巨阙。”   丁兆兰此话一出,展昭便知自己再无理由拒绝,无奈之下,伸手接过丁月华手中的湛卢,将自己的巨阙递给了丁月华,此刻丁氏兄弟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林若晴在家又闷了几日,终是再也忍不住,想到那日在腾云寺求得的平安符还未送给展昭,于是将它收入怀中,急匆匆往开封府而去。   此刻已是黄昏时分,白日里的暑气退散,风也变得凉爽起来,林若晴在开封府依旧没有找到展昭,倒是碰到了正在侍弄药草的公孙策,林若晴帮公孙策将在外面晾晒的药草收回屋中,公孙策对这个长相清秀骨子里坚韧的姑娘一直有着莫名的喜欢,私心里有些当女儿疼爱的意思,他很是希望她能和展护卫走到一起的,他告诉林若晴说展护卫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让她再等等。   林若晴应下了,帮公孙策收拾完之后,她一路行来,远远地便看到丁月华朝这边走来,丁月华冲她笑笑:“林姑娘来了。”这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竟也使林若晴有些微的不舒服,她这话听起来倒像她才是开封府的主人而自己是客人似的。她勉强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目光转向丁月华手中所持的宝剑上,一个响雷在她脑子里轰然炸开,紧接着一个声音在耳边鼓噪不休:那是展昭的剑,他们竟然换了剑。换剑之后便是结亲,她果然什么都没有阻止。   林若晴的脸色苍白如纸,额间不断冒出冷汗,身形也有些摇晃起来,丁月华被她那样子吓坏了,急忙上前扶住她,嘴里焦急问道:“林姑娘,你怎么了?”   林若晴强稳住心神,看向一旁脸露关心的丁月华,突然觉得她这张脸竟是如此丑陋和恶心,她甩开她的手,眼神怨毒,声音嘶哑的说道:“展昭的剑怎么会在你手上?”她记得展昭剑的样子,那上面的剑穗有些旧了,她总想着能为他再做一个的。   丁月华看了看手上的剑方才意识到林若晴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她急急解释道:“林姑娘,你恐怕误会了,我和展大哥只是将剑换过来用用,没别的意思。”   “展大哥?”林若晴忍不住苦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睛就湿润了,才几天而已,自己几天没来开封府,他们的关系果真是突飞猛进啊。“你和展昭比了剑换了剑,再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提亲了?”林若晴觉得自己的声音飘忽的像是在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没有,林姑娘。你想多了,哪有什么提亲?你不要胡思乱想。”丁月华也有些语无伦次,她实在不知道这位林姑娘怎么会因为一个换剑想到提亲。   想多?如何能不想多?历史便是如此记载的:南侠展昭,娶妻丁氏。他们先是比剑而后换剑接下来便是结亲,历史是无法改变的,可笑自己竟然还以为自己能够改变。   “若晴。”身后传来温润的呼唤,林若晴仿若在梦中,她缓缓回头看向眼前之人。展昭立刻发现她的神色不对,疾步上前问道:“你怎么了?脸色怎地如此难看?”   林若晴只是痴痴地望着他,一言不发。展昭诧异的看向丁月华,丁月华说道:“林姑娘似乎对我们换剑有些误会。”   换剑二字又刺入林若晴的耳膜,她低头看向展昭手中的剑,果真是丁月华的湛卢,眼前一黑,竟似要跌倒,展昭急忙扶住她,解释道:“我和丁姑娘只是将剑换过来用几天,等他们返乡便再换回来。”   “贴身之物随便换与他人,展大人恐怕是将它当做是定情信物了吧。”林若晴冷笑着说道。   “莫要乱说。”展昭看了一眼旁边的丁月华,轻斥林若晴。   “乱说?”林若晴挣脱开展昭的手,指着丁月华冷声说道:“我才几日没有见你,她便唤你展大哥,还与你换了剑,再等得几日恐怕你们连亲都成了吧?”   展昭今日早归见到她本是心中欢喜,不曾想她竟如此捕风捉影,胡乱猜测,还守着丁月华在这里胡言乱语。心中怒意升腾,脸色也低沉起来,他沉声说道:“我送你回家。”说罢抓起林若晴的胳膊便往外走。   “我不走。”林若晴使劲挣脱,声音里亦带了哭腔:“你为什么要我走?我走了好成全你们是不是?”   展昭顿住脚步,用力将林若晴带到面前,只见他怒目圆瞪,面色阴沉似水,咬牙说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八道?是啊,在你们眼里我是胡说八道,无理取闹。”林若晴蓦地笑出声来,她突然觉得心口疼的厉害,眼前的人影也模糊起来。   展昭心中烦乱不已,他松开她的手,甩下一句:“简直是不可理喻。”转身便走。   失了支撑,林若晴捂着心口疼的几乎站不稳身子,她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什么狠咬了一口,疼得钻心,紧接着跌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林姑娘,你怎么了?林姑娘。”一旁的丁月华见林若晴突然晕倒在地,吓坏了,急忙上前欲扶她,突然眼前蓝色衣衫闪过,昏倒在地的林若晴已经被展昭抱在怀中,只听他哑声唤道:“若晴,醒醒,若晴。”   展昭见林若晴突然晕倒,脑中一片空白,再也顾不得其他,抱着她急急向公孙策房中赶去,身后的丁月华见平日里沉稳的展昭竟然如此失态,不禁长叹了口气。   公孙策见展昭将晕倒的林若晴抱回来,亦是大吃一惊,待展昭将她放在床上,急忙坐下替她把起脉来。   “公孙先生,她怎么样?”展昭急切问道,声音竟带了些许颤抖。   “无甚大碍,应该是肝火旺盛,急火攻心所致。”公孙策沉吟了一会,说道:“不过林姑娘刚刚自学生这儿离去时还很高兴,怎么这一转眼间就晕倒了呢?”   展昭垂眸不语,这让他如何说?为了一些莫须有的小事争风吃醋,害的自己晕倒在地?展昭看着床上失去意识的人,想到她方才所言,实在猜不透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只要一牵扯到丁月华她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蛮不讲理,甚至变得狠毒起来。他闭上眼睛暗叹口气,她如此无理取闹可曾有一丝一毫的替自己想过,她若一直这样下去,自己将如何在丁氏兄妹面前自处?他便如此信不过自己吗?这着实令他心寒。   公孙策见展昭一直没有说话,隐隐猜到了什么,微不可查的叹口气,起身说道:“学生这就安排人给林老伯带话回去,省的他担心林姑娘。”说完,便出门去了。   屋里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终究抵不过黑暗将最后一丝光芒隐去,站在黑暗中的展昭心思百转,无从理清。   自责   公孙策回来时屋内漆黑一片,展昭站在黑暗中愣愣的看着床上之人,不发一言。   公孙策轻叹了口气,掌了灯。他看向展昭说道:“展护卫你为人一向严谨自律,怎地此次如此糊涂?贴身佩剑随意与他人交换,这让林姑娘如何能不多想?”语气中带了些许嗔怪。   良久,展昭方才开口,声音低哑:“先生说得对,是展昭思虑不周,一切都是展昭的错。”   “你也不必都往自己身上揽,学生知道,林姑娘所做也着实过分了些。”公孙策看向床上没有意识的人接着说道:“只是据学生所知林姑娘似乎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不知为何会如此失态?”   展昭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她仿若变了个人似得,变得让人快要不认识了。”展昭的身影在摇曳烛光中显得竟是如此落寞。   公孙策见展昭那样子不禁摇头叹道:“其实林姑娘这些日子几乎天天都到开封府来找展护卫你,每次都失望而回,她对展护卫的心思大家是都看在眼里的。”公孙策顿了顿接着对展昭道:“也许她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等她醒来学生自会问她的。”   她天天都来?一丝感动涌上展昭心间,紧接着又想到也许她来不是记挂他而是不放心他?一想到此处便又有些心烦意乱起来,他稳了稳心神对公孙策说道:“有劳先生。”转身便出门去了。   丁月华此刻心中亦是五味杂陈,展昭飞身救林若晴的情景不时在脑中闪现,他焦灼的眼神沙哑的声音,落在心底的某处竟是隐隐作痛,她看向身侧的巨阙剑,古朴大气的花纹,有些泛旧的黄色剑穗,一如它的主人般沉稳内敛,不禁苦笑:换剑又如何?依旧挡不住他的深情,两位哥哥一手策划的闹剧该散场了,自己心中的那丝不舍也是该斩断的时候了。   敲门声打断了丁月华的思绪,她起身开了门,一身蓝衣的展昭站在门外,丁月华见是他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果然,展昭开口说道:“丁姑娘,是展某一时糊涂,我们还是将佩剑换回来吧。”说完,便将手中的湛卢递到丁月华面前。   虽是料到展昭的来意,此刻亲耳听他说出,心底仍极不是滋味,只是因为林姑娘在意他便急急来换回佩剑,自己何曾还会有半点机会?她强压下心底的苦涩,接过湛卢,转身去拿桌上的巨阙,她不舍地轻抚了抚剑身,它连同它的主人注定都不属于自己,而后她决绝的握起宝剑,递给了展昭。   “林姑娘可曾醒了?”丁月华关切的问道。   展昭轻轻摇了摇头,抬眼看向丁月华,声音虽轻却坚决的说道:“丁姑娘,展昭心仪林若晴,再也容不下第二人。”   丁月华心头一震,看向展昭,只见他眉眼中虽是隐隐有些疲惫,目光却坚定而澄澈。   丁月华轻笑了笑,大方说道:“月华知道,若南侠展昭是如此容易便移情之人的话,也不值得我丁月华青睐。”   展昭微微一愣,有些羞赧的躲开她的目光,说道:“展昭恐怕要辜负姑娘的心意了。”   “事到如今,月华只能怨自己识得展大哥太晚了,若在林姑娘之前,月华相信她绝无半点机会的。”既已决定将心底刚刚萌芽的那份情丝斩断,莫若大方坦言一切,天下之大,不相信她丁月华会觅不到良婿。“我两位哥哥那里月华自会解释,寻得琉璃盏我们兄妹便回茉花村。”   展昭看向面前的女子,微微一笑,目光中不禁流露出些许赞赏。   林若晴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她有些迷糊的看着白色的帐顶,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开封府昏倒了,昏倒前心口钻心的疼痛让她记忆犹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是哪里出毛病了吗?   林若晴自床上坐起身来,手抚上心口,依稀感觉到心跳平稳有力,可是为什么那一刻竟疼的如此厉害,难道是因为和展昭吵架过于激动所致?也不对啊,自己以前心脏没有问题的,这究竟是怎么了?   正胡思乱想间,门开了,林若晴循声望去,公孙策端着药碗进了门。他将药放在桌上,对林若晴笑笑:“林姑娘,你醒了。”   林若晴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毕竟在别人眼里也许自己就是因为吵架才会晕倒,这的确不是什么光彩事。   “先把药喝了吧。”公孙策温言道。   林若晴起身来到桌边,端起药碗,问道:“公孙先生,我怎么了?好好地怎么会晕倒?”   “哦,只是有些急火攻心罢了,没什么大碍。”公孙策如实答道。   “急火攻心?”林若晴有些不大相信:“那怎么我的心脏会突然痛得厉害,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突然咬了一口似得。”   “哦?”公孙策有些意外,他招呼林若晴坐下,重新给她把了把脉,只见他捻须沉思半晌,方才说道:“没什么大事啊,吃两天药应该就没事了。”   林若晴心下虽奇怪但公孙先生的医术她还是信得过的,他既说没事那自己便可以放心了。端起药碗将药喝下,口唇之间的苦涩顺着喉咙渗入心田,公孙策倒了杯茶递给她,林若晴谢过后一饮而尽,将苦涩冲淡了些。   公孙策看着林若晴斟酌着开了口:“林姑娘,学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若晴放下茶杯笑笑:“先生但说无妨。”   “依学生对姑娘的了解,姑娘昨日的所为与平日的言行相去甚远,姑娘应是有苦衷的对吧?”公孙策看着她的脸色说道。   林若晴苦笑了下,垂下眼眸低声说道:“先生也觉得若晴做得过了是吗?”   公孙策不禁长叹口气,说道:“姑娘这么做,叫展护卫以后如何自处?”   “是啊,所有人都认为是若晴无理取闹捕风捉影了,可是事情一牵扯到丁月华,若晴便无法自控。”林若晴说着又有些激动。   “哦?究竟是为何?”公孙策奇道。   “因为历史记载,南侠展昭,娶妻丁氏。这个丁氏便是丁月华。”林若晴望向公孙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道。说完她长呼一口气,堵在自己心头多日的闷气终于在此刻得到了纾解。   此话一出不光对面的公孙策大吃一惊,就连刚到门口的展昭也惊立当场,他隐约记起来了,很久以前林若晴曾和他说起过南侠展昭娶妻丁氏的话,只是为何自己竟忘了?   林若晴轻柔的声音接着传来:“历史上他们便是先比剑后换剑再结亲的,故而若晴看到他们换了剑才会如此激动。”   一时之间屋内屋外的三人尽皆默然,却是心思各异,一向善于劝解人的公孙策此刻也不知再说些什么,门外的展昭却是心绪起伏再难平静。   公孙策轻叹口气端起药碗起身出门,方出得门来便看到愣在门外的展昭,他朝屋里使了个眼色,便转身离开了。   展昭深吸一口气,跨步进了屋。林若晴看他进来,别开脸不去看他。   展昭坐下来,柔声道:“可好些了?”   林若晴眼角瞥到桌上的剑又换回了巨阙,心底涌上一丝喜悦,嘴上却没好气的说道:“本来很好,一见到你便不好了。”   展昭并未在意接着说道:“我已经把剑换回来了。”   “哦,与我何干?”林若晴依旧不冷不热。   “莫要再生气了。”展昭无奈说道:“若你早一点把事情说清楚,便不会有误解,你也不会气极而晕倒。”   “我跟你说过啊,你忘了而已。”林若晴有些委屈,她转过头看向展昭,情难自禁的抬手轻覆上他放在桌上的手,语气也软了下来:“展昭,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能改变历史。”   展昭的手反握住她的,黑亮眼眸中深情流露,轻声说道:“你已经改变了。”   林若晴觉得有什么在心中绽放盛开,那种感觉让自己沉浸其中不想逃离,若时间可以静止,她愿永远与他这样十指相握,却不知为何总有隐隐的不安,怕这幸福自己抓不住如流沙般在指缝中溜走。   门口传来脚步声,二人倏然将手松开,背过脸去,均觉面上微烫。   小娟端了早饭来给林若晴,见展昭也在,忙打了招呼,小脸上挂着暧昧的笑,她将饭菜一一端出,对林若晴说道:“林姑娘你这阵子天天到开封府来找展大人,瞧着人都瘦了,要多吃点才好。”   林若晴笑着道了谢,小娟亦是笑着又看了看二人,拿了托盘方才出门。   她天天到开封府来?展昭又一次听到了这句话,同样一句话,此刻落在他的心中却只剩下自责,这些日子她该是如何的纠结不安?如何的辗转难眠?可是自己呢?却因一时糊涂又伤了她一次,害她晕倒。   “吃点东西吧。”展昭收回神智对她说道。   “不想吃,没胃口。”林若晴单手托腮,有气无力地说道。昨日的那场大吵和事后的晕倒让她有些身心俱疲,天又热的很,她还真有些吃不下。   “多少吃一点。”展昭端起了桌上的粥递到她跟前柔声说道。   林若晴坐直身子,看看那碗粥又看了看展昭,撅嘴耍赖道:“你喂我我便喝。”   展昭一怔,转头看向门外,有些为难。   “怎么?展大人怕人看到?”林若晴凑到展昭眼前,几乎要贴上展昭挺直的鼻梁,脸带笑意双眼晶亮的看他。   少女的气息扑面而来,展昭不曾想到她会凑得如此之近,手一抖,粥也差点洒出来。   林若晴笑出声来,接过他手中的粥碗,忍着笑道:“展大人既如此为难,若晴还是不勉强了。”说完便喝起粥来,边喝边不时抬眼笑看他,见他依旧面色发红的僵坐在那里,心底早已乐开了花:展昭,叫你把本姑娘气的晕倒,早晚都会给你点颜色看看的。   远远地门外传来一声喊:“展大人,包大人叫你去书房,说在颍昌府附近发现琉璃盏下落。”   展昭对林若晴丢下一句话:“好好养病等我回来。”随即霍然起身,急急往门外走去。   (番外)展昭婚后的一天   展昭与林若晴成亲后便搬离了开封府,在甜水巷购置了一处四合院,另外又添置了几名家丁丫鬟。在展昭的软硬兼施下,林若晴终于答应不再去铺子里卖点心,而是将点心铺盘给他人,每月按进账收取分红。   林若晴闲时便去开封府和公孙先生学习药理,试着将药理融入到厨艺之中,不时给展昭做些药膳调理身体,而展昭则习惯了忙碌一天回到家里与妻子共进晚餐,慢慢的开始贪恋这份温暖,除非因为公务出差,否则再晚他都会赶回自己的小家,看到窗口透出的柔和烛光和守候在窗边的身影,总觉得无比安心,再忙再累都会化作唇边一抹浅笑。   这样过去了小半年,小俩口的日子倒也其乐融融,由于展昭公务繁忙,在家陪林若晴的日子简直屈指可数,林若晴忙完了那点事便无事可做,日子变得漫长而无聊,她每日都在盼着展昭归家,算着他何时休班,能够陪陪自己。   这一日,终于轮到展昭休沐。林若晴早早的便起床为展昭做早餐,而展昭则照例在院中练剑。只要自己有时间,做饭的事林若晴是从不假手他人的,丫鬟也就是帮她打打下手。吃过早餐,候着丫鬟将东西收拾下去了,林若晴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好不容易展昭能在家一天说什么也得让他好好陪陪自己才行。她瞥了一眼正在喝茶的丈夫,咧嘴嘻嘻一笑,还未等开口,那边展昭已然放下茶盏说道:“想去哪儿?为夫今日全程奉陪。”   “果真?”林若晴挑眉不相信的问道。   “南侠展昭岂会言而无信?”展昭歪头笑看她。   “切。”林若晴撇嘴道。“每回都是说的好听,一有公务跑的比谁都快。”   “好了,今日当真无事,这一天都好好陪娘子。”展昭轻拍了拍林若晴的脸颊,宠溺的说道。   “那陪我去待缘居。”林若晴顺势抓住他手臂说道。   “铺子已经盘出去了,还去那里做什么?”一说去待缘居,展昭的脸色明显有些不悦。   “那也得去看看啊,至少得知道铺子的经营状况,那直接影响我的收入啊。”林若晴极是认真地说道,这可是她现在唯一的事业了,她可不想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   展昭甩开她的手,朝她翻了个白眼,语气微愠:“你要那么多收入做什么?为夫的俸禄还养活不了你吗?”   林若晴回瞪回去:“那不一样,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   展昭眼中隐含怒意,声音也沉了几分:“林若晴,我警告你,不要再你的我的分那么清楚。”展昭说到这儿,拇指与食指轻抬起林若晴下颌,看着她的眼睛,继续冷声说道:“现在连你整个人都是我的,遑论其他。”   “哼,大男子主义。”林若晴不服气的小声嘟哝道,她拉下展昭的手,握在手中,而后起身道:“走吧,南侠展昭是要说话算数的。”   展昭抬眼看她:“去可以,不过只许看账,不许卖点心。”   和展昭相处这段时间,林若晴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他的脾气,看似好说话,封建男人的大男子主义是一样也不少的,这估计是他所做的最大让步了,反正现在先答应了他,其他的到时候再说,走一步看一步,想到此处,林若晴状似柔顺的点了点头。展昭得了她的允诺方才起身与她一起朝待缘居而去。   一路之上,林若晴全程挽着展昭手臂,对所有和展昭打招呼的人始终点头微笑,人们在他二人走远后,纷纷驻足,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讨论这位新晋的展夫人是如何的大方守礼平易近人。   待缘居的新掌柜苏镇山极是热情的将展昭夫妇请进店里,并忙不迭的招呼伙计备茶,那伙计本是要给店里客人端的茶,被他生生中途拦截下来,要端给展昭二人。   林若晴见状,皱眉起身,接过苏掌柜手中的茶盘,要再端给客人,嘴里还不忘说道:“苏掌柜,你这样做买卖是不对的,你要记得顾客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她正欲再说,手中的茶盘已被展昭接过,展昭只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转身将茶盘递给了方才的伙计,示意他接着给客人端过去。   林若晴撇了撇嘴,与展昭重又坐了下来,苏掌柜一边点头答应着,一边到柜台后拿了账本来递给林若晴,林若晴一笔一笔细细看过,伙计重又沏了茶端上来,展昭在一旁喝茶陪她。   眼看着时候快到正午,买点心的人开始多起来,有打包带走的,也有到店里来吃的,苏掌柜和两个伙计开始忙不过来了,店门外排起了长队,有些人见人多直接扭头就走了。   林若晴见这阵势开始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刚要过去帮忙,只觉得臂上一紧,低头一看,正对上展昭警告的眸光,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继续看账本,却早已是心不在焉,不时的抬头朝门口看去,到后来,见走得人越来越多,那都是要赚到手的白花花的银子啊,林若晴觉得似是有人再拿刀子割她的肉一般,心疼得很。   林若晴晃着展昭的胳膊,对展昭说起软话来:“展昭,求求你了,让我去帮帮忙吧。到手的银子都不赚比杀了我还难受啊。”   “不行。”展昭几乎连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你已经答应我了。”   “可是……”林若晴急的什么似得,突然之间她脑中灵光一闪,起身拉起展昭,笑着对他说道:“不让我卖点心可以,你帮我去卖。”   “我?”展昭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的说道。   “是啊,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展大人亲民爱民,深入民间体察民情,不顾烈日在大街之上卖点心,估计要上明日京城的头版头条了。”林若晴说得是激动不已唾沫横飞,展昭则是几乎要扶额长叹,自己好好地一个沐休,就要这样耽误在卖点心上了吗?   展昭尚在犹豫,林若晴则等不及要冲过去帮忙了,展昭伸手拉住她,无奈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这小小的待缘居门前盛况空前,人们得知开封府的展昭展大人亲自来卖点心,纷纷赶来抢着要买点心,于是应付恶霸土匪刀枪箭雨都不在话下的南侠展昭,此次却是手忙脚乱挥汗如雨,而林若晴则在一边,喝着茶水看着账本,悠闲地紧。   直到店里今日的点心全部卖光,展昭和店里的掌柜还有伙计方才长舒了一口气,林若晴也在此刻合上了账本,很合时宜的来了句:“账本看完了,很好。”走上前掏出手绢擦了擦展昭额上的汗珠,挽起展昭的手臂笑道:“相公,我们走吧。”说完便往店外走去。只留下店里的苏掌柜和两个伙计大眼瞪小眼,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出得待缘居,二人又买了些礼物来到林老汉家中,一起陪林老汉吃了顿饭,聊了聊天,直到现在林老汉始终不相信开封府的展大人会做了自己的女婿,面对展昭时依旧有些拘谨,尽管如此他二人能回家看望他,老人家还是高兴地一直合不拢嘴。   从林老汉家中出来,已是午后,日头不再那么毒辣。二人一路走来,林若晴在那里唠唠叨叨的算着到年底能够挣多少银子,展昭则始终一言不发,后来林若晴便闭了嘴歪头看他了他半天,见他仍旧不说话,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展大人卖点心觉得委屈了?”   “没有。”展昭淡淡答道。   “还说没有?明明就是不高兴了。”林若晴晃着他的胳膊说道。   展昭停下脚步,将自己的胳膊自她手中解救出来,依旧不冷不热的说道:“是啊,我是不高兴了,娘子打算怎么补偿为夫?”   林若晴转了转眼珠说道:“晚上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鱼,如何?”   展昭笑笑,没说话,继续朝前走去,“别走啊,再加一个红烧排骨,怎么样?”林若晴追了上去。渐渐西移的日头,照在两个人身上,为他们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也将两个人的影子渐渐拉近拉近……   线索   展昭走后,林若晴方才想起自己是来给展昭送平安符来的,如今平安符没送出,却闹了这么一出,如今也不好意思再留在开封府,于是向公孙先生讨了药方,告辞离开了。   展昭着官服策马往颍昌府而来,第三日一早方才来到颍昌府衙,知府王大人领着展昭来到发现琉璃盏的珠宝行,经过追问方才得知这琉璃盏乃几日前由一江姓年轻人以二百两银子的价格卖至这里,当问到那人去向,掌柜的却一问三不知。无奈之下,展昭只能问清那人长相,交代给王大人请他留意那人下落,自己则携了琉璃盏一路赶回了开封府。   午间天气炎热,展昭赶路赶得有些口渴,见不远处有一间茶棚,于是将马拴在旁边的树上。跨步来到茶棚,在一处空位撩袍坐下,正欲开口,眼角瞥见一身穿青色绸衫的年轻人摇着折扇正欲走进茶棚,一眼看到一身官服的展昭,立马变了脸色,扭头就跑。   展昭心念一动,抄起桌上的巨阙,疾步追上那人,巨阙横在他身前,那人见状侧身往一旁跑去,展昭轻蔑一笑,抬脚踢向他后背,那人一个趔趄往前扑去,展昭上前将巨阙在他腰间一挡,待那人站稳身形,巨阙随即横在了那人颈间。   “杀人啦,杀人啦。官差杀人啦。”那人猛地扯开嗓子大喊起来。   展昭微微一皱眉,凌厉目光扫了他一眼,手上用力巨阙出鞘半寸,那人觉得颈上一痛,立刻闭了嘴。   “你可是姓江?”展昭沉声问道。   那人目光躲闪,嘴里也支吾道:“我不姓江。”   展昭眼睛微眯,继续问道:“那你见到官差为何要跑?”   那人继续嘴硬道:“我哪有跑?我没跑。”   展昭见他那样子,不禁冷笑道:“别装了,老实交代琉璃盏你是从何而来?”   “啊?什么琉璃盏?”那人一愣问道。   展昭见那人神情不似作伪,接着说道:“便是你卖到颍昌府珠宝行的琉璃盏。”   “哦,那东西啊,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只知道是半个月前一个身负重伤的人卖给我的,那人急着用钱看病,就把那东西五十两银子卖给了我,没想到那东西还挺值钱,我一倒手就卖出了二百两银子的好价钱。”那人见他只问这一件事,模样轻松了许多。   展昭收回巨阙,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在下开封府展昭,劳烦你随展某到开封府走一趟吧。”   那人很是吃了一惊,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看了看展昭手中的巨阙,把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算了,就当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认倒霉吧。于是点了点头,跟随展昭往开封府而去。   展昭一路马不停蹄赶回开封府,一回到开封府便将那人带到包大人书房,还未等包拯开口讯问,那人便将自己的身世来历,以及获得琉璃盏的经过,一一交代了个清楚。   原来此人名叫江诚,平日里是一个嗜赌成瘾的小混混。 半月前,在京城赌坊赢了一大笔银子的江诚,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一位身受重伤之人,那人无钱治病,将琉璃盏以五十两银子卖给了他,他见有利可图,便买下了,直到几日前手中实在周转不开,赌瘾又犯了的时候方才倒手卖掉,谁曾想因为赌钱斗殴经常被抓去官府,所以一见到官府中人就跑,是以才引起展昭的注意被抓回了开封府。   “那你可还记得那人的模样?事后那人又去了何处?”包拯听江诚说完,沉吟半响,捻须言道。   江诚想了想,将那人模样细细道来,一旁的公孙策则根据他所说将那人的相貌绘制成图,拿与他看,江诚看后连连点头称道便是此人,至于那人后来去了哪里,他却一概不知了。包拯见问不出什么,便放他回去了,那江诚似乎没想到会这么容易离去,简直是千恩万谢。   江诚离去后,展昭将琉璃盏拿出,交与包拯。三人一商议,觉得此事与丁家有关,有必要将丁氏兄弟叫来,说不定会于破案有利,于是包拯吩咐人前去客栈请丁氏兄弟前来。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却只来了丁兆兰一人,他与众人见礼之后,见众人一脸疑问,面色有些发窘的说道:“舍弟鲁莽,非要去找茗兰教问清楚,结果与他们起了冲突,受了伤,不能前来,实在抱歉。”   “哦?丁二侠伤的可重?”闻听此言,包拯关切问道。   “蒙包大人关心,小伤而已。”丁兆兰忙客气抱拳道,眼角扫到桌上的琉璃盏,惊喜道:“琉璃盏找到了?”   “不错,是展护卫前往颍昌府寻回的。”包拯一边说一边拿起琉璃盏递给丁兆兰:“丁少侠看看这可是你丁家的琉璃盏?”   丁兆兰小心翼翼的接过琉璃盏,细细查看了一番,笃定的点头笑道:“的确是我丁家丢失的琉璃盏。多谢包大人替我丁家寻回宝物。”   包拯微微一笑说道:“丁少侠,要谢应该谢展护卫才是。”   丁兆兰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转身朝展昭拱了拱手,双眼也不看他,硬邦邦说道:“有劳熊飞。”   展昭知他是因为丁月华一事对自己有了芥蒂,也不在意,只轻笑道:“你我多年交情,丁兄客气了。”   丁兆兰见留下已无意义,刚要告辞离开,被包拯唤住,只见他拿起桌上的画像问道:“丁少侠,可识得此人?”   丁兆兰拿起那画像细细端量了半晌,方才言道:“这人看起来如此面熟,倒像是五年前被我丁家逐出家门的一名家丁。”   “哦?果真?”包拯挑眉问道。   包拯如此一问,丁兆兰又有些犹豫,他沉吟道:“不如再叫舍妹过来认认?”   包拯点点头,遂吩咐人去请丁月华。不一会丁月华便来到书房,只见她大方向包拯和公孙策见了礼,又对身边的展昭微笑点了点头,展昭亦点头还礼。   “丁姑娘,你可识得这画中人?”公孙策将画递给她道。   丁月华垂眸看了一会,歪头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画中之人,“月华,此人是不是当年打碎琉璃盏被母亲逐出家门的方明?”   “对啊。我记得母亲还将他打了二十大板呢。”丁月华恍然大悟道。   “琉璃盏既已被打碎,那这个?”包拯疑惑问道。   “包大人,这琉璃盏本是一对,是一位游方僧人赠与家母的,虽不是甚为贵重,但成双成对的,家母一直非常喜欢,不料这个方明却笨手笨脚的给摔碎了一个,当时母亲非常生气,就打了他二十大板将他逐出了家门。”丁月华向包拯解释道。   众人均点了点头,看来这方明的确和琉璃盏有关,只是他是不是杀人凶手却不得而知。无论如何,目前最重要的便是找到此人,据那江诚所言此人半月前受了重伤,那么最可能有他下落的便是京城的各大医馆,包拯遂吩咐下去,将画像影印成册,以期尽快找到凶手。   丁氏兄妹表示既然开封府替他们寻回了琉璃盏,他们自会帮忙寻找方明,而且此人与丁家也颇有渊源,他们也难辞其咎,包拯点头道谢,兄妹二人方才告辞出了书房。   出得门来,丁月华方开口问道:“大哥,我二哥去了哪里?”   丁兆兰颇有些气愤又无奈的答道:“你那二哥急着找回琉璃盏回家去,一个人去了茗兰教,结果与他们起了冲突,受了伤。”   “啊?伤得重不重?快带我去看看。”丁月华听到二哥受伤急的什么似得。   丁兆兰还未答话,身后传来展昭的轻唤:“丁兄。”   丁兆兰顿住脚步,却并不回头,展昭疾步来到他身前,语露关切:“不知丁二侠伤的如何?展某想去探望。”   “一点小伤而已,不敢劳动熊飞大驾。”丁兆兰冷冷说道。一旁的丁月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展昭眸光一暗,旋即又眼神坦荡的看向丁兆兰,语气铿然:“展某与丁兄相交多年,丁兄对展某的为人应该有所了解。”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丁月华,接着说道:“展某自认行止无愧于天地,若有思虑不周之处,还请贤兄妹见谅。”   丁兆兰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算了,本来以为我们可以亲上加亲的,看来是月华没有那福气了。”他转头看向展昭,诚恳说道:“但愿熊飞莫要后悔才是。”那日林若晴的所为他多少也有所耳闻,这样一个当众撒泼让自己男人为难,还让自己昏倒的女子,展昭到底是如何看上的?   丁兆兰说完叫上丁月华转身便走,丁月华临走时看了一眼站在树影下的展昭,强压下心底的一丝不舍扭头离开了。   阳光透过梧桐树的叶子斑斑驳驳的落在身形依旧挺直的展昭身上,虽是一身大红官服,此时却也无端的生出一分落寞来。   破案   开封府众人开始着手寻找那方明的下落,很快他们发现还有一拨人也在找他,这些人竟然是茗兰教的,难道方明和茗兰教也有所联系?那么是不是可以解释为何现场会出现茗兰教的令牌呢?只是茗兰教对官府中人如此抵触,丁氏兄弟也与他们生了嫌隙,要想探听消息恐怕就得另想它法了。   天气愈发炎热起来,点心亦不能久放,待缘居的生意多少受到了影响,为了生计林若晴父女也开始卖起夏日的冷饮来。北宋时期夏日的饮品样式不少,但多在巷陌路口、桥门市井的大街上撑伞叫卖,店里过于炎热,很少会有人到店里来吃,林若晴望着冷清的小店不禁慨叹:这古代既没有空调也没有电扇,只能靠扇子那点凉风,当真是要热死人啊。   几日后店里收入大减,林若晴开始沉不住气了,她决定再出去摆摊,林老汉却是死活不同意,这一次把展昭给搬了出来,说道:“上一次展大人来吃饭时曾提出让我把店盘出去,而且他见到若晴你和别的客人说笑,似乎有些不高兴。”   林若晴睁大眼不可置信的问道:“还有这事?”   林老汉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若晴啊,不是爹说你。展大人是四品官啊,人家能看上我们小门小户的就不错了,你要想以后能嫁到展家做妾,就收敛一点,莫要再抛头露面了。”   “爹,你在说些什么啊?”林若晴简直是哭笑不得了。还能看上自己就不错了?还做妾?真是,亏他想得出来。她和展昭好像还没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吧,就是嫁也只能娶她一个,还敢三妻四妾?门都没有。为了生计抛头露面怎么了?自己养活自己,又不丢人,哼,管他呢!林若晴想到这里,劝慰林老汉道:“爹,你放心吧,我保证展大人不会说什么的。”   “可是……”林老汉还欲再说什么,被林若晴双手推进了店里,她要出门去做个市场调查,搞个创新什么的,才能留住顾客。   在外面转了一大圈,出了一身汗,林若晴发现这大宋朝人民夏日的饮食文化还是很丰富的,想创新还真不容易。她把所有的饮料每样都买了些尝了尝,试着结合现代的各种饮料味道看看能不能做出新意来。而后她又买了几样水果还有蜂蜜,甚至还买了牛奶和冰,回到店里以后便开始捣鼓起来。   林老汉见她那样子直摇头,对于这个养女的言行他有时实在是不能理解,那时候拒绝罗家的提亲,可以认为她不喜欢罗公子。可是展大人,他可是亲眼看着女儿为了他一趟趟跑去开封府,为了他心神不宁,连买卖也做不下去了,展大人对她的关心他也看在眼里。既如此,嫁给展大人一辈子享福不好吗?为何非要忤逆展大人的心意呢?为何非要自己受苦受累去挣钱呢?展大人可是京城的大红人啊,是多少名门闺秀做梦都想嫁的良婿啊,她怎地如此不珍惜呢?难道非要将展大人惹火了,将她弃之不顾吗?那她以后还要如何嫁人?想到此处,林老汉不禁长叹一口气。   这一日,正值中午烈日炎炎,展昭率几名衙役不辞辛苦地在京城各处寻找那方明的下落。远远地只见大街之上围着一群人,人群之中隐隐传来争执之声,待到走近一看,身穿官服的张龙赵虎正和几个人争论着,眼见着就要动手。   展昭扫了一眼那几个人,见他们的装扮似是茗兰教的人,而在他们身后,一个面色稍显苍白,身材高瘦的男人赫然便是画像上的方明。   展昭不动声色的拨开人群走向前,低声问道:“张龙,发生何事?”   张龙这边面红耳赤,刀都已经拔了出来,听到展昭的声音又把刀还了鞘。侧头对展昭说道:“展大人,有人来报发现方明的踪迹,我们一路寻来,没想到碰到茗兰教的人,他们非要把方明带走。”   展昭有些吃惊,抬眼看向方明身前几人,拱手道:“在下开封府展昭。”随后又指向他们身后之人,语调平稳却不容人置疑地说道:“此人涉嫌一桩杀人案件,展某要将他带回开封府候审,还请几位不要阻挠官府办案。”   那几人中为首的一人打量了展昭一眼,语带不屑的说道:“这人是自我茗兰教叛逃多年的叛徒,此次被我们抓获,自然要带回教中,由教主按教规处置。”说完便要将那方明带走,方明也变了脸色,努力挣扎,无奈对方人多,挣扎也是徒劳。   听闻此言,展昭心下更是一惊,素闻茗兰教对待本教叛徒向来毫不留情,这方明此去恐怕是凶多吉少,如今案件尚未调查清楚,绝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   想到此处,展昭上前一步拦到那几人身前,开封府众人也跟随展昭挡在他们跟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茗兰教教众亮出手中兵器,冷冷说道。   展昭垂眸看了一眼他们手中的兵器,依旧面色平静,语气却强硬了几分:“展某说过,此人乃杀人嫌犯,展某今日必须将他带回开封府。”他话音未落,开封府众人已将茗兰教几人团团围在中间,亦亮出兵器,双方立时剑拔弩张。方才看热闹的老百姓瞬间走了个精光,正午火辣的阳光照在刀剑之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展昭,你当真要与茗兰教为敌?”一名教众挥舞着手中的刀大喊道。   展昭唇角露出轻蔑笑容,淡淡说道:“展某无意与贵教为敌,只要留下方明,展某立时放你们离开。”   那几名教众互相看了一眼,觉得就此离去着实不甘,于是咬牙挥舞着手中兵器冲了上来,一时之间,众人在大街之上交上了手。这几名教众只是茗兰教的小喽啰,单展昭一人便足以应对,何况还有张龙赵虎等多名开封府衙役,不消片刻功夫,输赢立显。   那方明趁着混乱之机,逃出了战圈,展昭见状身形疾掠出去,只转瞬间,巨阙便搭在那人颈间。与此同时,转头对张龙等人说道:“放茗兰教的人离开。”   茗兰教众人捡起地上的兵器,一个个狼狈离开了,临走时恨恨丢下一句:“展昭咱们走着瞧。”   展昭与众人将方明押回开封府,经过包大人审讯,原来这方明自从被丁家赶出来以后,一直生活落魄,靠小偷小摸为生,后来为生计所迫经人介绍加入了茗兰教,由于改不了偷偷摸摸的毛病,经常擅自偷出教中宝物与他人私自买卖,受过几次教规处罚仍不悔改,最后竟然偷了教中的宝物,逃离了茗兰教,干起了到处偷盗倒卖宝物的行当。   这一次因为手头紧,有人出钱让方明去觅宝斋偷窃琉璃盏,发现琉璃盏后,方明忆起了当年的耻辱,心中突然恨意大发,临走之时又被伙计和掌柜的发现,起了冲突,他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大刀砍死了二人,并且将茗兰教的令牌故意丢在现场,企图嫁祸茗兰教。谁知后来琉璃盏尚未出手,他便被仇家追杀,受重伤走投无路之际只得将琉璃盏卖掉救命,这样一来,反而弄巧成拙,使得茗兰教和开封府都四处找他,如今看来他不论被哪里抓到都是死路一条,案件终于查清了,琉璃盏物归原主,方明也死在了狗头铡下。   丁家兄妹见事情已然水落石出,便携了琉璃盏向包大人告辞离开了开封府。展昭却因为此事彻底得罪了茗兰教,只是他默默将此事压下,等待机会再去解释清楚。   案件终于真相大白,展昭心中记挂林若晴,于结案这日晚间急急赶去待缘居探望,谁知却扑了个空,向周围店铺一打听,方才知道,这几日每到晚上林家父女又重新去州桥处摆摊卖冷饮,得知这一消息,展昭不禁眉心紧蹙:她这是做什么?身体不好还要如此辛劳。如是想着,脚下不停往州桥而去。   这个时候,州桥下依旧人来人往,各色小吃,饰品杂耍卖什么的都有,白日的燥热已然退去,汴河边上凉风习习,竟比白日还要热闹许多。   展昭穿行在人群之中,在两旁的小摊前寻找那熟悉的身影,很快地他看到了林若晴,唇角微勾,正欲迎上前去,眼前的情形却令他生生顿住脚步,胸口堵得厉害。   林若晴正坐在摊旁的矮凳上,桌上摆了好几样吃食,她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和对面的男子正说着什么,那名男子展昭识得,是以前和林若晴一起摆摊的柱子。只见柱子手中拿着汤勺,舀了一口面前的吃食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着味道,而后笑着点头。林若晴又含笑端起另一碗让他尝,他伸手接过,二人手指无意触碰在一起,林若晴却毫不在意,只是笑着让他继续吃,他又尝了一口,似是不大满意,摇了摇头,林若晴敛了笑容,又拿了一碗给他,柱子似乎实在吃不下了,摸着肚子连连摇头,无意间触到不远处展昭的目光,吓得一个激灵站起身来,林若晴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是展昭,冲他嫣然一笑,起身匆匆朝他奔过来,竟将身下的矮凳带翻。   遇袭   林若晴几步来到展昭跟前,全然没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你来了,过来尝尝这几样饮品看哪种比较好吃?”边说边拉展昭到桌边坐下,柱子见展昭过来识趣的悄然离开了。   展昭坐下后看到桌上摆了几样颜色各异的饮品,似是以前从未见过,心下也有些好奇。   林若晴将其中一碗端至展昭跟前,笑着说道:“先尝尝这个,这里面我加了蜂蜜和牛奶。”展昭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方才不是有人替你尝过了吗?哪里还用得着我?”   林若晴听到这话,手上一顿,觉得展昭这话似是隐含醋意,想来刚才让柱子替她尝吃食被他看到了,心里觉得甜甜的,嘴角的笑意也隐藏不住,将手中的饮品拿勺子舀了递到展昭嘴边,笑道:“别人尝的岂能算数?只有展大人您觉得好的才是真正的好。”   展昭瞪了她一眼,接过勺子送入口中,皱眉道:“太过甜腻,不好。”   “哦,那再尝尝这个。”林若晴又端起了一碗,说道:“这里面我放了乌梅和蔗糖。”   展昭又舀了一勺放入口中,林若晴目不转瞬的盯着他:“怎么样?好不好吃?”   展昭抿了抿嘴,点头赞道:“这个不错,酸中带甜,极为爽口,我喜欢。”   “哦”,林若晴貌似恍然大悟的拉长音说道:“原来展大人喜欢吃酸的,不喜欢吃甜的。”   展昭一怔,体味到她话里的意思,曳斜了她一眼,说道:“身体不好,为何又出来摆摊?”   “我哪里身体不好了?”林若晴放下碗,歪头看他。   “是谁那日好好的晕倒的?”展昭也不生气,双眸平静的回视过去。   林若晴的气势弱了下来,低头小声嘟哝道:“那就是个意外嘛,公孙先生不也说没事了吗?”   “展某不想你太过劳累,你明白吗?”展昭的声音也柔和下来。   “可是最近店里的生意一落千丈,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少赚不少银子的。”林若晴解释道。   “你赚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展昭有些奇怪。   “做什么?用处可多了,吃喝玩乐哪一样少的了银子?不去挣难道等天上掉吗?”林若晴掰着手指头和他说多赚银子的好处,对他这说法有些莫名其妙。   一旁一直忙碌的林老汉此刻适时的咳嗽了几声,林若晴猛地想起林老汉跟自己说的话,闭了嘴,看向对面的展昭,只见他垂眸不语,看不出喜怒。   林若晴心想有些事情还是和他说清楚比较好,毕竟隔了一千多年,思想上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自己不说依展昭的脾气更不会说,这样闷着对谁都不好。想到此处,林若晴便对展昭说道:“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有话要对你说。”展昭微微一怔,随即轻点了点头。   林若晴起身交代林老汉一会将摊子收了回家即可,林老汉看了一眼展昭,见他没说什么,便点头答应了。   二人离了摊子,沿着汴河一路并肩朝前走着。   此刻虽已过亥时,街上却依旧热闹,两人慢慢走着,渐渐来到僻静处,汴河旁的垂柳映在光影之中,偶有不知名的虫儿叫声,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林若晴见四下无人,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展昭,大着胆子贴近他,伸手轻轻牵了他手,展昭没有躲开,依旧目不斜视的朝前走着,唇角却有止不住的笑意蔓延开来。   “展昭,案子了结了?”林若晴轻声问道。   “嗯。”展昭答道。   “那……”林若晴突然便住了嘴。   展昭顿住脚步,侧头看向身边的人,见她一双晶亮的眸子看向自己,似是欲言又止,不由心中轻叹一口气,柔声宽慰道:“丁家兄妹已然返乡,你尽可以放心了。”   林若晴长呼一口气,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展昭见她那样子,无奈的说道:“其实你大可以不必如此担忧。”   “对不起啊,展昭,那天我不该发脾气的,害你为难。”林若晴轻晃着展昭的手,诚恳说道。   “不怪你,展某行事也有欠妥之处。”展昭静静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柔情。顿了顿,他又问道:“你要对我说什么?”   “哦。”林若晴猛地想了起来:“我想跟你说……”她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展昭脸色突变,手上用力将林若晴护在身后,巨阙横在胸前,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林若晴此时方才注意到有十多个身穿黑衣之人已将她和展昭团团围在中央,她紧紧靠在展昭背后,心跳骤然加快,几乎要跳出胸膛。   “展昭,你公然与茗兰教为敌,今日定要给你点教训。”为首的黑衣人一声令下,众人一拥而上,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朝展昭袭来。   展昭只来得及对身后的林若晴说了句:“快走。”随即便加入到战团之中。   林若晴第一次如此真切的体会到展昭工作的危险,她脑中刹那间一片空白,脚下竟是不能移动半分,全然没有注意到危险的靠近,展昭挥剑隔开刺向林若晴的刀剑,大声冲愣在那里的林若晴吼道:“我叫你快走!”   林若晴方才自怔愣中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留在这里只能拖累展昭,于是她挑了个空隙便要逃走,却不知身后有一黑衣教众挥刀朝她袭来,激战中的展昭一眼瞥见,心中大骇,急忙抽身来救,这边巨阙刚刚将砍向林若晴的震偏,那边后背剧痛传来,展昭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一阵眩晕感袭来,他咬牙强忍着,见林若晴已跑出战圈,随即大喝一声,巨阙挥舞生风,下手再不留情,几名教众手中的武器转眼便被展昭的巨阙震落在地,茗兰教的人似是没有料到展昭受了伤还有如此威力,互相看了一眼后,带头的那人一挥手,众人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展昭脚下一个趔趄,他拄剑勉力强撑着,额上已然冷汗淋漓,直到那些人不见了踪影,他才仿若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一般,巨阙锵啷一声落地,颀长身形朝一旁歪倒,却没有意料中的摔倒在地,而是被一个瘦弱的身影用力扶住,展昭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耳边隐隐听到林若晴焦急的声音:“展昭,你怎么样?展昭。”   展昭强撑着对身边的人笑了笑,用很轻的声音说道:“别怕,我没事。”   “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没事?”林若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声音中亦带了些许哽咽。   “我们先回开封府。”展昭强忍着背上剧痛说道。   “回开封府?等到了开封府你的血就流光了。”林若晴的声音又急切了几分,看到展昭的伤口不断有血流出来,惊慌失措:“怎么办?怎么办?”   “我的腰袋中有金疮药,你拿出来先上到伤口上止血。”展昭靠在林若晴肩上无力的说道。   林若晴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扶展昭坐在草地上,蹲下身子去他腰间取药,展昭的意识一直有些昏沉,在她的手指碰触到他腰间时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   林若晴看了展昭一眼,见他脸色苍白,深邃的眸子亦不复往日神采,心中一痛,眼角有些湿润,她强稳住心神将药取出,拔下瓶塞,将药洒在伤口上,她的手不可抑制的抖着,药洒出来大半。   林若晴用左手抓住自己的右手,紧咬着下唇,一点点的将药洒在血流不止的伤口上,展昭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林若晴扶住他双肩,将头埋在他胸口,泪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衣衫,“展昭你要挺住,你一定要挺住。”她喃喃的说道。   怀中人的低语让展昭莫名的心安,他闭上眼睛开始调整内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正对上林若晴满含泪水的双眸,那里面的担忧和心痛令展昭感动之余不觉心下涩然:终究让她为自己担惊受怕了,也许自己真的给不了她幸福。   金疮药很快便起了作用,血止住了,展昭却出了一身大汗,林若晴用衣袖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扶他起来,二人跌跌撞撞的朝开封府而去。   展昭受了伤,行走颇为费力,只能由林若晴扶着,林若晴力气小,这一路几乎要累脱了力,她咬牙强撑着,因为药力的作用展昭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林若晴感受到展昭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只能努力唤着他的名字,不让他昏过去,眼见着开封府的大门遥遥在望,林若晴唇边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快来人啊,展大人受伤了。”   守门的衙役听到喊声,匆匆跑了过来,见到已然失去意识的展昭,大惊失色,急忙自林若晴手中接过展昭,将他扶进了开封府大门,见展昭进了开封府,林若晴浑身如散架一般瘫软在地。   刚想就寝的公孙策被人喊了起来,得知是展昭受了伤,连外衫都没顾上穿,拿了药箱匆匆往展昭房中走去,当见到展昭伤口已被上了药,人只是昏了过去,公孙策松了口气,他问道身旁的衙役:“是谁给展护卫上的药?又是谁把他送回来的?那人现在何处?”   “啊?”守门的衙役面面相觑,当时只顾着救人,完全没有注意是谁送展大人回来的?“好像是位姑娘?那姑娘还有些面熟。”其中一个人摸了摸脑袋说道。   “快去看看那姑娘可还在?”公孙策一叠声的吩咐道。有人应声而去,没过多久,回到那人已经走了,公孙策心里掠过一丝疑惑,却没有再说什么。   心结   林若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林老汉已然歇息,她回到自己屋里,打来水,脱去沾满血迹的衣衫,将瘦弱而疲乏的身体泡入水中,温热的感觉渗透至四肢百骸,她一闭上眼睛,眼前便是展昭摇摇欲坠的身体和后背上触目惊心的血红,刺痛她的心,她的双眼顿时酸胀无比,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却终究还是做不到,最后她一头扎到水里,直到胸口憋得几乎要炸开方才自水中探出头来,一个念头始终自脑海中盘旋:展昭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自己什么都帮不了他,只能拖累他。这念头如魔咒一般搅得她心烦意乱,直到自己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到了何时方才沉沉睡去。   展昭自昏迷中清醒过来,外间的阳光刺眼的很,照得他双眼几乎睁不开,他用手背在额前遮了遮,小心的忍痛起身,这时一双手臂及时扶住了他。“展护卫,小心一点,莫要把伤口绷开了。”入耳的是公孙策熟悉的透着关切的声音。   展昭轻轻点了点头,公孙策扶他坐起来,转身将桌上的药端给了他,展昭皱了皱眉头,一口喝干,公孙策将空碗放回桌上,看了展昭一眼问道:“昨夜是谁伤了展护卫你?”   “是茗兰教的人。”展昭抿唇说道,“他们大约因为展昭在他们手中夺走方明一事,怀恨在心吧?”   “那又是谁昨夜替展护卫你上了药?又送你回来的呢?”公孙策接着问道。   “啊?”展昭吃惊的抬头对上公孙策询问的眼神,“不是林姑娘送我回来的吗?你们没见到她?”   “她将展护卫你送到门□□给守门的衙役,等衙役再回去寻她时,她已经走了。”公孙策亦是有些奇怪。   送到门口便走了?展昭双眸低垂,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展护卫,你莫要想那么多,好好歇息,说不定过一会林姑娘便会来看你了。”公孙策劝慰他道,而后拿了药碗便出了门。   展昭的目光跟随着公孙策的背影直到他拐过回廊消失不见,而后停留在空荡荡的回廊上,若有所思。不知过了多久,回廊的尽头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展昭的眼中露出希冀,随着那个身影的慢慢走近,展昭眼中的光芒一点点褪去,是小娟为他端来了饭菜,往日清淡可口的清粥小菜,此刻在展昭口中却味同嚼蜡:她没有来?是店里太忙还是昨夜吓坏了?抑或是身体不好?她——竟不记挂自己吗?   午后,包拯前来探望展昭,展昭将昨夜遇袭的情况向包拯一说,包拯十分震怒,欲以伤害朝廷命官的罪名拘捕茗兰教教主,却被展昭拦下了:“大人,属下只是一点小伤,无甚大碍。属下请求大人压下此事,莫要再提了。”   包拯望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属下,想到他一次又一次的隐忍,微不可查的暗叹口气,黑面之上掠过一丝痛惜。   黄昏时分,展昭站在窗前望着渐渐西移的日头,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她究竟在忙什么?竟然有事情比自己还重要吗?   门扇轻响,公孙策领着府里的小厮进得门来,见展昭黯然神伤的样子不禁轻叹了口气,说道:“展护卫,该换药了。”   展昭点了点头,听话的坐在桌旁,任由公孙策帮他除去里衣,药洒在伤口上带来的尖锐刺痛令他的双肩迅速绷紧,他咬牙不发出一点声音,公孙策帮他把伤口包扎好,为他披上里衣,吩咐小厮将东西收拾出去,他自己则在展昭对面坐了下来。   “林姑娘一直没来?”公孙策斟酌着开了口。   展昭轻轻摇了摇头,眸光暗淡了下去。   “或许是有事耽误了也说不定。”公孙策劝慰道。   展昭低声开了口:“公孙先生,展昭今日一直在想,或许展昭真的给不了林姑娘幸福,或许展昭真的不适合成家立业。”   听到这话,公孙策心知这孩子又在胡思乱想,为难自己,不禁有些责怪林若晴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来?   “展护卫,学生知道你为何会有如此想法。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仅仅是你自己的看法,你又怎么知道林姑娘是如何想的?怎么知道她眼中的幸福是什么样的?”公孙策语重心长的说道。   展昭唇角微牵,苦笑道:“她一定也是这样认为的,不然为何到现在都没来?”   公孙策一时语塞,按理说展护卫受伤林姑娘应该最是担忧心痛的,怎么却一天不见踪影,让展护卫如何能不多想?正在踌躇间,抬眼看到回廊处匆匆走来一个人,清癯的脸上终于露出会心笑容,他朝展昭笑说道:“大人那里还有事,学生就先告辞了。”说完,不待展昭反应便起身出门去了。   展昭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公孙策的声音:“林姑娘你可算来了,展护卫可是等了你一天了。”   展昭不可置信的回头,正好看到身着嫩绿衫子的林若晴挎着一个竹篮进了门,她将篮子放在桌上,而后打开上面盖着的厚厚一层布,自里面端出一碟点心还有一个坛子,打开坛子的盖,用手放在坛子口上,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嘴里唠叨着:“还好还好,还不是很热,不枉我这一路紧赶慢赶的。”说完她用手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方才对展昭说道:“来来,尝尝我专门做的饮料,我放了冰的,消热解暑,很好喝的。”隐在树影中的公孙策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二人,轻笑着转身离开了。   林若晴进门后,展昭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在那里忙碌。见她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向自己,方才回过神来,自己仅披了件里衣,连带子都未系,顿时大窘,面上滚烫,慌乱的要将里衣穿上,不料带动后背伤口,痛的他倒吸一口凉气,林若晴见状急忙上前帮忙,展昭忙背过身去,说道:“不必了,展某自己可以。”   林若晴撇了撇嘴小声道了两个字:“迂腐。”而后一眼瞥见展昭后背伤口透出的那抹血红,闭了嘴,心下又是一阵黯然,见展昭穿好了衣服,她忙上前将坛子中的饮料倒在桌上的茶碗里,而后端到展昭跟前,说道:“这是你昨夜爱喝的乌梅汤,我又做了些,你多喝点。还有这些点心,都是不很甜的,你也吃点吧。”   展昭望着眼前的女子依旧澄澈的双眸,瘦削的脸庞上挂着熟悉的讨好的笑容,他很想像往日一样软下心来,接过她手中的茶杯,可是一想到昨夜她惊慌失措、满面泪痕的样子,以及今日一日的不见踪影,还有自己的痛苦思索,他决定狠下心来不理她。于是他别过脸去,不去看她,而后起身站到窗前,望着远处天际即将消散的一抹微光,冷冷开口:“我没有胃口,不想吃。”   “这个酸酸的,很开胃的,喝点吧。”林若晴毫不气馁端着茶杯追到窗前。   见展昭丝毫不为所动,林若晴意识到可能自己的晚来,惹他生气了,她用另一只手去牵展昭的手,依旧软语相求:“展昭,展大人,你就看在我那么远拿来的份上喝点吧,不然一会热了便不好喝了。”   展昭甩开她的手,深邃的眼眸中隐含痛苦,他哑声说道:“你为何还要来?既已决定不来为何又要来?”   林若晴被他的样子吓得手一抖,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极为清脆的瓷片碎裂声在屋内响起,震得两个人的心都一阵抽痛。   林若晴定定的看着地上的碎片,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她抬眼看向展昭,边哭边说:“我是想不来的,可是我舍不得你啊。是我没用,什么都帮不了你,还连累你受了伤,可是我放不下你啊,满心满脑子里都是你,我会为了你学,为了你改,只要能守在你身边,照顾你,哪怕受苦受累,担惊受怕,我也甘之如饴。”   展昭被她这番话震得心头一颤,公孙策的话又在耳边回响:“你怎么知道林姑娘是如何想的?怎么知道她眼中的幸福是什么样的?”是啊,他凭什么替她决定?凭什么以为只要推开她她便可以幸福?展昭的眼眶有些湿润,他伸手将林若晴拥入怀中,只要彼此心中有对方,哪怕相守的时间再短暂再痛苦也是幸福的。   “展昭。”怀里的人轻声低语。   “嗯?”展昭的脸颊轻轻在她秀发上摩挲着。   “都是我不好,总忘了把在腾云寺求得平安符给你,若早给了你,你也许就不会受伤了。”林若晴自袖中取出平安符,轻轻的放在展昭的里衣袋子里,极是郑重的说道:“有了它,你定会一生平安的。”   展昭心中满是感动,将怀中人拥得更紧,贴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和你都会一生平安的。”   照顾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展昭第一次觉得受伤也是件幸福的事情,林若晴每日早早便来到开封府,直到日落西山方才离开。   由于天气炎热,林若晴怕展昭没有胃口,便变着法的给他做各种清爽可口的小菜,还从店里带来夏日的饮品为他消暑,她甚至开始和公孙先生学习药理和换药包扎,展昭虽也贪恋她的温柔照顾,但见她每日顶着日头往返十多里,人愈加消瘦黝黑,不禁心下疼惜,几次劝她不必再来,她总是微笑摇头。   开封府众人眼见林若晴为他们的展大人如此奔波忙碌,开始自心底慢慢接受这个清秀的姑娘,私心里为他们的展大人能有人如此贴心照顾而高兴。公孙策看到林若晴的变化,更是倍感欣慰。   林若晴这些日子除了照顾展昭,便是向公孙策学习认识中药的名称和用途,实在记不住的就拿笔记下来,虽然来到宋朝已近一年,林若晴也尽力学习毛笔字,但是繁体字笔画过于繁复,林若晴多数时候还是以简体字来代替,对于她的字体公孙策也极为好奇,这一老一少因为一个话题有时候一聊便是半日。   这一日,林若晴照例又记下了几样中药的用途和用法,公孙策笑吟吟的看着林若晴,心想这姑娘做起事情的认真劲果然很吸引人,怪不得一向内敛的展护卫会对她情根深种。想到此处,不禁捋须说道:“学生果然没有看走眼,林姑娘确实不是遇到困难便轻易退缩之人。”   林若晴一愣,放下手中的笔,微微笑道:“若晴也想过退缩,可和展昭已经经历过那么多,心里早已放不下他。其实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又有什么不能克服的呢?”她顿了顿,望向窗外继续说道:“如今除了生死相隔,再也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能将若晴从展昭身边推开。”她的眼神柔和而坚定,看的公孙策心底一震,眼前这个看起来极为纤弱的姑娘,她骨子里有着不为人知的坚韧,也许这一点也是吸引展护卫的地方吧。   林若晴依旧轻声说道:“或许若晴帮不了展昭办案,也无法帮他对敌,但是若晴可以做好他的后盾啊,让他回到家里后可以吃上可口的饭菜,他受伤的时候若晴可以尽心尽力照顾他。不会的若晴可以学,公孙先生可不要嫌若晴笨啊。”林若晴说到这里俏皮的看向公孙策。   公孙先生被她这话逗得笑出声来:“只要姑娘愿意学,学生定当倾囊相授。”   林若晴对公孙先生甜甜一笑:“多谢先生。”   在林若晴的悉心照料下,展昭的伤口愈合很快,没过多少日子便已然行动自如。这日一早,林若晴又给展昭端来了药,试好了温度,递到他手上,而后坐在他对面,静静看着他。展昭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手中的药,又看了看林若晴,皱眉道:“能不能不喝了?我的伤已经好了。”   “不行,公孙先生说了要再喝两天才行。”林若晴声音虽轻,却不容拒绝。   展昭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天来“公孙先生说了”几乎成了林若晴的口头禅,只要他一想抗拒吃饭喝药,林若晴便会把这句话抬出来,而且立场坚定,强硬得很。   展昭看了林若晴一眼,突然兴了逗逗她的心思,他一口将药喝下,而后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瞬间便咳得脸色胀红。林若晴吓坏了,急忙站起身来,轻拍他的后背,慌乱说道:“展昭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咳得这么厉害?”见他仍旧咳个不停,又赶紧倒了水给他,谁知一杯水只喝了一口便被展昭全咳了出来,林若晴吓得脸色都白了,匆匆说道:“我去找公孙先生。”   刚转身要出门,突觉臂上一紧,而后被大力带的身体后仰,脚下不稳,待她回过神来,惊觉已坐在展昭腿上,抬眼正对上展昭满含笑意的眼神,她猛地反应过来,伸手狠推展昭胸口,佯怒道:“哈,展昭,原来你唬我。”   展昭终于忍不住笑道:“谁让你老是和公孙先生站在一起,你到底和谁一伙的?”   “在对付你吃药养伤上面,我坚决和公孙先生一伙。”林若晴毫不退让,回视过去。   “你!”展昭狠瞪她一眼,而后别过脸去不理她。   “好了,展昭,别生气了,再坚持两天就好了啊。”林若晴又开始软语相求,“不养好伤,会落下病根的。落下病根,我会心疼的。”   展昭知她也是为了自己好,刚想点头答应,突然想起了一事,转头问道:“要我答应也可以,你告诉我那日要对我说什么?”   “啊?什么时候?”林若晴有点蒙。   “就是那晚你叫我出去说有话要对我说。”展昭看着她的眼睛极是认真的说道。   “哦——,那事啊。”林若晴突然想起来,那日本是想对他说自己是不可能不做买卖的,可是今时今日,她却不想再说了,于是她冲他温柔一笑:“你真想知道?”   “是啊,你若不说,我便不再吃药了。”展昭亦是开始较起真来。   “那——林若晴冲他一招手,忍着笑说道:“展大人附耳过来。”   展昭有些不明所以,挑眉看她,见她双眼晶亮,俏皮的看着自己,料她也不会玩出什么花样来,于是便侧头贴近她,林若晴凑到他耳边,先是用极轻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我想和你说的是……”   展昭的好奇心被她勾了起来,不禁又凑近了一些,她的嘴贴近他耳边猛地大声说道:“我喜欢你啊。”这一句话震得展昭耳膜嗡嗡直想,他正欲躲开,不料林若晴柔软的双唇极轻的在他耳边落下一吻,又倏然离开。然而仅仅这一下,展昭的耳朵瞬间红了起来,而后整张脸如火烧一般,他整个人僵坐在那里,心底回味着林若晴方才那句话,温柔而略带羞赧的笑容令他唇角微翘。坐在他腿上的林若晴则早已捂着嘴,笑的是前仰后合。   转眼七夕佳节就要临近,林若晴见展昭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去开封府的次数便少了些,除了照顾店里的生意,她买了一些黄色的丝线开始学着为展昭编织剑穗,准备七夕之夜送给展昭给他个惊喜。   这一日,林若晴趁店里不忙时坐在桌边继续编织剑穗,只见她将丝线一缕缕分清楚,而后细细编织起来,正在这时,听到有人唤她:“林丫头。”   林若晴连头都不用抬,便知道是白玉堂来了。果然,依旧一身白衣翩跹的白玉堂潇洒的撩袍坐在了林若晴对面,不同以往的是,他身边竟跟着那个连续两次到她店里来找白玉堂的那个大小姐叶幽兰。林若晴见那叶姑娘的手一直挽着白玉堂的臂弯,突然明白了什么,冲白玉堂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白玉堂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抽出,转头对身边的叶幽兰说道:“叫人。”   “哦。”叶幽兰乖乖的看向林若晴笑着叫道:“林姐姐好。上几次是兰儿不对,还望林姐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同兰儿计较才是。”   林若晴一张嘴几乎要合不上了,她看了看对她一脸讨好的叶姑娘,又看了看一旁的白玉堂,见他若无其事的摇着折扇。她扯了扯嘴角,有些结巴的说道:“啊,都是小事,我没当回事。”   “白玉堂这下可以了吧,过了七夕你可以带我去陷空岛了吧?”叶幽兰抓着白玉堂的衣袖恳求道。   “嗯。”白玉堂应道。“先乖乖地坐一会,我有话要和林丫头说。”   叶幽兰喜笑颜开,连想都不想便答应了。林若晴如同看戏一般盯着这俩人,觉得这俩人当真是有意思,不过自心底里还是很替白玉堂高兴的。   “林丫头,这些日子没见你,听说你去了开封府,怎么那么心急天天往开封府跑啊。”白玉堂摇着折扇,戏谑的看着林若晴笑道。   “展昭受伤了,我去照顾他啊。”林若晴毫不避讳,理所当然的说道。   “哦?猫儿受伤了?谁伤的他?伤的重不重?”白玉堂收了折扇,敛了笑容正色问道。   “是什么茗兰教的人。”林若晴挠挠头想了想说道:“伤的不重,已经没事了。”   “茗兰教?”白玉堂瞬间变了脸色,看向身边的叶幽兰,叶幽兰也有些吃惊,急忙辩解道:“这事我爹一定不知道,他从不主张茗兰教与官府有交集的,何况还是和官府为敌。”   林若晴听了这话也有些明白了,原来这叶姑娘竟然是茗兰教的大小姐,怪不得一开始那么傲气凌人的。   “既然如此,那么你去和你爹说这件事,我要替我朋友讨回公道。”白玉堂看向叶幽兰认真说道。   林若晴劝解白玉堂道:“不用了,展昭已经说过不再追究了。”虽然林若晴因为茗兰教伤了展昭而对叶幽兰没有好感,但是展昭既然说了不追究那便算了。   “那不行,你要把这件事弄清楚,不然过了七夕,你休想和我去陷空岛。”白玉堂丝毫不让步。   正在犹豫的叶幽兰听到这话,立刻眼眶通红,急急说道:“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一定去找我爹把这件事查清楚,把伤人的人按教规惩治。保证让你满意,你千万要带我去陷空岛啊。”   “这还差不多。”白玉堂转头对愣在一旁的林若晴说道:“林丫头,你放心,此事五爷我定会给你和展昭一个交代的。”   林若晴看向白玉堂,茫然的应了句:“啊。”直到白玉堂二人告辞离去,她都未在怔愣中回过神来,这事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到底要不要告诉展昭呢?   七夕   节还未到,汴京城早已热闹非凡,四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尤其是京城各处勾栏瓦市更是人潮涌动,每每到半夜方才散去。   待缘居也比往日忙碌了许多,林家父女忙着做七夕的吃食,林老汉早已习惯林若晴对大宋风俗的一知半解,不过好在林若晴倒也虚心好学,父女俩对店里的生意也能应付一阵。   到了七夕这日,晚膳过后,林若晴便心不在焉起来,找了个借口跟林老汉打了招呼便出门去了,林老汉看着女儿急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禁摇头: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搁在往日在她眼里店里的生意是最重要的,可是这段时间呢?店里的生意完全被她抛诸脑后,一天天的见不到影子,即使在店里不是编剑穗就是发呆傻笑,唉,看来这个女儿是真的要留不住了,想到此处,心里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林若晴沿着马行街一路向南,街两旁人流如织,各色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这些林若晴根本无暇顾及,她和展昭约好戌时三刻要在州桥下见面的,她摸了摸袖袋中编好的剑穗,想象着展昭见到剑穗时的欣喜,她脸上的笑意便再也止不住。   州桥下,灯影人潮中,林若晴一眼便认出了汴河畔一身蓝衫持剑而立的展昭,“展昭。”她高声唤他,完全不顾周围人的眼神,拨开人群朝他走去。   展昭循声望来,见到她亦是唇角微翘,朝她迎了过来,满含深情的望着她,柔声道:“走这么急做什么?瞧你满头大汗的。”   林若晴笑嘻嘻地道:“人家想你嘛。”   展昭被她这话说的又是面色一窘,望了望周围的人流,拉了她手便走。   二人沿着汴河大街一路向东行来,林若晴方才急着赶路没有细看,此刻她的目光完全被路两旁的各色摊贩吸引,不时的凑到跟前东张西望,展昭也不催她,而是由着她走走停停。   林若晴在一家卖磨喝乐的摊前停下了脚步,只见她自摊上拿起一个磨喝乐,那是一个身穿绿衣的女童,头梳双髻,手中持着一个大大的荷叶遮在头上,模样娇憨可爱,林若晴拿在手里,双眼放光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展昭见她喜欢便说道:“若是喜欢便买下吧。”于是他掏了银子付了钱。   “展昭,这个女娃娃好可爱,好像我小时候。”林若晴将那磨喝乐放在自己脸旁,笑靥如花:“你觉得像不像?”   展昭看了看那磨喝乐,又看了看林若晴,觉得眉眼之处还真有些相似,只是那女娃娃一张脸胖乎乎的很是可爱,而林若晴却双颊凹陷瘦的人心疼,展昭心下疼惜,不禁说道:“你太瘦了,要多吃点才是。”   “那么胖做什么?我喜欢瘦。”林若晴将磨喝乐交给摊主包好,扭身便走。   展昭无奈的摇摇头,接过摊主包好的磨喝乐,自后面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且行且停,林若晴看上眼的小玩意展昭都毫不犹豫的掏银子买了下来。转眼过了相国寺桥,人开始少了些,四周静谧的很,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闷雷,紧接着细密的雨点开始落了下来,   “哎呀,下雨啦,怎么办?”林若晴以手遮头,声音有点慌。   展昭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随我来。”   展昭拉着林若晴朝一旁的小路跑去,小路的尽头,有一个略显破旧的亭子,二人来到亭子中,衣衫尽被雨水打湿,林若晴毫不在意,捋了捋额前的湿发,望着外面的雨丝说道:“我就说嘛,七夕节哪有不下雨的,牛郎织女一年才见一次,定是要抱头痛哭的。”   展昭将手中的宝剑和东西放在地上,也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林若晴身后,双手放在她肩上,关切问道:“淋湿了衣服,可觉得冷?”   林若晴侧过头,伸手轻拍了拍他的手,笑了笑:“我哪有那么娇气?”而后她猛地想了起来:“糟了,我的剑穗。”展昭奇怪的看她,见她低头自袖袋中掏出剑穗,剑穗也被淋湿了,湿哒哒的皱成一团,林若晴撅着嘴将剑穗递给展昭,有些为难的说道:“展昭,这是我给你编的剑穗,可惜被雨淋湿了。”   展昭心中一暖,唇角勾起笑意,接过剑穗收入怀中,柔声道:“你能有这份心意我就已经很感动了,明日我便将它换下来。”林若晴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一时之间周围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和草丛中偶尔传来的蟋蟀叫声。   不知过了多久,雨仍旧没有停的意思,展昭拉着林若晴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林若晴觉得闷,开始找话题:“展昭,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不会真的只剩下一个老仆人展忠了吧?”   展昭奇道:“这你也知道?”   “那是自然,你是历史名人嘛。”林若晴一手托腮,转着眼珠说道:“这么说来你还真符合我们那时候的择偶标准。”   “啊?什么标准?”展昭不明所以。   “在我们那里女孩子要找丈夫最佳的标准便是有车有房,没爹没娘。”林若晴打量着展昭,笑着说道:“你还真是挺符合的。”   展昭白了她一眼,有些无语。林若晴却依旧不依不饶,凑上前说道:“不光是这个,你还帅,还会武功。”说到这里她用手肘碰了碰展昭,“哎,说真的,一定有许多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争着抢着要嫁给你吧。”   展昭无奈的叹口气,别过头去不理她。林若晴撇了撇嘴,说道:“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说到这里,她还故作伤感的叹了口气:“唉,也是啊,别说大宋朝了,就是千年后,迷恋你的人也多了去了。”林若晴望着远处雨雾中的树影,继续自说自话:“这么说我应该很有危机感才是。不过展昭……”她突然话锋一转,凑到他脸前,一双眸子亮若晨星:“喜欢你的那么多,你究竟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那么普通,又什么都不会。”   展昭转过头来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林若晴看他一眼,掰着手指头接着说:“就是啊,你看我一不会琴棋书画,二不会针线刺绣,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啊?”   “展昭快说啊,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林若晴晃着展昭的手臂颇有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展昭望着她那说个不停的小嘴,突然兴起要堵上它的念头,他唇角含着笑,问道:“你就这么想知道?”   “是啊是啊,你快说嘛,我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幸运?”林若晴的小脸又贴近了一些。   展昭终是再也忍不住,不由分说,低头吻上她的双唇,林若晴的一双眼睛突然就睁大了,整个人也跟着僵住了,心跳瞬间加速。   展昭贪婪的吮吸着她的双唇,同时伸手环住她纤细腰身,舌尖轻轻撬开她的贝齿,慢慢往里探入,林若晴的意识也渐渐迷乱起来,她觉得自己如同坠入了蔚蓝的大海,又仿若来到鲜花盛开的草地,让她沉迷其中,不想逃离。她双手环住展昭的颈项,开始配合展昭,二人的舌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如痴如醉,这一个吻缠绵而漫长。良久,展昭方才满意的松开她,沙哑着声音说道:“怎么样?展某的回答,你可满意?”他看向羞红了脸,低头不语的林若晴,再没有了方才的气势,不禁朗声笑了出来。   雨不知何时住了,二人拿了东西离开了亭子。林若晴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展昭强忍着笑意,随她朝前走着,不知不觉间二人又来到汴河畔,由于方才的一场雨,河边放河灯的人少了许多。   “两位放个河灯吧,我这河灯和他们的不同,是可以许愿的。”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拦住了他们,还未待他们说话,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急急跑过来拉开了孩子,同时低头陪着笑脸说道:“两位对不住,孩子还小不懂事。”她边说边抬眼看向二人,仅仅一眼双方都怔住了:“展大人,林姑娘,是你们?”   “陆大嫂?”展昭蓦地记了起来,这是去年冬天他和林若晴自火中救出的那对母子,林若晴也想了起来,冲她笑了笑。   “来来,小宝快给恩人磕头。”说完又要拉着孩子给他们跪下,被他们及时拦下。   那陆大嫂看了看二人,隐隐猜到了什么,于是她自旁边的棚子里拿出一个大大的粉色荷花样的河灯,上面还带着一个绿色的荷叶,她一手拿着河灯一手拿着一支笔,将河灯放在河边,对二人笑道:“展大人,林姑娘,这是我这里最好的河灯了,我送给你们,你们可以将愿望写在上面,我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说完将毛笔递了过来。   展昭和林若晴互看了一眼,均觉得有些赧然,林若晴碰了碰展昭,展昭上前接过了笔,而后又递给了林若晴,林若晴看了他一眼,不客气的接过笔,来到河畔蹲下身子,在那荷叶上写起来,展昭这边掏出银子执意要给那陆大嫂银子,陆大嫂见推辞不过就收了下来。   林若晴写完后朝展昭招手,展昭走过来见她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若晴和展昭永远在一起。”胸口有融融的暖意弥漫开来,那一瞬间他竟有些眼眶发热。   “火折子给我。”林若晴碰了碰他,他回过神来,掏出火折子点亮河灯,和林若晴一起将河灯放入水中,眼见它顺水而下,越飘越远,不禁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如我们所愿美梦成真。   天色愈加晚了,二人辞了陆家母子开始往回走去,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那河灯自河道中拐了个弯,一阵风吹来,河灯打着转沉入了水中。   毒发   过了七夕便是立秋,天气渐渐凉爽起来,展昭照例办案巡街,林若晴也依旧每日卖她的点心,日子像平常一样一天天流淌过去,不同的是,林若晴会算好展昭巡街时经过待缘居的时间而提前去门口等他,为他递上杯茶水擦掉额间的汗珠,展昭亦会抽空为林若晴买下一些新奇的小玩意,每每见她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总有浓浓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转眼过了中元节,京城突然变得热闹了许多,单单马行街上便新开张了两家高档酒楼茶肆,每日迎来送往,丝竹管乐之声通宵不绝,热闹异常。林若晴见那里生意好,试图将自己的点心推销到那里,却不料被那里的伙计恶声恶气的赶了出来,声称他们所有的吃食从不在外面进,惹得林若晴在心里腹诽了半天却是毫无办法。   这日一早,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日,林家父女依旧在待缘居内忙忙碌碌的招呼客人。林若晴自厨房里端了一盘点心出来,正要给客人端过去,突然全身不受控制得颤抖起来,她虽然心下觉得奇怪,却也强忍着将点心给客人放在了桌上。   谁知她刚将点心放下,一阵眩晕感袭来,她伸手扶住了桌子,而后那桌上的两位客人便看到林若晴双眼直直的望向窗外,眼神空洞木然,神情呆滞,惊得这两个人不觉也站了起来,看了看窗外,有些不知所措,还未等他们回过头来,几乎在同时,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他们面前的桌子就被林若晴一把掀翻,因为躲闪不及,这二人均被桌子砸伤,脸上立刻流出血来,他们捂着脸指着林若晴说道:“你这个女人到底发什么疯?”听到动静的林老汉急忙自厨房里出来,见此情形,顾不得看女儿,急忙给客人道歉。   恢复了神智的林若晴则被心脏突然的剧烈疼痛折磨的站立不稳,她捂着心口慢慢的蹲在地上,痛苦的大叫出声,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林姑娘这是怎么了?”有客人被林若晴面色惨白,冷汗淋漓的样子吓了一跳,禁不住出了声。林老汉方才转过身去看向女儿,只见林若晴右手死死揪住胸口衣衫,又是一声大叫,而后双眼一翻,歪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若晴,你怎么了?若晴。”林老汉再也顾不得其他,几步冲到女儿身边晃着她的手臂,焦急地唤道:“若晴醒醒,你怎么了?”   “装什么装?把人打伤了装晕就可以糊弄过去吗?”那两个客人捂着还在流血的脸不满的说道。   “开封府展大人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紧接着门口看热闹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一身大红官服的展昭跨步进了门,他今日正好巡街至此,经过待缘居时不见林若晴的身影,反而看到门口围了一大群人,并听到人们议论纷纷,不禁心生疑窦,拨开人群进了店门。   展昭进得店里,漆黑的双眸扫视了一眼店里,蓦地发现躺在屋中央的林若晴,心中一紧,跨步上前,向林老汉开口问道:“林老伯,发生了何事?若晴她……”   还未等林老汉回答。身后便有人开了口:“展大人是吧?”,展昭缓缓回过头来,看了那人一眼,只见他额头有一伤痕,尚在流血,目光中带了询问,那人指着地上的林若晴开口说道:“这个女人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狂,大叫大嚷的不算,还掀翻了桌子,害我们兄弟二人都挂了彩,现今这女人装晕就想逃脱干系,根本不可能,求展大人给我们做主。”   展昭听了他这话,指着地上失去意识的林若晴,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她突然发狂伤了你们?”   “没错。这儿的人都可以作证。”那人言之凿凿。   展昭没有说话,而是转过身来,走到林若晴跟前,蹲下身子,抄起她的手腕,粗略给她把了把脉,又掀开林若晴的眼皮看了看,“展大人,若晴这是怎么了?”林老汉语带哽咽的问道。   展昭强压下心中隐隐的刺痛,轻轻摇了摇头,而后站起身来,向那二人说道:“这位姑娘不是装晕,而是真的晕了过去。依展某看,二位伤的并不重,这待缘居也有损失,不如就让他们赔偿你们的医药费,请二位延医治疗,此事就此算了,二位以为如何?”   那兄弟二人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林若晴和一旁早已不知如何是好的林老汉,终于其中一人说道:“好吧,给我们二十两银子,我们兄弟二人便不再追究。”   “二十两?你们也太敢张口了吧?要这么多?”林老汉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反驳道。   展昭冲林老汉摆了摆手,自怀中掏出一袋银子,递给那兄弟二人,说道:“这是二十两银子,没事的话你们可以走了。”   那兄弟二人接过银子掂了掂,面露喜色,完全不顾周围人眼神中的鄙视,一前一后出了待缘居。   见他二人出了门,展昭对身边的林老汉急急说道:“展某出去雇顶轿子,林老伯你粗略收拾一下,立刻带若晴去开封府找公孙先生医治。”   “哦,好。”林老汉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主意,自然一切听展昭的。   轿子很快雇了来,展昭将林若晴打横抱起,闭了闭眼睛强稳了稳心神,出了待缘居,林老汉也跟在身后关了店门,一行人急急往开封府而来。   开封府客房,公孙策坐在床边凝神捻须为林若晴把脉,展昭和林老汉则站立一旁目不转瞬的盯着床上毫无意识的人,展昭的眼神中更是满是关切与痛惜。   良久,公孙策方才松开手,站起身来,却依旧沉吟不语,展昭抢先一步问道:“公孙先生,怎么样?”   公孙策看了一眼展昭,又看了看林老汉,思量着开口道:“林老伯一路赶来想是累了,不如展护卫先带他到西边厢房休息一下,如何?”   “我不累。”林老汉急忙摆手道:“若晴到底怎么了?”   “林姑娘没事,这里交给我和展护卫便可。”公孙策劝慰他道。随后向展昭说道:“展护卫,先带林老伯去休息吧。”   “是”,展昭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面色却依旧如常,他对林老汉说道:“林老伯,请随我来。”   林老汉看了看这两个人,无奈的跺跺脚,随展昭出门去了。   少顷,展昭回到屋里,转身关上了门,疾步来到公孙策身前,“公孙先生,她到底怎么了?”说这话时展昭分明的觉得自己的心跳凌乱起来,连声音也带了几分颤抖。   公孙策见他那样子眼中掠过一丝不忍,他有些犹豫的开了口:“展护卫,林姑娘恐怕是中了蛊毒。”   展昭蓦地睁大眼,难以置信的说道:“蛊毒?怎么可能?蛊毒并非中原所有,若晴她怎么会……”说到这里,他猛地收了声,公孙策对上他震惊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你不要忘了,林姑娘是去过西域的。”   展昭只觉得脚下一个不稳,向后踉跄了半步,仍旧有些不相信的问道:“可是自西域回来,加上路上的时间已有三个多月,她怎么会在此时方才毒发?”   “展护卫想必也知道,这蛊毒有很多种,大多数初植入人体时并无任何症状,时间久了这蛊虫会在人体内汲取养分,越长越大,直到有一天蛊毒发作,若不想办法将蛊虫自体内引出,后果如何?展护卫应该也是知道的。”公孙策看了看展昭的脸色,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而且林姑娘上次晕倒应该也是毒发,只是当时症状较轻,自脉象上没有看出来而已。”   展昭终是难以自抑的跌坐在凳子上,心念转动间,便已料定是在西域时楚天伊下的毒,深邃的眸中怒火渐炽,双拳也被他握的咔咔作响,可是楚天伊现在下落不明,要如何解毒?想到此处,他哑声开口问道:“公孙先生,可有办法解毒?”   公孙策一愣,而后轻轻摇了摇头。见展昭一张脸刹那间苍白起来,心中不忍道:“展护卫也莫要太过担忧,依方才林老伯的描述,林姑娘所中的应该是会让人暂时失去神智的蛊毒,学生可以去遍翻医书或者去宫中请教御医,定会找到医治之法的。”说到后来自己也没了底气,连中的是哪种蛊毒都尚未弄清,遑论解毒?   展昭牵起唇角苦笑了一下,早年行走江湖之时他便听说过蛊毒的厉害,也亲眼见到因为无法解毒,人临终时被蛊虫噬咬殆尽的惨状,他不敢去想,若是找不到解药会如何?不,不会的,他一定会找到解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出事,绝不能!一个念头闯入脑海,白玉堂的大嫂闵秀秀医术甚高,或许她会有解毒的办法。   夜幕渐渐笼罩,林老汉被公孙策一番劝慰之后,终是回了家。公孙策晚膳之后便又去翻找医书,以期尽快找到解毒之法。展昭却始终坐在林若晴身边,望着床上躺着的人,心痛如绞。   烛火晃动中,林若晴的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鬓边的几缕碎发紧贴在脸颊上,展昭伸手轻轻为她捋到耳后,轻易不见她如此安静的样子,他宁愿她冲他撒娇耍赖,宁愿她冲他发脾气大哭,也不愿见她如此毫无生气的躺在这里,展昭阖了阖双眸,轻轻压下涌上眼眶的湿润,良久,他起身来到窗前,窗外一轮初升的明月透着难以言喻的清冷。   寻药(一)   林若晴缓缓睁开眼,盯着黑暗中的帐顶有片刻的恍惚,很快她觉得口渴难耐,想给自己倒杯水喝,无奈别说起身就连动个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昏迷之前钻心刺骨的疼痛噩梦般涌了上来: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林若晴环视了一眼屋子,一个身影在桌旁支颐而坐,似是睡得正香,那是展昭?她张了张嘴,吐出展昭二字,声音轻的如同蚊子叫,即便如此,一向浅眠的展昭依旧听到了这声呼唤,他腾地起身,迅疾来到床边,看到了黑暗中那双晶亮的双眸,心终于定了下来,柔声道:“你醒了。”   见是展昭,林若晴也觉得莫名的安心,她扯了扯嘴角,轻声说道:“我想喝水。”   “好,你等着。”展昭急急走到桌边给她倒了杯水,又来到床边扶起她,一点点将水喂她喝下,而后又扶她躺下,转身欲放下杯子,身后的林若晴又开了口:“展昭,我怎么了?”   展昭脊背一僵,握杯子的手紧了紧,略沉吟了一下,他说出了事先想好的说辞:“公孙先生说你在西域时中了毒,他正想办法给你找解药解毒。”他不敢回头看她的表情,他怕见到她伤心绝望的样子。   “中毒?什么毒?能不能解?”林若晴的声音有些慌乱,也有些气喘,说了这几句话便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放心,公孙先生博览医书,还有宫里的御医,再说白玉堂的大嫂也擅长解毒,一定会有办法的。”展昭放下杯子,仍旧没有回头,他极力劝慰她也劝慰自己,会有办法解毒的。   “哦,”林若晴实在没有力气再多说一句话,她相信展昭一定会想办法的,浓浓的倦意又袭了上来,她的意识又堕入了重重黑暗。   展昭扶着桌边缓缓坐了下来,心头又是一阵酸楚难抑,若不是为自己换解药她便不会只身前往西域,也就不会中了蛊毒,无论如何他都要替她找到解药,无论如何!虽是在深夜,展昭深邃的双眸依旧如黑濯石般散发出温润而坚定的光芒。   林若晴天亮后再次醒来,虽还是浑身无力,不过好歹可以强撑着起身了,展昭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林若晴知道他忙,昨夜能守着她已是不易,白日里还要奔波,林若晴有些心疼他。她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却忘了喝,拿着杯子怔怔的发起呆来,展昭说她在西域时中了毒,一定是楚天伊给她下的,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将她带到北宋还给她下毒?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想到昨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眼前不争气的模糊起来,会不会找不到解药?会不会就这样死在这里?不,不会的,展昭不会让她死的,他一定会想办法的,他们还要永远在一起的。   一声呼唤拉回了林若晴的神智:“林姑娘。”林若晴回过神来,看到小娟担忧的小脸,她勉强冲她笑了笑。   小娟指着桌上的饭菜说道:“展大人出门前交代小娟,等你醒了,一定要看着你吃些东西。你多少吃点吧。”   林若晴心中一暖,轻点了点头,坐下来拿起了筷子。她这边吃着,小娟便在一旁看着她,弄得她浑身不自在,强撑着吃了一些觉得身上的力气又恢复了,便起身提出要回店里看看,小娟急忙拦下她,说道:“展大人交代,他回来之前你哪也不能去。”   林若晴一愣,旋即问道:“展昭去了哪里?”   小娟答道:“展大人和公孙先生进了宫。”   进宫?还和公孙先生?难不成是去寻解药?想到此处林若晴的心定了下来,宫里的御医那么多,定是可以找到解药的。她微笑说道:“好,我便在此处等他回来。”   小娟方才长呼了一口气,收了桌上的东西,冲她甜甜笑道:“那小娟就先下去了。”   林若晴点点头,看着小娟的身影渐行渐远,一抹微笑浮上她苍白瘦削的脸庞,这个丫头真是心地单纯得很,把展昭的话简直奉做圣旨一般。收回目光,门外梧桐树上的一片叶子打着转飘落下来,这么快就要到秋天了吗?但愿展昭这趟宫中之行可以带来好消息吧。   林若晴开始乖乖的在开封府等展昭回来,累了便在床上躺一会,精神好些了便到院子里转转。   开封府,这个她初来时极力排斥的地方,而今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生出了感情,回廊柱子上古朴的花纹,石桌上刻着的棋盘,公孙先生药庐里不时飘出的药香,还有眼前这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都让她觉得安宁静谧,心底竟生出丝丝的眷恋来,想来便是展昭的缘故吧,想象着他忙碌了一天,穿过回廊回到房中休息,闲暇时和公孙先生在石桌旁对弈,生病受伤时自己可以在身边照顾他,温柔的笑意在林若晴的唇边蔓延开来,这里是她心上人天天生活的地方,到处都有他的身影他的气息,让她如何能不眷恋?   头顶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林若晴抬头看去,见一只喜鹊正衔了食来,喂给窝里等候已久的小喜鹊,如此平常的一幕,竟惹得林若晴眼前湿气氤氲,怎的自己突然如此多愁善感起来?   展昭出的回廊便看到林若晴正仰着头不知在看着什么,她单薄瘦弱的身形罩在树影之下,展昭觉得自己心又是一阵抽痛,太医的话又在耳边回响:“蛊毒只能用药引将蛊虫自身体内引出,而这药引因为蛊毒不同而不同,有时是极为难得的罕见药物,有时却是身边极为稀松平常的物品。据展护卫和公孙先生所言的症状,这种蛊毒下蛊者目的应是要控制人的心智,我们只能暂时用药物延迟蛊毒发作的时间,具体如何将蛊毒引出,恐怕只有下蛊者自己才知道了。展护卫最好尽快想办法找到下蛊之人,否则最多三五个月,这蛊虫会在身体内越长越大,到时候恐怕是任何药物都无效了。”下蛊之人?楚天伊?要到何处去寻他?即便是去了映月宫若他不在那里又当如何?   展昭强压下心头的酸涩,来到林若晴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亦是仰起首,将眼底的忧伤轻轻隐去,而后看向她,柔声问道:“在看什么呢?”   林若晴依旧仰着脸,唇边挂着轻轻浅浅的笑:“我在看喜鹊妈妈喂它们的孩子吃饭啊。多温馨的一幕啊。是不是啊,展昭?”她转过头笑吟吟的看他。   她的笑容刺得展昭的心一阵钝痛,面上却依旧轻笑着点了点头,他伸手揽过林若晴瘦削的肩膀,轻声对她说道:“我们到屋里去,我有话要对你说。”   林若晴柔顺的点了点头,二人相拥着进了屋,展昭给她倒了杯水关切的问道:“可觉得好些了?”   林若晴耸耸肩,双手一摊,轻笑道:“什么事都没有了。昨日心痛得我差点死了,今日却又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了。”她的小脸凑了过来,满脸期盼的说道:“展昭我到底中了什么毒?能不能解?”   展昭别过脸不敢看她的眼神,她定是对自己全然信任,以为自己定可以寻得解药,可是事到如今,要他如何和她说?可是不说她定是有所怀疑的,他狠了狠心说道:“御医说你的毒只能暂时控制,并不能解。”   笑容僵在林若晴的脸上,展昭心中不忍,急急说道:“你不必担忧,我明日便带你去陷空岛,白玉堂的大嫂是有名的解毒高手,你放心她定可以有办法的。”   林若晴的眸光暗了下来,苦笑了笑:“是不是白玉堂的大嫂解不了就没有办法了?”   “不可能,我会为你寻访名医,定会为你找到解毒之法的。”展昭抓起她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掌中,试图通过手心的温暖给她勇气,深邃的眼眸中亦满是柔情。   感受到他手掌的温暖,林若晴对上他的眼神,心头一震,情难自禁的抬手抚上他的脸颊,他是南侠,是四品带刀护卫,最重要的是深爱自己的人,他定不会欺骗自己的,若是他都做不到的事情还有谁能做得到?自己应该对他全然信任才是?她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可是她却不知道她越是如此,展昭便越是心痛,却不能在面上显露半分,他笑了笑,将她的手拿下,放在自己的手掌中轻轻摩挲,细腻柔软的触感令他忐忑的心安定了下来,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能轻易放弃,哪怕带她寻遍天下名医,只要是活着便是好的。   如同以前一样,两人再一次相视而笑,林若晴轻轻依偎在展昭怀里,他的怀抱安心而温暖,可以让她忘却伤心痛苦,她相信,只要有他在身边,定是什么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   寻药(二)   从林若晴处出来,展昭来到包拯书房,将原因说明,要求告假一月,前往陷空岛寻医,包拯对林若晴的毒伤亦是有些忧心,加上京中最近比较太平,展昭又久已不曾休假,便二话不说允了他的假期,展昭心下感动不已,包拯亦表示会尽全力协助寻找解毒之法。   出得书房,展昭被公孙策轻声唤住,展昭顿住脚步,回过头来,公孙策目光复杂的看着他,说道:“展护卫,请随我来。”   展昭跟随公孙策来到他的房间,见公孙策自书案前取出一本破旧不堪的书,翻至一页递给展昭,展昭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接过书来,只见上面有一段话被人用笔勾了,写道:噬心之蛊,有控制人心智之功效,结合西域邪术,达到灵魂转换之目的,若邪术失败,则中蛊之人初期会短暂失去神智,承受蛊虫噬心之痛,若不及时将蛊虫引出,则中蛊者发作时会愈加狂躁,难以自控,被蛊虫噬咬心脏的痛苦愈甚,直到蛊虫破体而出,中蛊者死状之惨,不忍卒睹。   书卷自手中滑落,展昭整个人怔愣在当场,仿若傻了一般,公孙策何曾见过展昭如此失态,不禁担忧的唤道:“展护卫,展护卫。”   展昭没有回答,这书卷上所述令他记起了映月宫欧阳长老的一番话:火灵珠有灵魂转换的功能,事先要给被转换者服下一种药物,而后利用火灵珠施展法术,将那人彻底变成另一人,没有人真正试过,也没有人知道失败了会怎样?他终究没有阻止,林若晴还是服下了噬心蛊,在西域山洞中,他毁了楚天伊的希望,楚天伊也毁了他的希望。   展昭的心被狠狠的揪起,眼底开始湿润起来,公孙策愈发担忧,上前晃了晃他手臂,关切问道:“展护卫,你怎么了?”   展昭看向公孙策,语带哽咽的说道:“公孙先生,在西域,是展昭晚了一步才将她害成这般模样。”   公孙策一怔,看到展昭眼中强忍的泪水,不禁有些心疼,极少见到展昭这副模样,他不知道在西域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展昭的脾性,事情但凡与他有一点关系他都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更何况此事还牵扯到他心上之人,可以想象他是如何心痛自责。   公孙策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沉吟半晌方才说道:“事到如今,展护卫就莫要自责了,找到解毒之法,才是重中之重。”   展昭轻轻点点头,借俯身捡起书卷之际轻拭去眼角的泪水,亦平复了内心起伏的情绪,再起身时,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公孙先生说得甚是,展某即刻便下英雄帖,请江湖上的朋友帮忙寻找解药和楚天伊的下落,只要有一线希望展某也绝不会轻言放弃。”   公孙策清瘦的脸上露出赞赏的笑容:“学生亦会再查医书,定会找到解毒之法的。”   “有劳先生。”展昭躬身谢过公孙策,转身出了门。身后的公孙策看着展昭的背影,不禁捋须长叹,这对有情人当真是多灾多难,但愿上天可以护佑他们。   展昭回房后粗略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匆匆来找林若晴,要带她回家收拾东西而后启程前往陷空岛。   林若晴喜出望外,来到大宋一年有余,除了那次倒霉的西域之行,便再也没有出过远门,此次能够出门还是和展昭一起,她的心里着实雀跃得紧,在回家的路上,林若晴唠叨着要带这带那,家里没有的东西便在路上买了些。   展昭看她眉眼之中尽是欢欣喜悦的向往之色,心中的阴霾也因了她此时眉梢眼角的笑意消散了许多,一时觉得只要她高兴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回到家中,展昭嘱咐林若晴收拾东西,自己则来到待缘居向林老汉解释说林若晴得了怪病要带她出门求医,见林老汉一副担忧不已的样子,展昭只能温声宽慰他说要去找的是一位神医,定能治好林若晴的病,林老汉自是对展昭的话深信不疑,虽是放心不下女儿,也只能连连点头。   出得待缘居,展昭买下一辆马车,赶车来接林若晴,见林若晴拿着好几个包袱出门,不禁哑然失笑,一边伸手接过一边说道:“陷空岛并不远,路上我们尽量找客栈歇息,不必带这么多行李的。”   “那不行。”林若晴将行李放到车厢转头说道:“万一我想看路上的风景错过了投宿怎么办?”林若晴朝展昭身前凑了凑,歪着头笑的一脸灿烂:“我们岂不是要露宿荒郊野外?所以要多带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展大人还要记得点上篝火烤只野兔来给我吃可好?”她咂摸着嘴,一脸向往:“想想就好吃。”说完她不忘拍了拍手中的小包袱,“所以这里面我带了调料,加点调料更好吃。”   展昭轻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姑娘当真想得简单,如今秋风渐凉,在外面过夜哪有想象中那般好,她的身体又这样,展昭想到此处,心下又是一阵黯然,这路上还是尽量莫要在外露宿的好。   展昭扶林若晴进了车厢,自己在外驾车,轻甩缰绳,马车慢慢出了南门。   虽说是去寻药,但到底是和心爱之人出门,这一路上,二人还是暂时忘却了烦恼,有说有笑,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尤其是林若晴,经常和展昭一起坐在车厢外,呼吸着千年前的新鲜空气,望着外面的碧水蓝天,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嘴里还不时哼着奇奇怪怪的小曲,展昭见她那高兴的样子,亦是唇角噙着笑意,眼神之中尽是宠溺,周围见了千百次的寻常景色也因了她的笑声和歌声变得绚烂多彩起来。   天色将暮时,二人来到陈留县,在一家名为吉祥的客栈投了宿,用罢了晚膳,又说了一会话,展昭便嘱咐林若晴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林若晴不舍的看了展昭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展昭知道她担心什么,上前宽慰她道:“我便在你隔壁,不会有事的。”林若晴轻轻点了点头,这一路林若晴都在尽量忘记毒发的痛苦,可是一到了晚上她孤单一人的时候,她的脆弱和恐惧便如同荒草一般在心中滋长起来,她望着黑漆漆的屋子,不敢入睡,害怕毒突然发作,不知过了多久,终究抵不住睡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隔壁的展昭亦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这噬心蛊的毒不知何时发作,白日里倒还好,若是晚间发作了当如何?虽说已将太医开的药服下,但是心中总觉得莫名的不安。   到了后半夜,一声凄厉的尖叫,惊醒了浅眠中的展昭,他顾不上穿外衫便起身冲了出去,急切的敲着隔壁的门,嘴里喊道:“若晴,你怎么了?快开门啊,若晴。”没有人答应,展昭的心突然就慌了起来,他抬脚正欲踢开门,门在里面开了,身穿白色里衣的林若晴站在门口,眼圈红红的,展昭的心蓦地一痛,眼神焦灼的看她,关切问道:“怎么了?”   “展昭,我做噩梦了。”林若晴上前环住展昭的腰,头靠在他胸前,声音有些抽噎。展昭的手抚上她后背,轻轻拍着,柔声道:“莫怕,只是做梦而已。”   林若晴自展昭怀里抬起头来,眼中含泪问道:“展昭,我会不会死?”   “莫要乱说。”展昭的声音带着些许怒意,眼神也凌厉起来:“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莫要把死字挂在嘴边。”他对上林若晴有些惊慌的目光,心底一软,将她重又搂入怀中,哑声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找到解药的。”   林若晴靠在他怀中,耳听着展昭的心跳竟也有些紊乱,他一定也在担忧吧?却还在劝自己,自己该坚强些,亦要相信他才是。她再次抬起头来,冲展昭微微一笑:“我没事了。”而后打了个哈欠,说道:“好困,要睡了。你也去睡吧。”说完,她便把展昭往门外推去,也不管展昭的反应就在后面关上了门。   展昭在门外怔怔的站了半晌,方才转身离去。   翌日一早,二人驾车出了陈留县,一路向南而来。中午到的一个小镇上,展昭借在饭馆吃饭之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英雄帖交由丐帮的人发了出去。   二人算着行程赶路,在不耽误夜间投宿的情况下,展昭尽量陪着林若晴在附近到处转转看看,林若晴又开始赞叹千年前的自然风光没有被人为破坏,到处赏心悦目,只是没有相机可以将这些美景拍下留念。   转眼过了十多天,松江已经遥遥在望了,这里有一段路极为荒凉,而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来林若晴露宿荒郊野外的计划真的要实现了。   寻药(三)   展昭虽是极力驾车赶路,却终究没有在天黑前赶到江边,他将马车停在一旁,下车查看了一番,这是个荒凉的小山坡,四周皆是参差的大树和乱蓬蓬的杂草,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今夜果真要在外面过夜了。   林若晴倒是浑不在意,跳下车东张西望,声音里带了兴奋:“要在荒山野岭露营啊,多刺激!这下我准备的东西可以用上了。”她边说边往草丛里走去嘴里还唠叨着:“不知道会不会有野兔呢?”   展昭疾步上前拉住她,微嗔道:“小心有蛇!”林若晴吓得缩回了脚步,对展昭嘻嘻笑道:“看来我要紧跟着展大侠你才安全啊。”   展昭轻轻白了她一眼,说道:“知道就好。”林若晴偷偷吐了吐舌头   接下来二人一起捡了些树枝,火堆点了起来,照亮了四周,也驱散了树林中的潮气。展昭自马车上取了些干粮和水,递给林若晴,略带歉意的说道:“将就着吃些吧,明日一早便到松江府了。”   林若晴接过馒头,捏了捏有点硬,从地上找了根树枝串上,放在火堆上烤了起来,一会功夫,烤馒头的清香便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她将烤好的馒头放在嘴边吹了吹,而后递到展昭面前,轻轻笑道:“给你,这样比较好吃点。”展昭心中感觉到浓浓的暖意,他笑着接过。林若晴又拿了一个馒头放在火上烤起来,边烤边心有不甘的嘟哝道:“展昭,人家带了盐和酱,想吃野兔的。”   听到她这话,展昭朝树林深处望了望,又回头看向林若晴,说道:“不然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树林里碰碰运气?”   林若晴朝身旁看了看,此时正值月初天黑得很,四周只有半人高的蓬草,风一吹,沙沙作响,她吓得打了个哆嗦,朝展昭身边又挪了挪,小声说道:“还是算了吧,就这样将就一晚上吧。”展昭见她那样子,强忍着笑,心想就这姑娘这点胆子还总想着露宿野外?   林若晴将馒头自火上拿下来,撅着嘴看着黑乎乎的馒头,看来烤野兔是要吃不上了。猛地草丛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紧接着一个黑影自草丛中迅疾窜了出来,林若晴吓得一下子跳了了起来,而一旁的展昭却是目光一凛,手腕一翻,一枚袖箭挟着风声飞了出去,那黑影应声倒地,展昭起身走过去,林若晴按捺不住好奇心也跟了过去,见展昭自地上捡起一只灰色野兔,对她笑道:“某位姑娘运气就是好,今晚有野兔吃了。”林若晴的脸上终于如孩子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展昭将野兔收拾干净,架在火上开始烤,林若晴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火上的野兔,肉色渐渐泛黄,有油滴在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林若晴深吸一口气,极其享受的说道:“烤肉的香味就是比烤馒头好上百倍。”   展昭被她那样子惹的轻笑出声:“你别看了,再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林若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谁说的?”展昭笑着摇摇头不说话。   野兔烤好后,林若晴颠颠的跑到马车上拿了她专门准备的调料,展昭接过细细洒在兔肉上,掰下一条腿递给林若晴,林若晴接过后,毫无形象的咬了一口,而后连连点头称好吃,见她吃的香甜,嘴角的笑意终是再也忍不住。   吃过饭,俩人坐在火堆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聊天,又先是林若晴打破沉默:“展昭,你刚才说明日就到了松江府?”   “是啊。”展昭边用木棍拨弄着火苗边说道。   “丁月华不是松江府的吗?你都到这儿了,不去看看她?”林若晴歪头看着展昭的表情,笑吟吟的说道。   展昭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转头看她,奇道:“我看她作甚?再说了,为你求药要紧,哪还有心思做别的?”说完,目光重又转回到火堆上。   林若晴亦是在地上捡了个木棍,在火堆旁乱戳,嘴里还幽幽的叹了口气:“其实丁月华真不错,人长得又漂亮,又识大体,最重要的还会武功,要是那一次是她在你身边,你定不会受伤的。”说到这儿,她的神色又黯然下来,盯着地上的黑色灰烬发呆,声音也低沉起来:“若没有我,你定会和她举案齐眉白头到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又是受伤,又是四处奔波着为我找解药。”   展昭见她那样子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不禁心下怜惜,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低声道:“无论为你做什么,展某都甘之如饴。”   林若晴靠在他怀中,鼻头发酸,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哽咽道:“若晴究竟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待我?”   展昭没有说话,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手上用力将怀中之人拥得更紧了,二人就这样相拥而坐,一时之间只有火堆发出的噼啪声。   到了休息的时候,俩人闹起了分歧,展昭坚持让林若晴在马车内休息,自己在外面露宿即可,可是林若晴却说外面湿气太重,他的伤又才好,说什么也不让他在外面睡,她使劲把展昭往马车方向拉,展昭却是面色发窘,他甩开她的手,尴尬说道:“这样于礼不合。”   林若晴看他那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展大人是正人君子,若晴不怕你做什么出轨的事的。”   “那也不行。”展昭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又坐回到火堆旁。   林若晴撇撇嘴,也走到他身边坐下,挽了他手臂,耍赖道:“既然这样,那我和你同甘共苦,陪展大人尝尝露宿野外的滋味吧。”   “你!”展昭几乎就要发火了,又拿自己的身体要挟他,可是目光落在她苍白消瘦的面孔上,又想到她现在身中蛊毒,不知何时才能解,他的心又软了下来,大不了先答应她等她睡着了再下车也就是了,于是他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林若晴瘦削的小脸上又一次绽开了笑容。   林若晴自包袱里取出薄毯铺在马车上,拉着展昭坐上马车,将包袱倚在身后,车上空间狭小,二人的身体几乎是紧贴在一起,连转身都困难,展昭只觉得浑身僵硬实在是不自在的很,林若晴却不管那么多又拿了个毯子盖在两人身上,而后抓住他的胳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展昭胸前,听着展昭的心跳声,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林若晴是安心睡着了,可苦了展昭了,心上人近在咫尺,她柔软的身躯,轻柔的呼吸落在他身上,撩拨的他浑身一阵燥热,心跳也凭空快了几分,他怕自己把持不住,想起身离开马车,手臂却被林若晴紧紧抓住,半分也动弹不得,他无奈的又躺了回去。   林若晴却在此时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打着哈欠想找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展昭也终于将自己已经被压得发麻的胳膊解救了出来。   黑暗之中只听到砰地一声,紧接着一声哎呦自林若晴口中传来,展昭心下一惊,起身问道:“怎么了?”林若晴揉着撞得生疼的脑袋,委屈的说道:“我撞到头了。”   展昭急忙凑上前,黑暗之中也看不真切,只听到他急切的声音:“要不要紧?”   林若晴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抬起头正欲回答他,那边展昭正关切的俯身过来,黑暗之中,展昭只觉得自己的双唇碰触到一片绵软,他的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紧接着蔓延到了全身,林若晴也察觉到了不对,急忙低下头躲开,一张脸亦是羞得通红。   展昭此时已是再也控制不住,即便她低下头,她那小巧白皙的耳朵在他的眼里也是如此摄人心魄,他终于欺身上前,吻上她的耳廓,他的这个吻激的林若晴浑身一震,酥软微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她的头低的更加厉害了。   展昭双手扶住她的双肩,手上用力,将她的身体扳正,强迫她抬起头来,林若晴此刻早已脸上滚烫,心如擂鼓,她羞涩的躲闪着他火热的目光,谁知道她越是这样,展昭便越是按捺不住,终于滚烫的吻自她的额头落下,顺着鼻翼脸颊,最后攫住她的双唇再也不肯松开,他每一个吻落下的地方都如同被电流击过一般,林若晴亦开始意乱情迷起来,她闭着眼睛贪婪的享受着这甜蜜的吻,手环住展昭的颈项,将身体的重量一点点交付出去。   展昭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双手自肩膀游移到她光滑的颈项,抚上她的后背,一手托着她的纤腰,一手难以自控的解开她的衣领欲往里探入,这时马车一阵晃动,马儿的嘶鸣声传来,展昭瞬间拉回了神智,双手松开她,浑身直如火烧一般,心中暗责自己怎地如此难以自持?   展昭温热的男子气息倏然远离,林若晴的心中竟有些失落,她有些眷恋的又伏在展昭怀中,头轻轻摩挲着展昭的胸口,展昭浑身僵硬,沙哑着声音说道:“别这样,我会控制不住的。”   林若晴自他怀中抬起头来,微笑看他,展昭略有些不自在的冲她笑笑,别过脸去轻声说道:“若晴,从陷空岛回来我们成亲可好?”   寻药(四)   黑暗中的林若晴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心中百感交集,眼底又湿润起来,如今自己这样子,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叫她如何不感动?可是此次陷空岛之行是否能如愿尚未可知,又要她如何答应他?   似是察觉到林若晴的犹豫,展昭转头看她,疑惑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林若晴内心五味杂陈,她静静的看着眼前之人,巨大的恐惧感袭来,她突然觉得也许历史终究不能被自己改变。她抬手抚上展昭的脸,眼中晶莹闪动,满含深情的说道:“展昭,天知道我多想答应你,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是此次去陷空岛找不到解药怎么办?”   展昭抬手覆上她的手,声音坚定的说道:“我不是说过吗?哪怕遍访天下名医我都会替你找到解药的。”   “可是……如果我活不到找到解药的那一天呢?”林若晴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展昭,我们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若是直到我死都找不到解药怎么办?”   展昭心中亦是酸楚难抑,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声音低沉的说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展昭不会让那一天来到的。”   林若晴伏在展昭肩头,泪水打湿了衣衫,良久,她自他怀中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勉强笑了笑说道:“毒不知道何时会发作,万一成亲时发作了,多没面子是不是?我可不想当众出丑。等找到解药再成亲,好吗?”说完也不待展昭反应,便背对着他躺下,嘴里说道:“明日还要赶路,早点睡吧。”而后便不再说一句话,可是眼角的泪水却早已顺着双颊无声滑落,止也止不住。   展昭则坐在那里,犹如黑暗中的一尊雕像一般,一动也不动。   翌日一早,二人收拾了东西继续赶路,林若晴顶着一双哭得红肿的双眼,话也少了许多,展昭看在眼里,虽然心痛,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一时之间二人俱都静默不语,唯有默默赶路。   正午时分,二人来到松江边上,此时日头正好,秋日的阳光照在碧波万顷的松江之上,泛着点点金光。   展昭将马车寄存在一家渔户家中,并提出要雇船去陷空岛,这家人见展昭温文尔雅、举止有度,便主动提出要小儿子撑船送他们上岛,展昭掏出银子谢过他们一家人,便与林若晴动身上了船。   展昭和林若晴立在船头,望着眼前的碧水蓝天,心中却是心绪翻涌,难以平静。   船来到江心,平静的江面上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展昭见状急忙将林若晴拉至身后,巨阙横在胸前,神色戒备。   一个身穿黑色水靠的瘦小身影自漩涡中一跃而起,朝船上看了一眼,而后身形翻转,轻轻落于展昭面前,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的看向展昭,不是翻江鼠蒋平是谁?展昭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唇边扬起浅笑,朝蒋平抱拳道:“蒋四侠,好久不见。”   “我当是谁?原来是展大人。”蒋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笑嘻嘻说道。他看到展昭身后的林若晴,冲她咧嘴一笑:“林姑娘也来啦。”   林若晴跨步上前,朝蒋平微微一笑,说道:“蒋四爷好。”   蒋平捋了捋小胡子,点着头笑的是别有深意:“好,好。”随即斜着一双小眼看向展昭,戏谑道:“展大人不要跟我说你抛下开封府的公务,和这丫头来我陷空岛做客来了。”   展昭唇角微勾,黑发蓝衣被江风吹起,愈发衬的身材修长挺拔,只听他郑重说道:“蒋四侠好眼力,展某的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哦?什么事能劳动展大人亲自前来?”蒋平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一本正经起来。   “实不相瞒,若晴中了西域奇毒,展某带她来是想请卢大嫂医治的。”展昭如实答道。   “哦?”蒋平心中一惊,打量了一眼林若晴,又看向展昭:“可是那次去西域时中的毒?”   展昭神色暗了暗,轻轻点了点头。蒋平咬了咬牙,恨恨说道:“楚天伊这个混蛋,别让我知道他在哪儿,不然我们兄弟几人都不会放过他的。”他转头朝林若晴说道:“林姑娘放心,我大嫂家在江南一带是出了名的神医世家,各种奇毒异毒都能解,就连宫里的御医都比不上,你啊算是来对了,放心,一定可以药到病除的。”蒋平拍着胸膛说的是信心十足。   听了蒋平的话,林若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展昭见她那样子,心底也松了口气,面上亦是会心一笑。他二人这不经意的神情落入蒋平眼中,他挑了挑眉毛,暧昧的笑笑。上前几步对船夫大声说道:“唉,小伙子你到底会不会划船啊,怎么划得如此慢?不然四爷我来划好了。”   蒋平接过了船桨,翻江鼠出马果然不同凡响,小船如离弦之箭。不到一炷香时间便到了绿树环绕的陷空岛。   三人弃舟登岸,许是得了蒋平的许诺,林若晴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一路上又开始好奇的左看右看起来。   “我说林姑娘,先给你解毒要紧,等毒解了,你可以留在陷空岛做客,想玩多久就玩多久。”蒋平边走边笑着对林若晴说道。同时又看了一旁的展昭一眼:“至于展大人吗?公务繁忙我们就不便久留了。”展昭抿唇不语丝毫未将他这话放在心上。   那边林若晴却开了口:“解了毒,我要和展昭回去的,以后有空再来。”未料到她这么直白的拒绝,蒋平诧异的看了一眼林若晴,却见她眼带笑意的看向一旁的展昭,展昭亦抬眸看她,二人尽皆微微一笑。蒋平翻了翻眼皮,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蒋平带着二人来到陷空岛的会客厅,见卢方和韩彰、徐庆坐在椅子上在说着什么,韩彰眼尖,见蒋平进了屋,几步上前,张嘴刚叫了声老四。抬眼看到身后的展昭,立刻阴阳怪气的开了口:“哟,太阳这是从西边出来了,怎么你这只猫儿会到陷空岛来?”   展昭尚未接口,身后的林若晴笑着走上前:“韩二侠不欢迎我们吗?”   “你这个丫头也来了,你我们自然是欢迎的很啊。”韩彰见到林若晴着实吃了一惊,看看她又看看展昭,联想到自西域回来的路上展昭对她的细心照顾,又见二人一路同行而来,蓦地心下了然,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展昭上前与卢芳等人见礼,徐庆韩彰等人依旧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展昭丝毫不以为意,将林若晴介绍给众人认识,当得知她便是那来自千年后的姑娘,卢芳和徐庆均好奇不已,将林若晴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我陷空岛是不是来了贵客了,怎么这么热闹啊?”爽朗又中气十足的女声传来,林若晴好奇的循声望去,一位三十多岁身着墨绿衫子的美貌妇人如一阵风般进得门来。她顺着林若晴的目光对视过去,一双美目之中尽是探究之色,上前围着林若晴转了一圈,笑说道:“哟,这位姑娘长得清清秀秀的,着实惹人喜欢,只是这脸色苍白里透着青色,看起来不大好啊。”   “卢大嫂好眼力,这位林若晴林姑娘中了西域奇毒,展某此番带她前来就是要请卢大嫂为她解毒的。”展昭上前抱拳答道。   “哦,原来展大人也来了。”闵秀秀假装方才看到他,继续问道:“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展大人的什么人啊?竟然劳动展大人的大驾。”   “展昭,林丫头,你们怎么来了?”一身白衣的白玉堂手提画影在这时进了大厅,身旁跟着那个圆脸可爱的姑娘叶幽兰。   展昭上前将林若晴介绍给了闵秀秀,并道明来陷空岛的原因,五鼠虽对展昭平日里无甚好感但是行走江湖终究以侠义为本的,闵秀秀听闻林若晴中了毒,二话没说,便带她去了后面客房,为她诊脉。   展昭刚想跟过去,被白玉堂拦下:“有我大嫂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展昭担忧的望了望林若晴消失的地方,没再说什么。   日色渐渐西沉,展昭开始坐立不安起来,白玉堂碰了碰身边的叶幽兰,示意她过去看看,叶幽兰点点头,朝后院走去,她刚走没多久,闵秀秀紧接着跨步进了大厅。   展昭振衣而起,疾步迎上前,面带期盼又神色焦灼的问道:“卢大嫂,怎么样?”   闵秀秀深深看了展昭一眼,面色肃然全没有了刚才的嬉笑神态,她郑重开口道:“展昭,这噬心蛊只见于古医书,从未有人研制出来过,更别提用在人身上,林姑娘是怎么会了中这种蛊毒的?”   听她这话展昭的心凉了半截,当下将在西域的经历缓缓道来,众人皆为林若晴的遭遇唏嘘不已。   展昭仍旧不死心,继续问道:“卢大嫂,可有办法解此蛊毒?”   闵秀秀接着说道:“这噬心蛊相传制作方法极为复杂,需要多种名贵药材,而且据说所需药引极为残忍,需要剖取活着的婴儿心脏喂养蛊虫。”   “你说什么?”展昭的脸色瞬间苍白,连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寻药(五)   闵秀秀诧异地看向展昭,又重复了一遍:“我的意思是噬心蛊需要以活的婴儿心脏来喂食蛊虫方能炼制成功。”   一旁的白玉堂见展昭面色不对,上前关切问道:“猫儿,你怎么了?”   展昭侧头看了一眼白玉堂,白玉堂被他看的一怔,从未见到展昭这般的眼神,那里有深深的痛楚和自责。   白玉堂更沉不住气了,急急问道:“我问你到底怎么了?”   展昭强定了定心神,低声说道:“白兄可还记得在西域和楚天伊一起消失的那个人?”   “啊?可是那个叫向俊的人?”白玉堂想了想终于记了起来。   “没错,他曾经指使他的徒弟魏立山在应天府夺取婴儿心脏炼制丹药,当时魏立山在展昭面前自尽身亡。”展昭阖了阖双眸,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展昭晚了一步未能抓到向俊,亦未能阻止噬心蛊的炼成,后来若晴又为了替展昭换解药而独自去了西域,最终服下了噬心蛊,这一切都是展昭的过错,是展昭把她害成这样。”说到最后,展昭的眼眶发红,声音也几近哽咽。一时之间,厅内死一般寂静,在场诸人均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玉堂见展昭那样子,深深叹了口气,劝道:“展昭,你也不必如此自责,当时你也尽了力还中毒差点送了性命。这一切恐怕都是天意弄人了。”见展昭一动不动,遂抬眼向闵秀秀问道:“大嫂,你说句明白话,这噬心蛊到底可不可解?”听到他这话,展昭也满含希冀的看向闵秀秀。   “目前看来是没有。”闵秀秀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句简单的话无疑一道惊雷击的展昭几乎要站立不稳,他看向闵秀秀声音沙哑的问道:“那么卢大嫂可告诉她真相?”   “我自然不会这么糊涂,我给了她一粒药丸说可以缓解毒性发作,并让兰儿拖住了她,我还告诉她会想办法尽快制出解药。”卢大嫂说到这儿声音低了下去:“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展昭的唇角溢出一丝苦笑,向众人说道:“无论如何,展某都多谢各位,还请诸位帮忙代为隐瞒,展某不想让她知道她中的是蛊毒。”   闵秀秀看展昭那样子心中颇为不忍,再想到方才那姑娘年纪轻轻便中了这稀有之毒,心下亦是觉得惋惜,虽知道希望渺茫仍出言劝慰道:“展昭你也别灰心,我明日便回娘家去翻查医书再请教我爹,说不定会有解救之法。”五鼠也异口同声的表示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忙找解药,展昭心中感动不已,抱拳一再谢过。   卢方见天黑了下来,便留展昭二人在陷空岛留宿一晚,明日一早再走,展昭心想这些天赶路林若晴想是也累坏了,留下歇息一晚也好,遂点头答应下来。   那边大家都为林若晴的蛊毒忧心不已,这边叶幽兰听了卢大嫂的话来拖住林若晴。   林若晴虽为没有解毒而郁郁寡欢,但也强打着精神应付这个有些刁蛮却不失可爱的姑娘,叶幽兰告诉她上次袭击展昭的教众已经被他爹以教规处罚了,让她尽可以放心。   林若晴几乎已经忘了此事,听到这话心中一惊,忙问道那些教众没事吧?当得知只是被打了板子关了禁闭,方才松了口气,要是因为此事丢了性命,展昭那里她要如何交代才是?   “林姐姐,你知道吗?我要和白大哥去我家过中秋节,我们快要定亲了哦。”叶幽兰难掩眉眼中的喜色,笑嘻嘻的对林若晴说道。   “是吗?”林若晴虽看出他二人早已情投意合,但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要定亲了,心中不禁为他二人高兴,笑说道:“那要祝贺妹妹了,有情人终会成眷属的。”   “兰儿相信姐姐和展大人一定也会有那么一天的。”叶幽兰心无城府的说道。   林若晴勉强笑了笑:会有那么一天吗?原以为来到陷空岛会找到解药,而今看来又是一场空,自己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见眼前叶幽兰天真烂漫的样子,想到她和白玉堂将会共度一生,林若晴替他们高兴之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紧紧抓住眼前叶幽兰的手,极为认真的说道:“兰儿妹妹,姐姐有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   叶幽兰的手被她抓的生疼,心生不快,刚想要挣脱,猛地对上林若晴的眼神,心中一凛,颤声道:“怎么了?”   “你要记住,如果你不想失去白玉堂,无论将来是哄还是骗,都不能让白玉堂去一个叫冲霄楼的地方,你明白吗?”林若晴郑重的神色使叶幽兰的心提了起来,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见林若晴冲她摇了摇头,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要问为什么,只需要记住我的话就行了。千万、千万要记住。”叶幽兰似是被林若晴的样子所感染,虽然心中有无数疑问可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晚,展昭除了晚膳时见到了林若晴,其他时候林若晴都是和叶幽兰在一起,晚间也是和叶幽兰同住的,卢大嫂好意让这个未过门的弟媳陪着她,省的她胡思乱想。展昭此刻也是心绪复杂,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如何面对她才好。   第二日一早,展昭和林若晴便告辞要离开,白玉堂和叶幽兰二人因为要去京城过中秋节也一同上路。   临行前,闵秀秀将一些解毒药物交给林若晴,希望能对她有用,林若晴感激的接过,同大家一一辞行后,方才上船离开。   上岸后,展昭去渔户家取了马车,白玉堂和叶幽兰则是骑马,展昭顾及林若晴的身体再者马车终究不如骑马快,便要白玉堂二人先走,白玉堂应下,与展昭相约京城再见,与叶幽兰策马离开了。   二人望着绝尘而去的两匹马,直到消失不见,方才上了马车,驾车慢慢上了路。   展昭和林若晴一路晓行夜宿,眼见中秋将近,汴京城也已遥遥在望,想来在中秋节赶回京城亦非没有可能。   秋日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的人恹恹的提不起精神,连马儿也似乎不愿再赶路。林若晴靠在展昭的肩上,几乎快要睡着了,只听她迷迷糊糊地说道:“展昭,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对不对?我们许了愿要永远在一起的是不是?”   听到她这话,展昭的心又是一阵抽痛,他声音艰涩的开口答道:“是。”   二人在一条小溪旁停了下来,展昭要喂马儿,林若晴也觉得气闷,下了车四处走走,展昭嘱咐她莫要走远,而后解下缰绳,将马儿牵到路边的小溪旁,由着它饮水吃草。   林若晴边走边伸展筋骨,闭着眼一脸享受的呼吸着千年前的新鲜空气,当她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景物蓦地模糊起来,她晃了晃头,谁知不晃则已,这一晃头也晕了起来,她几乎要站立不稳,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她用力喊了声展昭,而后全身便如上次一般剧烈颤抖起来,意识渐渐被抽离,身上的蛊毒又一次毫无征兆的发作了。   展昭听到林若晴的呼唤,回身见不远处的林若晴浑身抖得厉害,几乎想也未想,运起轻功飞身来到她身旁,扶住她,焦急唤道:“若晴,你怎么了?”   林若晴此刻的意识已被蛊虫所控制,她大喊一声挣脱了展昭的手臂,似是没料到她会有如此大的力气,展昭被她挣得脚下一个趔趄,还未等站稳身形,林若晴又拔下头上的玉簪朝展昭胸前刺去,此刻的她发髻散乱,目光涣散,嘴里只喊道:“我要杀了你!”   出于本能,展昭侧身避开了这一击,而林若晴却收势不住,朝前扑去,展昭见状急忙拉住她手臂,将她带入怀中,林若晴却如疯了一般,不受控制的将玉簪再次朝展昭身上刺去,展昭抓住她手腕,手上用力,玉簪脱手而落。   紧接着林若晴皱紧眉头,手捂胸口,浑身无力的瘫软下去,展昭双手急忙托住她身体,知晓蛊毒又已发作,自己再做什么都是徒劳,刹那间心如刀绞。   林若晴的意识伴随着心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清晰起来,她只觉得心脏如被千万个虫子噬咬般,痛彻心扉,额上的冷汗不断地低落,她死死揪住胸前的衣衫几乎要将衣服抓破,展昭怕她伤了自己,伸手抓住她的手。   林若晴被他抓了手,身体的痛楚无处发泄,张嘴朝展昭的手臂狠狠咬下,这一下将展昭的手臂咬得鲜血淋漓,展昭咬牙忍下,可是即便这样亦不能丝毫缓解林若晴心口的疼痛,泪水混着汗水从她消瘦不堪的的脸上低落,她忍不住惨呼出声:“展昭我疼啊,疼啊。”   展昭此刻恨不得以身相代,他扳过林若晴的身体,让她背对自己,而后运起体内真气,将内力源源不断输入她体内,哪怕只能缓解一时半刻也是好的。   内力丝毫不能压制蛊毒的发作,却让疼痛加剧,林若晴大叫一声身体向一旁歪去,展昭不顾内力反噬,伸手向前扶住她,林若晴已经被疼痛折磨的毫无力气,她倒在展昭怀里,有气无力的说道:“什么解药都没有用,没有用。你不是南侠、御猫吗?怎么连心上人都救不了,救不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而后无边的黑暗袭来,终于可以不痛了,真好。   展昭将昏迷的林若晴紧紧拥在怀中,她方才的话一字一句如刀子般刺痛他的心,体内气息紊乱,喉中涌上一股腥甜,终是再也忍不住,一缕鲜血顺着嘴角轻轻滑落。   展昭轻轻抱起林若晴,如同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一步一步朝马车走去,方才她的话言犹在耳:我们许了愿会永远在一起的是不是?而如今他却眼睁睁看着她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而无能为力。   夕阳中展昭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然而那背影中沉寂的浓浓哀伤又有几人能知?几人能晓?   绝望   小娟已经记不清第几次来看林若晴了,展昭出门前交代她务必要看好林姑娘,她自然不敢怠慢,虽然奇怪林姑娘这是怎么了?三番两次晕倒被展大人抱回来?但是在开封府日久,她早已学会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问。   午饭后,小娟再一次推门进屋,轻手轻脚的来到床边,朝床上看去,这一看吓了一跳,只见床上的林若晴正睁着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帐顶,神情呆滞。她大着胆子上前唤道:“林姑娘,林姑娘。”不知唤到第几声的时候,林若晴的眼珠才动了动,稍微有了些活气,她看向小娟,半晌方才声音飘忽的问道:“小娟,今日是什么日子?”   小娟愣了一下,随即答道:“今日十四了,明日便是中秋节。”   十四?竟然十四了?这么说自己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两日前毒发时的痛楚又一次清晰地回到了脑海,这究竟是什么毒?发作起来竟如此痛苦?卢大嫂给的药也没有用,御医的药也没有用,自己会不会就此不治?想到此处,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是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林姑娘,你莫要乱动,你要做什么告诉小娟便好。”小娟扶住林若晴,急急说道。   浓浓的悲哀涌上心头,自己竟是连起身都难了吗?她看向小娟,轻声问道:“小娟,展昭呢?”因为方才的努力起身,她的声音略有些气喘。   “展大人一早便出门去了,他临走时交代小娟务必要照顾好你。”小娟如实答道。   展昭不在?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他能陪在身边,可是他公务繁忙,她知道。林若晴闭了闭有些发胀的双眼,喘了几口气,继续说道:“小娟,你扶我起来。”   “啊?好。”小娟急忙上前扶住她,费了半天劲才扶她坐起来,林若晴口干的很,又吩咐小娟倒了杯水喝下,坐在床边略歇了歇,见自己只穿了一身里衣,又轻声问道:“小娟,我的衣服呢?”   “在这儿,我已经替你洗好晾干了。”小娟忙自床头小榻上取了林若晴的外衫递给她。   林若晴轻轻笑了笑,道了声:“谢谢。”遂在小娟的帮助下把外衫穿上。她虽外表柔弱,骨子里却是极要强的,凡事能够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于人,而今却要别人伺候她穿衣喝水,无法言喻的苦涩在心底蕴散,眼底又有些湿润。   小娟扶她下了床,在桌边坐下,问道:“林姑娘可要吃些东西,小娟在厨房为你温了粥,这就去给你端来。”她转身欲走,却被林若晴抓住了袖子,小娟奇怪的看向她,只见林若晴脸色苍白的有些吓人,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抓住她袖子的手微微发抖,声音却清晰的很:“公孙先生可在府上?”   小娟见她那样子有些慌,怕她出意外,连连点头道:“在在,公孙先生在他的药房,我这就去请他来。”   见小娟匆匆出门而去,林若晴身上的力气似被抽光一般伏在了桌上,巨大的恐惧和悲凉压的她胸口似要炸开一般,也许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也许自己对于北宋,对于这里的每个人真的只是过客,包括对于展昭。一想到这个名字她又是一阵锥心的刺痛,想起自己毒发时他心痛的眼神,而自己却拿那样的话伤了他,若是自己死了,最心痛的该是他吧?究竟自己中的是什么毒?还能活多久?难道真的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想到此处泪水终于不争气的流下下来。   公孙策听闻林若晴醒了过来,急急和小娟来到房中,见林若晴伏在桌上,头发散乱,双眼无神,不禁轻叹口气,展护卫回来若见到她这样子不知该有多心痛了。   “林姑娘,你醒了。”公孙策走到跟前,轻声唤道。   若在平日林若晴是绝不允许自己如此披头散发见人的,可是此刻她一来因为毒伤折磨二来有些心灰意冷,她抬眼看向公孙策,蕴满泪水的双眼中有痛苦有希冀有乞求,公孙策看的心疼,别过脸去,不再看她的眼神。   林若晴苦笑了一下,开口问道:“公孙先生,若晴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公孙策一怔,假装不甚在意的答道:“不是说了吗?是西域奇毒,只是解药比较难求。”   “是啊,的确难求。公孙先生你,宫里的御医,甚至卢大嫂都没有办法。”林若晴的声音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绝望:“公孙先生,你告诉我,若是没有解药,我还能活多久?”   公孙策见她那样子除了心痛,竟还有些气恼,语气也不觉重了起来:“姑娘何出此言?展护卫这两日依旧四处奔波为你找寻解药,就算为了展护卫,姑娘也莫要轻言放弃才好。”   “我是不想放弃,可是希望在哪儿?公孙先生你告诉我希望在哪儿?”林若晴终于无法自控的哭出声来。   公孙策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门外蓦地响起一声轻斥:“若晴,不可以对先生如此说话。”紧接着,一身蓝衣的展昭撩袍进屋,英俊的脸上带着些许疲惫,深邃的眼眸中亦有点点血丝。   公孙策忙说道:“无妨,林姑娘只是一时情绪失控。”说完他深深叹了口气,招呼小娟二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展昭来到林若晴身边站定,伸手拥她入怀,她毒发后他连续一日一夜不眠不休将她送回开封府,而后英雄贴传来解药的消息,他又马不停蹄的赶去,结果又令他空欢喜一场。是啊,希望在哪儿?他也觉得希望在一点点的淡去,可是却不能显露分毫,只能将心头的失望生生压下,抬手轻轻抚上林若晴的秀发,感受到怀中人绝望而无助的啜泣声,一声一声敲在他心底,他不禁也痛苦的合上了双眸。   不知过了多久,林若晴的哭声渐渐停歇,她自展昭怀中起身,仰首看他,这些日子他也憔悴消瘦了许多,她知道他为她寻药竭尽了全力,他心中定也是担忧恐慌的吧,自己却拿那样的话来伤他,着实不该。   “展昭,对不起。”林若晴轻声开了口。   展昭蹲下身子看她,奇道:“怎么了?”   “那日毒发之时,我不该那样说你,你已经尽力了。”林若晴脸上犹自挂着泪珠,满含歉疚的说道。   展昭心中一酸,用略带薄茧的手指轻轻拭去林若晴脸上的泪水,林若晴抓住他的手,双眼直直的看进他的心里去:“展昭,你告诉我,我还能陪在你身边多久?”   展昭微微一怔,强忍心痛,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薄怒:“莫要乱说,我们许了愿,你会一生一世陪在我身边的。”   林若晴牵了牵唇角,没再说话,愿望是美好,可是真的能够实现吗?   “你还没有吃东西吧?我这就叫小娟拿些吃的来,吃完饭我带你回家收拾东西,以后你就搬到开封府来住吧。”展昭起身将手放在她双肩上,柔声说道。   “啊?”林若晴有些吃惊:“搬到开封府来?”   “是啊,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再做生意了,万一毒发林老伯一人也无法照顾你,我已经和大人言明,你便搬到后面的小院去住,那儿离我住的地方很近,而且环境清幽适合养病。”展昭尽量把话说得委婉。   虽是知道展昭说的是实情,林若晴心里还是难受的很,连自己一向珍而重之的生意也要放弃了吗?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以后只能过着如寄生虫般等死的日子了呢?她不敢想下去,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她看向展昭轻轻的点了点头。   展昭出门唤来小娟吩咐她端些吃的来,而后又进了门,见林若晴坐在镜子前发呆,上前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突然发现我的玉簪不见了,你可见到了?”林若晴将视线自镜中离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连自己都不愿多看一眼。   “哦?想来是毒发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吧?”展昭含糊的答道。   林若晴看了他一眼,没太当回事,自梳妆台前随意取了一个发簪别好头发。   没多久小娟端来了吃食,林若晴来到桌边坐下,虽然没有胃口,但还是强吃了些,吃过东西后,身上有了力气,便与展昭一同出了开封府。   此时正值正午,又快到中秋佳节,大街之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展昭并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一路之上都轻轻扶着林若晴,对她极尽呵护,融融的暖意涌上林若晴心头,若是能与他相携一生该有多好,如今看来竟是自己奢求了。   告别   展昭和林若晴先到家中拿了一些日常物品,因为去陷空岛时已收拾了些衣物,这次拿的便少了许多,林若晴极为留恋的看了看这个她住了一年有余的小院,心底涌起一丝怅然,不知道今生今世还能不能再回到这里?   二人又来到待缘居,此时正是小店客人最多的时候,林老汉一人忙不过来,有客人不耐烦开始敲桌子大喊:“这点心上的也太慢了吧,再不上就走了。”   “来了,来了。”苍老的声音传来,林老汉在厨房匆匆端了托盘出来,林若晴急忙上前接过,冲他笑了笑:“爹,我来吧。”   见女儿回来了,林老汉的目光追随着林若晴的身影,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再断过,一旁的展昭微不可查的轻叹口气,上前对林老汉说道:“林老伯,展某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老汉诧异的看了展昭一眼,不敢多问,只随他来到店门口。展昭斟酌之下终于开了口:“林姑娘的病没有治好,恐怕要搬去开封府住了。”   林老汉一惊非同小可,他看了看店里忙碌的林若晴,又看向展昭,忐忑的开口道:“展大人,怎么会这样?若晴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厉害?”   展昭心底一阵黯然,林若晴是间接为他而中的毒,她变成今日这样他难辞其咎。展昭声音低沉的说道:“搬去开封府为了方便照应她,再说公孙先生医术高超,对她调理身体也有好处。”   林老汉自然不会对展昭的话有异议,只是担忧的看了一眼林若晴:“我是没事,只是不知道若晴会不会伤心,这个小店几乎倾注了她所有的心血,每一样东西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包括窗帘还有每个桌上摆的鲜花,她都是用了心的。”林老汉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明日便是中秋了,每逢年节,若晴都到处推销点心,想尽办法多赚些钱,她总说要攒钱给我养老,还说要攒钱出门旅行,这丫头脑子里虽尽是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心肠却是极好极好的。”说到最后,林老汉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展昭目不转瞬的看着林若晴,她正静静的望着窗口出神,那里挂着淡紫色的窗帘,她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眷恋和不舍,展昭虽不理解她为何一定要如此用心的经营这家小店,但是事到如今,他倒宁愿她如以前一样,忙忙碌碌笑语盈盈,只要她喜欢她开心其他的真的都不重要。   林若晴回过头来,一如往日般冲他微微一笑,这笑容刺得展昭心口一痛,可是即便心里再痛,展昭依旧回了她一个笑容。林若晴慢慢走过来,对林老汉说道:“爹,我走了以后,你不要累到自己,少赚点钱也没什么的,身体要紧,实在不行就把店盘出去好了。家里的柜子里有我们这一年赚的钱,你省着点花应该会够的。”   林老汉听到林若晴这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有些着急的说道:“若晴你在说什么啊?你病好了以后还会回来的,你如此看中这个店怎么舍得盘出去呢?”   林若晴苦笑了下,再一次环视了一眼这个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小店,这里的所有都让她难以割舍,然而天意弄人,她精心守护的如今也要失去了,她闭了闭眼睛,强压下涌上眼眶的泪水,而后转身对展昭轻声道:“我们走吧。”   展昭点点头,和林老汉说道:“明日中秋佳节,展某会派人接林老伯去开封府过节,还望林老伯莫要推辞。”林老汉有些惶恐,他朝林若晴看了看,见她满脸期盼,终是心中不忍,点了点头。   林老汉将二人送至门外,马行街上热闹非凡,人群拥挤中,一抬不起眼的蓝布小轿直直的朝林若晴撞了过来,展昭眼疾手快将她拉至一旁,锐利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抬小轿,直到它在不远处一家名为飞来阁的酒楼门前停了下来,这家酒楼足有四五层高,雕栏画栋,楼上人头攒动,想是生意兴隆的很,有人下了轿子,展昭好看的双眼微眯了眯,这个人他认识,此人乃是礼部侍郎罗振。   见展昭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家飞来阁,一旁的林老汉不禁说道:“这家飞来阁据说是朝中大员所开,还有对街的那家明月楼,来的都是朝里的达官贵人,这两家酒楼热闹得很,每日都到后半夜才打烊。”   朝中大员所开?来的还是达官贵人?宋代对于官员经商并无限制,但是如此声势浩大的盖了两个酒楼,还肆无忌惮的招待朝廷官员,这仅仅是为了赚钱那么简单吗?只是未牵扯刑案,开封府也不便过问,展昭眉峰微蹙,心头隐隐涌上一丝不安,面上却依旧不露声色。他向林老汉躬身告辞,便带着林若晴转身离开了,林老汉望着二人的背影沉思良久,直到店里有人大声唤他,方才回身进了店。   中秋之夜开封府热闹非凡,包大人如往年一样在府中摆宴招待众位下属,不同的是今年多了林家父女二人。   生平头一次与包大人同桌用餐,林若晴虽有些不自在,却倒也还好,只是苦了林老汉,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尽管包大人一再强调这是家宴大家不必拘谨,但林老汉还是浑身僵硬的坐在那里,若不是林若晴一直往他碗里夹菜恐怕这顿饭他恐怕要饿肚子了。   席间,包拯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林若晴,他自认一生识人颇多,与这位林姑娘仅有的几次接触便知她是个大方可爱,善良坚强的姑娘,虽曾因丁月华与展护卫大吵,却也是因对展护卫情深意重所致,最重要的她是展护卫心爱之人,展护卫在开封府多年一向内敛持重,头一次对一位姑娘动真情却没料到……包拯眼见展昭对林若晴温柔回护,眼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柔情,不禁在心中暗叹口气,林姑娘穿越千年而来与展护卫相知相恋,本以为这缘分乃是天赐,可谁料世事无常,惟愿苍天有眼这二人能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日。   晚膳过后,展昭派人送林老汉回家,林若晴又向林老汉交代了许多,方才恋恋不舍的看他离去。展昭见她那样子,生怕她又胡思乱想,忙上前问道:“小院可收拾出来了?”   林若晴收回思绪,朝展昭轻点了点头,展昭拉了她手道:“带我去看看。”   展昭拉着林若晴穿过回廊来到后院,在一排厢房之后有个僻静的小院,原本是为包大人的家眷准备的,这两年包夫人一直在家乡照顾包大人的嫂娘,小院便空了下来。此次展昭向包大人禀明林若晴的情况,包大人极为体恤,命小娟将小院收拾出来,下午林若晴便将衣物都搬进了小院。   柔和的月光洒在院里,愈发显得安宁静谧,院子正中只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此刻早已落叶纷纷。   二人进的屋子,展昭掏出火折掌了灯,屋子不大,却收拾的简单干净,展昭四下看了看,说道:“我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啊?什么?”林若晴不明所以。   展昭轻笑着说道:“你不是喜欢花吗?这个时节菊花开的正好,明日我派人买几盆菊花摆在屋里,你闲时可以浇浇花。”   林若晴听到这话鼻头一酸,满心感动的说道:“展昭,你对我真好。”   展昭低头羞涩一笑,没有说话。   林若晴拉展昭在桌前坐下,抬头看向外面的明月,轻声说道:“展昭,你可记得去年中秋我还送你一包点心呢?”   “自然记得,那时若晴你还搞了什么买一斤送半斤的活动的。”展昭脸上带着温柔笑意看着身边人。   “是啊,我还拿展大人你做宣传的。”月光照在林若晴脸上,久违的笑意隐隐浮现。“对了,我好像还欠展大人你二十两银子的。”林若晴转头笑看展昭,眼神中带着俏皮。   “那你现在还我好了。”展昭伸出手来,故意想要逗逗她。   “哼,想得美。”林若晴在他手上一拍,扬起笑脸说道:“本姑娘现在身无分文,决定在开封府混吃混喝,吃定展大人你了。”说完又抬头看向那轮明月,将眼角的泪光悄悄隐去。   展昭一手将她的手反握,一手轻轻将她搂在怀中,陪她一起静静赏月。   良久,林若晴方才幽幽说道:“展昭,月宫里是有嫦娥的吧?”   “嗯,是啊。”展昭点头道。   “嫦娥虽然能够长生不老,却一个人空守寂寞这么多年,不能与心上人相见,纵是活的再久,恐怕也是孤独冷清的很吧,倒不如守在心爱的人身边,哪怕一天、一月幸福快乐,都是好的。”林若晴的声音缥缈的似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展昭的心被狠狠揪起,他缓缓阖上双眸,轻吻了吻怀中之人的秀发,没有再说一句话。   一片云不知何时飘了过来,那轮明月悄悄地隐在了云际之后。   (番外)徒相思   若晴刚刚离开的时候我几乎夜不能寐,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尽是她的身影,她撒娇的样子,微笑的样子,无助的样子,流泪的样子,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压的我几乎不能呼吸,我只能睁着眼睛到天亮,可是即便这样,脑子里想的还是她,她去了哪里?是死是活?今生今世再也不得见了吗?漫无边际的思念在这无尽的黑夜里缠绕着我的心,无处排遣,无奈之下我只有披衣起床,到院中练剑,夜里北风刺骨,我却无知无觉,十成内力灌注于巨阙之上,用尽毕生绝学,巨阙光华流转,舞落一地相思,习武最忌分神,我却难以自控,不顾内息紊乱,气血翻涌,直到额头冒出冷汗,唇边溢出的鲜血滴在地上的残雪上,红的刺目,巨阙脱手而落,我捂住刺痛的心口,轻声呼唤:若晴,你在哪里?   白日里我尽量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她,我替每一个人巡街,案子无论大小我都不辞辛苦的前去查证,我拒绝每一句让我休息的话,我不想停下来,我怕怕我停下来,开封府的每个角落里都有她的影子,回廊里,梧桐下,石桌旁,窗台边,我不敢去想,怕想起来,浓浓的相思会把我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这种情形持续了半个月,终有一天我支持不住昏倒在巡街的路上,我醒过来的时候见到了满脸愁容的大人,他深深的叹息痛惜的眼神灼痛了我的心,我突然意识到了我的自私,大人为国为民日理万机,我却还害他他为我忧心。   我撑起身子,低哑着声音说道:“属下累大人担忧了。”   “孩子,苦了你了。”大人声音沉痛的说道:“让公孙先生给你开些药好好歇息歇息吧。”那一刻,我分明的在他眼中看到了泪光,事已至此,也许我该努力试着忘记。   若晴走后的三个月后,我方才鼓起勇气走进她住的小院,不似开始那般抵触所有和她有关的一切东西,甚至是她的名字,此刻的我竟然想找寻她的一切,我跨步进了小院,这里有她的气息,有她的身影,她站在窗边练字,她俯身浇屋内的菊花,她毒发后无力的躺在床上,我手持着她拿过的毛笔,想到自己笑她的字难看;我低头看窗台上的菊花,此刻那菊花又冒出了新芽;我抚摸着她躺过的枕头,想到她在那样的痛苦之后依然强作笑颜。泪水终于涌上眼眶,三个月了,没有她的任何消息,生死不知。上天何其残忍?将她送到我身边又生生夺走。若她真的回了自己的时代,那是否意味着她可以活下来?若真是如此只要她活着便是好的。我将眼泪生生吞下,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来,如她就在我面前,我与她似每次一般相视而笑。真的,若晴,你活着便是好的。   我抽空去探望了几次林老伯,待缘居依旧开着,尽管生意异常冷清,林老汉却执着的等着女儿回来。我不知该如何劝慰他,若晴是在开封府消失的,至今杳无音信生死不明。我能做的只有不时来照顾他,但是如此一个孤苦的老人,失去了最最可以依赖的女儿,任是什么都无法弥补的。终于在一个满是大风的春日,林老伯病倒了,我请了大夫急匆匆赶到他住的小院,大夫诊过脉开了药之后,我方要转身去抓药,衣袖被人紧紧抓住,林老伯苍老消瘦的面庞上满是忧伤:“展大人,你告诉我,若晴去了哪里?她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跟我说实话,我受得住。”   我不敢看他的眼神,声音艰涩而低哑的说道:“没有。若晴是回了家乡了,她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她不会回来了。”我痛苦的闭上眼睛,如今只能用这句话用来安慰这个痛失爱女的老人,也安慰我那早已支离破碎的心,惟愿她真的活在她那个时代,平安祥和,没有苦痛。   林老伯松开我的衣袖,重重叹了口气,又躺回了床上,我不敢停留,出门抓了药来,又到厨房煎药,经过若晴的房间,我顿住脚步,鬼使神差般,我走进了她的房间,入眼的是她喜欢的淡紫色床帐,简单大方的陈设,如她仍在时的干净整洁,想必林老伯不时会来打扫的吧,也许这里每一样东西再也等不到它的主人了。我苦笑了一下,欲转身离开,脚步却被窗前小几上的那个磨喝乐钉住,那似曾相识的模样,触到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一步一步小心的走上前,生怕惊动了那个脸带笑意娇憨可爱的娃娃,手抚上它的眉,它的眼,它的鼻子,它的唇,如同抚上我心爱姑娘的脸庞,若晴,纵使今生不能再见,至少托梦告诉我你是平安的也好。   初夏时节,陷空岛传来消息,白玉堂与茗兰教大小姐叶幽兰不日将大婚,这个闹闹腾腾的白老鼠终于可以安下心来过日子了吗?他与那位叶姑娘当真是一对欢喜冤家。不管怎样他能与心爱之人相守终生,我自是为他高兴的,备下礼物,向包大人请了辞,我快马赶往陷空岛,一路没有停歇,错过了宿头,便如每次出门办案般露宿野外。   如是赶了几天路,陷空岛就要近在眼前,来到一处小山坡,马儿似有些累了,纵身嘶鸣一声,竟在原地打起转来,再也不肯向前走一步,无奈之下我只好下了马,拍拍它的背任它自行在四处走走。   放眼向四周望去,我蓦地发现这里竟是去年我与若晴前往陷空岛寻药时露宿之地,马儿也知我的心意吗?知道此处有我与她的甜蜜与苦涩,特意停下来让我回味吗?   我在草丛中寻觅着,试图找到一丝一毫我们留下的痕迹,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她不知深浅往草丛深处闯,被我一句小心有蛇,便吓得吐了舌头的俏皮模样;她能吃到烤野兔喜笑颜开吃的香甜的模样;马车上她不小心碰了头委屈出声的模样:还有她被我搂在怀里娇羞无限的模样。我闭上眼睛一点点回忆,一切恍如昨日,景依旧人却早已不在。她说过喜欢四处旅行,却未有机会见过茫茫草原,未有机会见过辽阔的大海,她说她有好多愿望没有实现,却要离开人世,实在心有不甘。上天可愿再给我机会?让她重回我身边,我愿带她游遍大江南北,看尽北国风光,江南胜景,让她的一生再无遗憾。   若晴回来!回到我身边,让我为你一点点实现愿望,弥补我的愧疚我的自责。   若晴回来!我们不是许诺永生永世相守的吗?你怎么忍心食言,留我一人在此独自品尝刻骨相思的滋味?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雨来,可是你在落泪吗?若你真的思念,为何没有一次入我梦来?   该忘得终究要忘掉,既已决定将她和与她的点滴封存在心底最安静的角落里,却不知为何总在不经意时,被熟悉的人或物触到,回忆便如潮水般纷至沓来,将我原本已然平静的心跳又一次搅得凌乱不堪。   我返身牵了马来,翻身上马,一扯缰绳,马儿踢踢踏踏慢慢离开了,我没有回头,日子总要继续,还有更重要的事要我去做,人不能总活在回忆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希望慢慢淡去,她真的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如她所说她真的成为了我生命中的过客,这个过客在我心底留下了最深的烙印,今生今世再也无法平复了。   去相州办案之时,我救下了被仇家所害的相州知府小姐,一路护送她回了京城,这是本案的唯一人证,我竭尽全力保护于她,她是养在深闺娇生惯养的小姐,家中突遇变故,一时茫然无措,我能做的便是尽力安慰她尽自己所能照顾于她,来到京城过了堂凶手伏法后,这位李小姐以家中再无亲人为由留在了开封府。以前也有过这种事,一开始我也没有甚在意,渐渐地察觉出了不对,这位李小姐会专门为我浆洗缝补衣衫,而后叠好放在我的床头,我回府之后会发觉茶壶的茶始终是温热的,夜归时她总是能适时为我端来夜宵,她会在背后偷偷看我,等我察觉回过头来,她的目光又匆忙躲开。眼看着她为我所做的一切,她的心意我又如何能不知,只是我的心中只有那一人的身影,别人再好终究不是她。   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我婉拒了她的心意,表明我早已心有所属,谁知道她却毫不在意的说道:“我知道啊,可是那位林姑娘不是早已不在人世了吗?”   一丝怒意涌上眼底,我的声音冷了下来:“是谁告诉你她已经死了,她只是回了家乡。”   李小姐似乎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却又有些不甘,蹑嚅道:“可是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再回来了啊。”   被她说中心底的痛处,我的眼神暗了下来,是啊,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沙哑着声音说道:“展某心中无法忘记她,恐怕只能辜负姑娘的心意了,若姑娘执意纠缠展某,休怪展某无情。”   “你!”似是没有料到我如此直白的拒绝,李小姐红了眼圈跺了跺脚扭身离开了。   我望向院中的梧桐,似乎又见到她抬眼看树上的鸟窝,一丝甜蜜涌上心头:若晴,我不能做到不能做到心底有你,却去接受别的女人。   之后的日子里,李小姐虽然还不时过来表达心意,但是抵不住我始终对她冷脸冷言,刻意与她保持疏离,最终她伤心的离开了开封府投奔了一位远房亲戚,我知道我终是伤了一位好姑娘的心,但是这样总比毁了她一生的幸福要好。   又是一年七夕,我奉命保护逃婚出宫的公主,公主天真烂漫不知世事险恶,不肯和亲嫁与辽国王子,怎么也不肯回宫。这个七夕之夜,公主跑我这个四品护卫追,着实头疼的紧,终于她又使诈不知所踪,我便于人潮之中到处找寻她的身影,渐渐离了人群,来到僻静处,到处不见公主的身影,我的心中不免焦急难耐,不远处隐隐有人声传来,我循声走过去,在那个熟悉的小亭中,有一对情侣相拥而坐低声说着情话,我与她在这里的记忆又一次清晰起来,笑意蔓延在我的唇边,丝丝缕缕的甜蜜将我的心融化,我轻轻转身,只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   一路又寻到汴河边上,又一次见到陆大嫂母子,寒暄过后,陆大嫂奇怪地问道:“展大人,林姑娘呢?你们怎么没在一起?”   我微微一怔,而后轻轻笑道:“她回家乡了。”不待陆大嫂反应,我又说道:“陆大嫂,可还有许愿的河灯?”   “有,有。展大人稍等。”陆大嫂忙去拿了一个和去年的样子差不多的河灯来,递到我手中,我没有迟疑,提笔在上面写了四个字:一生平安。   我点亮河灯,俯身把它放入河中,目送着那摇曳的灯光映着红花绿叶渐渐飘远,在心中祈祷:“若晴,无论你在哪里,展昭惟愿你一生平安。”   点点灯光映在汴河之上,我仿若又见到了她的笑脸,甜美中带着俏皮:“展昭,快说啊,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泪水涌上我的眼眶我的唇边却带着笑,我用低的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哪里我都喜欢。”   夜风扬起我的衣衫,我无限眷恋的再次看了一眼这个地方,转身轻笑着离开了。   弑官案 (一)相守   第二日展昭果然派人搬了几盆菊花到小院,这些菊花品种颇多,且各种颜色都有,给深秋清冷的小院添了几分生机,看的出展昭是用了心思的,林若晴感激展昭的细心周到,心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坚强些,珍惜与他相守的每一天才是。   几日后,白玉堂和叶幽兰二人来开封府探望林若晴,白玉堂义愤填膺的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找到楚天伊拿到解药,叶幽兰也极为同情林若晴的遭遇,声称自己的爹爹认识不少江湖奇人异士,定会帮她寻访到解药,劝她定不要心灰意冷。林若晴被身边浓厚的关切深深感动,眼中含泪连连点头,单凭这些人的关心,自己也该坚持到底,不能轻言放弃。   林若晴在开封府每日里浇浇花,练练字,帮公孙先生整理药草学习药理,或者去厨房帮小娟做做饭便成了她日常必做之事,这些展昭是不会拦着的,有些事情做也省得她胡思乱想。唯独不能出府一事展昭是多次叮嘱,林若晴虽然心中有些委屈,但也知道展昭是为她好,于是便也乖乖答应了。   展昭只要一得了闲便会到小院去看她,陪她一起浇花练字,林若晴的毛笔字一直没有大的进步,只能说勉强能看,展昭常笑她的字难看,林若晴总是翻着白眼不服气的撇嘴道:“字好看有什么用?人好看就行了。”每当这时,展昭总是忍不住食指微勾去刮她的鼻梁,嘴上笑道:“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姑娘。”林若晴每次都笑着躲开。展昭倒也有耐心,手把手一笔一划教她习字,窗外,一片片黄叶随风飘落,岁月静好,惟愿这一刻成为永恒。   每日在门口等待展昭来看她成了林若晴平淡日子里的唯一阳光,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只要一出现在回廊处,她便会双眼放光,苍白瘦削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笑着扑到他怀中,闭上眼睛贪婪的感受着他的气息,她要把这熟悉的感觉镌刻在她灵魂深处,直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一连三日,林若晴都没有等到展昭的身影,她问小娟小娟摇头说不知,她又跑去问公孙先生,公孙先生只说了句:“展护卫这几日公务繁忙。”林若晴轻轻地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静静地走到一旁拿起一本药典心不在焉的翻看起来,公孙策见她那样子,不由轻叹口气,说道:“其实展护卫每晚回来都会去后院看林姑娘你的,只是那时姑娘你已经歇息了。”   林若晴欣喜的抬头,心道:“只要他来,我定能等到他。”   展昭这几日的确是忙,早出晚归,那是因为监察御史杜大人三日前突然在家中发狂而死。开封府众人赶到御史府时,在书房里见到了杜大人浑身发黑七窍流血的尸体,仵作验尸后说是中了一种罕见的毒药,然而在杜大人书房中所用茶水中并未检出毒物。经过询问,杜大人当晚并未单独吃过其他东西,晚膳是和全家人一起用的,为何其他人都没有事独独杜大人一个人半夜毒发而亡?   展昭将现场细细查验过,亦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之处,而杜大人身上也没有其他外伤,开封府众人一时也无能为力,只能先从杜大人的家人查起。这位杜大人除了夫人之外共有三房妾室 ,杜夫人王氏有一子一女,均已成家,三房妾室,两房都有一子,最后一位罗氏是去年才娶进门的,后宅之中虽也有争风吃醋、兄弟阋墙之事发生,但是由于杜大人治家极严,他们倒也不敢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来。如此一来,就只能从杜大人的是否在外结仇查起了。   这一晚,展昭于子时初刻方才回到府中,连日的奔波令他俊朗的脸上带了一丝疲惫,人也清减了许多。即便如此,步上回廊,展昭的唇角亦勾起一抹笑意,她定是早就睡了吧?几日不见,不知她有没有想自己?如是想着,脚下却不停,疾步来到小院前,惊觉院门竟是虚掩的,里面仍隐隐有灯光透出,她怎么这么晚还没睡?难道……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急急推开了院门,眼前的景象令展昭眼眶一热:林若晴正坐在门前台阶上,双手抱膝,闭着眼睛,下巴一下一下的点在膝盖上,展昭的心蓦地一痛,一丝怒意浮现在脸上,深秋的夜晚如此寒凉,她怎地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展昭上前轻唤道:“若晴,醒醒。若晴。”林若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她急忙起身紧抓住展昭的袖子,笑的如同刚得到糖果的孩子一般:“展昭,你来了。”   “夜里这么冷,怎么坐在外面?”展昭的声音带了些许责备。   “就是因为冷才坐在外面啊,屋里暖和容易睡着,睡着了又见不到你了。”林若晴一双眼睛痴痴的望着展昭,手抓住他的袖子轻晃了晃,有些委屈的说道:“展昭我可是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展昭因了她的话心中一荡,仅有的那点怒意也消失殆尽,丝丝缕缕的柔情缠绕心间,她对他的依赖对他的贪恋他如何能不知?此刻的她唯一的期盼便是与自己相守吧?展昭就这样立在院中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心痛与怜惜。   一声轻微的咕噜声不合时宜的传来,展昭顿时尴尬不已。   “展昭,你没吃饭啊。”林若晴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声音。   “没事,我一会到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展昭顶着一张胀的通红的脸,不自在地说道。   “厨房的东西都是凉的,吃了会胃疼的。走,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林若晴不由分说拉着展昭就走。   展昭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由她拉着一路来到厨房,私心里他也希望能得到她温柔照顾的。   二人到了厨房,掌了灯,林若晴将厨房翻了个遍,只找到了几个鸡蛋和剩下的一碗冷饭,她无奈的朝展昭摊摊手:“看来只有请展大人吃蛋炒饭了。”   展昭笑笑,轻声道:“吃什么都好。”   “展大人是真容易满足啊。”林若晴一边往碗里打鸡蛋一边朝灶台努努嘴,嘴里说道:“劳驾展大人帮忙把火生上,我不会生火。”   展昭吃惊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不会生火?”   “是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不可能什么都会的,总有不会做的啊。再说了我们那里生个火哪有这么麻烦,我都快被烟呛死了都点不着,没办法只好放弃了。”林若晴答得理所当然。   “那你平日里是如何做点心的?”展昭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来到大宋一年多了,她连生火都不会。   “有我爹啊,每次都是他帮我的。除了这个其他的我差不多都学会了。”林若晴看向展昭,眼珠转了转,凑到他眼前不怀好意的笑道:“展大人不会告诉我,你也不会生火吧?”   展昭瞪了她一眼,回道:“瞎说。”转身大步来到灶前,撩袍蹲下身子,掏出火折,开始点火,很快火便生了起来,展昭偏头得意的笑看林若晴。   林若晴拿筷子搅着鸡蛋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唇角带笑:“展大人就是能干啊,连生火都会。”嘴里还啧啧有声:“真是没天理啊,展大人既帅又能干,怎么就看上我这么个又笨又傻的姑娘呢?”   展昭直起身子,食指在她额间轻轻一戳,轻笑道:“我就是喜欢傻姑娘。”   林若晴笑的肩膀抖动不停,差点把碗里的鸡蛋洒出来,一碗蛋炒饭做熟,已到了后半夜。林若晴坐在桌边一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展昭吃饭,猛不丁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展昭,你以后要记得早回家啊,不然我不会生火会饿死的。”   展昭手上的动作顿住,心头猛地一颤,眼前模糊起来,他别过头强把眼泪压下,哽咽出声:“好,我记得。”   小小的一方屋子,微晃的烛火洒下一圈柔和的光,二人相对而坐,若能与心爱之人相守,哪怕一时一刻也是好的。   自那日之后,展昭无论回来多晚,只要看到小院中透出的橘色光亮,这一日的疲累都会无影无踪,心底也会涌上莫名的恐慌,怕那抹光终有一日会在他生命中消失。   事情似乎远远没有结束,杜大人的案件尚未查出线索,吏部尚书汪大人又突然在其家中发狂而死,死状与杜大人一般无二。   几日之间两位朝廷命官诡异死亡,当今圣上极为震怒,勒令开封府尽快破案。如此一来,开封府众人愈发忙碌起来,不止展昭就连公孙先生也每日翻查医书、整理证据,以期尽快找到线索。   林若晴对案子是一窍不通,强去帮忙只能添乱,因此每日只能帮着小娟等人给开封府众人做些吃的,或者帮着浆洗衣衫。   展昭深夜回府之后还要到包大人书房商讨案情,常到后半夜才休息,再无时间去找林若晴,他托小娟传话给她,要她早些休息,莫要再等他。   林若晴知道他公务重要,只能强压下满腹的思念,闲时便一人坐在回廊旁的石桌旁静静的发呆,枯黄的树叶不时飘落在她的发间,她都毫无所觉。   (二)阴霾   阴霾   这一夜,展昭回府后照例来到书房,将白日里所查的线索向包大人一一报备清楚,并与公孙策三人秉烛商议案情。   展昭率先说道:“属下根据这几日查证所得,发现汪大人和杜大人家中并无可疑之人。既然他二人所中之毒相同,那属下便从他二人相同之处着手,通过调查还真让属下发现了他二人的一大共同嗜好。”展昭说到这里,略顿了顿,面上带着微微笑意,看着眼前二人。   “哦?是什么?”包拯和公孙策齐声问道。   “他二人均爱喝茶饮酒,但凡京城中哪里有新品种的茶或者酒,这两位大人必定会打听着前去品尝,尝的好了便会买回家。”展昭继续说道。   “可是这二位大人家中所有入口之物我们均已查过并未发现下毒的痕迹啊。”包拯依旧不解。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下毒之物是这两位大人在外面所接触的,并未带回家。”展昭目光沉静,条理清晰的分析道:“属下问过他们的家人,近一个多月以来,这二位大人经常去的地方便是马行街新近开张的两家酒楼飞来阁和明月楼,而且据属下探查所知,这两家酒楼装饰豪华,生意兴隆,价格昂贵,并非一般百姓消费得起的,去的多是达官贵人,并且据外界所传,这两家酒楼乃是朝廷官员所开,里面所有的饭菜,茶酒点心均是自家所制,从不外卖。”   “竟有这等事。”包拯捻须沉吟道:“如此说来,这两家酒楼很是可疑。”   “对了,大人,这几日学生遍查医书,发现汪大人和杜大人所中之毒中含有血梦草的成分,这种毒草产于荒漠,服用此毒初期并无明显症状,但是时间长了,毒性就会渗透人的肌理,迷惑人的神智,最终会使人发狂而死,临死之前出现幻觉,感受不到毒发的痛苦。”公孙策将这几日的所得道了出来。   “那便是了。”展昭抱拳向包拯言道:“大人,属下以为这两家酒楼很可疑,属下请求明日前往一探。”   “我们不清楚嫌犯的底细,如此贸然前往恐怕不妥。而且这是两家酒楼,若是它们互相串通,展护卫又不可能同时探查两家,如此一来,怕会打草惊蛇。”包拯道出心中疑惑。   “大人放心,这个属下已经想过了,属下白日可以乔装成普通客人混进去,先略作查探,其他的可以到深夜再探。”展昭声音平静的说道。   “或者,展护卫未必要孤身前往,可以找个人帮忙。”公孙策笑吟吟地说道,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先生的意思是?”展昭挑眉问道。   “白玉堂白少侠应该还在京城吧?这两家酒楼你们二人可以同时去啊。”公孙策说道。   “这……”展昭有些踌躇,白玉堂的性子他知道,若是自己去和他说,以后这只白老鼠还不知道要自己如何领他的情?   似是看出展昭的为难,包拯说道:“不如让本府和他说?”   “大人,不必了,天亮后属下去找他就是了。”展昭的目光依旧澄澈坚定,仿佛方才的犹豫从未有过。   正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声响,展昭目光一凛,口中喝道:“什么人?”随即纵身跃出,巨阙铿然出鞘,在深夜划过一道雪亮弧线,正欲架上窗外之人的颈项, “展昭。”这一声熟悉的呼唤,令展昭的剑生生停在半空,他还剑入鞘,望着黑暗中的瘦弱身影,眼里怒意渐现,低沉着声音说道:“这么晚了,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我睡不着,出来走走,见这里的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林若晴感受到展昭的怒意,不敢看他的眼神,忐忑的说道。   展昭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门口传来公孙策的声音:“是林姑娘啊,到屋里来坐坐吧。”   “不用了,公孙先生。你们忙,我要去睡了。”林若晴极为眷恋的看了身边的展昭一眼,不舍的扭头转身离开。展昭见她那样子,心底一软,轻声唤道:“若晴。”   林若晴顿住脚步,回过头来,冲他笑了笑,展昭却被那笑容搅得心中一阵发苦,他低声说道:“寻了空我会去看你的。”林若晴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展昭望着黑暗中她单薄纤细的背影,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她定是想念自己了才来的吧,可是却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公孙策见此情形,趋步上前说道:“林姑娘这阵子帮了不少忙呢,府里的人都夸她做的饭菜好吃。”   展昭张了张口,终是声音艰涩的说道:“她想做什么便让她做吧,以她闲不住的性子,能呆在府里不出门已是难得,若再什么都不让她做,她会很难受的。”一旁的公孙策深深的叹了口气。   天亮以后,展昭通过茗兰教的教众找到了白玉堂,展昭将来由一说,不出所料,白玉堂果然说了一堆风凉话,连未来岳父不喜官府中人都搬了出来。可谁知展昭一嗤笑他还未成亲就如此惧怕岳父,这只白老鼠便跳了起来,口口声声说看在西域时展昭曾救过他的份上,便赏脸帮他一下,看着白玉堂肩扛画影,晃晃悠悠离去的背影,展昭的唇边终于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展昭和白玉堂前去查案暂且不表,林若晴在开封府却是几乎一夜未睡,噩梦连连,第二日直到小娟端来了早饭,她才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起了床,吩咐小娟将饭菜放在桌上,她梳洗后会吃。   候着小娟离开,林若晴重又跌坐回床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地面,一动不动。她是在恐惧,无法言喻的恐惧,这恐惧生生折磨了她两天两夜,距离上次毒发又过去了二十多天,她怕怕那将她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感觉,她想要展昭在身边陪她,可是他忙的不见人影,昨夜她忍不住去了前院去找他,可是她又如何能张得开口让他陪她?她望向空荡荡的屋子,手抚上心口,那感觉迫得她几乎要窒息,她大口的喘着气,试图让自己好受一点,可是无能为力。   小娟再次跨进小院时,听到的是几乎不成人声的惨叫,她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展昭交代过她,林姑娘如果毒发第一时间就是通知他,可是他不在府上,那怎么办?对了,公孙先生?小娟急急转身方想出院门,又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震得她几乎要被门槛绊倒,紧接着她听到林若晴拼尽全力颤抖的喊声:“展昭,你在哪里?”   小娟再也听不下去了,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万一林姑娘出事怎么办?她要如何和展昭交代?她不再犹豫,扭头疾步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景象让小娟又愣在门口,桌椅都倒在地上,碗碟碎了一地,林若晴痛苦的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饭菜粘在她的衣服上头发上,额头不知怎么碰破了,还流着血。   小娟哭着上前试图要扶起林若晴,谁知道双手刚一碰触到她,她的身子一瞬间僵直起来,痛苦的□□又一次自口中溢出,她已经被折磨的毫无力气,心口的疼痛也已麻木,此刻的她只有一个意识:就是要结束这生不如死的煎熬。她看到了一个盘子的碎片,她忍着疼痛一点点往前挪动,她的眼前出现了展昭温润的笑容,温柔的眼神。“对不起展昭,对不起,我以为可以为你坚持,我高估自己了,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对不起。”眼泪模糊了展昭的样子:“我们许了愿要一辈子在一起,我要食言了。”   小娟慌得手足无措,她语无伦次的哭道:“林姑娘你想干什么?我先扶你起来,再去请公孙先生来。他来了一定会有办法的。”   林若晴对她的话恍若未闻,只是执着的拼尽全身仅有的一点力气往前挪动,终于她把那块碎片拿在手中,她那和着血迹泪水汗水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凄绝的笑。   小娟终于意识到不妙,急忙上前夺过她手里的碎片,远远的扔到一边,带着哭音焦急的说道:“林姑娘,你不能这样,展大人回来小娟要如何向他交代?”   林若晴依旧没有回答她,她已经无力再回答,全身的力气已然耗尽,身上的痛楚依旧那么清晰,她头一歪,终于失去了意识。   展昭和白玉堂在两座酒楼一无所获,相约晚上再探,二人分手后,展昭带着满心的疲惫和失落回到了开封府,刚进府门,公孙策远远地便迎了上来,一丝不祥涌上心头。   “展护卫。”公孙策艰难的开口:“林姑娘的毒今日又发作了。”   一记闷雷在展昭头顶炸响,心如同被撕裂般丝丝缕缕痛了起来,他边随公孙策往前走,边问道:“她可曾伤了人?”   “那倒没有,当时并无人在场,小娟是后来才去的。只是……”公孙策说道这里顿了顿。   展昭顿住脚步,哑声问道:“只是什么?”   “林姑娘她似乎不大好。”公孙策说的艰难。   展昭的脚下不觉趔趄了一下,眼前有些湿润,那一天真的便无可阻止的一天天近了吗?   (三)迷雾   展昭脚步不停急急朝后院而来,将公孙先生远远落在身后,待到了小院门口他又有些踟蹰,虽说满心挂念担忧压在胸膛,却不知为何又一阵心慌。   “展护卫,快进去啊。”公诉策赶上来催促道。   展昭定了定神,推开了院门,刚跨进屋门便对上小娟满面泪痕的小脸,连同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展大人,你可回来了。林姑娘她……”说着眼泪又止不住落下来。   “小娟你先出去吧。”公孙策轻声吩咐道。小娟擦了擦眼泪,点点头出门去了。   展昭动作极轻地走到床边坐下,生怕惊醒了床上的人,待看到林若晴的模样,眼前不禁又模糊起来,他仰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她一个人独自忍受毒发的巨大痛苦,没有一个人在身边,该是怎样的无助和绝望?额上的伤定是毒发时碰到的,她定是盼着自己能在身边的吧?昨夜她去找自己时那目光中有浓浓的依恋和不舍,她是在害怕啊,可是自己,却没能陪着她一起痛,一起哭,甚至连句安慰都没有。巨大的自责蔓延上展昭的心头,眼泪终于无声的滑落脸庞。   “展护卫,”一旁的公孙策思量再三终于开了口:“林姑娘的蛊毒发作将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痛苦,她这样昏迷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体内的蛊毒一点点蚕食她的精血,她的身体也会越来越虚弱的。若是再找不到解药,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展昭惊痛回首,公孙策看到他通红的眼眶亦是吃了一惊,这么多年来何曾看到这个坚韧的年轻人流过泪,即便生死关头,即便伤的再重,都不曾见他皱过眉,何况流泪?果然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公孙先生,难道就没有办法为她减轻些痛苦吗?”展昭的声音低哑压抑,可以想见他有多么心痛。   公孙策见展昭的样子心中亦是痛惜不已,他轻叹口气说道:“蛊毒不同于其他的毒,若是用药不当激起蛊虫的毒性,林姑娘她只会更加难受。”   展昭痛苦的合上了双眼,没有再说一句话,公孙策摇了摇头,出了门去,又回身把门关上。   紧闭的屋门将夕阳的最后一抹光掩去,屋里蓦地暗了下来,展昭便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有轻微的敲门声传来,展昭起身上前开了门,是小娟。她站在门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小娟,怎么了?”展昭轻声问道。   “展大人,小娟没想到林姑娘毒发起来会这么厉害,林姑娘她真可怜。”小娟说着又红了眼眶。   展昭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声音平静:“可是吓到你了?”   “没有,不是。”小娟连连摇头,急道:“是林姑娘她,她毒发时想要自尽,小娟怕她醒了还会这么做,所以便想着来告诉展大人你,希望你能够劝劝她。”   “自尽?你说她想要自尽?”展昭不可置信的说道。   “是啊。”小娟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该是怎样难捱的痛楚会让她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展昭的心又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当初被雷鹏抽打的浑身鞭伤高热不退差点不治,她没有想过自杀;被楚天伊带到完全陌生的西域,遭人软禁,差点被□□,她也没想过自杀。如今的她竟是被蛊毒一次次折磨的有了自尽的念头,而自己却眼看着她承受这一切却无能为力,展昭紧咬牙关,双拳紧握,指甲深嵌进肉里,才将眼泪生生逼回。   “小娟,你先下去吧,我会劝她的。”这一句话,展昭几乎是强撑着说出来的。   小娟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黑暗中的展昭浑身力气如同泄尽一般,几乎要站立不稳,他强扶住门框方才稳住身形。   展昭静静立在院中的梧桐树下,此时已是深秋,树上仅有的枯叶也承受不住清冷秋风的威力,打着转轻轻落下来,一如此刻展昭的心境,萧瑟而落寞。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蛊毒折磨至死吗?展昭又一次心痛的合上双眸,不敢再想下去。   开封府围墙之上一抹白影如轻烟般飘落,无声无息,紧接着白玉堂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周遭死一般的寂静。“臭猫,我几乎要寻遍了开封府,原来你躲在这么个犄角旮旯来了。”   展昭没有说话,只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随即正了脸色,看了看漆黑的屋子,面带担忧的问道:“是不是林丫头出事了?”   “她身上的蛊毒今日又发作了。”展昭强忍着心头苦涩低声说道。   白玉堂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道:“英雄帖没有消息传来?”   展昭轻轻摇了摇头,白玉堂看他那样子亦暗了神色,轻叹了口气:“大嫂那里也没有音信。”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展昭,不然今日夜探之事你就别去了,我和兰儿一起去便可。”   “不行。”听到此话,展昭面色也肃然起来:“此案深浅尚不知情,将白兄你牵扯进来已是无奈,若再牵连上叶姑娘,万一有何不测,白兄岂不是无法向叶教主交代?”   白玉堂被说的语塞,犹豫道:“那要不然明日再去?林丫头醒过来第一个想见的定然是你。”   “不必了,今夜她是不会醒过来的。”展昭回头不舍的看了一眼,声音低沉的说道:“我们走吧。”而后转身决绝的离开了小院。   白玉堂看着展昭的背影,不知为何,此时竟对这个他不服了多年的人生出一丝敬意来,也许正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同,他肩上背负的责任才会更多吧?也正因为如此,心上人命悬一线他却不能在身边陪她。想到此处,白玉堂打定主意这次定要帮他到底,遂施了轻功追了上去。   夜色漆黑如墨,一蓝一白两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正一前一后朝马行街而来,只见二人身形均是轻灵飘逸,在飞来阁前立定,正是展昭和白玉堂。   “猫儿,是否还如白日一样,你去飞来阁,我去那明月楼?”白玉堂又恢复了不羁的神色。   “好,切记只探消息,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展昭低声嘱咐道:“半个时辰后,不管是否探到消息,你我都要离开,可记清了?”   “知道了。”白玉堂拉长声调,揶揄道:“才一会又把官府中人的嘴脸摆出来了。”   展昭没再说话,抬眼看了看飞来阁的形势,提气一跃上了二楼。白玉堂一挑眉毛,亦是纵身离开。   此时已是后半夜,客人已然陆续散去,飞来阁中只剩下些伙计杂役在打扫,展昭机警的避开他们,自二楼轻跃到后院,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甫一落地,便有两个人迎面而来,展昭听音辨位,迅速躲在院中一棵大树后,那二人似是飞来阁的杂役,搬着一大堆杂物,嘴里唠叨着什么,其中一人说道:“这掌柜的真是抠门的很,店里生意这么好,天天忙到深夜,就给我们这么点月钱,简直是使唤死人不偿命啊。”   另一人说道:“算了,别发牢骚了,能活着就不错了。没听掌柜的说吗?看了不该看的就挖了眼珠,说了不该说的就割了舌头,你没见上次那个阿良,两只眼睛生生被挖了出来,满脸是血的就给扔出去了。”   那人忙闭了嘴,一双眼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又大着胆子低声道:“你说那阿良可还活着?”   “你活够了?管他活不活着,我们好好活着就不错了。”另一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警告他。   二人终于都不再出声,继续朝前走去,直到他们进了楼,树后的展昭方才现了身形,黑暗中的他眉头紧蹙,不出所料,这个酒楼果然有蹊跷。随后,他又悄无声息的潜入厨房及制作茶酒的作坊,以银针探了里面的吃食,未发现有毒,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未免待的过久被人发现,约半个时辰后,展昭便纵身离开了飞来阁。   与白玉堂会合后,二人一路朝开封府而去。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离开后,寂静无人的长街之上,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同样一身白衣,只是面如刀削般毫无表情,一双眼神阴鸷狠毒的望着展昭白玉堂离去的方向,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而另一个则身材如竹竿般高瘦,一双眼睛如死鱼般毫无生气,只听他声音嘶哑难听的说道:“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弄一个莫名奇妙的案子让他们摸不着头绪,然后一点点的请君入瓮。”白衣人也就是消失多日的楚天伊,手摇折扇咬牙切齿的说道:“在西域,展昭毁了我所有的希望,我要把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夺走,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可是,太师那边……”高瘦的向俊忍不住有所顾虑。   “太师?太师对开封府的人也是恨之入骨,一早便交代了让我放手去做。再说了,如今我们已经在同一条船上了,他想下船也不那么容易了。”楚天伊的脸上露出的轻蔑地笑容:展昭,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有三头六臂,到时候是否顾得过来?   (四)曙光   展昭和白玉堂施展轻功回到开封府,一路疾行来到包拯书房,白玉堂与包拯见过礼后恭敬立在一旁。   展昭将在飞来阁的所见缓缓道来,白玉堂也声称发现明月楼中后厨中人竟全是哑的。包拯沉思良久,方才捻须说道:“看来这两家酒楼的确有诈,当务之急便是要查清它们究竟是何人所开?还有就是找到展护卫所说的那个阿良。”在场众人均点头称是。   “展护卫。”包拯看向展昭道。   展昭持剑抱拳道:“属下在。”   “本府听公孙先生说林姑娘的毒今日又发作了?”包拯突然转移话题问道。   展昭微微一怔,眸光暗了下来,垂下手,轻轻点了点头。   包拯轻叹口气,目光中满是痛惜:“这两日你便留在府里照顾林姑娘吧,查访一事本府交给王朝马汉他们便可。”   “包大人,草民愿意帮忙。”白玉堂上前一步,诚恳说道。   “如此便多谢白少侠了。”包拯看向白玉堂欣慰点头说道。   “可是大人,此案圣上催得紧,属下……”展昭还欲再说什么,被包拯生生打断:“怎么?你连本府的话都不听了吗?”   展昭只好无奈的深吸口气说道:“属下遵命。”   “天色不早了,白少侠今夜便留在府中吧,让展护卫领你到后院客房住下,如何?”包拯向白玉堂投去询问的目光。   白玉堂并未推辞,随展昭出了书房。   二人并肩而行,良久,展昭低声说道:“多谢白兄。”   “你不必谢我,我只是看在林丫头份上。”白玉堂顿了顿,垂下双眸,声音也低沉下来:“那丫头太可怜了,你有时间就多陪陪他吧。”   展昭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二人来到后院穿过回廊,展昭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小院,那小小的院落在黑暗中安静地矗立着,没有一丝生气,展昭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也许这么久以来他精心守护的一切终将会离他而去。   太师府密室,身材臃肿的太师庞吉正气急败坏的甩着袖子来回走着,一旁站着一身白衣好整以暇的楚天伊,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他。   庞吉在楚天伊身前站定,右手食指指着他鼻子,气鼓鼓的说道:“楚天伊,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我让你对付展昭和包拯,你让那个什么五毒先生杀两个朝廷命官做什么?这样一来,岂不是把我也拉下水了?”   楚天伊冷冷一笑,手中折扇轻轻将太师的手拨至一边,一双眼戏谑的看着他,慢声细语的说道:“太师,这你就不懂了吧,展昭和包拯要怎么除?难道去开封府杀他们?那样岂不是更笨?”说到此处,他“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我要弄一个案子出来混淆视听,让他们手忙脚乱,然后我们再趁虚而入。”   “可是你当开封府那些人是吃素的吗?他们很快便会查出那两家酒楼和我有关,到时候我又如何脱得了干系?”庞太师一双三角眼依旧咄咄逼人。   “他们就是查出来又如何?无非就是知道那酒楼是你出资开的,这又不触犯律法。至于那两个人是如何死的?办案不是讲究证据吗?他们查不到任何人证物证,如何将你定罪呢?”楚天伊将手中扇子一合,轻拍了拍太师的肩膀,笑道:“放心吧,太师。楚某没有那么糊涂,中毒而死的官员就只有这两个,不会再有了。”   “哼,你果真有把握?”庞太师肥胖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来:“那展昭去了趟西域,在你的地盘里你都没有除掉他,这次你当真能够做到?”   楚天伊听到这话,蓦地回过头来,眼神恶毒的看向庞吉,狠狠说道:“庞太师,我们现在只不过是面对共同敌人暂时合作而已,你说话最好客气点。”跃动的烛光下,楚天伊的脸上透出从未有过的狠戾,激的庞太师生生打了个冷战,咂摸了一下嘴,没敢再说话。   楚天伊别过脸去,咬牙说道:“展昭,我楚天伊失去的定要在你身上加倍讨回来。”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展昭便来到小院,迎面碰到小娟正端了盆热水过来,展昭伸手接过,吩咐小娟:“你去忙别的吧,这儿交给我就好了。”   小娟应了一声,转身退了下去。展昭端着脸盆进了屋子,将脸盆放在圆凳上,取了手巾在水中浸湿,拧干后,在床边坐下,为床上依旧人事不醒的人擦起脸来。展昭的动作既轻且柔,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他的眼中满含柔情,擦完脸后又执起林若晴身侧的手,为她细细擦拭,细腻柔软的触感直达心底,他与她的过往一点点涌上心头:初见时她诡异的从天而降,茫然无措,哭得泣不成声,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选择了离开开封府。再见时,她一心想回家,与自己客气而疏离,自己也因为映月宫的人到处找她而对她步步猜疑,然而究竟从何时起这样一个姑娘却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他的心里,从她挂念亲人执着的非要回到家乡时?从她认真的画着未来的交通工具,眉飞色舞的讲述未来世界时?还是从得知她义无反顾的以身为他换取解药时?那样一个爱哭爱笑的姑娘,那样一个认准了一件事便不再回头的姑娘,她做事的认真执着,她纵使心里再苦再痛依旧可以回自己一个微笑,让他沉寂了多年的心掀起了波澜。展昭突然就明白了她为何那样用心的经营待缘居?那是她在这陌生的大宋唯一的寄托,可以让她忘却思乡之苦,可以让她实现心中的愿望,可以让她报答林老伯的收养之恩。可是上天却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连最后的这点希望都要给她剥夺,如今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了,可是自己又如何对她?在她最痛苦的时候自己在哪?   床上林若晴的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眉宇间的青色愈发清晰,呼吸轻微的几近于无,展昭甚至有一刹那的恍惚,生怕她就此昏睡过去再不会醒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该如何?他被这个念头迫的几乎不能呼吸,停下手中的动作,闭上眼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   展昭隐隐看到林若晴发间似有星星点点的东西,他抬手轻轻为她摘下,细细一看竟然是米粒,他的心底不禁一阵刺痛,她若是醒来见到自己这个样子定会难受的紧吧?   想到此处,展昭起身重新浸湿毛巾,将她一头秀发撩至一边,一点一点将她发间的米粒污物擦洗干净,他做的专注而认真,如同呵护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待到一切都做完,天光已然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屋里也暖和了许多。展昭起身打开窗户,猛地看到窗台上落着一只灰色信鸽,展昭的面上露出一丝喜色,急忙取下鸽腿上的铜管,抽出里面的纸条看了起来,久违的笑意终于浮现在展昭略嫌清瘦的脸上。   “有何喜事?会让展护卫如此高兴?”公孙策的身影出现在院中,展昭出了屋门迎上他,急急说道:“英雄帖传来消息说楚天伊在京城出现。”   “当真?”公孙策亦惊喜不已:“这样说来,只要找到楚天伊,林姑娘的蛊毒就有希望了?”   展昭微笑着点头,深邃的眸子在阳光下现出别样的神采来,公孙策见他那样子不禁心中暗叹,只是有这样一线的希望,便让他高兴成这样。他张了张嘴,终于不忍心将心中的顾虑道出口。   谁料展昭心思敏捷,早已将他所想亦考虑到了,只见他垂手而立,目光落在地上的枯叶上,声音沉静的说道:“楚天伊到京城来定是有目的的,或者他根本就是冲着展昭来的,不过—”展昭抬眼看向院中那棵早已满目萧条的梧桐,双眸中露出从未有过的决绝和冷冽,双手亦紧握成拳:“那样更好,展昭也已经等他很久了。”   公孙策望着展昭消瘦笔直的背影,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浓重的悲伤,这个孩子单薄的肩膀上背负的太多太多。   “公孙先生,展昭怀疑这次杀害官员一案与楚天伊有关。”展昭转过头来望向公孙策,目光重归平静,轻声说道。   “哦?何以见得?”公孙策奇道。   “如果展昭没有猜错,那个炼制出噬心蛊的五毒先生向俊应该和楚天伊在一起,此人最擅长制毒用毒,而公孙先生提到的血梦草又是产自荒漠,故而展昭才会有此猜测。”展昭解释道。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若是真的?楚天伊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公孙策仍旧不解,捋须沉思道。   展昭轻轻摇了摇头,看来一切只有等白玉堂他们查到线索再说了。   有了楚天伊的消息,展昭便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他对公孙策说道:“劳烦公孙先生照顾若晴,展昭要出府寻找楚天伊的下落,早一日找到他,便可以早一日找到解药,若晴便可以少受一天罪。”   公孙策看着他焦灼的眼神,郑重的点了点头。   展昭拱手谢道:“有劳先生。”随后转身急急出了小院。   (五)苏醒   又过了两日,除了查访到那两家酒楼是庞太师出资雇人所开的之外,其他的均一无所获,那个阿良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半点消息,楚天伊更是不知所踪。   这日一早,众人便聚在包拯书房商议案情,所有人都知道仅仅查出酒楼是庞太师所开对案件并无多大帮助,人不是在酒楼死的,既无人证也无物证,但是至少证实此事庞太师多多少少都会牵扯其中,而今看来除了命人继续监视太师府外,恐怕也别无他法。案件一时陷入了僵局,众人一片静默。   展昭猛地想起他自西域楚天伊房中发现的那封信件,又联想到两名官员所中的奇毒,道出了心中所想,包拯和公孙策还未答话,一旁的白玉堂已然沉不住气,率先说道:“我看展昭说的没错,那楚天伊和庞太师定是有所勾结,不知有何阴谋?”说到此处,向包拯抱拳道:“包大人,草民请求夜探太师府,说不定可以在那里发现楚天伊的踪迹。”   开封府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由包拯开了口:“白少侠,你想的很好,只是未免太过冒险。偌大的太师府守备森严,万一白少侠有何意外,要本府如何向陷空岛其余四位大侠交代?如何向叶姑娘交代?”包拯语毕,狭长双眼极为关切的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心中一暖,讪讪说道:“可是包大人,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查出线索?案子可以等,林丫头那里的蛊毒不能等啊。”   白玉堂这一句话戳中了身侧展昭的痛处,他只觉得胸口一窒,闭眼定了定神后,向白玉堂说道:“展某多谢白兄关心。只是这夜探太师府不是小事,绝不可鲁莽行事,若是一个不慎,恐怕连包大人都会被连累。”   “是啊,白少侠,切不可造次。”公孙策也上前一步劝道。   “可是,那怎么办呢?”白玉堂的脸上明显带了焦急。   包拯捻须沉吟片刻,转头向身侧的公孙策说道:“公孙先生,吩咐备轿,本府要去太师府会会庞太师,探探他的口风。”   众人皆吃了一惊,刚想出口阻拦,被包拯抬手打断,只听他声音平静的说道:“本府只是去太师府拜会一下太师,不会有事的。”   “大人,属下陪您去。”展昭上前一步,急急说道。   包拯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林姑娘还没有醒?”展昭一愣,垂眸轻轻摇了摇头。包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看向展昭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他正欲开口,那边白玉堂出了声:“猫儿,你便留在府中吧,想必林丫头也快醒了,包大人由我护送即可。”   包拯向白玉堂赞许的点了点头,展昭还欲再争取,被包拯打断:“如此甚好,白少侠我们走吧。”   目送包拯和白玉堂出了府,公孙策开口言道:“此番多亏白少侠帮忙了。”展昭望着包大人的轿子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方才低声说道:“不知道大人此次太师府之行会不会有收获?”   公孙策看着展昭日益消瘦的脸庞,心中亦是疼惜不已,他知道最希望找到楚天伊消息的便是展昭,可是以他的性子什么都埋在心里,到头来折磨的只有自己。   “展护卫,”公孙策心疼的开了口:“学生知道,林姑娘的事情你心里难受,又有案子要破,所以你千万保重好身体才是。”   展昭的唇边绽开一抹微笑,在这个凄冷的深秋依旧给人春风拂面的温暖,他轻声答道:“先生放心,我会的。”随后转身跨进了府门。   公孙策看着他的背影,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这个孩子总是这样不让别人操心,可是他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心疼。   展昭来到小院,小娟正在清扫院中的落叶,那棵茂盛的梧桐早已落尽满树繁华,惟余萧条,就连门前的那几盆菊花花瓣也早已枯黄干瘪。天色阴沉得很,清冷的风拂到面上,冬天不可阻止的就要来了。   展昭步入屋中,来到床边坐下,已经过去三天了,床上的人依旧意识全无。展昭只觉得这几日自己的心似乎被掏空了,他疯了一般四处找寻楚天伊的下落,可是却是徒劳,此刻的他只剩下从未有过的疲惫倦怠,他强压下鼻间泛起的酸涩,抬手抚上林若晴的脸颊,她紧闭的双眼睫毛轻颤,仿佛下一刻就会醒过来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修长手指滑过她小巧的鼻翼,落在她有些干裂的双唇上,想象着她一声声或刁蛮或撒娇的轻唤:“展昭,展昭……”泪水终于又一次涌上展昭的眼眶,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展昭别过头紧闭双眼不让眼泪流下来。   “展护卫,让学生替林姑娘看看。”公孙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展昭急忙起身让至一旁,目不转瞬的盯着公孙策给林若晴把脉,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公孙策方才松开手,起身看向展昭郑重说道:“这蛊虫不同,发作的症状亦会不同。随着这噬心蛊在林姑娘体内越长越大,每发作一次不光耗尽林姑娘的体力,蛊虫也会在林姑娘体内休养生息几日,发作的越厉害,林姑娘昏迷的时间会越长。她昏迷时的脉象会相对平稳,方才我号脉发现她的脉象又开始有所波动,想是快要醒来了。”   展昭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先生的意思是她不醒过来或许更好?”   公孙策轻叹了口气,点头道:“至少她不会再受蛊毒发作之苦。只要醒来,便意味着会再次发作,再次承受那非常人可以忍受的折磨。”   展昭一怔,顿时心痛如绞,他望向公孙策身后床上,一双眼蓦地睁大,双唇抖动声音颤抖的开了口:“若晴。”   公孙策猛地回头,发现床上的林若晴不知何时醒来了,一双大眼正直愣愣的盯着帐顶,不知在想什么。   展昭疾步上前,俯下身子,柔声说道:“若晴,你醒了。”他心中有些不安,不知道方才他们的对话,她听到了多少?林若晴却毫无所觉,依旧动也不动,甚至连眼珠都不曾朝他转动一下。身后的公孙策见此情形,摇着头出了门。   展昭见她的样子心中愈发忐忑,嘴上却仍关切问道:“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来。”他转身到桌前为她倒了杯水,来到床边轻轻扶起林若晴将水送到她嘴边。   林若晴刚刚醒来,全身没有半分力气,她大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只有公孙策那番话在脑子里回响:原来自己中的是蛊毒,怪不得会如此痛苦,竟然有一个虫子在自己身体里,想到此处她只觉得浑身发冷,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还会醒来?不如就此死掉,死了便什么痛苦都不会有了。直到她觉得自己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扶起,她的眼前出现了那熟悉的眼神,那双眼中写满了担忧与心痛。   “喝点水吧。”是展昭低沉的有些暗哑的声音。   林若晴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自己面前那杯水,虽然她此刻的确是口干舌燥,但是她却咽了口唾沫,用极轻的声音说道:“我喝它做什么?喂我身体里的虫子吗?”   展昭扶着她的手一僵,心仿佛被重锤击了一下,痛的他紧咬住嘴唇,将杯子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林若晴看到展昭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紧紧咬唇不语的样子,心也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眼泪终于决堤而下,再也无法停止。她伏在展昭的怀里痛哭失声,直到那点体力耗尽,最终变成无声的啜泣。   展昭就这样紧紧抱着她,她的哭声一声声敲击着他的心房,心头涌起一股难抑的酸涩,泪水又一次涌出眼眶,不知过了多久,林若晴方才止了哭声,伏在他肩头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展昭的手轻抚着她的秀发,用这世上最温柔最宠溺的声音缓缓说道:“若晴,我知道你很难受,可是为了我,你也要坚持下去,若是你死了,我该怎么办?楚天伊已到了京城,我定会竭尽全力找到他,为你要回解药。”他扳过她的双肩,目光与她平视,眼中有柔情亦有痛楚,却也有不容拒绝的坚决:“为了我,不管多难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听到了吗?”   林若晴哭得通红的双眼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展昭,抬手抚上他的浓密的眉毛,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目光中透出浓浓的眷恋与不舍,若是自己死了,谁来等他回家?谁在他晚归的时候为他做上夜宵?又是谁在他受伤时为他包扎?良久,她的唇边露出一抹似有还无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展昭胸口一热,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用尽全身力气,似要将她融入骨血,心中一时五味杂陈,眼前再一次模糊起来。   屋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绵绵秋雨,细密的雨丝如烟如雾,竟似没有停歇的时候。   (六)夜探   午间,包拯一行人冒雨自太师府回来,公孙策忙不迭的迎上前去,只从众人阴沉的面□□上便看出这次太师府之行不那么顺利,白玉堂更是铁青着一张俊脸,将包拯送回府后,便声称要回去换件衣衫告辞而去。   包拯步下轿子迎上公孙策询问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公孙策自心中一叹,早知那庞太师与包大人一直不合,此番前去,定是什么消息也没有探听到,还没少听得太师的冷嘲热讽吧?难道就只有夜探太师府一个法子了吗?   展昭闻讯也匆匆赶到书房,当得知包拯在太师府遭遇之后,亦是蹙起眉头,双拳紧握,终于开口说道:“大人,不如便让属下今夜去探探那太师府如何?”   包拯抬头对上展昭的双眸,不答反问:“林姑娘可醒了?”   展昭微微一愣,随即轻点了点头。   “她还好吧?”包拯目露关切。   展昭唇角抿了抿,没有说话。包拯长叹道:“你先去照顾林姑娘吧,此事容后再议。”   展昭张了张嘴正欲再说什么,包拯轻轻摆了摆手,展昭无奈只好退了下去。   “大人,展护卫急于为林姑娘拿到解药,不如就让他去试试?说不定会有所发现,以展护卫的身手相信应该不会有事的。”公孙策待展昭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说道。   “这段时间当真是苦了展护卫了。虽然他不说,本府也知他心中所想。”说到此处,包拯顿了顿,捋须看向门外:“而今看来只有这一个计策了,希望能够找到线索。”   展昭待林若晴梳洗完毕,吩咐小娟将午饭端至小院,与她一起用餐。林若晴刚刚醒来实在没有胃口,在展昭的温声劝说下,强吃下半碗粥便摇头不吃了,展昭望着她日渐形削骨瘦的脸庞虽是心疼却也无可奈何,生平头一次心头涌起如此沉重的无力感,这感觉如大石般压在胸口,常常压的他喘不上气来。   饭后,林若晴坐在桌旁望着外面的连绵细雨发呆,展昭则不发一言坐在一旁安静的陪着她。不知过了多久,林若晴方转过头看他,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怎么今日有空在这陪我?不用办案吗?”   展昭笑笑,轻声道:“外面不是下雨了吗?我偷偷懒。”   林若晴被他的话逗的一乐,揶揄道:“我们的展大人可不是爱偷懒的人,展大人应该是劳模才对。”说到此处,她对上展昭的双眸,目光中满是期待的问道:“你方才说楚天伊来到了京城,他到京城来做什么?”   展昭轻轻摇了摇头,劝慰她道:“不管他来做什么,我都会找到他为你要回解药。”他的目光沉静中带着坚毅,正是这种眼神无论何时都让林若晴倍觉安心,她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又一次微笑着点了点头。   雨依旧不大不小的下着,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深秋时节的雨愈发带来沁人的凉意,也无端的惹得人愁绪满怀,二人就这样静静坐着,各怀心事,时间一点点流逝,一时只听到雨打在房檐上的滴答声。   直到白玉堂的声音突兀的在院中响起:“我猜你这只猫儿就在这里。”只见他依旧一身白衣潇洒的擎着一把油布伞跨步进了屋,回身将伞立在门外,嘴里唠叨着:“这雨下起来没完没了了。”转身看到林若晴,掩饰不住心头喜悦,呲着一口雪白的牙齿一乐:“林丫头,你醒了?”   林若晴笑着点点头,白玉堂将被雨淋湿的鬓发往后一撩,大咧咧的坐下,笑看着二人说道:“我方才听兰儿说,她爹告诉她说江湖中有一位叫血蚕子的前辈,他可以解各种天下各种奇毒。”   “果真?他人在何处?”展昭听到这话腾地站起身来,惊喜的问道,林若晴亦是双眼放光看向白玉堂。   “呃,据说这位老前辈脾气性格古怪的很,而且喜欢四处游历,行踪不定。“白玉堂见二人的眸光又暗了下来,忙劝道:“不过兰儿已经求她爹动用茗兰教的教众寻找此人了,她爹一向最听兰儿的话,相信很快便会找到此人的。”   白玉堂话音方落,对面的林若晴却噗嗤笑出声来,展昭和白玉堂二人转过头奇怪的看向她,林若晴忍着笑说道:“白五爷,兰儿不是说你和她要定亲了吗?你怎么不称呼岳父大人?还老是她爹她爹的。”   白玉堂一双桃花眼蓦地睁大,整个人自凳子上跳起来,一张脸泛起可疑的红晕,嘴里大叫道:“谁说我要和她定亲的?那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五爷我自由自在的可不想那么早成亲。”   这次轮到一旁的展昭忍不住抿嘴笑了,白玉堂怒瞪他道:“臭猫,你笑什么?”   展昭眼带笑意看着面前这个别扭的白老鼠:“不知上一次是谁说未来岳父不喜官府中人要和展某保持距离的。”   白玉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定亲这事又不急于一时,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替林丫头找到解药才是。”   这话说的展昭林若晴二人心中暖意融融,方才胸中的郁郁之气因了白玉堂的插科打诨散了许多。   “多谢白兄。”展昭极为诚恳地谢道。白玉堂揉了头鼻子摆摆手没说什么。   用过晚膳后,白玉堂将展昭叫到一旁低声说道:“我说猫儿,这种天气闷在家里多没意思,不如到太师府走一趟如何?”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略一思量,说道:“还是禀明大人再去不迟。”   二人来到包拯书房,向包拯道出心中所想,公孙策亦说道:“大人,这种天气若是前往太师府,可以被雨声掩盖声音和痕迹,倒是夜探的好机会。”   包拯沉吟片刻,终于点头答应,只郑重的嘱咐了一句:“一切小心。”   雨中的开封城寂静无人,淅沥的雨落在街道上,映出泛白的光来。一蓝一白两个身影如轻烟般越过重重屋脊,一路朝开封西南的太师府而来。   深夜的太师府,雄伟而肃穆,隐隐还透着一丝诡异。展昭和白玉堂二人伏在太师府高高的院墙之上,细密的雨丝打在他们身上发间,他们却毫不在意。   “你说这楚天伊若在太师府,会藏在哪里?后院?密室?”白玉堂低声念叨着。   展昭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太师府的动静,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熠熠发光,这太师府亭台楼阁,里三进外三进的不是一般的大,想要找个人当真是不容易。   正自思量间,一声尖锐恐怖的喊声刺破雨幕自不远处传来,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随即纵身而起,一前一后犹如飞鸟般朝发声之处掠去。   二人在一处假山处隐住身形,借着微弱的灯火,看到一个人甩着自己的右手又蹦又跳嘴里痛呼道:“哎哟!疼死我了!”再仔细一看,赫然发现那人的右手手掌竟是漆黑一片,犹如五根干枯的树枝般僵硬,隐隐还冒着黑烟,展昭和白玉堂不禁心下一惊。   这时屋门处出现一个高瘦的身影,即便是隔着雨帘展昭亦是认出了此人便是五毒先生向俊,一双黑眸几欲要喷出火来,手中的剑鞘也被握的咯咯作响,白玉堂更是不耐,就要冲上前去,被展昭伸手拦住,以眼神示意他继续观察。   只听那人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知道厉害了吧?以后对我们客气点,我们可是太师请来的客人。”   “是是,小的知道了。还望先生赐解药,不然小的这手就要废了。”那太师府的手下急急说道,眼见就要给向俊跪下了。   “哼!贪生怕死的东西!”向俊在袖中取出一粒药丸扔了过去,那人伸了左手来接,却没接住,药丸落在了地上,不知滚落到了哪里,他急忙俯身找了起来,终于在旁边的草丛中找到,顾不得上面沾了污泥,一口吞下,方才因为疼痛而惨白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还不快滚!”向俊沉声喝道。   “这就滚,这就滚,多谢先生,多谢先生。”那人向着向俊点头哈腰一番,见识到了他的厉害,到底不敢再说什么,低头退了下去。   向俊面无表情看了看雨帘中的假山,转身进了屋,他身后屋门自己悄无声息的合上了。   白玉堂瞪了展昭一眼,刚想说话,展昭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指院墙,而后提气纵身跃了出去。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的身影消失在院墙外,又看了看方才向俊消失的地方,跺了跺脚,亦是飞身离开了。   出了太师府,白玉堂几个起落追上展昭,不甘心的说道:“展昭,为什么不上去捉了那向俊?林丫头还等着解毒呢?”   展昭停住脚步,星眸望向白玉堂,缓缓说道:“如果你当时去抓,你确定可以抓的走他吗?你没听那向俊说要对我们客气点,说明他不止一个人。”   “怎么?你怕了?”白玉堂语带不屑的看向他。   展昭无奈的深吸口气,说道:“你我相识那么久,何时见展某怕过?”他语气微顿,望向霏霏细雨落在街面上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水窝,接着道:“如果展某没有猜错的话,和向俊在一起的应该是楚天伊,他们为何会和太师勾结?背后是否还有其他阴谋?我们都不得而知。况且,我们此时没有任何证据证实他们有罪,如此贸贸然的在太师府拿人,被太师抓住把柄,到时候在圣上驾前参包大人一本,岂不是令大人为难?”   白玉堂深深的看着展昭,桃花眼中露出极为复杂的神情来,半晌方说道:“展昭,真亏的你忍得住,若是兰儿中了蛊毒,我白玉堂管他什么太师府,就算皇宫大内我也一样敢闯进去拿人。”   展昭笑了笑,掩饰了眸底的那丝苦涩,轻声说道:“我们先回去吧。”白玉堂望着他的背影,摇头轻叹了口气。   受控   展昭与白玉堂回到开封府,将在太师府所见细细汇报给包拯,众人均觉得此事背后定然有更大的阴谋,只是为今之计除了盯紧太师府一旦有向俊的消息立刻来报,另外只能继续寻找那个瞎眼的阿良了,其实大家心底都明白即便找到那人,一个双目已盲之人他的证明力已然低了很多,但是这又是目前案件的唯一线索,只能先在此处着手了。白玉堂眼见大家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暗下决心定要捉住那向俊早日拿到解药才好。   太师府内,楚天伊死死盯着他一直看做宝贝的火灵珠,那珠子不停闪烁着,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良久,他才将视线缓缓移开,看向对面的向俊,冷冷说道:“向先生,你确定那个女人没死?”   “还用得着我说吗?火灵珠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向俊的一双眼毫无表情的看着楚天伊。   “那很好,我要她在临死之前再在展昭的心口捅上一刀。”楚天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容在烛火映照下显得异常阴森诡异。   向俊只觉得一丝冷气自脚底升腾起来,略一沉吟,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楚天伊,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当初我为你炼制噬心蛊是因为我女儿在你手中,我还为它搭上了我唯一徒弟的性命。而今我的女儿依旧在映月宫生死未卜,我也不必再事事听你挟制,我随时都可以离开你。”   楚天伊上前一步抓住向俊的衣领,恶狠狠的怒瞪向他,轻蔑的说道:“你想走?走去哪?走得了吗?不要说别的,单从当年杀害婴儿炼制噬心蛊开始,你就已经逃不掉了,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才好。”   楚天伊手上用力,将向俊一把推至墙角,向俊看向楚天伊眼神中满是怨恨,却终究是什么都不敢说。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秋雨过后,天气愈发的寒冷起来。林若晴过冬的衣物并没有带到开封府,小娟拿了些自己的厚衣服给她,她总觉得过意不去,于是便想着何时能回家一趟取些衣物,再探望一下老父亲,说起来竟有一个月未见他了,不知他老人家身体可好?过冬的煤可备齐了?待缘居的生意如何?不知道今生今世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到店里卖点心?她正立在窗前胡思乱想之际,耳边传来公孙策的声音:“林姑娘在想什么呢?”   林若晴回过神来,冲公孙策笑笑:“公孙先生,我想回家去看看我爹,顺便拿些过冬的衣物。”   “这个恐怕要等展护卫抽空陪你去,他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你一个人出府的。”公孙策目光凝重的看向林若晴说道。   林若晴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道:“我知道啊,可是展昭那么忙,好几天都不见人影。”说到此处,她抬起头,转而安慰公孙策:“公孙先生,我不会有事的,毒才刚刚发作过,我现在的身体什么事都没有啊。”说到这里,为了证实自己这句话,还张开双臂在公孙策跟前轻轻转了一圈,而后站定,笑嘻嘻的看向公孙策。   公孙策眼见着她身材愈加瘦削,穿着小娟的衣服都显得宽大,而此刻还笑着宽慰自己,心底不禁一痛,嘴上却是丝毫没有松口:“那不行,还是等晚间展护卫回来问过他再说吧。”   听到这话,林若晴垮下脸,撅着嘴道:“怎么我回个家都不行了吗?”   公孙策温声道:“展护卫也是为了姑娘你好。”   林若晴点点头在桌前坐下,没有再说话。公孙策知道她不会令自己为难,刚想转身离开, “公孙先生。”林若晴突然叫住了他,公孙策顿住脚步,回过头来,诧异的看她。   “公孙先生,”林若晴站起身来,极是认真的注视着公孙策,清晰的说道:“若晴想从先生那里听到一句实话。”   “啊?什么?”一丝不祥自心头升起,公孙策生平头一次想逃离这里。   “若是始终找不到解药,若晴还能活多久?”林若晴直直的看进公孙策的眼睛里,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公孙策别过头试图躲开她的目光,却是徒劳,林若晴上前一步,直视着公孙策,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执拗:“公孙先生,若晴只想要一句实话。”她的口气和眼神竟让公孙策无法拒绝,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最多两个月。”   林若晴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站立不稳,她扶住桌子不让自己倒下去。两个月?两个月?竟然只有两个月?泪水又一次不争气的涌上眼眶。   “林姑娘,你放心,展护卫一定会尽自己所能找到解药的。”公孙策被她那样子吓坏了,急声劝慰道。   林若晴跌坐在椅子上,眼泪终于滑落脸颊:“我知道他会尽力,这两个月多来我眼看着他在尽力,看到他为了解药为了案子一天天奔走,无论希望多么渺茫,他都会劝我莫要放弃,无论他心里多么痛苦,他都不曾在我面前表露半分。”   “正因为如此姑娘才要更加坚强才是,就当是为了展护卫,也不要轻言放弃。”公孙策在她对面坐下,尽力开解她。   林若晴犹自挂着泪珠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凄然的笑来,她看着窗外低声说道:“为了展昭再痛苦我也会坚持。可是先生想过没有,若是一切都是徒劳,若是若晴注定改变不了历史,注定只是他展昭生命中的过客,那又该如何呢?”   公孙策怔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林若晴转头看向公孙策,继续说道:“若是我与展昭注定有缘无份,那定是若晴没有福气,以展昭的性子再难受都会埋在心里,到时还望先生多多开导他,莫要让他憋出病来才好。”林若晴的声音终于化成了呜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公孙策被她一番话说得眼角亦是有些湿润,最终还是狠下心来责备道:“林姑娘,你在说些什么?展护卫为了给你寻解药整日在外奔波忙碌,你却在这里说出这些话来,若是让展护卫知道了,该是如何痛心?”   “这些话若晴只会对先生你一个人说,先生自然也不会告诉展昭。”林若晴慢慢止住了哭声,声音重归平静:“我若不在了,先生可以劝他和丁月华在一起,丁姑娘很好,和他很般配,他们才是天生一对。先生定不愿看展昭孤苦终生的对不对?”林若晴也不知自己今日这是怎么了?总觉得有些话再不说怕来不及了一般。“先生定要答应若晴才好。”林若晴含泪的眼中满是恳求的看向公孙策。   公孙策定定的看着林若晴,这个姑娘此刻心中想的念的全是展护卫,上天难道就这么残忍要生生把她自展护卫身边带走吗?沉默半晌,公孙策方才轻轻点了点头,别过头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晚间展昭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府中,照例来小院探望林若晴,林若晴把想回家的想法和展昭一说,不出意外的得到了展昭的断然拒绝,此时寻找解药和查证案件已经让展昭身心俱疲,若是她再发生什么意外,展昭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支撑得住?   望着林若晴黯淡下来的眼神,展昭轻轻将她搂入怀中,低声安慰道:“若晴,我会让小娟帮你回家取衣物并且探望林老伯,你在府里好好的,我才能安心在外面为你找解药。”   “可是?”林若晴还想再争取一下:“我好久都没有看到我爹了。”   展昭沉吟了一下,轻声道:“不然我派人将他接到府里来让你们父女见见面?”   林若晴抬起头来看着展昭轻轻点了点头。此时她终于意识到再回待缘居卖点心已成了奢望,也许今生再也没有机会了。她靠在展昭心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巨大的恐惧感袭上心头,她怕这种安心踏实的感觉在她生命中消失,怕他的气息在她生命中消失,伸手环住展昭腰身,头贪婪的在他胸前蹭着。   展昭被她这样子逗得有些失笑,低头问道:“怎么了?”   “不要说话,就这样抱着我,我要记住这种感觉,用我的生命记住这感觉。”林若晴闭上眼睛在他怀中如同呓语般说道。   展昭心头一阵酸涩,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他没有料到,更大的风雨还在等着他们。   翌日,小娟奉命去给林若晴取衣物,林若晴则在后院帮张嫂收晾在院子里的衣服。   深秋的天空日头高远,天高云淡,空中不知何时飘来一阵诡异的笛声,张嫂正在奇怪间,突然看到林若晴扔掉手中的衣服,面无表情,双眼直勾勾的望向前方,脚下却是不停,匆匆往偏门而去。   “林姑娘,你去哪里?”张嫂急忙上前拉住她的袖子,谁知林若晴看也未看她,只将手臂一甩,便将张嫂一个跟头掀倒在地。   “林姑娘你不能出去啊,林姑娘。”张嫂倒在地上,未及起身,伸长手臂嘶声喊着。   林若晴却对她的呼喊置若罔闻,眼见她的身影消失在偏门外,方才那怪异的笛声也渐渐远去了。   行凶   林若晴的意识受体内蛊虫所控,毫无知觉的出了开封府偏门,一路向东行来。只见她眼神空洞身体僵直,机械的朝前走着,路上的行人被她那样子吓得纷纷躲避,偶有几个被她撞到的刚想发火看到她那样子急忙躲得远远地,待她经过后,便凑在一起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   长街之上,一个须发皆白,衣着邋遢看不出年龄的老头自前面急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只油乎乎的烧鸡,边跑还边不时回头看着,远远地隐约听到有人的呼喝声。那老头只顾了回头看,不提防撞在了林若晴身上,手中的烧鸡蹭了林若晴一身油污,林若晴也不理他,绕过他继续目光呆滞的往前走。   那老头在她身后“咦”了一声,也不顾有人追他,又绕到了林若晴面前,将林若晴上下打量了一番,等林若晴再次越过他,老头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道:“噬心蛊?竟然有人中了噬心蛊?这世上真有人练出了噬心蛊?”随后捋着他那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长胡子,轻摇了摇头:“可惜喽,年纪轻轻的。”   “站住,你给我站住,不给钱就想跑。”几个人远远地追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喊道。   “哟,追上来了,我还是快逃命去吧。”那老头朝身后看了看,而后极为夸张的咧了咧嘴,脚下生风,疾步离开了。   林若晴毫无意识的朝前走着,没有人注意到路边醉仙楼三楼之上,一身灰衣的向俊手持一把嫩绿的短笛,轻轻吹奏,那笛声并不悦耳,甚至有些短促压抑,但是却足以操纵此刻林若晴的一举一动,街角处拐出一顶蓝布小轿,除了四名轿夫,轿前还有两名家丁模样的人。向俊猛地站起身来,用尽全身力气,一声尖锐刺耳的笛音响彻整个长街,有路人朝楼上看过来,甚至有人捂住了耳朵。   走到轿前的林若晴被这笛音一刺激,脸色冷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她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轿子,唇角有一丝鲜血流出,蓦地大喊一声,朝轿子冲了过去,轿旁的家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掏出腰间的兵器拦在轿前,嘴里同时大喝道:“什么人?”   被蛊虫操纵的林若晴此刻早已不顾生死且力气大得惊人,竟然生生将两名家丁推得脚下一个踉跄,不待那家丁反应,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长刀,朝轿子一刀砍了过去,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轿夫和家丁都未及阻拦,惨叫声自轿中传来,笛声也在此刻戛然而止,长刀脱手而落,林若晴浑身脱力瘫倒在地,意识慢慢恢复了过来,她只觉得颈间一冷,紧接着听到一声哭喊:“大人,你醒醒啊,大人,你千万不能死啊。”   “这个疯女人杀了我们家大人,让她偿命!”其中一名轿夫走到林若晴跟前眼中含泪怒视着她。   林若晴脑中还是有些混乱,她刚想站起身来,身旁之人将手中的长刀往前又递了一分,冷冷道:“不要乱动!”颈间传来的尖锐刺痛令林若晴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可是她依旧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听到那人继续说道:“你们赶快带大人去看大夫,我押凶手去开封府。”   此时众人方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抬着已然破损的轿子护送着他们家大人匆匆离去。   “走,跟我到开封府走一趟吧。”那家丁的长刀依旧没有离开林若晴的脖子,以眼神示意让她站起来。   林若晴一手撑地站起身来,看向那名家丁,异常诧异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你问我发生了什么事?”那名家丁一双眼看鬼一样看着林若晴,怒气冲冲的道:“你方才用我手里这把刀杀了我们家大人。”   “你说什么?”林若晴听到此话,蓦地睁大眼,不顾长刀还架在自己颈间,上前一步问道。   “你别过来。”那人似乎还有些忌惮林若晴方才不要命的样子,将手中的长刀握的更紧了。   林若晴回身看了一眼方才停轿的地方,一摊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她又朝周围看了看,很多人围着她指指点点,这是怎么回事?我出了开封府?还在大街上杀了人?她呆愣在那里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别站在这儿了,快走吧。”那人推了她一把,林若晴站立不稳,随着他的动作朝前走了两步,耳边分明的听到有人在低声说着:“看不出这么个瘦瘦弱弱的姑娘杀起人来会这么狠。”   我竟然杀了人?林若晴突然有些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随着那人的推搡一步步朝前走去。   醉仙楼上,向俊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他们在眼前消失,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这个姑娘算起来应该和他女儿差不多大,却要遭受这种折磨,而这种折磨完全是自己带给她的。”一股深深的自责充斥心间,事到如今自己也许再也没有退路了。   向俊转身方要离开,一柄森冷的长剑冷不丁的架在自己颈间,紧接着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向俊,你跑不了了。”   循声望去,向俊看到了一个与楚天伊同样一身白衣的男子,但是不同于楚天伊的冷峻无情,眼前的男子此刻虽然也冷着一张脸,但是眼神却是清濯明亮,嘴角亦是微微上扬,想是此人笑起来定是极为灿烂豪爽的吧。   察觉到向俊的失神,白玉堂不耐的将画影向前递进了一分,向俊如同死鱼般的眼珠动了动,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是来抓我回开封府的?”   “不止如此,五爷我也是来要噬心蛊的解药的。”白玉堂咬牙说道。   向俊看向白玉堂,想到方才大街上被自己所控的林若晴,眼见白玉堂眼中虽是狠绝却隐带期盼的眼神,心中掠过一丝不忍,沉默有顷,方才开口道:“噬心蛊根本没有解药。”   “什么?”白玉堂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问道。   “噬心蛊本就是为了实施灵魂转换之术而制,若法术成功,则蛊虫与此人同生共死,只是此人一生行为会受下蛊之人所控,若法术失败则蛊虫将不受控制的越长越大,直到破体而出,要了中蛊之人的性命。所以只要服下了噬心蛊,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失败了中蛊之人就必死无疑。”向俊将残酷的事实缓缓道来。   白玉堂的一张脸刹那苍白起来,全身如被冰水,这样的结果要他如何和展昭交代?仍旧不死心,白玉堂手上加大了力道,继续追问:“你说的可是实话?”   向俊看了看他手上的剑,冷冷回道:“自然是实话,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没有必要瞒你。”   白玉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知道他擅于用毒,怕他使诈,自腰间取了一粒飞蝗石,石子飞出点了他的穴道,将画影放在他左肩,沉声道:“走吧,到开封府走一趟。”   向俊此时已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乖乖地走在前面,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醉仙楼往开封府而去。   那名家丁押着林若晴没有走出多远,迎面碰到开封府出来找人的几名衙役,他们见此情形心下诧异,正想开口询问,那家丁抢先开了口:“几位官爷来的正好,这个女人当街行凶杀了礼部侍郎罗大人,草民正要押她去开封府。”说完,将林若晴往他们跟前一推,林若晴往前走了两步,始终垂着眼,不发一言。   那几名衙役显然大惊失色,互相看了一眼,到底不敢怠慢,与那家丁一起将林若晴带回了开封府。   直到跪到了开封府的大堂上,林若晴依旧想不起自己到底是怎么出的开封府?怎么杀的人?   随着一声“升堂”以及两旁衙役的敲击廷杖喊着威武,包拯与公孙策一左一右步上了公堂,当看清堂下的林若晴,均大吃一惊,但二人到底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的,只是交换了一下眼神,面色依旧未变。   包拯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道:“下跪何人?因何击鼓?”   那家丁跪在地上,面色倒也冷静,只听他一句句如实说道:“包大人,草民张峰,乃礼部侍郎罗大人的家丁,今日护送我家大人前往相国寺上香,谁知回来的路上,碰到这个疯女人,”他边说边指向一旁的林若晴:“她力气大得很,自草民手中抢过这把大刀,不由分说砍向坐在轿中的罗大人,致使罗大人身受重伤如今生死未明,包大人,你要给我们家大人做主啊。”说到此处,那张峰已然红了眼眶。   他这一番话,不光使得堂上的包拯公孙策呆立当场,就连一旁的林若晴也吃惊的睁大眼,难以相信他所说是自己所为。   包拯看向林若晴,双目中有痛惜亦有信任,只听他缓缓问道:“他所说可属实?”   林若晴慢慢的转过头来看向堂上的包拯,目光有些茫然,半晌方才轻轻摇了摇头,无措的说道:“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在后院和张嫂收衣服,怎么去的外面?怎么会杀了人?我一概不知。”   包拯沉吟片刻,吩咐左右:“来人,传张嫂。”   “包大人,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你不会因为她是开封府的人就袒护她吧?”张峰见情形不对急忙说道。   “本府只是要查明事实真相。”包拯的声音依旧平静。   打击   张嫂很快被带了上来,她看到林若晴跪在堂上,长长的松了口气:“林姑娘,你平安就好,不然我要如何像展大人交代啊。”   林若晴扯了扯嘴角算是和她打了招呼。   堂上的包拯一拍惊堂木,吓得张嫂急忙跪倒在地,只听包拯浑厚的声音传来:“张嫂,据林若晴所言,她出府之前一直和你在一起,是否属实?”   张嫂急忙点头,口中说道:“是啊,奴婢和林姑娘在后院收衣服,后来……”张嫂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看向一旁的林若晴,林若晴也眼含急切的看向她,她真的很想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如何?”包拯继续问道。   “后来林姑娘不知为何丢了衣服便往门外走去,而且力气大得很,奴婢怎么拉也拉不住她,喊她她也不理。”张嫂垂眼看着地面如实答道。   张嫂的回答令在场的人都感意外,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了一眼,包拯接着问道:“张嫂你细想想当时可有特别之处?”   “包大人,你明着便是给这个女人找理由开脱,草民不服。”那张峰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包拯看了他一眼说道:“本府并非有意袒护,只是据本府所知,这位林若晴姑娘并不会武功,如何在你的手下伤了人?这其中定有蹊跷,本府不过是要个真相而已。”   那张峰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包拯又看向张嫂,张嫂已然想了起来:“对了,大人,奴婢记得当时似乎有一阵奇异的笛声传来。林姑娘出了门以后那笛声便消失了。”   包拯听到此话,蓦地了然,想来是有人操控了林若晴身体内的蛊虫,控制她行凶伤人,大约是冲展护卫而来的吧?只是虽说是为人所控,但伤人却是属实,如今那罗大人生死不知,若是果真伤重不治,就此死了?包拯看向跪在堂前的林若晴,她虚弱的跪坐在地上,微闭着眼睛,唇角还带着一丝血迹,竟似已无力再为自己做任何争辩。心下一痛,藏在袖下的手紧握了握,这么多年来判案无数,从未有如此犹豫痛苦的时候,此案要如何判?   “包大人,你可是大宋出了名的青天,此案若是敢循私,我们家少爷就是告到当今圣上那里去,也不会善罢甘休的。”那张峰跪着朝前挪了几步,急急说道。   包拯心中暗叹,张口正要说些什么,但见门外有衙役急匆匆走了进来,抱拳回道:“启禀大人,白玉堂白少侠已然将那五毒先生向俊抓获归案。”   包拯腾地起身,黑面之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快带上来。”   堂下的林若晴听到此话亦是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朝门口看去。   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率先进来的是一身灰衣身材干瘦的向俊,紧接着便是白玉堂,他的画影始终抵在向俊肩上,到得大堂中央,白玉堂在向俊膝窝间一踢,那向俊便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方在堂中站定,白玉堂便感受到一股热切的目光朝他这边看过来,他侧头看去,见林若晴亦跪在大堂中,强压下心头诧异,口中呼道:“草民白玉堂参见包大人。”而后亦是极为恭敬的跪倒在地。   “白少侠请起,有劳白少侠了。”包拯感激言道。   白玉堂起身站立一旁。包拯看向向俊,问道:“你便是向俊?”   “没错。”向俊点头道。他说完这话,便觉得有一道满含恨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似是一把利刃要把他刺穿一般,使得他如芒刺在背,坐立难安,终于他鼓起勇气朝那目光看过去,正对上林若晴怨恨的眼神,他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垂头躲开那目光,但却依旧感受到它在自己身上逡巡不去,令他如坐针毡。   “白少侠,你在何处抓到的向俊?”包拯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醉仙楼。”白玉堂答得干脆利落。   包拯的目光转向张峰,问道:“张峰,本府问你,罗大人又是在何处被袭?”   张峰想了想,答道:“似乎也是在醉仙楼附近。”   “当时你可有听见笛声?”包拯紧接着问道。   “这……”张峰犹豫了片刻,方答道:“当时确实有一声极为刺耳的笛声自醉仙楼上传来。可是包大人,这和这女人杀害我们大人有何关系?”   包拯并不答话而是转头看向向俊,问道:“向俊,本府问你,可是你用笛声操控林若晴出了开封府,又操控她当街行凶的?”   事到如今,向俊也不想再隐瞒什么,自己为楚天伊卖了那么久的命什么都没有得到,连唯一的女儿也生死不知,大约这便是报应吧?他满含歉意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林若晴,轻轻点了点头。   “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么对我?”林若晴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白玉堂走上前,蹲下身子轻声安抚她,她方才慢慢收了哭声。   “你为何要如此做?是何人指使于你?你控制人的笛子又在何处?”包拯心下也极为气愤,接连问道。   向俊自怀中掏出一把小巧的短笛,缓缓说道:“笛子在此处,这一切都是楚天伊指使我的。包括炼制噬心蛊,包括下毒害死那两位大人,都是楚天伊指使我做的。”   “噬心蛊?你可有噬心蛊的解药?”林若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身边的白玉堂,几乎是向向俊扑了过去。   “向俊!”白玉堂狠瞪了向俊一眼,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低声警告他。   向俊如同死鱼般的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同情,他听到白玉堂的警告声,张了张嘴,终于说道:“暂时没有,不过我会想办法的。”说完这话,他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她的眼神。   林若晴力气泄尽瘫坐在公堂上,白玉堂急忙上前欲扶起她。   那边张峰忍不住开了口:“包大人,就算她是被人控制,但她伤人是真,包大人不会就打算这样算了吧?”   包拯垂眸思量,良久,方才抬首将惊堂木一拍,沉声说道:“来人呐,先将向俊与林若晴二人还押大牢。”继而又转头向张峰说道:“本府这就与你一同前往罗府探望罗大人,而后再根据大宋律法依律判处。”张峰虽心有不甘,但此刻也只能先这样了,况且他心中也一直在挂念自家大人的安危,恨恨的看了一眼林若晴,终是点了点头。   向俊被人押了下去,林若晴也如同木偶般被架了起来,她只看了白玉堂一眼,那眼神中似是有千言万语,又似空洞的什么都没有,直到多年以后,白玉堂想到她那日的眼神,胸口依旧堵了巨石般难受的紧。   包拯经过白玉堂身边时深深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声,道:“等展护卫回来,好好劝劝他。”而后与公孙策一前一后出了门。   直到所有人都散去,空荡荡的大堂之上只剩下白玉堂一人,他提着画影呆愣在那里,虽说是找到了凶手,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有一种更浓重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展昭与王朝马汉二人终于寻得了沦为乞丐的阿良,三人急急将他带回开封府。刚刚跨进府门,展昭便看到了立在不远处的白玉堂,午后的阳光虽然温暖,但扑面而来的冷风依旧莫名的使展昭心中一寒,他吩咐王朝马汉将人先带下去,自己则缓步走到白玉堂面前,轻声开了口:“白兄,可有向俊的消息?”   “我在此处等你便是要告诉你两件事,展昭,你一定要撑住。”白玉堂迎上展昭的目光,开口说道。   “白兄要说什么?”不祥的预感自展昭心中升起,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已有些发颤。   白玉堂的目光越过展昭停留在开封府始终庄严肃穆的大门之上,声音艰涩的开口:“向俊今日以笛声操控林丫头体内的蛊虫,使得林丫头当街行凶伤了礼部侍郎罗大人。”   展昭蓦地睁大眼,与白玉堂的目光对视,哑声问道:“罗大人可有性命之忧?”   白玉堂轻叹了口气,这个展昭要说他什么才好,脑子里永远是公务为先,他最先问的不该是林丫头吗?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前往罗大人府上探望去了,伤的如何?不得而知。”白玉堂冷冷说道。   “那若晴呢?她可有受伤?”展昭方才颤声道。   白玉堂曳斜了展昭一眼,不满道:“现在才想起来问她?她倒是没有受伤,不过被关进了大牢,以她现在的身体哪里还能受得了牢里的苦?”   展昭没有说话,只是紧抿了抿唇,抬步就要走,被白玉堂喊住:“展昭。”   展昭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白玉堂转身看向展昭清瘦挺直的背影,他的一身大红官服此刻看起来竟有些肥大,白玉堂的心头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知他看起来单薄的肩膀上到底可以承受多少?   见他不说话,展昭回过头来诧异看他,开口问道:“你方才说要告诉我两件事,除了这件还有什么?”   展昭的声音依旧清朗温润,目光始终澄澈平静,白玉堂却知道他看似波澜不惊的外表之下承受着多少惊涛骇浪,他把什么都隐藏起来,甚至心上人遭此大难他都能如此坦然。他张了张嘴,竟有些不忍开口,转念一想,此事他早晚知道,自他口中说出或许好些,于是他犹豫再三,终是艰难的开了口:“今日我抓到了向俊,逼问他噬心蛊可有解药?”说到此处,他眼看着展昭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光亮,狠了狠心,侧过头说道:“他说噬心蛊根本没有解药。”   陪伴   展昭的脸色瞬间苍白的可怕,身形晃了晃,竟似要跌倒,白玉堂疾步上前扶住他,他反手抓住白玉堂手腕。   白玉堂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手抖得厉害,对上展昭的双眼,他的眼中再没有方才的冷静,有的只是巨大的悲哀和无措,白玉堂何曾见过展昭这样的眼神,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安慰他才好。过了片刻,又仿似过了很久,展昭低哑的声音响起:“她可知道?”   白玉堂摇了摇头,轻声答道:“只说会想办法,并未将话说死。”   “那就好,不然她会受不住的。”展昭松开了手,轻轻阖上双眼,刺骨的北风吹起他的黑发和帽带,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沉到了不知名的谷底,眼睛酸胀的厉害却再流不出一滴泪。有那么一刹那,白玉堂甚至希望他能够痛哭出声,可是他没有,待到双眼再次睁开时,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淡定,他看了白玉堂一眼,淡淡道:“我去看看她。”   白玉堂望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这个人即便痛到骨髓都不肯在人前表露半分吗?长此以往,伤的最深的恐怕是他自己啊。   开封府的大牢座落在西北的角落里,展昭来过无数次,却从没有像今次这般脚步如此沉重,他只觉得每迈出一步都牵动着自己的心在滴血。“没有解药”这四个字几乎击垮展昭的意志,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脚底虚浮,隐约听到有人问道:“展大人,展大人,你没事吧?”   展昭强收回神智,模糊中看到一名衙役焦急关切的眼神,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觉得喉间似堵了什么,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轻摇了摇头。   那衙役看着展昭的背影叹了口气,开封府里都知道林姑娘是展大人的心上人,也都知道那位林姑娘身中蛊毒命在旦夕,如今又牵扯了命案,真不知道她和展大人之间怎会如此波折?到底何时方能熬出头?   站在大牢门口,展昭只觉得巨大的悲哀袭上心头,两个多月的奔波寻找,只因了那四个字就断绝了所有希望,他要如何面对她?又如何去接受她在自己面前被蛊毒一点点折磨至死?展昭的手不禁抚上胸口,那里一颗心早已支离破碎,可是他却清楚的知道,如今的自己容不得半分脆弱,她还有命案在身,还在牢里等着自己去救。想到此处,展昭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平复了情绪,跨步进了牢门。   纵使在白日牢房里依旧灯光昏暗,墙角的油灯闪着诡异的光,展昭在狱卒的带领下来到女犯牢房,只一眼便看到了蜷坐在角落里穿着碎花衣衫的林若晴,她看起来是那样纤弱无助,展昭的眼前再一次水汽弥漫。   狱卒悄无声息的打开牢门,静悄悄退了下去。角落里的林若晴毫无所觉,依旧抱着膝盖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展昭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一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林若晴看到一双皂靴停在自己眼前,目光再往上是蓝色波浪的图案,然后是大红的官服,紧接着便与展昭四目相对,他幽深的眸子里隐隐带着泪光,艰涩开口道:“你还好吧?”话一出口展昭便后了悔,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会好?   果然林若晴苦笑了笑,说道:“什么好不好的,我现在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展昭的心又是一阵刺痛,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只听林若晴接着幽幽说道:“我方才一直在想,如果那个罗大人真的死了,我会不会被包大人的狗头铡给铡了,若是那样,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展昭的眸中蕴含着深深的痛楚,他用沙哑而哽咽的声音说道:“你怎么能这样说?你怎么忍心这样说?”   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话伤了他,林若晴有些慌乱的解释道:“对不起,展昭,对不起。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真的杀了人,恐怕包大人也救不了我。”   展昭垂眸掩去眼底的悲伤,低声道:“我会想办法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林若晴看向展昭,心痛难忍,这两个多月来他竟也憔悴消瘦成这般模样,若不是自己他恐怕早已和丁月华成亲,不必为自己操心受累,还会有人贴心照顾。可笑自己还以为和他有缘,却最终只给他带来了伤心痛苦。不,这原本不该是她的命运,是楚天伊改变了一切,她不甘心,着实不甘心,骨子里的不服输又被激了起来,她咬了咬牙,即便是死也要看到楚天伊被绳之以法。   “展昭,”林若晴用力抓住展昭的手,眼神狠绝。展昭抬眼诧异看她,“你一定要抓住楚天伊,是他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你一定要抓住他!”林若晴凄声喊道。   手上的剧痛令展昭感受到林若晴巨大的恨意,他看进她的眼睛里,郑重的点了点头。   展昭盘膝坐于地上,林若晴枕在他腿上,她身体本就虚弱,这一日内又累又怕,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展昭低声吩咐狱卒取了个毯子来给她盖上,他自己则静静的坐在那里,心中却是思绪翻涌:楚天伊指使向俊对林若晴下手,无非便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不怕明着针对自己的任何挑战,怕的便是伤害身边之人。展昭看了林若晴一眼,心中又是一阵酸楚,楚天伊着实可恨,她已然身中蛊毒,还要遭受牢狱之灾,若是那罗大人果真死了,此案要如何转还?难道要自己眼睁睁看着她身首异处?不,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她以任何方式死在自己面前,可是事到如今一切他都已无力,从未有过的绝望涌上心头,一滴泪悄无声息的滴落在林若晴的发间,最终消失无踪。   牢房里愈加昏暗下来,一名衙役急匆匆来到展昭身旁,低声说道:“包大人回来了,请展大人您过去。”   展昭心内一惊:不知道那罗大人到底如何了?侧头轻轻将林若晴放在地上,起身随他出了牢房。   天色不知何时已然黑了下来,展昭来到书房,见白玉堂也在,屋内凝重的气氛令展昭莫名的一阵心慌。   “大人,那罗大人到底怎么样了?”展昭沙哑着声音问道。   包拯心痛的看了展昭一眼,缓缓说道:“经过几个时辰的救治,罗大人暂时没有性命之危了。”   展昭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听得包拯继续说道:“只是依照大宋律法致人重伤者至少也要徒刑十年,即便林姑娘是为人所控可以从轻,恐怕也要坐几年牢,以她现在的身体本府怕她熬不住。”   展昭垂下眼眸,黯然说道:“大人,噬心蛊无药可解,她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包拯和公孙策均大惊失色,不约而同的看向一旁的白玉堂,白玉堂轻叹口气,点了点头。包拯极为不忍的看向立在一旁的展昭,他如往日一般持剑安静的站在那里,尽管极力掩饰,但眉宇间的悲伤和绝望依旧刺得包拯心底一痛,他肩上背负的实在太多了,只因怕自己为难便将一切都埋在心底,当真是苦了他了。   “包大人,难道此事便没有回环的余地了吗?”白玉堂忍不住插口道。   “除非罗大人的家眷知道此间缘由能放弃追究,不过以现在的情形来看恐怕不大可能。”公孙策接过了话头,只听他对展昭说道:“这位罗大人的公子便是当初因为抢亲一案将展护卫告上公堂之人,如今他知道行凶之人是林姑娘恐怕不会轻易罢休的。”   展昭蓦地抬眼,撩袍跪倒在地,声音低哑的恳求道:“大人,若不能救她,属下希望能   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可以在牢里守着她。”   包拯急忙起身相扶,口中劝道:“展护卫先起来,此事本府定会再想办法的。”   展昭点头站起身,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说道:“大人,那个阿良属下已经将他带了回来。”   “王朝马汉已然告知本府,又有那向俊的亲口供述,如今那向俊受楚天伊指使杀人的罪名已然可以认定,接下来的便是如何捉拿楚天伊了。”包拯捋须言道。   “包大人,楚天伊一定在太师府,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太师府拿人。”白玉堂紧握画影上前一步急急说道。   包拯迟疑了一瞬,又看向展昭,见他双眼之中亦是期盼之色,心头一热,干脆说道:“好,我们就连夜前往太师府拿人。”   “等等,请听学生一言。”公孙策急忙上前拦住他们,“展护卫和白少侠可曾在太师府看到了楚天伊?”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既然如此,万一搜不到人怎么办?包大人和庞太师素来不合,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落了庞太师口实?”公孙策道出了心中顾虑。   展昭和白玉堂面面相觑又有些犹豫,谁料包拯却说道:“有那向俊指证楚天伊与庞太师勾结,本府搜他太师府便不算师出无名,就算搜不到人,他告到圣上那里,本府也有话说。”包拯说到此处,狭长眼眸中现出凛然无惧的目光来,只听他沉声吩咐道:“展护卫,随本府前往太师府。有劳白少侠留在府中照看。”白玉堂点头应下,眼看着他们一行人在夜色中出了门。   搜查   太师府内客厅,头发花白身材臃肿的庞太师正气的在屋内来回踱步,嘴里兀自唠叨着:“楚天伊,你这么做到底是何用意?因为一个快要死的女人把向先生搭了进去,若他供出你我二人,那包黑子一定会来搜我太师府的,到时候……”庞太师顿住脚步,看向那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喝着茶的楚天伊,突然觉得他倒像太师府的主人一般,这种感觉令他很不爽,但面上又不敢表露,只得也坐在他旁边,凑上前又问了句:“楚天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楚天伊慢吞吞的将茶盏放在桌上,一双眼睛不屑的看向庞太师,嘴里说道:“怎么?你很怕包拯来搜你的太师府吗?”   “我会怕他?真是笑话。我只是觉得奇怪,我们不是要对付他吗?怎么现在看来倒像是我们被动了呢?”庞太师仍旧不解的问道:“而且向先生是用毒的高手,若是用他来对付展昭定会事半功倍,如今我们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损失了向先生,岂不是做了蚀本的买卖?”   楚天伊站起身来,双目之中满是恶毒,只听他恨恨的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若是让展昭轻易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我要的是展昭内外交困,把他所爱的和他所尊重的人都夺走,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生不如死。”   庞太师还欲再说话,只听门外有人报道:“启禀太师,开封府包大人在门外要求见太师。”   “果然来了?”庞太师看向楚天伊,楚天伊冲他挑了挑眉毛,冷笑说道:“他来便来了,能不能进来?能不能找到人?就全看太师你的本事了。”   庞太师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出了门去。   包拯率领开封府其他六子及一队衙役在太师府门前静静的等待着,远远地便听到庞太师的笑声,待他来到跟前,扫视了开封府众人一眼,包拯率众人向他恭敬行了礼:“包拯见过太师。”   庞太师三角眼里露出轻蔑的笑容,不怀好意的说道:“哟,包大人这个时候来到我太师府应该不是来用晚膳的吧?”   包拯微微一笑,说道:“今日本府抓到那杀害官员的凶手,据那人供认指使他之人名为楚天伊,而这楚天伊则藏在你太师府内。”   “哦?包大人的意思是本太师私藏凶犯了?”庞太师依旧不露声色的答道。   “有人指证,由不得本府不信,太师若是问心无愧可容包拯搜一搜你的太师府?”包拯上前一步,目光与庞太师相对,却是丝毫不让。   “包拯!”庞太师瞪大一双眼怒视包拯,声音亦拔高了许多:“你以为我太师府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说搜就搜!”   包拯则微眯了眯眼,沉声道:“太师莫非是做贼心虚,不敢让本府一搜?”   “好,就让你搜。若是搜到人,本太师以包庇罪任由你处置,若是搜不到人,就别怪本太师告到圣上那里,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庞太师恶狠狠的说道,而后闪身让开封府众人进府。   包拯冷冷看了他一眼,率先进了大门。   进了太师府,展昭便直奔上次与白玉堂夜探时向俊出现的地方,他发现在外面根本看不出入口在何处,心急之下用剑鞘轻轻敲了敲,中空之声传来,这里果然是密道所在,只是这密道通往何处,恐怕还要讯问向俊才知。正自思量间耳听得旁边一人说道:“展大人,这里根本不是房间,我们还是去那边吧。”   展昭侧头看向那人,发现此人竟是那夜被向俊毒坏手的人,他心下一动,冲他轻轻一笑,说道:“是吗?看来是展某看错了。”说完便继续朝前走去。   不出意料的,开封府众人在太师府什么都没有搜到,庞太师叫嚣着明日早朝要在大殿上参包拯一本,包拯倒也不惧,只道了声请便就告辞而去了。   一行人回到开封府,展昭将自己在太师府的发现说与包拯,包拯沉思半晌,吩咐展昭明日务必监视住太师府那人,想办法在他那里查出线索,展昭点头答应了。   从书房出来,展昭自后院找到白玉堂,将这一日之中心里的担忧缓缓说与他听:“白兄,楚天伊此番出现定是有备而来,就他今日冲若晴下手可以看出来,他要做的绝不是除掉展某那么简单,展某怕的是他冲展某身边之人下手,今日是若晴,明日便有可能是包大人。”说到此处,展昭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座小院处,那里已然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他的心底不禁一片涩然,接着说道:“若晴已然如此,展某不能允许包大人再出事,所以展某请求白兄,若展某力有不逮,还请白兄代为保护包大人。”展昭看向白玉堂目光中满是诚挚的恳求。   “猫儿,你放心。”白玉堂拍着胸脯说道:“我白玉堂这次一定会帮忙到底的,我也要抓住楚天伊以报西域被囚之仇,还有林丫头的仇,一并和他算个清楚。”此刻的白玉堂眼神真诚,豪气干云,令展昭在这寒冷的夜晚终于体会到一丝温暖。   察觉展昭神情间的落寞,白玉堂不禁开口安慰道:“猫儿,我让兰儿催促她爹抓紧寻找那位血蚕子前辈,说不定林丫头的毒还有一线生机。”   展昭轻轻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随后转身离开了,其实谁都没有说但是心里却清楚地知道,也许林若晴已然等不到解药了。   牢房里的林若晴早已醒来,吃过晚饭后,裹着毯子继续坐在那里发呆,从今日大堂之上向俊说那话时的表情以及白玉堂冲向俊的那声喊,她已经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也等不到解药了,可是她实在不甘心去接受这个事实,自己还这么年轻真的不想死,她闭了闭眼睛,牢房里昏暗的灯火打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泛着如玉石般柔和的光,她的眼里已经没有泪,支撑她无论多么艰难都要活下去的只有两个理由,那就是对楚天伊巨大的恨和对展昭浓烈的爱。展昭,一想到这个名字,她的心就抽痛不已。无论自己是死在蛊毒的折磨下还是死在铡刀下,都无疑是在他的心头狠狠捅了一刀,以他什么都埋在心里的性子恐怕要很长时间才能平复了。早知道注定失去又为何要得到?原来自己与他终究是有缘无份,历史终究是历史,不管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在想什么呢?”   林若晴心头一震,轻轻转过头,依旧是一身蓝衫眼神中满是关切,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不说一句话,眼中满是深情和眷恋。展昭的心似被人一把攥住般,痛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好一会他才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你放心吧,罗大人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你不会有事的。”   林若晴听到这话,虽有些小小失望,但终究为自己没有枉害一条人命松了口气,她看向展昭,轻声问道:“那是不是意味着我要坐很久的牢?”   “不会的,包大人会想办法,我也会想办法尽快让你出去的。”展昭忙宽慰她。   “你们能有什么办法?若是我的家人莫名其妙被人砍成了重伤,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凶手的。”林若晴无力的说道。   “无论多难,我们都会想办法的,绝不会让你在牢里受苦的。”展昭此刻已找不到语言来安慰她,只能低声劝她:“你若累了,便早些睡吧。”   林若晴看了他一眼,无奈的说道:“我都已经睡了半天了现在睡不着了。”   展昭坐在她旁边,轻轻将她搂在怀中,柔声道:“睡不着,我便在这里陪你,直到你睡着为止。”   林若晴诧异的自他怀里探起头来,说道:“你还是去休息吧,白日里还有那么多事情要你去做,我没事的,你莫要累坏了身体。”   展昭心底一暖,这个时候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他再次用力拥住她,有些霸道的说道:“我们练武之人身体底子好,说了陪你便陪你,不许不同意。”   林若晴因了他这句话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将他的手放在手里轻轻摆弄着,心底思绪翻涌,过了片刻方才脸带笑意说道:“展昭,我从来没给你讲过我在千年后的生活,今日便给你讲讲好吗?”   展昭亦是唇角微勾,轻轻笑道:“好啊。”   于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微弱的灯光闪烁下,两人相偎相依,他们忘记了牢房内的阴冷潮湿,守着对于他们来说已然为数不多的温暖互相取暖。这一刻,似乎只有这一方天地是暖的,是亮的,尽管这光亮也许转瞬即逝。   出狱   第二日早朝,庞太师果然在官家面前参了包拯一本,状告他深夜擅闯,扰乱太师府清静,包拯忙将其中缘由一一禀明,官家似乎早已习惯他二人在朝堂之上互相争论,也深知二人禀性,只将事情压了下去,告诫包拯以后没有圣旨不得擅自搜查太师府,庞太师虽然心中仍觉忿忿,终究是不敢说什么,对包拯的恨意更加深了。   经过再次讯问向俊得知太师府的密道通往明月楼雅间,而当展昭带领衙役前往搜查时,却依旧扑了个空,自此楚天伊似在人间蒸发了一般,到处寻不到他,无奈之下只有另想他法。   林若晴伤人一案再次升堂,罗家人始终不肯轻饶,咬定林若晴当街行凶,罪无可逭,一再要求包拯处以铡刀之行,态度强硬,令包拯十分为难,只得下令择日再审。   公堂之上,展昭看向林若晴的目光痛惜不已,跪在地上的林若晴抬头对上展昭的眼神,依稀记起了她初来北宋时做过的那个怪异的梦,心中苦笑,原来一切冥冥中早已注定,只是这中间的酸甜苦辣却只有他二人能够体会了。   惊堂木落下,林若晴被人架下公堂时,她向展昭绽开了如花一般绚烂的微笑,若是结局注定无法改变,那么就把自己最美丽的样子留在他记忆中吧。展昭的眼前瞬间湿润起来,泪眼模糊中,看着身穿白色囚衣的林若晴一步步走下公堂,他猛地闭上双眼,才能不让眼泪流出来。   转眼又过去了半个月,日子一天比一天冷起来,刺骨的北风裹挟着落叶打到人脸上生疼生疼的。展昭除了每日寻找楚天伊的下落,便是为了林若晴奔走于刑部和罗家之间,希望他们可以法外容情,使林若晴免受牢狱之苦。时间越久他心中的担忧越甚,他怕她的毒再次发作,若是那样不知道她是否可以熬的过去。   每日晚间,无论回来多晚,展昭都会去牢里探望林若晴,静静的守着她直到她睡着为止,可他却不知道,他刚步出牢房大门,林若晴便会再次睁开眼,望着那一扇小小的窗外清冷的夜空,彻夜无眠。   那名曾被向俊毒伤手的太师府家丁终于被白玉堂堵在了大街之上,在白玉堂的软硬兼施下,最后同意帮他盯着太师府,一旦有楚天伊的消息,立刻通报于他。   又过了几日,罗公子突然来到开封府,一反常态说要撤回对林若晴的告诉,并言道要亲眼看到展昭将林若晴自狱中放出来。   展昭虽感意外,心底却是极为欣喜的,当他和林若晴自牢中出来时,久未见到阳光的林若晴被冬日温暖的阳光刺得一时睁不开眼睛,她微眯着眼,耳边传来一声冷笑:“怎么样?坐牢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听说你还中了蛊毒。”罗公子摇着头口中啧啧有声:“真是可惜了,当年那么水灵灵的一个姑娘,如今被蛊毒折磨成了这般模样,你早做了本少爷了的七姨太也许便不会这么倒霉了。”说到此处他又看了一旁的展昭一眼,继续向林若晴说道:“我听说你如今和展昭两情相悦。”他顿了顿,猛地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方才止住笑声,恶毒看着她:“很好,很好。你如今伤了我爹,我让你死在铡刀之下,那是便宜了你,我要看着你被蛊毒一点点的折磨至死,还让展昭在一旁看着,却无能为力,痛苦不堪。”他边说边贴近林若晴,笑的极为猥琐。   展昭伸出巨阙拦住他,沉声喝道:“罗公子,说话请留些口德。”   林若晴被他说到痛处,几乎站立不稳,展昭忙伸手扶住她,林若晴稳住身形,睁大眼睛对上罗公子的目光,咬牙说道:“我怎么死不劳罗公子操心。”   “哈哈,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这么嘴硬,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说罢,狠瞪了他二人一眼,转身大笑着离开了。   展昭关切的看向林若晴,谁知她面色却是平静的很,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展昭没有再说话,二人一路静静地向后院走去,谁知刚进小院,林若晴的蛊毒再一次发作,这次发作极为惨烈,足足痛了一个多时辰,等她终于力竭晕倒在展昭怀里时,展昭觉得自己的心也空了,他抱着林若晴慢慢走进屋内,几步的距离竟似走了一辈子那么久。   展昭进了门将她放在床上,他浑身的力气也如被抽尽一般,跌坐在床边,无力的阖上双眼,罗公子说得没错,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蛊毒折磨至死,却无能为力,枉自己一生救人无数,却救不了自己最爱的人。   三日后,白玉堂一大早便被一名茗兰教教众急匆匆叫走,到了午间仍不见踪影。午后,那名太师府的家丁跑到开封府大门前吵着要见白玉堂,被衙役带到包拯面前。   那人见到包拯急忙跪下行礼,包拯坐在书案前将这名长相瘦小而精明的人细细打量了一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找白少侠何事?”   “回包大人,草民名叫赵六,是太师府的家丁。来找白大侠是要告诉他有关楚天伊的消息的。”那叫赵六之人点头哈腰的笑道。   他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均吃了一惊,展昭更是急急问道:“楚天伊在何处?”   “昨夜楚天伊经由密道又回了太师府,草民买通送茶的丫鬟,自她口中得知楚天伊住在城北的石家大院。”赵六扫了包拯一眼,忙低着头如实说道。   “哦?是吗?”包拯狭长双目中精光闪现,冷冷说道:“你身为太师府家丁,将消息透露给本府,到底所为何来?”   “这个……包大人有所不知,楚天伊和那个向先生来了之后,非常狠毒狂傲,别说我们这些下人,就连太师他们也常常不放在眼里,只是碍于他们一个会武功,一个毒术高,都是敢怒不敢言。”说到此处,他举起右手,众人看到他的手虽然可以活动自如但仍旧隐隐透着黑色,只听他恨恨说道:“草民这只手就差点毁在那向俊手中,如今向俊已经被抓。草民不能让楚天伊再威胁太师,要替太师除掉这个祸患。正巧白大侠那日找到草民,草民答应白大侠一有他的消息就立刻来告知他,所以草民就来了。”   铁三角互相递了个眼色,包拯沉吟开口道:“太师能有你这忠心耿耿的下人当真是他的福气。展护卫。”他的目光看向展昭。   “属下在。”展昭持剑上前。   “你便随他到那石家大院走一趟吧。”包拯吩咐道。   “可是,”展昭似乎颇为犹豫:“白玉堂不在府内,大人的安危谁来负责?”   “不是还有王朝马汉他们吗?”包拯似乎浑不在意,接着道:“你随他去,万一当真遇到楚天伊还需小心才是。”   展昭略一思量,终于点头应下。   那赵六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这笑容却是一点不漏的落在了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公孙策眼中。   展昭随那赵六一同前往石家大宅,这石家大宅位于城北的荒凉之处,是一座荒废已久的旧宅院。二人来到宅院门前时,天色已近黄昏,北风吹得四周半人高的蓬草呜呜作响,徒添了一股诡异气氛。   “展大人,你还是自己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好了。”那赵六缩着脖子往四周看了看,声音有些哆嗦。   展昭看了他一眼,轻点了点头,赵六心中窃喜,正准备拔腿开溜,却不料展昭出手如电,点住了他的穴道。   “展、展大人,你这是干什么?”赵六结结巴巴开了口。   “说了等我便要等我,我怕你半路偷偷开溜。”展昭面带微微笑意说道。   赵六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展昭蓦地转头,一脚踢开宅院大门,凌厉目光扫过杂草丛生的院子,沉声喝道:“都给我出来。”   院中凭空出现了六七个黑衣蒙面之人,均手持大刀,为首之人冷笑道:“展昭,今日便是你殒命之日。”   展昭瘦削而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只见他轻挑眉毛说道:“就凭你们?还差了点。”   几人对看一眼,随即抽出兵器,大喝着朝展昭扑过来。   展昭倒也不慌,待那几人快要逼到跟前方才拔剑迎敌,只见他一个侧身避开一人的刀锋,而后身形一转,巨阙挡住头顶的大刀,发出锵啷的脆响,手中剑鞘袭上那人小腹,那人哎呦一声,弯腰倒地。察觉到身后破空风声,展昭也不回头矮身避过,随即飞起一脚,将一人踢飞。这几名黑衣人武功不高,却带着死缠烂打拼命的架势,渐渐地展昭有些不耐,瞅准一个空档,一跃而起,双脚连踢,将那几人纷纷踢倒在地,展昭一身红色官服轻轻落地,冷冷看向他们:“怎么?我们还要打吗?”   那几人七倒八歪的躺在地上,痛呼出声,还没待回答,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王朝慌张的有些气喘的声音:“展大人,不好了。”   “发生何事?”展昭诧异问道。   “包大人被人劫走了。”黄昏微弱的光线下,王朝脸色苍白,头冒冷汗的说道。   决斗   展昭点了那几人的穴道,吩咐王朝将他们带回开封府,自己则先行施展轻功赶回,方进府门,发现到处一片混乱,有几个衙役受了伤,展昭忙上前问候,几人捂着伤口均气愤不已:“一群黑衣人闯进府里劫走了包大人,展大人,你快去救大人啊。”   展昭轻拍了拍他们肩膀,低声安慰他们:“放心吧。”   再往里走,迎面碰到公孙先生匆匆走过来,他在展昭面前立定,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递给他一张纸条。   展昭伸手接过,修长手指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到:“欲救包拯,速往城东山神庙”落款便是楚天伊,展昭死死盯着那三个字,眼中的怒火似要烧起来。   “楚天伊专门交代要你一人前往。”公孙策捋须说道。   “好,展某今日便去会会他,与他做个了断。”展昭依旧沉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漆黑双眸看向后院。公孙策知道,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压抑着怎样的惊涛骇浪,所有的话只化作一句关切:“展护卫,一切小心。”   展昭收回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方要离开,又被公孙策喊住,展昭顿住脚步,侧过头来,公孙策在他身后语焉不详:“白少侠已然先行赶去了。”   展昭没有回头,继续大踏步朝前走去,公孙策看着展昭瘦削而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展昭骑马来到城东山神庙,这个地方他来过一次,雷鹏一案时他便是在此处抓住雷鹏救回的林若晴,而今故地重来,竟然还是为了她,只是那一次他救回了她的命,这一次是否还给他机会让他救回她的命?   展昭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不去想。他翻身下马,朝周围看了看,初冬时节四周一片荒芜破败,根本无法藏身。他朝庙前走了几步,发觉里面隐隐有灯光透出,楚天伊果真在这里?他可有发现他们的计策?白玉堂是否安全?   展昭紧抿了抿薄唇,握剑的手紧了紧,上前轻轻推开了虚掩的庙门。   庙内更加残破,凄厉的北风自破损的窗缝里灌进来,刮得佛案上的灯火不停晃动,凭添了几分阴森。   展昭不动声色的将庙里扫视了一圈,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伏在佛案下的灰衣人身上,他心念一动,凝神听了听,庙里果然还有其他人的呼吸声,而且人似乎还不少,他的唇角勾起令人不易察觉的弧度来。   只见展昭略一沉吟后,面上关切尽显,急急朝灰衣人走去,口中唤道:“大人?你没事吧?”语声未落,他已来到那人跟前,俯下身子要扶那人起来,那人也顺着展昭的手臂慢慢回转身来,变故在顷刻间发生,只见那假扮包拯之人衣袖一扬,一股白色轻烟朝展昭扑面而来,展昭猝不及防,吸入粉尘,顿觉浑身无力,眼前也渐渐模糊起来,只见他面色苍白,额上已然冒出冷汗,脚下不觉趔趄了一下,急忙以巨阙拄地,不让自己倒下。   楚天伊狂傲的笑声传来,随后他带领一群人押着包拯自佛像后走了出来,如此寒冷的天气他依旧装模作样的摇着折扇,待得笑声止歇,他面上挂着阴狠的笑容,不屑的说道:“没想到名满江湖的南侠竟然连这种小小的伎俩都识不破,传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   方才那假扮包拯之人卸掉人皮面具亦站在了楚天伊身后。   展昭强撑着一丝清明,咬牙说道:“楚天伊,你好卑鄙。”   “我卑鄙?”楚天伊向着展昭狞笑道:“展昭,当初在西域是你坏了我的好事,今日我就让你眼睁睁看着包拯怎么死在你面前?”说到此处,他猛地转身,冲包拯身旁的黑衣人喝道:“动手!”   一名黑衣人应了声是,抽出手中大刀,烛光闪烁下,刀刃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在半空中划出一个锃亮的弧度,朝被捆绑的包拯砍去,谁知刀刃还未触到他,只听包拯一声大喝,随即浑身一震,身上的绳索便碎成了一段一段的落在了地上,而后敏捷地一侧身躲开了刀锋,还未等楚天伊自惊诧中回过神来,包拯便伸手揭掉脸上的人皮面具,抖落灰色便服露出一身无暇白衣,朝惊呆了的楚天伊呲牙笑道:“怎么样?五爷我这个假包拯你也没认出吧?”   “你!”楚天伊目呲欲裂,正欲再说什么,耳听得身后传来展昭平静的声音:“楚天伊,依展某看来,我们还是公平的比一场吧。”   “展昭,原来你也使诈?”楚天伊侧身看到展昭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面色如常,全没了方才中毒后的模样。   “我们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白玉堂的声音依旧狂傲不羁:“猫儿,这些人就交给五爷我了,你来对付楚天伊,记得要替林丫头和我们兄弟几个好好出出气。”   “好,展某定不负白兄所望。”展昭虽是回答的白玉堂,却是目光如电的看向楚天伊,眼神中满是恨意。   “怎么?那个丫头又是坐牢又是受蛊毒折磨竟然还没死吗?真够能熬的。”楚天伊一挑眉毛,满不在乎的说道。   提到林若晴,展昭心中一痛,他手提巨阙一步步朝楚天伊走过去,眼中怒火渐炽,声音比这天气还要冷上几分:“楚天伊,她变成这样子都是拜你所赐。”   “展昭,你似乎说错了。”楚天伊毫不畏惧,回视展昭的目光,冷笑道:“若不是当初你非要救她,硬是毁了楚某的计划,那丫头即便是服了噬心蛊,至少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而不是如现在一般等着被蛊虫噬咬殆尽而死。”   “这,”展昭顿住脚步,眼中忽然现出一丝迷茫来,心又不可抑制的抽痛起来,难道一切都是他的错?她所受的苦都是他的错?   “猫儿,莫要听楚天伊胡说,若没有他,林丫头好好地在一千年后过着她的日子,根本不会到大宋来。”白玉堂看展昭那样子,知道他因了楚天伊的一番话,又要将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忙出声点醒他。   展昭的目光渐转清明,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他看向楚天伊冷冷说道:“谁对谁错,今日我们便做个了断吧。”   “好,”楚天伊手中折扇一合,眼中有狠戾的杀意迸射而出:“今日楚某便领教领教大宋的南侠御猫的功夫。”说罢,只见他飞身而起向门外疾掠出去。   展昭亦是纵身一跃追了出去,身后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夹杂着白玉堂的一声高喊:“猫儿,小心他用毒。”   出的庙门,展昭与楚天伊在半空中便交上了手,二人均是拼尽全力,并且同时暗自叹服对方的功力。但是很快地展昭便显露出他兵器上的优势来,展昭用的是剑长短适宜,可攻可守,而且此刻的展昭将满腔的恨意均灌注在巨阙之上,一招快似一招,剑势犹如长河之水,绵延不绝,温和大气中带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气势。而楚天伊用的是扇子,扇子长度不够,不易攻击,只擅于防守,但是不可否认楚天伊的防守亦是密不透风,坚不可破。   正是因为如此,展昭料定他定是留有余地,果不其然,二人落地之后,楚天伊右手持扇不停抵御展昭的攻击,左手却是探入袖中,轻轻一扬,一道暗器在夜色中闪着蓝光朝展昭胸前袭来,展昭早有防备,轻轻一笑,身形一跃,向后急退几步,一个漂亮的空翻,极为轻巧的闪避开来,楚天伊没有停留,又一道暗器挟风而至,朝展昭面门而来,展昭柔韧的向后一折腰,左手剑鞘用力将暗器击飞。   连续两次都未击中展昭,楚天伊心下不禁有些着急,凌空而起,手持折扇朝展昭攻来,展昭等的就是他用折扇主动攻击,只见他翩然回身,瞅准一个空档,长剑隔开他的攻击,而后一个反撩,巨阙扫向楚天伊的右臂,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只听展昭愤然说道:“这一剑为的是你自私自利擅改他人命运。”   楚天伊怒极,大喝一声腾空而起,攻向展昭头顶,展昭分明的看见他的扇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蛇形短剑,正朝自己头顶急刺过来,展昭不敢怠慢,急忙后撤几步,同时巨阙高举,隔开他这一击,兵器相交之时发出一阵爆响,震得楚天伊虎口一阵发麻,兵器差点脱手而出。一击不中,他不作停留,紧接着反手一扫,短剑朝展昭颈项处袭来,展昭身形后仰,堪堪避过。   楚天伊正待继续攻击,突见黑暗中剑光暴涨,巨阙瞬间就要接近他的眉心,楚天伊大骇,急忙打开折扇抵挡,谁知展昭半路之中剑势突转,攻向楚天伊胸前,楚天伊只觉胸前一阵剧痛,耳听得展昭冷声道:“这一剑为的是你心狠手辣罔顾他人死活。”   楚天伊踉跄着后退几步,正欲再攻,却不提防展昭已然飞身而起,一脚踢向他左颊,喉间一股腥甜,血顿时顺着他唇边留下来,紧接着巨阙抵在了楚天伊的喉间。   展昭面上露出嘲讽的笑意:“楚天伊,我们还打吗?”   楚天伊伸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苦笑道:“南侠的武功果然非同一般,楚某认输。不过”他垂眸看了看抵在喉间的巨阙,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话锋一转:“你即便杀了我,我也有那丫头跟我一起陪葬,到头来你展昭一样是伤心痛苦。”   展昭胸口一滞,电光火石间,猛地想起了什么,颤声问道:“你还能不能送她回千年以后?”   诀别(一)   展昭的心底升起一丝希冀,也许回到千年后她可以活下去,即便再也不能相见只要她活着便是好的。   楚天伊看向对面的展昭,他比半年多前在西域所见时更加清瘦了,想来是这段时间劳心劳力所致,可是这通身的气度,这温润的外表之下隐藏的坚毅却似乎比那时更加摄人心魄,他不是应该被一连串的打击击倒的吗?他不是应该焦头烂额顾不过来的吗?为什么自己的计划还折在他的手中?一念至此,楚天伊便恨得咬牙切齿,他要毁了他的一切希望,要看着他绝望无助,生不如死的样子,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恨。   楚天伊对上展昭的目光,嗤笑道:“能又如何?不能又如何?事到如今你认为我还会告诉你吗?”   “你!”展昭眉心紧皱,黑眸中恨意更甚。楚天伊却毫不畏惧,反而迎着他的目光朝前走了两步,展昭始料未及,急忙往后撤剑,耳听到楚天伊张狂至极的声音:“既然怎么都是死,我便要你展昭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被蛊毒一点点折磨至死却无能为力。”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直插展昭心脏,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心口的刺痛使他几乎站立不稳,楚天伊觑准这个空当,提气后撤身形跃起,紧接着手中折扇哗的打开,无数个暗器挟着风声朝展昭袭来。与此同时,庙门处传来白玉堂的高呼:“猫儿小心!”   黑暗之中,一身红色官服的展昭周身腾起从未有过的肃然杀气,巨阙光华流转形成一道无形的墙壁,那些暗器还未到得展昭身前便被剑气击落在地。楚天伊趁此机会,抽身要逃,眼前白影一闪,白玉堂持剑挡在他身前,桃花眼中带着挑衅,戏谑说道:“楚天伊,要不要和你白爷爷再过两招?”   楚天伊顿住脚步,还未待答话,展昭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楚天伊,你跑不了了,随展某回开封府吧。”   楚天伊此刻终于认识到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冷峻的脸上再不复往日的傲然,白衣上亦是血迹斑斑,他冷冷看了一眼眼前的两个人,没再说话,默默朝前走去。   展昭紧随其后,白玉堂押着庙内已然被制的黑衣人一行人冒着凛冽的寒风下了山。   回到开封府,包拯连夜审问众人,得知此次挟持之事庞太师亦参与其中,那些黑衣人均是庞太师雇佣的江湖人,事关太师,包拯思虑良久,决定早朝时禀告圣上,由圣上定夺。   而此刻的庞太师得知楚天伊被抓的消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顾不得天气寒冷,吩咐备轿,连夜入宫,去求助他那贵妃女儿去了。   待得所有事务处理完毕已是后半夜,白玉堂告辞离开了开封府。展昭则带着一身疲惫来到后院,抓到了楚天伊他没有丝毫的喜悦,一切还是要不可阻挡的到来,她还是要离开自己。展昭觉得脚步异常沉重,他伸手扶住廊柱,胸口堵得厉害,一股腥甜涌上喉间他强咽了下去,抬眼看向后院,她可曾醒来?若是醒了要如何面对她?事到如今他对她已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一道黑影如闪电般跃上开封府院墙,朝后院疾掠而去。展昭心中一惊,不顾有些紊乱的内息,运起轻功追了过去,追出不远,展昭便暗自心惊,只见那人身形快似鬼魅,轻功远在自己之上。展昭不知此人是何来历,不敢怠慢,全力施为,远远缀于那人身后,那人很快便发现身后有人跟踪,想要甩脱却是不能,似是有些不耐,身形一转,一个纵身,翻过重重屋脊,消失在黑暗之中。   展昭怕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没有追过去,他立于屋顶之上,望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心中疑窦丛生:这人究竟是谁?轻功竟然如此高?他深夜到开封府到底所为何来?半晌依旧理不出头绪,只得自屋顶跃下,发觉自己已来到小院之中,屋里没有一丝光亮,展昭轻轻推门而入,冷气扑面而来,屋内的火盆不知何时早已熄灭,他关上门,俯身点燃火盆,又来到床边坐下,为床上的人将被子往上盖了盖,不知道这一次她要多久才会醒来?醒来后还会陪在自己身边多久?上天竟然要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这样的结局让自己情何以堪?展昭静静地坐在床边,一夜无眠。   第二日早朝之时,包拯将情况禀明圣上,哪知赵祯却说此事太师乃是受了江湖中人蒙骗,一时糊涂,又未造成任何后果,要求包拯只判他罚俸一年,关闭两大酒楼所得收入充公。包拯据理力争,最后赵祯极为为难的说道:“他是当朝太师,又是朕的国丈,包卿已然铡了他唯一的儿子,此次就看在朕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吧。只需将那些江湖人处置了便是,此事便暂且压下吧。朕会警告他要他有所收敛的。”   包拯听赵祯如此说,便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领旨退下。   接下来的日子,开封府众人便开始搜集楚天伊和向俊的所有罪证,以期早日将二人绳之以法。   这一日,天气难得的好,冬日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午后,展昭自外面回到府中,一路来到自己房间,远远地便看见房门敞开着,屋内洒满了阳光,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床边低头不知在做什么。展昭心中欣喜异常,疾步进了门,声音中难掩喜悦:“若晴,你醒了。”   林若晴闻声抬头,冲他笑了笑。   “在做什么?”展昭来到她身边,低头看她手上,那是自己的一件蓝色便服,袖口处不知何时破了一个口子,林若晴正拿着针在那里缝着。再看床上,自己的好几件衣服都摊放在那里。   “怎么?你还会缝衣服?”展昭有些意外。   林若晴白了他一眼,嗔道:“小看我,缝不好还缝不坏吗?好歹缝上不开就行了。”说罢,还像模像样的用嘴咬断手中的线,站起身将衣服抖了抖,很有成就感的说道:“好啦。”   展昭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她缝的地方,针脚大得要命不说还歪歪扭扭的,他轻轻笑了笑,没说什么。   林若晴将床上的几件衣服连同手里的那件一起晾在了门外的绳子上,嘴里兀自唠叨着:“天气难得这么好,把衣服拿出来晒晒省的发霉。”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你就这么几件衣服少得可怜,我想和小娟学着给你做一件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   展昭心中一痛,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娟手里端着托盘远远地走了过来,向展昭打了招呼,又对林若晴说道:“林姑娘,鸡汤炖好了。”   “哦,有劳小娟了,放在展大人屋里吧。”林若晴口中说道,手上却是不停,将展昭的每件衣服都晾好,轻轻抚平上面的每一个皱褶,她做的那么认真,阳光照在她一身鹅黄的衣衫上,为她整个人罩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展昭真想时间就此静止在这一刻,他与她便如寻常人家的夫妻一般,在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情里消耗时光慢慢厮守到老,如今却是连这最简单的愿望都无法再实现。   林若晴感觉到他的凝视,轻轻回头,嫣然一笑:“别愣着了,快把鸡汤喝了,我可是炖了一上午了,一会凉了就不好了。”小娟将鸡汤放在桌上悄悄退了出去。   展昭轻声说道:“我等你一起喝。”   “好好,一起喝。”林若晴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他一起进了屋。   坐在桌前,才发觉小娟只拿了一把勺子,展昭也不在意,轻轻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林若晴跟前,林若晴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张大嘴喝下那勺鸡汤,还不忘咂摸咂摸嘴极为享受的说道:“好喝。”   展昭笑了笑,正欲收回勺子,不提防被林若晴一把抢过,她学着他的样子也舀了一勺鸡汤,递到展昭嘴边,展昭微微一愣,对上林若晴满是笑意的眼神,强压下鼻间的酸涩,张嘴喝下。“怎么样?好不好喝?”林若晴的小脸凑过来,期盼的问道,她眉宇间的青色已经蔓延到整个额头,整个脸庞也已消瘦不堪。   展昭不忍看她的模样,别过脸去,涩声道:“好喝。”   林若晴假装没有看出他神色的变化,把勺子递给他,霸道的说道:“好喝,就给我全喝掉。看看你都瘦成了这样子,不把身体养好以后怎么帮包大人办案。”   展昭低头接过勺子,不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轻轻点了点头,一言不发低头喝起来,有泪水滴落在眼前金黄色泛着油光的鸡汤里。   林若晴手托着腮静静地看着展昭,眼前这个男人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而自己能为他做的事却少的可怜,若是自己死了,还带给他无穷尽的痛苦,早知如此,何必相识何必相恋,向来缘浅,奈何情深,一切终究只是一场梦。她侧头看向展昭放在桌上的巨阙,上面明黄的如意结剑穗还是七夕时自己送他的,那时的甜蜜恍在昨日,自己留给他的恐怕只有这一样东西了,不论如何的不甘心,历史还是没有因为自己而改变。   林若晴眼中泪光闪烁,轻声说道:“展昭,我想见见我爹。”   诀别(二)   午后,展昭派人请来了林老汉,林若晴刻意打扮了一下,以掩饰自己的病容。她问候了林老汉的身体,又问了问店里的情况,林老汉都一一答了,当林老汉问她何时再回店里时,林若晴的眼中闪过浓浓的悲伤,嘴上却故作轻松地答道:“我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去了。”林老汉是深知这个女儿的脾气的,她若是真的好了,断不会在开封府闷那么长时间,望着林若晴日益憔悴的脸庞,林老汉的心中愈发不安,终于在展昭送他出门时问出了口:“展大人,若晴这几个月瘦了那么多,她的病究竟还能不能好?”   展昭一反常态的没有回答他,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远处,眼神中的落寞和无助让林老汉第一次觉得这个在他心目中如神一般的年轻人竟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心中的担忧此刻变成了现实,他不由老泪纵横,口中不住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就这样唠叨着慢慢转身离去,苍老而佝偻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寒风中。   此刻的阳光已然失却了温暖,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时候不知不觉中来临了。   楚天伊与向俊的所有罪证已经搜集齐全,只等着择日升堂审问,在林若晴的坚持下,展昭带她去大牢见了楚天伊一面。   一身白色囚服的楚天伊坐在角落里,听到脚步声,不禁抬头望去,展昭身边那张熟悉的面孔隔了这么长时间又一次映入楚天伊眼帘,楚天伊的脑海中浮现了花映月临死前的样子,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一阵刺痛,难道是因为花映月?他对那个女人到底是种怎样的感情?事到如今他已经弄不清也不想再弄清,他看着花映月死,如今也要看着这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死,一丝莫名的愧疚涌上心头,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他楚天伊不该是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吗?怎么坐了几天牢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他挥头甩掉这没用的想法,脸上一如既往的露出不屑的笑容:“怎么?你这丫头是来看我落魄的样子的吗?”   林若晴来到楚天伊近前,因为脸庞的消瘦愈发衬得她一双眼睛大而亮,晃动的火光映照下,她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在楚天伊身上烧出一个洞来,楚天伊竟被那目光看的有些心悸,他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楚天伊,”林若晴的声音不大,却是满是恨意:“我原本在千年后好好的过我的日子,是你把我带到这陌生的大宋,把我害成这样,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说到最后林若晴有些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   楚天伊站起身来,看向林若晴,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淡淡说道:“怪只怪你是火灵珠选中的人,又碰巧和花映月长得一模一样,这都是你的命,认命吧。”   “不,这本不是我的命,是你为了实现你的野心改变了我的命运。如今你死也要拉我陪葬,你可满意了?”林若晴的情绪几近失控,她歇斯底里的哭喊道,身形也有些不稳,一旁的展昭忙伸手扶住她,同时转头对楚天伊喝道:“楚天伊,事到如今你连一丝悔意都没有吗?”   “哼,我楚天伊的生命里没有后悔二字,我死了,你展昭却要在痛苦难过自责中度过后半生,我也算死得其所了。哈哈。”牢房里充斥着楚天伊的狂笑声,久久不决。   林若晴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胸口闷得厉害,终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紧接着浑身无力就要瘫倒在地,展昭大惊失色,双手扶住她,急切地唤道:“若晴,你怎么了?”   楚天伊住了笑声,冷冷看着二人,不发一言。   展昭扶林若晴出了牢房,隔壁牢房的向俊此刻开了口:“噬心蛊已经开始反噬,她没有多少日子了。”   展昭顿住脚步,身形晃了晃,却没有回头,与林若晴一同出了大牢。   天阴沉的厉害,刺骨的北风如刀割般打在人脸上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就要不期而至。   二人一路回到小屋,屋里火盆烧得正旺,到处暖融融的。   林若晴却觉得气闷,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她用衣袖擦掉嘴边的血迹,语声飘渺的说道:“屋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走走。”   “好,”展昭自柜中取出一件披风给林若晴披上,柔声道:“外面冷,小心着凉。”   林若晴看了展昭一眼,无力地冲他扯了扯嘴角,眼中带着恳求:“我想到开封府外面走走,好不好?”她的样子刺得展昭心底一痛,此刻她的任何请求他都无法再拒绝。   展昭雇来一辆马车,在车厢里铺上被子,扶林若晴上车,展昭赶车,一路朝开封城郊而来。   展昭将马车赶到一处山坡上,这里极为荒凉,只有几蓬枯草随着北风无力地摇摆着。他将林若晴扶下车,自己在坡上坐下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将她搂在怀中,用手轻轻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捋顺,轻声问道:“可觉得冷?”   林若晴摇了摇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展昭,我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可以很淡然的面对死亡,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才只有二十二岁,我不想死。我还有很多愿望没有实现,好多地方没有去过,我没有见过茫茫草原,没有见过辽阔的大海,我想着能攒够钱,可以四处走走看看,可是老天爷为什么这么残忍,我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展昭,我真的好不甘心,好不甘心。”说到最后她已然泣不成声。   身后的展昭亦是双眼含泪,他本不是擅言之人,到了这种时候更不知道要用何种语言来安慰她,只能将头伏在她肩头,声音暗哑而苦涩:“对不起,若晴,对不起。”   林若晴伸手抚上他脸庞,触手一片湿润,她抬眼看他,有些意外的问道:“你哭了?”不待他回答,便用手轻轻地为他将眼泪擦干,林若晴的手柔软而冰凉,展昭将它握在手中用自己手心的温度来温暖她。   “展昭,你不必自责,根本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南侠展昭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林若晴微微喘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不会怪你,我就是舍不得你,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可以跨越千年相遇相知是有着谁也挡不住的缘分,我甚至那么努力的要改变历史,阻止你和丁月华在一起,可是现在看来,我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的,我终究还是成了你生命中的过客。”   展昭已然心痛如绞,他将林若晴抱得更紧了,哽咽的说道:“别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展昭一手扶住林若晴的头,一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含泪的双眸深情的凝视着眼前的人,眼中满是浓浓的眷恋和不舍,似要把她的模样刻在灵魂深处,他低头吻上她苍白冰冷的双唇,所有的言语都融化在这最后的一吻之中,他与她唇齿交缠,难舍难分。   天空不知何时落起了雪,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在他二人身上,他们却无知无觉,此时此刻仿若天地之间只有彼此再无其他。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林若晴看着展昭,低声安慰他:“展昭别伤心,你就当我回到了千年后,回到了我父母身边,又和以前一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了。”   展昭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下雪了。”林若晴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晶莹的花瓣落在她的手心上很快便消失不见了,如同自己剩下的生命一般短暂。林若晴的唇边溢出一丝苦笑,她轻声对身后的展昭说:“展昭,我再给你唱首歌吧?”   “好。”展昭答道。   “一眼之念,一念执着,注定就此飞蛾扑火,明知是祸,为何还不知所措,最好不见,最好不念,如此才可不与你相恋,多一步的擦肩,就步步沦陷,是时间的过错,让我们只能错过,我多想念,你多遥远,早知道是苦果,这一刻也不想逃脱,可惜这字眼太刺眼,两个世界之后,只好情深缘浅。”林若晴的歌声随着雪花飘荡在空旷的山坡上,她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直至再无声息,展昭清楚的感觉到她握着自己的手轻轻滑落,头也歪到了一边,此刻的展昭已然是泪流满面。   雪越下越大,落在展昭的身上发间,他只觉得直透心肺的冷,失了这个自己心心念念记挂着的姑娘,他的一生终将寂寞如雪。   缘灭   展昭将昏迷不醒的林若晴带回开封府,自己则再次去了大牢,几乎是恳求楚天伊将林若晴送回千年后,让她与家人相聚,谁知楚天伊却始终不肯答应,展昭终于彻底绝望了。   与此同时,公孙策替林若晴号过脉之后,急急来到包拯书房,对包拯说道:“大人,学生建议将林姑娘送走。”   包拯诧异的问道:“为何?”   公孙策痛心的说道:“林姑娘的时间不多了,噬心蛊最后会破体而出,林姑娘会死得相当痛苦,学生怕展护卫会承受不了,所以建议将林姑娘送走。”   “展护卫恐怕不会同意的。”包拯有些犹豫。   “那就想办法把展护卫支出去。”公孙策说道。   包拯眼中满含痛惜,他沉吟道:“公孙先生,这个时候让展护卫出门是否太过不近人情?若他回来,林姑娘已经……他心里会如何想?”   “可是,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蛊虫将林姑娘蚕食殆尽最后破体而出,那岂不是更加残忍?”公孙策的声音亦带了几分哽咽。   二人正在为难间,门外传来一声高喊:“圣旨到,包拯接旨。”   包拯公孙策匆匆跪倒在书房中央。   进门的是官家身边的陈公公,他身上还落着雪花,只见他将手中拂尘一挥,展开圣旨念到:“着开封府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前往蔡州协助当地官府查办贩卖私盐一案,接旨后即刻动身不得有误。钦此。”   包拯和公孙策非常意外的对视一眼,而后口呼万岁,双手接过圣旨。   “劳烦包大人转达展护卫,圣上说了最近蔡州贩卖私盐之事非常猖獗,有些盐贩甚至与官府勾结,圣上因此非常震怒,所以交代展护卫要尽心办差,莫要辜负了圣上的信任才好。”陈公公扯着他的公鸭嗓子郑重的说道。   “陈公公放心,包拯省的。”二人将陈公公送出门外,转身遇到冒雪赶过来的展昭,展昭的脸色苍白得很,素日里一向清澈澄净眸子中隐含血丝,见到包拯他哑声开了口:“大人,属下已然听说,属下这就去收拾东西,即刻动身。”说罢他方要举步,被包拯轻声唤住:“展护卫,你可以向圣上禀明缘由,请他另派他人前往。”包拯浑厚的声音中带了几分不忍。   “不必了,圣命不可违。”展昭看向后院,他的声音低沉的几乎听不清:“属下与她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属下相信她会懂的。”他垂眸掩饰住眼底所有的情绪,大踏步离开了。   包拯和公孙策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俱是痛心不已,却也是无能为力,徒然长叹。   展昭走后,白玉堂托人带来消息,说茗兰教已查清血蚕子在京城附近出现,只因此人武功太高又行踪不定,想要找到他恐怕还需费些时日,包拯和公孙策却知道林若晴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半月后,天刚蒙蒙亮,一骑快马入了城门,顶着寒风朝开封府而来。马上之人便是一身蓝衣的展昭,他的衣边鬓角犹带着一路的风霜,自门口下了马,急匆匆进了门,径直朝包拯书房而来。   “展护卫。”公孙策的轻唤令他生生刹住脚步,他不敢回头,一颗心几乎要停止跳动。   “展护卫,”公孙策欲言又止:“林姑娘她……”   展昭痛苦的闭上眼睛,声音飘忽的不像是自己的:“她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展护卫,你听我说,事情当真诡异的很,”公孙策来到展昭跟前,一向能言善辩的他试图找到合适的语言来说清这件匪夷所思的事:“几日前,楚天伊伏法,当日晚间林姑娘便在她房中突然消失,包大人派人查遍府中每一个角落均没有找到线索,这几日更是派出府内的衙役四处寻找,依旧毫无踪迹。”   “什么?先生说她不见了?”展昭一把抓住公孙先生的手腕,满布血丝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是,就如同她来时突然的不见了。”公孙策感受到手腕间传来的刺痛,心痛的说道:“我和大人猜测是否是因为楚天伊带她来到此处,而今楚天伊一死,法力便消失了,林姑娘她便又回到了千年后?”   展昭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目光开始涣散开来,口中喃喃念道:“这样也好,也好。”随即眼前一黑,高大身形紧接着轰然倒了下去。   徒相思   若晴刚刚离开的时候我几乎夜不能寐,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尽是她的身影,她撒娇的样子,微笑的样子,无助的样子,流泪的样子,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压的我几乎不能呼吸,我只能睁着眼睛到天亮,可是即便这样,脑子里想的还是她,她去了哪里?是死是活?今生今世再也不得见了吗?漫无边际的思念在这无尽的黑夜里缠绕着我的心,无处排遣,无奈之下我只有披衣起床,到院中练剑,夜里北风刺骨,我却无知无觉,十成内力灌注于巨阙之上,用尽毕生绝学,巨阙光华流转,舞落一地相思,习武最忌分神,我却难以自控,不顾内息紊乱,气血翻涌,直到额头冒出冷汗,唇边溢出的鲜血滴在地上的残雪上,红的刺目,巨阙脱手而落,我捂住刺痛的心口,轻声呼唤:若晴,你在哪里?   白日里我尽量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她,我替每一个人巡街,案子无论大小我都不辞辛苦的前去查证,我拒绝每一句让我休息的话,我不想停下来,我怕怕我停下来,开封府的每个角落里都有她的影子,回廊里,梧桐下,石桌旁,窗台边,我不敢去想,怕想起来,浓浓的相思会把我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这种情形持续了半个月,终有一天我支持不住昏倒在巡街的路上,我醒过来的时候见到了满脸愁容的大人,他深深的叹息痛惜的眼神灼痛了我的心,我突然意识到了我的自私,大人为国为民日理万机,我却还害他他为我忧心。   我撑起身子,低哑着声音说道:“属下累大人担忧了。”   “孩子,苦了你了。”大人声音沉痛的说道:“让公孙先生给你开些药好好歇息歇息吧。”那一刻,我分明的在他眼中看到了泪光,事已至此,也许我该努力试着忘记。   若晴走后的三个月后,我方才鼓起勇气走进她住的小院,不似开始那般抵触所有和她有关的一切东西,甚至是她的名字,此刻的我竟然想找寻她的一切,我跨步进了小院,这里有她的气息,有她的身影,她站在窗边练字,她俯身浇屋内的菊花,她毒发后无力的躺在床上,我手持着她拿过的毛笔,想到自己笑她的字难看;我低头看窗台上的菊花,此刻那菊花又冒出了新芽;我抚摸着她躺过的枕头,想到她在那样的痛苦之后依然强作笑颜。泪水终于涌上眼眶,三个月了,没有她的任何消息,生死不知。上天何其残忍?将她送到我身边又生生夺走。若她真的回了自己的时代,那是否意味着她可以活下来?若真是如此只要她活着便是好的。我将眼泪生生吞下,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来,如她就在我面前,我与她似每次一般相视而笑。真的,若晴,你活着便是好的。   我抽空去探望了几次林老伯,待缘居依旧开着,尽管生意异常冷清,林老汉却执着的等着女儿回来。我不知该如何劝慰他,若晴是在开封府消失的,至今杳无音信生死不明。我能做的只有不时来照顾他,但是如此一个孤苦的老人,失去了最最可以依赖的女儿,任是什么都无法弥补的。终于在一个满是大风的春日,林老伯病倒了,我请了大夫急匆匆赶到他住的小院,大夫诊过脉开了药之后,我方要转身去抓药,衣袖被人紧紧抓住,林老伯苍老消瘦的面庞上满是忧伤:“展大人,你告诉我,若晴去了哪里?她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跟我说实话,我受得住。”   我不敢看他的眼神,声音艰涩而低哑的说道:“没有。若晴是回了家乡了,她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她不会回来了。”我痛苦的闭上眼睛,如今只能用这句话用来安慰这个痛失爱女的老人,也安慰我那早已支离破碎的心,惟愿她真的活在她那个时代,平安祥和,没有苦痛。   林老伯松开我的衣袖,重重叹了口气,又躺回了床上,我不敢停留,出门抓了药来,又到厨房煎药,经过若晴的房间,我顿住脚步,鬼使神差般,我走进了她的房间,入眼的是她喜欢的淡紫色床帐,简单大方的陈设,如她仍在时的干净整洁,想必林老伯不时会来打扫的吧,也许这里每一样东西再也等不到它的主人了。我苦笑了一下,欲转身离开,脚步却被窗前小几上的那个磨喝乐钉住,那似曾相识的模样,触到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一步一步小心的走上前,生怕惊动了那个脸带笑意娇憨可爱的娃娃,手抚上它的眉,它的眼,它的鼻子,它的唇,如同抚上我心爱姑娘的脸庞,若晴,纵使今生不能再见,至少托梦告诉我你是平安的也好。   初夏时节,陷空岛传来消息,白玉堂与茗兰教大小姐叶幽兰不日将大婚,这个闹闹腾腾的白老鼠终于可以安下心来过日子了吗?他与那位叶姑娘当真是一对欢喜冤家。不管怎样他能与心爱之人相守终生,我自是为他高兴的,备下礼物,向包大人请了辞,我快马赶往陷空岛,一路没有停歇,错过了宿头,便如每次出门办案般露宿野外。   如是赶了几天路,陷空岛就要近在眼前,来到一处小山坡,马儿似有些累了,纵身嘶鸣一声,竟在原地打起转来,再也不肯向前走一步,无奈之下我只好下了马,拍拍它的背任它自行在四处走走。   放眼向四周望去,我蓦地发现这里竟是去年我与若晴前往陷空岛寻药时露宿之地,马儿也知我的心意吗?知道此处有我与她的甜蜜与苦涩,特意停下来让我回味吗?   我在草丛中寻觅着,试图找到一丝一毫我们留下的痕迹,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她不知深浅往草丛深处闯,被我一句小心有蛇,便吓得吐了舌头的俏皮模样;她能吃到烤野兔喜笑颜开吃的香甜的模样;马车上她不小心碰了头委屈出声的模样:还有她被我搂在怀里娇羞无限的模样。我闭上眼睛一点点回忆,一切恍如昨日,景依旧人却早已不在。她说过喜欢四处旅行,却未有机会见过茫茫草原,未有机会见过辽阔的大海,她说她有好多愿望没有实现,却要离开人世,实在心有不甘。上天可愿再给我机会?让她重回我身边,我愿带她游遍大江南北,看尽北国风光,江南胜景,让她的一生再无遗憾。   若晴回来!回到我身边,让我为你一点点实现愿望,弥补我的愧疚我的自责。   若晴回来!我们不是许诺永生永世相守的吗?你怎么忍心食言,留我一人在此独自品尝刻骨相思的滋味?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雨来,可是你在落泪吗?若你真的思念,为何没有一次入我梦来?   该忘得终究要忘掉,既已决定将她和与她的点滴封存在心底最安静的角落里,却不知为何总在不经意时,被熟悉的人或物触到,回忆便如潮水般纷至沓来,将我原本已然平静的心跳又一次搅得凌乱不堪。   我返身牵了马来,翻身上马,一扯缰绳,马儿踢踢踏踏慢慢离开了,我没有回头,日子总要继续,还有更重要的事要我去做,人不能总活在回忆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希望慢慢淡去,她真的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如她所说她真的成为了我生命中的过客,这个过客在我心底留下了最深的烙印,今生今世再也无法平复了。   去相州办案之时,我救下了被仇家所害的相州知府小姐,一路护送她回了京城,这是本案的唯一人证,我竭尽全力保护于她,她是养在深闺娇生惯养的小姐,家中突遇变故,一时茫然无措,我能做的便是尽力安慰她尽自己所能照顾于她,来到京城过了堂凶手伏法后,这位李小姐以家中再无亲人为由留在了开封府。以前也有过这种事,一开始我也没有甚在意,渐渐地察觉出了不对,这位李小姐会专门为我浆洗缝补衣衫,而后叠好放在我的床头,我回府之后会发觉茶壶的茶始终是温热的,夜归时她总是能适时为我端来夜宵,她会在背后偷偷看我,等我察觉回过头来,她的目光又匆忙躲开。眼看着她为我所做的一切,她的心意我又如何能不知,只是我的心中只有那一人的身影,别人再好终究不是她。   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我婉拒了她的心意,表明我早已心有所属,谁知道她却毫不在意的说道:“我知道啊,可是那位林姑娘不是早已不在人世了吗?”   一丝怒意涌上眼底,我的声音冷了下来:“是谁告诉你她已经死了,她只是回了家乡。”   李小姐似乎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却又有些不甘,蹑嚅道:“可是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再回来了啊。”   被她说中心底的痛处,我的眼神暗了下来,是啊,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沙哑着声音说道:“展某心中无法忘记她,恐怕只能辜负姑娘的心意了,若姑娘执意纠缠展某,休怪展某无情。”   “你!”似是没有料到我如此直白的拒绝,李小姐红了眼圈跺了跺脚扭身离开了。   我望向院中的梧桐,似乎又见到她抬眼看树上的鸟窝,一丝甜蜜涌上心头:若晴,我不能做到不能做到心底有你,却去接受别的女人。   之后的日子里,李小姐虽然还不时过来表达心意,但是抵不住我始终对她冷脸冷言,刻意与她保持疏离,最终她伤心的离开了开封府投奔了一位远房亲戚,我知道我终是伤了一位好姑娘的心,但是这样总比毁了她一生的幸福要好。   又是一年七夕,我奉命保护逃婚出宫的公主,公主天真烂漫不知世事险恶,不肯和亲嫁与辽国王子,怎么也不肯回宫。这个七夕之夜,公主跑我这个四品护卫追,着实头疼的紧,终于她又使诈不知所踪,我便于人潮之中到处找寻她的身影,渐渐离了人群,来到僻静处,到处不见公主的身影,我的心中不免焦急难耐,不远处隐隐有人声传来,我循声走过去,在那个熟悉的小亭中,有一对情侣相拥而坐低声说着情话,我与她在这里的记忆又一次清晰起来,笑意蔓延在我的唇边,丝丝缕缕的甜蜜将我的心融化,我轻轻转身,只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   一路又寻到汴河边上,又一次见到陆大嫂母子,寒暄过后,陆大嫂奇怪地问道:“展大人,林姑娘呢?你们怎么没在一起?”   我微微一怔,而后轻轻笑道:“她回家乡了。”不待陆大嫂反应,我又说道:“陆大嫂,可还有许愿的河灯?”   “有,有。展大人稍等。”陆大嫂忙去拿了一个和去年的样子差不多的河灯来,递到我手中,我没有迟疑,提笔在上面写了四个字:一生平安。   我点亮河灯,俯身把它放入河中,目送着那摇曳的灯光映着红花绿叶渐渐飘远,在心中祈祷:“若晴,无论你在哪里,展昭惟愿你一生平安。”   点点灯光映在汴河之上,我仿若又见到了她的笑脸,甜美中带着俏皮:“展昭,快说啊,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泪水涌上我的眼眶我的唇边却带着笑,我用低的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哪里我都喜欢。”   夜风扬起我的衣衫,我无限眷恋的再次看了一眼这个地方,转身轻笑着离开了。   冲霄劫   次年三月,包大人自宫中带回消息,襄阳王爷意图谋反,圣上交由开封府全权查办。经过一番商议,包大人派他的门生颜查散颜大人和我一明一暗先后进入襄阳,搜集襄阳王谋反罪证。   我心知此去危险重重,面对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及一干兄弟的殷切嘱托,我的心中掠过浓浓暖意,这么多年来,他们便如我的长辈家人般对我关怀备至,只是我心底的一处角落却永远的空了,任是什么也弥补不了了。   颜大人先行我乔装打扮走在了后面,一路晓行夜宿。到的襄阳城后,我发现白玉堂竟然也来了襄阳,还和颜大人一见如故,结拜了兄弟。自白玉堂口中,我得知叶姑娘已然怀有身孕,瞧着他喜不自禁的模样,为他高兴之余我不禁有些担心他会牵扯其中,不过依他的性子他想做的事恐是谁也拦不住的。   颜大人和白玉堂住进了按院府,我则在附近一家小客栈住了下来。   我与包大人暗中安插在襄阳王府的人见了面,得知襄阳王赵爵设立了集贤馆到处网罗江湖人士为他卖命,许多朝廷官员背地里亦被他收买。与他勾结的这些人立有一份盟书,这份盟书和襄阳王其他谋反的证据都存放在王府的冲霄楼内,冲霄楼中机关密布,进去的人大多有死无生,他们设法取得楼内的机关图,而我的任务便是策反掌管襄阳王兵权的大将钟雄,到时来个里应外合。   我将这一切说与颜大人听,当提到冲霄楼时,我看到白玉堂的脸色明显的变了变,我问他怎么了,他却推脱无事。我深知他的性子,与颜大人一起叮嘱他莫要鲁莽行事,他点头应下。   钟雄乃襄阳王爷手下大将,对襄阳王忠心耿耿,想要策反他并非易事。正在我想尽办法接近钟雄时,中间突然横生枝节,有人夜袭按院府。   我匆匆赶到时恰巧见到白玉堂手提画影自按院府怒气冲冲的出来,我忙上前拦住他,问道:“白兄这是要去哪里?”   “臭猫,别拦着我,襄阳王派人偷走了大哥的印信,白爷爷我要去端了他的老窝。”白玉堂绕过我继续朝前走去。   我赶上他再次拦在他身前问道:“白兄可是要去闯那冲霄楼?”   白玉堂面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冷冷看着我道:“没错。你给我让开。”   我没有动,继续劝他:“白兄切莫冲动,冲霄楼内机关密布,你现在是有牵挂之人,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让叶姑娘母子再去依仗何人?”我见他身形一震,似是有所迟疑,便接着说道:“更何况这是朝廷的事,用不着你来涉险。”   白玉堂冷笑出声:“又和五爷我说这种话,你官府的事五爷我管的还少吗?这印信是五爷我中了奸人的调虎离山计丢失的,说什么五爷我也要亲自找回来,你不必再劝我,五爷我今夜定要去探探那冲霄楼的深浅。”说到此处,他的声音低了下来,眼中也现出从未有过的温柔之色:“若是因此丢了性命,兰儿想必也不会怪我的。”说罢,他不再理会我,纵身离开。   我心知再也拦不住他,忙派人给潜藏在襄阳王府的沈仲元、智化等人送去了讯息,自己则不敢停留,一路往冲霄楼而来。   早先便听沈兄提起过,冲霄楼位于襄阳王府北,楼高五层,层层皆有机关,犹以三层的八卦铜网阵最为凶险,我担心白玉堂这样冒失的闯进去会触动机关,心下焦急,脚下不禁快了许多,施展轻功越过重重屋脊,避过王府耳目,轻轻落在冲霄楼前。   楼门虚掩,几名守卫已然气绝于门口,楼内隐隐有兵刃相交之声传来,我不禁轻叹,白玉堂如此莽撞,早晚会招来王府的侍卫。我将门口守卫的尸体拖进门,关了楼门,借着角落的火光扫视楼内,只见一楼地面之上箭矢尸体遍布,想必这便是沈兄提到的金甲武士一关了,以白玉堂的武功看来是轻松闯过了。   正自思量间,猛听得楼上惨叫声传来,我心内一惊,急掠上楼梯,哪知木质楼梯突然翻转,迫的人站立不稳,我急中生智,一跃而起,将巨阙用力插入墙壁,随即借力身形一纵已然来到二楼。   脚方触到地面我便听到咯咯声响,地面突然下陷,紧接着两面的墙壁朝中间挤压过来,空间越来越小,眼看着就要将我压在其中,我急忙灌注内力于双掌,将墙壁往两旁推去,这时地面上倏地冒出无数短剑来,我不敢有丝毫怠慢,瞅准机会,大喝一声,凌空而起,在半空中一个旋身便上了三楼,两边墙壁似是有所感应一般又往后退去,地面的短剑也收了起来,我身上此刻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冲霄楼的机关果真非同一般,竟然可以连续发动,而且还能自动收回,襄阳王爷果然是花费了苦心了。   我环顾了周围一眼,眼前的情形令我大吃一惊,一个巨大的铜网将白玉堂罩在其中,尽管他用画影强撑着,仍不能阻止网上的倒刺根根刺入他身上,一身白衣此刻完全成了血红,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疾步上前,颤声唤道:“白玉堂,白兄,你怎么样?”   白玉堂没有答话,我正待伸手触到他身体,耳听得身后破空声响,我蓦然回首,一个方形铁块呼啸着朝我二人袭来,我听到白玉堂虚弱的声音:“小心。”   我咬紧牙关,巨阙横扫出去,一声巨响铁块一分为二,向两旁飞去。我急转身看了一眼白玉堂,只有他右手手拿画影的地方有一处空隙,我试图用巨阙割断铜网救他出来,但是如此巨大的一个铜网又都嵌入了肉里,要如何才能救他出来,我心中焦急,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猫儿,不必费力气了。”白玉堂的声音低哑得很:“你去楼上拿盟书吧。记得要跟我儿子说他爹是个大英雄。”   我的眼前顿时有些模糊,无论如何我不能扔了他一人在此,我已失了世上最心爱之人,难道还要失了这个多年的知己吗?我的眼睛在四周急切地搜索着,试图找到这铜网阵的机关,身后又有风声传来,又是一块铁块朝白玉堂所处之地飞了过来,我不假思索纵身而起,巨阙斜斜劈了过去,石块被击得粉碎,我只觉得虎口一阵发麻,剑险些脱手而出。   还未等我稳住身形,对面突然飞来无数箭矢,我的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白玉堂死,他是有家室的人,而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我用尽平生所学将巨阙舞的呼啸生风,挡住射向我们的每一箭,终于箭停了下来,四周除了我和白玉堂的呼吸声,出乎意料的安静。   我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一双眼睛警惕的望向四周,生怕再有什么机关暗器,同时心底暗暗着急怎么沈兄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来?   半晌不见有动静,我又试图找寻铜网阵的机关放白玉堂出来,只见后面墙壁正中有一不显眼的按钮,我心底一动,伸手要按动按钮却又怕铜网掀开血肉剥离的剧痛白玉堂会受不住,正自迟疑间,耳听得一声大喝:“有人闯进铜网阵了。”紧接着有利箭之声传来,几乎在同时,我的身子斜飞了出去,挡在白玉堂身前,当啷一声,巨阙将一支箭打偏,紧接着第二支箭挟风而至,我急忙回身用剑鞘隔开。   “竟然有帮忙的。哼,爷让你们今天都变成刺猬。”那人冷笑声中伸手触动身后的开关,刹那之间,又有铁块朝我二人飞了过来,而与此同时那人搭开弓,冰冷的箭矢迅疾朝我身后的白玉堂袭来,我用尽力气击碎石块,再看那箭锋已然近在咫尺,心中大骇,想也未想,用身子挡住了那支箭,箭射向我的心口,我竟然没有觉得有多疼,意识模糊之中,我看到一个熟悉的倩影向我走来,我的唇边溢出一抹微笑:若晴,过了那么久,你终于来找我了吗?紧接着便堕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四周一片黑暗,脚下亦是坑洼不平,我脚步踉跄的在这无穷尽的黑暗中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目的,似是走了很久很久,耳边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呼唤:展昭。我浑身一震停下了脚步,我有多久没有听到这声呼唤了?带着满心的期盼举目四望,入目的依旧是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我苦笑,一定是我太想她了。   “展昭”又一声呼唤,竟似离我又近了些,我四处寻找依旧没有她的身影,不禁急唤出声:“若晴,你在哪?”   “我在这儿啊,你看不到我吗?”她带着笑意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我猛地回身,是她,是我念了许久的人,一身鹅黄的衣衫,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我眼眶一阵发热,抬手拥她入怀,熟悉的气息又一次扑面而来,我贪婪的抚摸着她的身体,摩挲着她的秀发,是她,没错是她回来了。   我正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无法自拔,她却大力将我一把推开,眼中虽有深情,语气却带着决绝的冷漠:“展昭,我们本来就不属于一个世界,你的世界里有许多记挂你的人,还有许多事要你去做,回去吧。”她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走的如此之快,身影很快融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若晴,别走,不要走。”我张口轻唤,声音沙哑的自己都难以辨认。我努力的睁开眼,一片模糊之中我看到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心中欣喜异常,一把抓住她的衣衫,再不肯松开。   “展大哥,你醒了。”这一声虽是不高,却如同晴空霹雳,将我从虚无中唤醒,我看了一眼眼前的人,是丁月华,她正眼睛红红的看着我,我的神情黯淡下来,松开了手指,重又躺回了床上,不发一言。   我的眼眶酸胀的难受,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她推开我是想让我好好活着,我们已然身处两个世界,再无相见之日了,一念至此,心口的伤便痛得更加厉害。   “我去告诉哥哥他们。”丁月华也有些尴尬,讪讪的转身要离开。   我猛地想起了什么,不顾伤口疼痛撑起身子问道:“白玉堂怎么样了?”   “白五哥没事,正在隔壁屋里休息,是沈大哥他们及时赶到救下了你们,还拿到了盟书。”丁月华站在门口低着头不看我,轻声说道。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全身的力气如同泄尽一般,合上眼倒回了枕上。   包大人后来也赶到了襄阳,大家设计迫的钟雄倒戈,襄阳王的计谋彻底被揭穿。   从襄阳返回时已是深秋,此番破襄阳有功之人包大人均请他们一同返京领功,其中便有丁氏兄弟,丁月华也同他两位哥哥一路同行。白玉堂则在养好伤后听说夫人给他生了个女儿便迫不及待的回了陷空岛,包大人知道他一向不重虚名,便也没有强求。   离开襄阳时,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几乎让我丧了命的冲霄楼,她说的没错我们都有要记挂的人,有未竟的责任,我们活着并非为了自己,既如此那就让我们都在各自的世界里好好活着吧。   终相逢   襄阳一案之后,丁氏兄妹经常来开封府做客,丁月华也不时住在府中,自我受重伤之时她便对我照顾备至,这段时间她的心意更是再也藏不住,人非草木,我岂能不感动?只是那个姑娘在我心里已留下深刻的印记,我无法做到心中念着她却去接受另一人,那样对谁都不公平。   我想到她那时恶狠狠的对我说:“展昭,我警告你,最好离丁月华远一点。”想到她那时哭着喊道:“我不走,我走了好成全你们是不是?”即便过了那么久,一想到此处我心中仍旧酸楚难耐,她那时拼尽全力想要阻止我们,而今我怎能在她离去后又去违背她的意愿?我始终做不到。   我有意无意的疏远丁月华,她却浑不在意,依旧事事为我打点,甚至一些案件她都会帮着出主意,还帮忙抓过几个凶犯,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对她很是欣赏,不得不承认她考虑事情很是全面,见解也颇为独到。可她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无措。每每和她独处我便浑身不自在,仿佛若晴在某个角落看着我们,眼中满含怨恨。   一日,我换衣时突然发现若晴为我缝的那件旧衣不见了,急忙叫了小娟来问,小娟只说午后丁姑娘来过。我正要出门,远远见丁月华走了过来,手上便拿着那件蓝色旧衣,脸上挂着笑,我冷冷看她一眼,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衣服,抖开一看,袖口的破损处已被重新缝过,针脚细密,再无当时的样子,我心中一痛,眼底也蕴了一层怒意,声音也不复往日的温和:“是谁让你拿走这件衣服的?又是谁让你把这衣服重新缝过的?”   丁月华似是没想到我会发这么大的火,一张脸有些苍白,嗫嚅道:“是我看你这衣服缝的实在不像样子,所以才拿去重新缝过。我也是好心。”   “以后展某的事情不劳姑娘费心。”我丢下这句话,转身进了屋,毫不留情的在身后关上了门。   我倚在门上,心口的旧伤又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我皱了眉头,将那件旧衣紧紧握在手中,为什么我终究不能忘记?为什么要把她的痕迹一点点带走?如今她留给我的便只有那个剑穗,时隔两年多也早已破旧不堪。我闭上眼睛回忆,我与她的过往竟有些模糊起来,不管我多么不愿意承认,那个我曾经那么放在心上的姑娘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一丝恐惧自心底升起,时间终会带走有关她的一切,包括她的模样,也许真的是时候忘记了。   这件事之后,丁月华便很少再来我房间也尽量避免与我独处,少了那份尴尬,我倒也乐得轻松。   初夏时节,阳光正好。公孙先生正忙着将他屋中的书籍文书拿出去晾晒,恰逢我沐休便上前给他帮忙。公孙先生翻检了一堆废旧纸张要拿去扔掉,其中一张露出的一角我觉得似曾相识,便唤住先生,抽出那张纸。果然,这是很久以前若晴画的千年后的交通工具,她画的那么专注说得又是那么神采飞扬,久违的甜蜜涌上心头,唇边不自觉的带了笑意。   “展护卫若是想留下做个纪念便留下吧。”公孙先生的声音响起。   我又看了看那张纸,纸张早已泛黄,四角处也早已翻卷破损,就算我留能留多久。我笑了笑,将它重又放进那一堆纸中间,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算了,还是扔掉吧。”   公孙先生深深看了我一眼,斟酌说道:“展护卫既然已决意忘记,那学生倒有些话要对展护卫说。”   我心中诧异,抬眼看向他:“先生要说什么?”   公孙先生示意我在桌边坐下,他坐在了我对面,轻声开了口:“林姑娘临走之前曾和学生说过一段话。”   我心中一震,颤声问道:“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若走了,一是希望我能多劝解劝解展护卫你,二是希望展护卫你能和丁姑娘在一起。”公孙先生看着我说道。   我的心底因了这句话翻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尽量平静,但是声音依旧暴露了我的情绪,我听到自己哑声问道:“她果真这么说?”   “是。”公孙先生点头说道:“她怕展护卫你什么都闷在心里憋出病来,要学生多开导开导你,还说不忍见展护卫你孤苦终生,要你去找丁姑娘,她说丁姑娘很好,和展护卫你很般配。”   我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她竟然会为我如此打算,以她的性子若不是到了真正绝望之时又怎可能让我去找丁月华,她到最后记挂的依旧是我,鼻间又是一阵酸涩。耳听得公孙先生又说道:“若是头两年学生也不会将这话说出来,时至今日学生深信展护卫已然放下。不光林姑娘,学生和大人也不愿见展护卫作茧自缚,孤苦终生。”他顿了顿接着道:“丁姑娘人很好,对展护卫也是一往情深,相信展护卫和她定会举案齐眉相伴终老的。”   “可是先生,展昭依旧不能全然忘记她,这样岂非对丁姑娘不公平?”我声音艰涩的开了口。   “学生知道,想要完全忘掉一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展护卫你全心全意放在心上的人,所以学生并不强求你,只是将林姑娘和我们的心意告知于你,究竟该如何做?还要看展护卫你自己了。”公孙先生语重心长的说完这些话,便接着去收拾东西了。   我一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时间也仿若静止了一般,我该如何做?我想象得到她说这话时是如何的不甘,也能体会她记挂我的心意,丁月华是很好,可是……我的心中一阵烦乱,正不知所措之时,赵虎过来找我,说包大人命我前往登州为他送一封信,我有些不明所以,按理说这种事情包大人不会交给我,难道包大人也有意让我静一静,借此理清思绪?既如此,那我走一趟也好,说不定回来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我很快便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丁月华也出门送我,眼见她恋恋不舍的样子,我心底也有些不忍,冲她笑了笑说道:“包大人就烦劳你照顾了,你自己也要保重。”   我分明的看到她的一双眼中晶莹闪动,笑着连连点头。我没再说什么,上马一路疾驰而去。   到了登州后,正值酷暑时分,好在这里紧靠海边,倒未觉得有多热,信件很快便送到了,我收了那人的回信后,便要启程回京。   路上遇到几个自海边打鱼回来的渔夫,我突然兴了去海边看看的念头,于是打马掉头朝海边而去。   海边我已然来过一次,这一次却是为她而来,我立在海边的礁石之上,海风扬起我的衣衫,放眼望去,夕阳照在蔚蓝的海水之上,泛着金黄色的光,海浪阵阵拍打在岸边,有出海打鱼归来的人们划船靠向岸边,在这里人的心境也广阔起来。   若晴,你可曾看到了?你说过未曾见到茫茫大海,此番可看到了?我不舍的望着无垠的海水,似要把她的那一份也记在生命里。自此以后,我会按照你的意愿而活,也愿你一生幸福安康。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暗了下来,正当我想转身离开时,耳边传来了歌声,那歌声令我整个人僵在当场,四周的一切声音都不复存在,连空气似乎也凝固不动,只有那歌声一句句飘入我耳中:“西湖美景三月天呐,春雨如酒柳如烟呐,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啦啦啦。”   这歌声如此熟悉,不那么悠扬悦耳,却轻柔中带着一丝沙哑,怎么会?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声音。我一定是走火入魔了,轻摇了摇头,抬步正欲离开,一声呼唤又令我的脚步生生顿住。   “若晴,今日怎么如此高兴?可是你师父脾气好没有骂你?”一个男人的声音打趣道。   “哪有?我师父只有在我做的菜不合他口味时才骂我,大多时候对我还是很好的。”一个女人的声音笑着答道。我的脑中轰的一声,这声音,这名字,我有多久没有听到了?是她,一定是她。   我猛地回过头去,一个身穿蓝布碎花衣衫包着头巾的姑娘正低头在船上下来,手中还提着一条还在活蹦乱跳的鱼,我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强忍着冲过去扳过她肩膀的冲动,双眼定定的看着那个身影。   “你那师父脾气出了名的古怪,也就是你心地善良还说他好。”摇船的的中年汉子将船桨缚在船头,一跃跳下了船。   那姑娘自怀中掏了些碎银子递过去,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宋大叔,这些银子可够了?”   果真是她!熟悉的笑容再次映入眼帘,那是多少次魂牵梦绕的模样,我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再不肯移动半分。   似是感觉到我的注视,她朝我这里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探究和疏离,我的心一沉,张口唤出声:“若晴。”这个名字我已有多久没有再叫了,此刻骤然出口,声音竟不似自己的一般。   她走到我跟前,歪头看我,眼里还隐隐带有敌意,开口问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一愣,她这是不记得我了?我忙解释道:“我是展昭啊。”见她听到这个名字依旧一副迷茫的样子,似是努力回想又似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忙将手中的巨阙递了出来,满眼期盼的问道:“这剑穗是你亲手为我所做,你可还记得?”   她的目光从我身上落在剑穗上,那是一个双如意结的剑穗用一颗玉珠串在了一起,她的手轻触那剑穗,目光中现出一丝痛苦,蓦地丢掉手中的鱼,双手扶头蹲了下去,“我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她拼命摇着头喊道。   正不知所措间,那位渔夫走上前来看着我问道:“这位公子叫展昭?”   我怔了怔,轻轻点了点头,心下不禁奇怪他怎么会知道我?   “展公子有所不知,若晴是那边山上的血蚕子老人两年多前救回来的,方救回来时只剩一口气了,半年多后才能下山。自那以后神智便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便喊着要离开,说要去找一个叫展昭的人,不过常常没跑出多远便又失了神智被人寻了回来,所以这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知道她,知道她是血蚕子老人的徒弟,知道她经常会跑出去找一个叫展昭的人,又经常迷了路被人寻回来。过了这么久这姑娘的病还没好,实在是可怜。”那中年渔夫看着蹲在地上的林若晴摇头叹息道。   我的心刹那间被无尽的欣喜填满,果真是她,她还活着,我们今生又再次相见,其他的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我假意称要见她的师父,劳烦她带我上山,一路之上她对我还是有所防范,不时地盯着我和我手中的剑穗看,山并不高,山顶有一处破败的茅草屋,方进了院子,她便喊道:“师父,鱼买回来了。”   “可是新鲜的海鱼?”略显苍老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自屋内传出来。   “是新鲜的,还活着呢。不知师父今日是要红烧还是清炖?”她站在院外却不进门。   “红烧吧。你领了什么人回来?”声音里带着微愠。   我未等她回话,便自行在屋外拱手道:“晚辈展昭,拜见前辈。”   “展昭?”屋里的人轻轻重复了一遍:“让他进来,若晴你去做饭。”   “是。”她朝我打了个手势让我进门,自己则提着鱼往一旁的厨房而去。   我进了屋,屋内虽然简陋倒也整洁,角落里掌了一盏油灯,我看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那儿,似在捣药。   他回头打量了我一眼,眼中满是冷漠。“你便是展昭?”他冷冷问道。   “是。”我老实答道。   “不过如此。”他冷哼道:“枉我那徒儿还天天念叨。”   我没有在意他的语气,只是满含感激诚恳的说道:“晚辈多谢前辈对若晴的救命之恩。不知她的神智如何才能全部恢复?”   “这就已经不错了。”老人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药渣,接着说道:“她刚来时就剩一口气了,你知道我为了引出她体内的噬心蛊浪费了我多少好药材吗?你知道那些药材是外面你买都买不到的吗?”他一步步朝我走来,面带红光,下盘稳得很,功夫似乎深不可测。我心下顿时了然,那一年在开封府深夜出现的人莫不是他?   “晚辈只是问问,并没有怪罪前辈之意。”我往后退了几步,继续谦逊有礼的说道:“晚辈想带若晴离开不知前辈是否同意?”   “啊?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救活了她,你说带走就带走了?想的也太美了吧?”他扫了我一眼不屑的说道:“就算你是朝廷的御猫,就算你破襄阳有功,到了我这儿可什么都不算。”   “晚辈没有这个意思,前辈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晚辈能够做到的,一定在所不辞。”我的心中此刻仍旧沉浸在与她重逢的欣喜中,这句话几乎是想也未想便说出了口。   “哦,是吗?”血蚕子挑了挑他那雪白的长眉毛,绕着我转了一圈,将我细细打量了一番,我被那目光看的浑身不适也只好忍着。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右手之上,嘲弄的说道:“我要你一条胳膊如何?”   “好。”我毫不迟疑的应了下来,剑交左手,右手平伸,挥剑就要砍下。“哎哎。”血蚕子伸手拦下,摇头道:“我要你一条胳膊也没有用,再说了你若少了条胳膊,长得再好看也白搭了。”他的目光又停留在我的剑上:“巨阙?这剑不错,不如用剑来换我那徒弟如何?”   我微微一愣,心想此刻我身无长物,恐怕只有这把剑还入得了他的眼了,虽是有不舍,但我还是点了点头,还剑入鞘,恭敬递了上去:“前辈若是喜欢就拿去吧。”   血蚕子到是吃惊的看着我道:“都说剑乃剑客之魂,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你竟然连家传的宝剑都肯舍了?可见你对我那徒弟倒真是一片真心。”   我垂眸没有说话,只要她回到我身边,这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算了算了,我血蚕子一生就爱美酒美食,这东西对我来说就是废铁。”他摆了摆手,示意我将剑收起,而后朝门外喊道:“若晴,鱼做好了吗?师父我饿了。”   我眼见若晴自门外进来,看了我一眼,手在衣服上胡乱擦了擦,对血蚕子解释道:“师父,鱼要多炖一会才会入味,您再多等一会,要不然我把炒的青菜给您先端上来。”   “青菜有什么好吃的。我问你,你可愿跟这个人走?”他指着我问道。   “啊?”若晴非常意外的看看我,又看了看她师父。   “你神智清醒时一直要找的人便是他,而今你们果真有缘又见面了,你可要跟他走?”血蚕子的话语里带着浓浓的不甘。   若晴朝我走过来,我与她又一次四目相对,不同的是我的眼中满是深情而她的眼中却满是陌生,似是过了很久,我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而后我看到她笑了,如同多年前一样,笑的那样灿烂,她扑到我怀里紧紧抱着我,如耳语般说道:“展昭,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的心中一阵狂喜,抬头看向血蚕子,他也有些惊讶,颇有些无奈的摇头道:“这个时候她恢复了神智,不得不说你们真是太有缘分了。不过”他的话锋一转,接着道:“你也看到了她的身体并未完全恢复,虽说不用再服药但是要完全复原还需要时间,你需要耐心。”   我连连点头,心知他已松了口,忙牵了若晴的手要向他拜别,又一次被他拦住,他看向若晴,语气中满是不舍:“我这个好徒儿走了,以后师父想吃好吃的就不那么容易了。”   “师父,我会常回来看您的,会给您做很多好吃的的。”若晴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那一言为定,你还要记得给师父带各种好酒来。”血蚕子的眼中也有泪光闪现。   “师父放心我有一位好朋友,他和您一样爱喝酒,哪里有好酒他第一个知道,到时候我要他给您也弄一壶来。”若晴说道。   “好好,我就知道我这徒弟有良心,不会忘了师父的。你先去收拾东西,我有话要对展昭交代。”血蚕子对若晴说道。   若晴点了点头进了里屋。血蚕子对我低声说道:“展昭,我可告诉你要好好待我这徒弟,若是欺负她被我知道了,我会把比噬心蛊更厉害的毒虫用到你身上的。”   一丝寒意自脚底涌上,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另外,”他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如果你心急回去就和她成亲,一定要记得,若清的身体还虚弱,这床帏之事定要节制才好,明白吗?”   我的一张脸登时如火烧般热了起来,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我可是和你说真的,你定要记得。”血蚕子说得极为认真,我只有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若晴走上前来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展昭,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要走就快走吧,我要吃我的鱼了。”血蚕子扔下这话没有再理会我们,大踏步朝门外走去。   我拉着若晴的手出了门,谁知她仍是不死心的问道:“刚才我师父和你说的什么,你的脸红成那样?”   “没什么,他要我好好待你。”我脸上的热度依旧未退,不敢看她的眼神。   “哦,”她好像明白了一般点点头,很快又反应过来,继续追问:“不对啊,说这个你脸红什么,还红的和煮熟的虾似得?”见我不答,她停住脚步,晃着我的手,嘴里念叨着:“快说嘛,展昭,他和你说得什么?”大有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架势。   我终于打心底轻笑出声,感谢上苍,我那个爱撒娇爱耍赖凡事还爱刨根问底的姑娘终于回来了,我上前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不顾她的无理取闹,一路朝山下走去。   (番外)大杂烩(一)   林若晴最近很不爽,非常不爽,她家展昭最近天天不着家不说,还老往京城的各大青楼楚馆跑,虽然她对自己老公的人品是绝对的放心。可是这每天一个人待在家里,闲来无事难免会胡思乱想,每天脑补的都是青楼中那些衣着暴露打扮妖艳的女人扑向展昭的场景,她老公魅力无限她是知道的,青楼女子毫无矜持可言她也可以想象得到,她开始每天担心她家那位莫要被人吃了豆腐才好。   于是每天夜里展昭一回到家里,林若晴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他拉到灯影下从头发到衣服,从脸到脖子都细细检视一番,看完了还不算,还要凑到跟前闻一闻,她那点小心思展昭焉有不知之理?每次都不点破由着她胡闹,自己则借此机会阖上眼将近日京城发生的青楼杀人案的思路捋一捋,接连三日便有四名青楼女子被杀,受害之人均是死在自己房中,经仵作检验应是被人迷晕后又奸杀的,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线索,又是一起令人头疼的案件。   “想什么呢?”展昭睁开眼,林若晴的小脸凑到他跟前,坏笑道。   “没想什么。”展昭收回思绪,面带笑意的看向林若晴:“娘子可检查好了?为夫今日可过关了?”   林若晴伸手轻推他一把,撅嘴道:“哼,算你过关了。”成亲将近一年,林若晴的身体已比原来丰腴了许多,脸色也日渐红润,整个人由内而外都散发着一股成熟韵味,展昭望着她那饱满的唇瓣,心中情动,忍不住低头轻啄一下,而后伸手揽了她肩,笑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为夫也累了一天了,我们就寝如何?”   “哎,展昭,你真去青楼查案了吗?怎么身上连个脂粉香气都没有呢?”林若晴还是边走边忍不住问道。   “那是为夫功力深厚,她们都近不了身。”展昭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林若晴白了他一眼,撇嘴道:“你就吹吧。”   屋内红烛影动,传来展昭爽朗的笑声。   可是几日后展昭便笑不出来了,命案依旧在发生,凶手毫无线索,京城大小青楼上百家,开封府人手有限不可能每家都盯着,展昭每日忙完都已是后半夜,于是便托人带信给林若晴自己则宿在了开封府内。如此一来,林若晴心中的怨念更甚,家中虽有家丁丫鬟,可是夜里她还是觉得害怕,窗外的树影晃动都能让她生出许多联想来,她只能蒙头躲在被窝里胡思乱想,直到最后实在困得熬不住方才睡着。   如是过了几天,林若晴终是再也按捺不住满腹的思念,顶着黑眼圈跑到了开封府,还是没找到展昭的人影,倒是把原本知道个大概的案情又多听了一些,得知案件的复杂,心中不禁替展昭担忧心疼起来,同时暗暗恼怒自己不能帮上展昭。   回到家中,林若晴开始琢磨自己到底能帮上展昭点什么,既然案件都是针对青楼女子的,那么这个凶手定是十分痛恨青楼女子,说不定也和雷鹏似得受过什么刺激,心理有问题?想不出来,想破头都想不出来,林若晴不禁心中烦躁,于是便对丫鬟小翠知会了一声,自己则晃晃悠悠出了家门。   此刻正值华灯初上,京城之中到处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各色摊贩都在卖力地叫卖着。林若晴却是心不在焉,东张西望,盼着能找到展昭的影子,不知不觉间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京城有名的花街柳巷。   林若晴望着门前迎来送往浓妆艳抹的女子,心中突然兴起一丝好奇还有一丝冲动,来北宋好歹也有几年了,这每个穿越女必来的青楼她竟然从未来过。这里面到底是不是真像想象中那样?越想越是好奇,最终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不定在这里能为展昭破案发现什么线索呢?于是打定主意,说做就做,她跑到一家成衣店为自己买了一身男装换上,将一头秀发挽在头顶,伸手摸了摸耳垂,不禁庆幸因为怕疼一直没穿耳洞,然后还象模象样的给自己弄了把扇子,背着手摇着扇子朝一家叫凝香楼的青楼而来,还未到门口,便发现一小队衙役自大街上经过,领头的正是赵虎,林若晴急忙缩起脖子,用扇子遮住脸,待他们走过之后,吐了吐舌头,疾步溜进了凝香楼。   因为走得太快,林若晴与对面一人撞了个满怀,一股呛鼻的脂粉香味扑面而来,差点把林若晴熏昏过去,她连忙捂上鼻子,耳边传来极为甜腻的声音:“哟,这位公子这么心急啊。可是有相熟的姑娘在等你呢?”   “咳咳。”林若晴以手掩口干咳了两声,以此掩盖自己内心略微的不安。而后尽量轻松的冲那老鸨微微一笑,说道:“妈妈可否容小生先坐下?”   “哦?好好好。”身穿大红艳丽衣衫脸上的粉厚得看不出年纪的老鸨一脸媚笑的招呼林若晴坐下。   单这一会林若晴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出来了,被老鸨引着在桌旁坐下后,深吸口气,提醒自己要冷静,端起桌上的茶盏假装喝茶,一双大眼却是不停地四处环顾,这一看不要紧,林若晴只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她咽了口唾沫,别开眼,心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男男女女衣衫不整,搂搂抱抱,喝酒调笑,那些话语也不堪入耳,打定主意以后打死也不能让她家展昭再到这里来了,会学坏的,再有到青楼查案的事自己替他来。   “这位公子,你来我们凝香楼不会是只来喝茶的吧?”那老鸨见林若晴那样子眼中闪过一抹疑色,有些不耐的说道。   “啊?我……”林若晴有点卡壳,她转了转眼珠,猛地想到古今中外到处通吃的东西自己还没有奉上,那个绝对可以堵上这老鸨的嘴。   林若晴自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掂了掂,放在桌上,斜眼看那老鸨,果然老鸨双眼放光,看林若晴的眼神也与方才不同了,只见她收了银子满脸堆笑道:“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我就想在你这里四处看看行不行呢?”林若晴摇着扇子笑说道。   “行行,当然行。”那老鸨见银子这么容易便赚到了手自是乐的应承了下来,转头吩咐身边一位龟奴让他领林若晴到处转转。   大杂烩(二)   龟奴引林若晴上了二楼,二楼是单间,房中不时传来歌声琴声笑声其中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娇喘声,有的甚至连房门都没关,林若晴硬着头皮红着脸随那龟奴走了一圈,以手中的扇子遮了脸,只露着两只眼,心下又是好奇又是羞涩,不禁暗暗后悔怎么脑子一热跑到了这地方来,估计展昭要是知道了得骂死她了。   二楼走到尽头,那龟奴方要引她上三楼,林若晴喊住他,刚想跟他说不用再上去了,突然楼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大喊:“杀人啦!杀人啦!”紧接着一黑衣蒙面之人自楼梯上跃下,大力将那龟奴撞到在地,往楼下跑去。   林若晴自呆愣中回过神来,拔腿朝那黑衣人追去,边追边喊道:“站住,你站住!”见实在追不上,便将手中的扇子朝黑衣人扔了过去,正中那人后背,黑衣人蓦地停住脚步,回头恶狠狠的瞪了林若晴一眼,林若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只见那人自楼梯上腾空跃起飞起一脚朝林若晴踢去,林若晴躲避不及正被踢中额头,眼前一黑,脚下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发髻散开,就此失去了意识。   黑衣人看着昏迷在地的林若晴眼中有些诧异,耳听得人声鼎沸,楼梯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当下不再迟疑,提气纵身跃过人群离去。   老鸨闻讯带人刚步上楼梯,便有一黑影自他们头顶飞快掠过,她吓得差点背过气去,紧接着便有人慌慌张张的自楼上下来,通知她三楼被杀了一个姑娘,老鸨抚着胸口,心里直呼晦气,一边命人前去报官,一边继续往楼上走去,刚到了楼梯拐角处,便看到了昏迷不醒的林若晴,她奇怪的俯下身子,将散在林若晴脸上的头发拨到一旁,待看清她的模样,吃惊的睁大了眼。   “妈妈,这人是谁啊?”旁边一个姑娘怯怯问道。   “管她是谁呢?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这刚死了一个就又来了一个,倒是省的我再去找了。”老鸨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转头吩咐道:“来人,把她抬到后院去,等她醒了就想办法让她接客。”有人上前将昏迷的林若晴抬走了,还不忘拿走了她的包袱。   那黑衣人没跑出去多远便被早已埋伏在附近的展昭抓住带回了开封府,将凶手投入大牢后,展昭方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到久违的家中,谁知还未进家门,便被告知林若晴晚饭后出去至今未归,他的心不禁一沉,看了看天色,此刻已近子时,她去了哪里?还是一个人出去的?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展昭捏了捏眉心,强稳了稳心神,吩咐家丁出门寻找,自己则去了林老汉家。   接下来的时间里,展昭几乎疯了般四处寻找林若晴的下落,眼见着日色西沉,一天又要过去,还是毫无她的消息,展昭怕她再如几年前般突然消失,一时之间心急如焚,茫然无措。   话说林若晴自打在昏迷中醒过来,弄清楚自己的处境,肠子都悔青了。接下来她便想尽办法要从这门窗反锁的屋子里逃出去,她望向屋顶突然想起七五电视剧中那公主身陷青楼时似乎便是从屋顶逃出去的。于是她便将床单床幔扯下来,再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接在一起,而后爬上桌子踮起脚尖开始将那自制的绳子往房梁上搭,努力了半天脖子都快仰断了终于挂上了,之后便双手抓住绳子开始往上爬,谁知没爬多少就听刺啦一声,绳子自中间断裂,林若晴四仰八叉结结实实的摔在了桌子上,她咧着嘴自桌子上爬下来,简直是欲哭无泪。怎么办?到底怎么办?展昭找不到自己定要急死了,自己什么都没帮上他还害他为自己担心,真是笨。   正如此想着,林若晴听到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她无奈的摸了摸肚子长叹口气,跌坐在凳子上,将近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她好怀念家里的美食,同时为自己的冲动懊悔不已。,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门锁轻响,林若晴惊喜的循声望去,一个娃娃脸长相稚嫩的姑娘开门进来,手中端着托盘,林若晴急忙起身几乎是扑了过去,虽是极为简单的吃食也足以令她欣喜不已。   那姑娘将饭菜放在桌上掌了灯转身就要离去,林若晴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伸手拦住她同时嘴里恳求道:“小妹妹,行行好,放我出去,我定会好好谢你的。”   那姑娘显是吓了一跳,慌乱说道:“我可没那胆子放你出去,这外面有人守着你也跑不出去的。”   “那,那你帮我给我家里送个信总可以吧?”林若晴退而求其次,见那小姑娘仍在犹豫,急忙掏出所有的银子递到她手中,软语央求道:“小妹妹求求你了,你也有家人的对吧?他们不知道你的消息一定也会着急的对吧?”   小姑娘听到这话又看了看手中的银子似是有些松动,林若晴趁热打铁,眼中含泪,哽咽着再次求她,那姑娘被她弄的想起了自己的悲惨身世,终于眼里也噙着泪点头答应了她。林若晴忙将自己的发簪递给她并告诉了她自己家的地址,最后对她千恩万谢送出了门。   林若晴终于松了口气,更加觉得腹中饥饿,连想都没想就坐在桌前将那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过饭后,林若晴发现包着自己女装的包袱也被扔在床上,于是翻出衣服重新穿上,坐在床边开始焦急的等着展昭来救她回家。   可是没过多久,林若晴开始觉出不对劲来,她只觉得浑身越来越热,刚刚穿上的衣服又想脱下来,喉咙处干的直冒烟,她心下奇怪,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谁知毫无起色,她不停气的将一壶茶都喝了进去,还是没有用,身体的燥热愈发难耐,眼前也开始模糊起来,她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自己这是被人下了药了?   这时门口响起那老鸨的笑声:“张大爷,这屋里有个姑娘今日保证能把您伺候好,您老就请好吧。”   “是吗?好不好的妈妈说了不算,要本大爷亲自试试才知道。”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林若晴的脑子里轰的炸开来,最后一丝神智提醒自己,绝不能任由事态发展,她抄起地上的凳子,待得门一打开,拼尽全力扔了过去。   一声哎呦之后,意识模糊的林若晴看到一个花枝招展的身影来到跟前朝她一挥手,她已无力躲开,只觉得右脸颊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这一下倒是使林若晴的意识清醒了一些,她看到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着朝自己走过来,心底涌起从未有过的绝望。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